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去日本见小泉，冲口而出的邀请
“您最近心情不大好。”西泠说。 楚天磬看了他一眼，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具体地回答什么。他既不承认又不否认的态度是很符合他的性格的，所以就算有些担心，西泠还是放下了这件事，认真地讲起了近期的一些工作。 大部分都是不和楚天磬说也可以的工作，但是楚天磬最近实在是太懒惰了，即使是纵容他的西泠也觉得不行了，只是他的手段是很温和的，仅仅是拿着一大堆工作进度，来楚天磬面前念念叨叨。 而被他念叨的楚天磬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忽然从这么多事情里提炼出一条：“小泉那边还没有交稿？” “还没有，大少爷。”西泠看着楚天磬的眼神里有一种不需要言说的东西，“我会为您订好机票的，您明天就可以到小泉的工作室。” ……楚天磬想要推辞一下，但是又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谁不知道谁啊。 他最终还是点了一下头，说：“我去看看吧，顺便联系一下横山介——我还蛮想他的。” 老实说这段时间他和横山介基本没有停过联系，横山介是发动态很频繁的人，每一张照片上必然都穿着不同的衣服，不禁让楚天磬有些怀疑这家伙究竟有多少和服/洋装/稀奇古怪的cos服，大概堆满一个别墅的数量都有了吧？ 横山家族不至于买不起衣服，可是这横山介他爹心是不是也太大了？黑道太子是女装大佬难道不是一件值得担忧的事情？这家伙完全就是公开喜好的啊！ 而且作为一个日本人他真的太热情了，做派反而有些美式，楚天磬出于礼貌夸奖过他的一些服饰，平心而论那些衣服还是很好看的，他的妆容也很好看，而横山介都相当坦然地对他的夸奖说谢谢，偶尔还会说一些“想不想看看我裙下的XXX”这类糟糕的台词…… 这种人居然是直男。 啊，连横山介这个女装大佬都是直男，我竟然不是直男。 楚天磬有种怪异的忧伤，虽然他也没有搞懂究竟有哪个点值得他忧伤。 定好机票，和横山介说好时间以后，热情的横山果然说要来接他，楚天磬赶紧阻拦：“不用了老大！你来实在是太显眼了！” “我会穿得像个女高中生的！” “你这么可爱的女高中生一定会让我成为焦点的，还是算了吧！” 横山介对这样的夸奖非常受用，勉为其难地说：“那我坐在车里不出来好了，我一定要来接你！” 面对如此之大的让步，楚天磬也只有说好好好了。 然而他上车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一些鬼鬼祟祟的目光。 ……这是当然的！横山介他的确没有下车，可是他带了一个车队来接他！穿着黑西装的保镖那么多，明眼人一看就觉得不对吧！ 楚天磬一边勉强维持着笑脸，一边坐上了车，一股温暖的香风轻轻地靠近了，然后是一个落在脸颊上的、柔软如同樱花的吻。 “好久不见，天磬。”穿着洋装的少女轻轻地用扇子遮挡住下半张脸，妖异的紫色瞳孔在灯光下发着光。 “好久不见，英子。”楚天磬憋了半天的气不上不下的，最后还是散掉了。 他往后座上靠，横山英子“唰”地收起了折扇，然后殷勤地从冰箱里端出了一杯冰镇饮料递到楚天磬面前，那架势就像是要喂他喝下去似的，楚天磬只好伸出手自己接过了果汁。 “你怎么想起来要来日本啊？”英子说，长长的睫毛显得他的面孔楚楚可怜，楚天磬忍不住想，真不愧是亚洲四大邪术之一的日本化妆术啊，横山介原本的长相不能说丑，但也和英俊凑不到一块去，他五官的最佳优势就是非常寡淡。 那是一张非常适合化妆的面孔，放到武侠里，就是学习易容术的最好的苗子。 “小泉工作室还没有给出成稿，我们的工厂还不能开工，所以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楚天磬说。 