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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在屋檐、地上积下厚厚一层。 陈酿撑一把伞,踏雪至王府门前。 今日,他来接七娘,以一片释然之心,要等她的答案。 “小娘子,”丫头趋步至七娘屋中,行礼道,“你先生来了!夫人请小娘子出阁一见。” 七娘正为谢蕖裁纸钱,双手猛地一僵。 金剪跌落案上,清脆一声,好似她此时的心跳。 他来了。 他果真来了。 酿哥哥,是不会丢下她不顾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惜奴骄4 七娘依旧一身素缟,不施脂粉。她将衣裙整理一番,遂出得门去。 行至王氏家祠,七娘忽顿住脚步。 她举目望去,里头供着她jiejie的灵。 “六jiejie,”她轻声道,似是自语,“多谢。你放心。” 说罢,七娘深吸一口气,越过草木小径而去。 王夫人端坐堂上,一脸严肃,带着媳妇亡故该有的伤感。 陈酿坐在她下手方,小几上的茶已续过一回。 他背脊直立,气度平和,见出与同龄人不同的沉稳来。 七娘缓步入内,先与王夫人见礼,又朝陈酿行过师徒之礼。 她双手交互紧握,屏住呼吸,极力压制着心头的激动。 “坐吧。”王夫人道。 七娘应声而坐,正对着陈酿。 昨日一见,她还不曾仔细看过他。 眼下瞧来,酿哥哥越发清瘦,却是眉眼之间,添了股英气。 王夫人看七娘一眼,又道: “从前,你寄住在你先生家,他如今回了扬州,说来看看你。” 七娘起身回礼: “多谢夫人。” 王夫人叹了口气,转向陈酿: “先生有什么话便说吧。她jiejie才去,莫要惹这孩子伤心才是。” 陈酿亦起身,向王夫人行过一揖: “这些日子,多谢夫人照顾,给夫人添麻烦了。” 王夫人摆摆手。 陈酿方行至七娘身边,只道: “蓼蓼,过些日子,我便要走了。” 七娘一惊,一把抓上他的手臂,也不顾王夫人在场。 “酿哥哥,”她满脸惊恐,“你不是说,来接我么?” 王夫人看着不像,轻咳了两声。 那二人自作充耳不闻。 陈酿整了整她的鬓发,道: “你听我讲。” 七娘这才勉强沉下气息。 陈酿又道: “我还要几日才走,算来,恰过了你jiejie头七。我今日来,便是问你,是要去江宁,还是跟着我?” 江宁,到底是更安稳的去处。 七娘将他手臂抓得更紧,直视着道: “还需我说么?” 不待他开口,七娘接着道: “你不必劝。我知你要说什么。只一处,若你不在,何处于我,皆是一样的。还不如留在墓园,为jiejie守灵。” 是从前劝太多么? 糊涂地劝了太多。 陈酿方道: “我没要劝。你说好,就好。” 七娘一愣。 本当是场口舌之战,怎么他,还未开战便缴械投降了? 陈酿揉一下她的发髻,转向王夫人。 他行一大揖礼,道: “夫人,陈酿此来,是接小娘子走的。” 王夫人冷眼看着他们,言语却温和: “说来,我也算谢小娘子的长辈。外头战火纷飞,倒有些放不下心。” 王家大张旗鼓迎回的才女,总不能不明不白地走。 王夫人自然不愿留她。 但,她需要一个解释。 一个足以应付众人,不惹王家闲话的解释。 陈酿自然会意。 他俯下身,向七娘耳语: “你真想好了?跟着我去?” 七娘低头一笑。 想了那么些年,还不算深思熟虑么? 她方道: “一生都跟着!” 陈酿点了一下头,反手牵过她。 他的手掌比往常更有力,更安稳,是七娘的良药。 二人行至堂中,陈酿带着她鞠上一躬。 “夫人,”他正色道,“实不相瞒,我二人早有婚约。” 却是王夫人一惊。 要走还怕没理由么?竟编出婚约一说! 她心头暗笑,面上却还按部就班地发问,像个细心的长辈。 她道: “婚约?” “是。”陈酿道,“当年在汴京,谢诜谢大人亲口许下。” 王夫人玩味地看着二人。 当年谢府如日中天,陈酿不过一介白衣。谢诜究竟怎样想的?这也太可笑了些! 她一时好奇,半带打趣道: “谢大人还真是慧眼识英啊!” “夫人,”七娘上前行一万福,“这些日子,叨扰了。” 王夫人亲自扶她起身: “都是缘分。” 只见王夫人面含浅笑,很是温和慈爱。 这样的笑,七娘曾为之动容。 但如今,她再不会信了。 ………………………………………… 送走陈酿,七娘遂往王氏家祠行去。 过了jiejie的头七,她便要与酿哥哥离开了。在此之前,她该好好去同jiejie告个别。 身后的小丫头偷瞧七娘几眼,好奇道: “小娘子,那便是你的举子先生啊?” 七娘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 她道: “是我未婚夫婿。” 丫头一愣。 不是先生么?怎的转眼就变成了夫婿? 她似懂非懂,只愣然跟上七娘。 王氏家祠与谢氏不同,处于江南之地,斗拱雕栏,更多一分柔情。 行进家祠,不出所料,王绍言果然在此。 闻着脚步声,他略微抬了抬头,冷笑一声: “你来作甚?” 七娘微蹙一下眉头: “她是我jiejie,我没什么来不得的。” “听说你要走。”他道。 “是,”七娘点头,“过了jiejie头七,就走。” 王绍言乍一声嗤笑: “逼死你jiejie,就想一走了之了?” 他面色寒似霜雪,在家祠昏暗的烛火下,显得更加可怕。 七娘深吸一口气,望着谢蕖的灵位,兀自口头。 “你起来。”王绍言冷语道。 七娘不理他,又上了一柱香。 “你起来!”他忽而厉色。 七娘心下一颤,秉着气息起身,却不慌不忙。 她垂目看向王绍言,只道: “姐夫,逼死jiejie的不是我。” 她顿了顿: “是你,是王府。” 七娘说罢,转身而去。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却似一根根绵里藏的针,直戳向王绍言心口。 他痛彻心扉,却看不见伤口。 既不见伤口,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