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把卡上交

    寒假结束之前，雪风把头发剪了。她把已经披在后背上的长发剪到了肩膀以上，和她高中时的发型很像。

    墨秋看见她剪头发了也开心得不行。他原本没觉得头发长短有什么重要的，大半年不见之后雪风头发长长了，他也只是觉得：森森长头发也好看。

    雪风留长发的时候庄重和严肃的味道非常重，与其说她是长得漂亮，不如说是那股气质让人不自觉地认为她就是一个大美女。

    但是她之前只不过是懒得去剪，就一直留着。现在长到了后背，无论是洗头发还是吹干都很累，还消耗时间，所以她干脆就剪了。

    墨秋看她剪短发觉得开心，很大程度是因为短发让他觉得曾经那个又危险又大胆的雪风回来了。短发的雪风更有雪风自己的味道。严肃的味道在她身上减弱了一些，大胆、莽撞、危险又执着的味道更重了，现在还多了一份坦然和坚强，在墨秋眼里还有一种可爱。

    所以在雪风剪完头发去找墨秋的时候，他rou眼可见地惊喜了起来。可能全世界唯一一个喜欢那个不懂事、莽撞、总是逼得别人什么都说不出来的雪风的人就是他了。于是他快乐地抱住了她，说：“森森短发真好看，感觉还像以前一样。”

    雪风说以前的她有什么好的，墨秋说：“哪里不好，我就喜欢那个什么都不怕的你。”

    回学校之前，雪风突然掏出了一张卡递给他。

    墨秋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张银行卡。

    “这是什么？”

    “我的卡，我的钱都在里面，很少，但是给你。”

    墨秋一瞬间有点想哭。他忍着哭意，伸出手搂着她，问：“森森，给我干什么啊？你去学校要用钱的。”

    “我不会管钱，还是给你吧。”雪风的神色很平静，“我有需要就跟你要，我多要几次，这样我还能跟别人炫耀我现在有人管了，不是光棍一条了。”说完她就在嘿嘿地笑。

    墨秋实在是被她说得想哭，但是好像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不收下，他不收下的话反而雪风会难过。他只好有点赌气地说：“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钱都骗走？”

    他一说完雪风就笑了，笑完又一脸认真地回答他：“骗吧，本来就是给你的，没有你钱没什么用。”

    他突然就想起雪风曾经说过她想要个放学下班可以回去的地方，但是如果这个地方没有他，她就会去流浪、睡大街。

    所以墨秋还是收下了，仔细地保存起来，想着以后她需要用钱的话就用自己的钱给她打过去。

    雪风走之前一直抱着他，翻来覆去地说：“你有时间来看我吧！我带你去看我的画室，虽然很小，但是我几乎天天睡在那，画室就是我住的地方了。”

    她这么一说，又让墨秋想起来她的室友也对她不好，她的床可能早就不能睡人了。他心疼得要命，想请假陪她去大学，可雪风还在说：“住在画室真好啊，也不会熄灯断电，想干嘛就干嘛，想几点睡就几点睡。”

    他刚想问问她要不要自己陪她去大学，雪风又说：“暑假还有好久，但是只要每天都好好过，应该一眨眼就过去了。放长假的时候我会回来看你和外公外婆的，平时你有时间也来看看我好不好？”

    他说好。但是最后还是说：“森森，你想让我陪你去吗？很多人大一的时候去学校都是有人陪的。去年你开学的时候我没去，今年我陪你回学校好吗？”

    可是雪风却摇了摇头，“坐飞机太累了，我下飞机以后自己打个车就到画室了，特别方便。你不要来回折腾了，休假有时间的时候再来吧。”等了几秒她又说：“但是你还是送我去机场吧，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以前的雪风的话说不定会想要把他别在裤腰带上或者塞进行李箱里带走。