横山英子点了点头，了然道：“你是来看远彻的啊！” “……这么说也没错。” “远彻去欧洲采风了，他最近他爸爸闹得很不愉快。” 楚天磬一愣：“怎么回事？” “哇哦，他根本就没有告诉你啊。”横山英子一下子就愣住了，“那我也不该告诉你才对……”但对这楚天磬的眼神，他果断改口，“算了，反正你迟早都要知道的——他出柜了。” 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的楚天磬：“……” 过了好久，他才艰难地消化了这消息，说：“他为什么会……出柜？” “他到结婚的年纪了啊！”横山英子相当理所当然地说，“你父亲没催过你吗？呐，我都已经订婚了哦，未婚妻是个帅气的女孩子，会穿着男装和我约会！” 我cao，城会玩啊你们，这么想着，楚天磬却也觉得，听起来还是挺幸福的。 接下来的路他都有点魂不守舍，横山英子安静地没有打扰到他的沉思。 也不怪楚天磬忽略了婚姻，说起来，他所有的情人里，只有小泉远彻还在被管教的年纪，并且身后有一个大家族，就连他自己，估计楚泰宁也不会说起要他结婚，毕竟他自己身上的婚姻惨剧已经是前车之鉴了，楚天磬现在又摆明了没有和异性在一起的兴趣。 倒不是说没有兴趣，楚天磬其实还是很喜欢女人的，女人的怀抱和男人总有不同之处，他享受女人身上那种温柔的、包容的母性。可现在这样子，摆明了是做不了什么，契约婚姻什么的，更没有必要。 横山英子没有给他定宾馆，而是将他安排在了自己家。典型的和式庭院，深宅里碎石铺撑得小路上落了不少枯叶，院子的角落里栽种着樱花，床是没有的，只有一个榻榻米。 “我不太习惯睡得这么矮。”楚天磬参观完自己的房间后说。 横山英子很顺口地接上了：“我马上叫人买一个床。” “这就不麻烦了，虽然不习惯，但是偶尔尝试一下也是一件有趣的经历。” “偶尔睡一下远彻也是有趣的经历吗？” 虽然没喝水，楚天磬还是有些被呛住了：“咳咳咳……”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远彻什么都会和我说哦。”横山英子抿着嘴唇笑起来，“如果远彻是女孩子，我们早就在一起了，根本就轮不到天磬呢。” 楚天磬摸不清楚这时候该说什么话：“不能这么说，这件事不能归纳在有趣的经历里。” 横山英子想了一会儿，诚恳地说：“我不太能弄明白你们在想什么啦，天磬在某方面的开放我也挺吃惊的，当然最让我吃惊的是你看上去居然还处理得不错，果然，漫画取材自生活？” “我们似乎不应该谈论这个话题。”楚天磬总算找到插嘴的时机。 “因为我真的很吃惊，楚君。”横山英子说，忽然冷淡下来，他还画着女人的妆容，穿着甜美的哥特裙，可任何一个看到他的人都能从他的眼神和姿态中看出他是个男人，“我很吃惊远彻居然会这么做，我更吃惊您的态度，楚君。” 楚天磬不由自主地站直了，他似乎应该反驳几句，说“我们之间的事情关你屁事”或者类似但是措辞稍微客气有礼一点的话，但那是他很年轻的时候才会有的心情了。 他们之间的事情确实和横山介无关，可是谁能说一个朋友的关心是不应当的？ 想是这么想，楚天磬口里的话却非常冰冷：“这不是您质问我的理由。您这样做知会过远彻吗？我不愿意和您起争执，远彻不会希望这件事发生。” “争执？完全没有的事情，楚君。”横山介说，“但我确实非常看不懂您和远彻在想什么，我认为这种关系里有很大的隐患，远彻不应该这么做，我只能猜测是您的某些行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是如此迫切地希望得到您的关注和宠爱，或许是因为您之前对他实在是太冷淡了。” 楚天磬不期然地想起医生对小泉远彻的评价。 “我以为这是很老土的恋爱漫画里才有的情节……？你越是看不起我，我就越是要引起你的注意这种……”楚天磬试图开一个玩笑，但横山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就意识到自己真的说对了，“……不是吧？” “谁知道呢，楚君？”横山介给了他一个有些悲伤的微笑。 楚天磬不说话了，他想起刚刚遇到小泉远彻的时候，他微微侧过头凝视着身旁的女人，他的眼神那么甜蜜、深情、旁若无人，谁也不能忽视他的爱意。 谁能在这样的爱面前保持自我？他经历过医生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所以才对这样的温柔保持警惕，但他没有过多思考过为什么小泉远彻隐姓埋名的时候要去做牛郎，更没考虑过对方为什么有漂亮的演技。 或许他不是假装，或许他只是有些夸张，或许他就是感情丰富，迫切地需要他人的爱慕和肯定，而为了这份爱慕和肯定，他愿意付出时间、精力，还有真切的一点点爱和很多甜言蜜语。 有一瞬间楚天磬觉得特别愤怒，别人注意和肯定到底有什么重要的？这根本不是重要的东西，只有青春期渴望认同的少年或者一事无成的中年才会关注这些，而小泉远彻和这两种人都搭不上边！他距离少年期起码有十年了！ 但愤怒之外又有种奇异的平静和了然，像是早就有了这种预感，只是不看不想不说，把这些东西都埋在看不见的地方。 到最后楚天磬也没有给出一个说法，但横山介好像也不是很介意，他很快就恢复了甜蜜的微笑，温声细语地和楚天磬说着话，还很快就敲定了几个订单——横山家族企业和他们公司一直都有合作，说话的时候谈谈生意时间很正常的事情。 第二天醒来，看着怀里的小泉远彻，楚天磬哑口无言。 小泉远彻先说了话：“您来这里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呢？太见外了，楚君。” 楚天磬没说话，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小泉远彻歪着头一脸享受，等他把手收回去，才慢条斯理地向他道歉：“阿介似乎说了一些很失礼的话，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嗯，没什么。”楚天磬说。 这话说的，你不知道横山介说了什么对吧？你要真知道你口里的阿介说了什么，一定气得半死。 门外的横山介轻轻冲他眨眼，示意昨天的交谈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的门，一点也不避嫌。 楚天磬笑了一下，因为他觉得特别好笑，小泉远彻暗示横山介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就是想要横山介给他出头，向他兴师问罪一番，然后他再出场，温柔小意，表现得十分体贴，好提升自己的地位？ 一般的男人还真搞不清楚这些弯弯道道，可楚天磬什么花招没见过啊，争宠手段他见的多了。 他才认识小泉远彻这点时间就知道小泉远彻耍的什么手段，横山介和他从小在一起长大，只可能比他更了解对方。他果然就和小泉远彻预料的那样过来和自己谈话了，但是主要内容却不是兴师问罪，而是掀了小泉的老底——真朋友，没话说。 “工作室还没有交成稿，是出了什么事吗？”他转移了话题。 “啊，请您放心，已经到最后的阶段了，只是还要做一些调整，这些事我已经交给了我的助理。” “嗯好。”楚天磬说，而后猝不及防地开口道，“你和你的团队一起来吧，到时候找个时间和我的朋友见一见。” 话说的很快，因为他有些怕一说的慢了就会后悔。 但说的很快以后，说完了他还是有些后悔。 并且生出一种郁闷的情绪：说好的不要被医生影响呢？怎么医生提议了他就思考了这么久，还最终打算付诸行动？这么让他们互不知情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可是一旦涉及医生，他就不自觉地慎重了几分……准确来说是警惕之心顿起。 “现在？”还是小泉面露难色，“近期我有一个国内的展览要跟进，恐怕两个月以内都抽不出时间。” 楚天磬几乎是松了一口气，赶紧说：“不是现在也行，你有空了再告诉我吧。” 小泉远彻扫了他一眼，所有所思，但面上很快就浮现出亲切的笑：“都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