    墨秋觉得她变得这么懂事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那么值得高兴的事，如果是别人看到自己的恋人或者孩子变得成熟懂事起来说不定会非常感动，但是他只觉得这是雪风在为了他而把自己身上的刺一根一根地拔下来。他认为她没有必要这么做，不用那么懂事也可以。

    所以他说：“森森，谢谢你为我变得这么体贴。但是以前你总是让我做这做那，我也特别喜欢。”

    雪风突然把头钻到他怀里，狡黠地笑了一下，“做这做那是做什么？我有做过什么坏事吗？”

    “明知故问。”他说，但是却低下头亲了一下她的鼻尖。

    在机场安检口，墨秋对她叮嘱了一大堆，雪风都乐呵呵地听着。他说的没有什么特别严格或者仔细的东西，只是再三告诉她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不管是生病还是难过都要告诉他，按时吃饭，早点睡觉，无聊的时候和朋友去玩，钱不够就找他要，不要委屈自己，过得开心一点......

    雪风都一一答应了，还十分认真地回答了一句“好的老婆”，然后就走了。

    回到学校之后，青青和金金明显地发现雪风的状态比之前好了，剪了短发也显得人更有精神。他们兴奋地问她假期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得到了爱情的滋润。雪风说是，说完就开始笑。

    大学生活说丰富也丰富，说无聊也无聊。除了上课，雪风基本上全都泡在画室里。之前她一直没有时间给画好的草稿上色，现在她心情好了，学业上她也从不担心，就把课余时间都放在了画画上。画累了就和青青聊一会儿，有时候也会躺在床上读书。

    因为雪风基本上已经住在了画室，所以她买了一张简易的折叠床，铺上毯子以后比学校宿舍的床睡起来舒服得多。

    金金和青青发现，雪风虽然状态好了，心情也比以前好多了，但是却比之前更加节俭了。她一直都对买东西不感兴趣，只是会买烟和酒，现在烟酒都戒了，省下了一大笔开销，他们还以为她是要攒钱买什么大件的东西，结果一问雪风，她却说：“攒钱娶老婆。”

    金金和青青两眼发黑，接着又问她：“你那对象不是比你大吗？怎么还用你攒钱养他？”

    雪风却说：“我就要养，我活这么大就是为了养他。”

    两个人恨铁不成钢：“你那男朋友到底是几千年的狐狸精，能把你迷得这么神志不清啊？”

    后来雪风已经发展到了连吃个饭、买根画笔都要纠结的地步，“烟火气”浓得冲鼻子，金金和青青气得大叫：“你就抠死吧！”

    雪风还是找墨秋要过钱的，因为她的生活费和奖学金每个月也会打进那张卡里。那张卡真的就是她的全部家当，平时她一直都是身无分文。她开了一张新卡用于平时自己的开销，打给她的钱还是会打进给墨秋的那张卡里。

    刚开始她想试试几百块钱能够用多久，顺便开始记账，于是就先和墨秋要了五百，结果墨秋直接从自己卡里给她转了五千。雪风吓得快蹦起来了，连忙打电话过去问他这是要干嘛，是不是分手费。

    墨秋在那边很好笑地说：“你还想分手？想都别想。”

    但是雪风还是不同意，说她用不了那么多，给她也花不了，只能是继续攒起来而已。墨秋好说歹说都没用，雪风就是铁了心地不想花那么多钱。她现在真心地认为攒钱在以后是有用的，而不是仅仅想要让墨秋觉得她有生活感。

    墨秋在电话里语气非常温柔，又很无奈，几乎是哄着她说：“森森，咱们家哪有那么贫困啊，还需要你一个大学生来攒钱？我每天又不是白工作不拿钱的。”

    他劝了很久，觉得自己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雪风才说：“好吧，那我收着。”但是她又强调这五千她要存起来，以后还是有需要再找他要，少量多次，更容易记账，也能多找他几次。

    她说这些把墨秋说得又心酸又心疼，有点生气地跟她说：“你想找我什么时候不行啊？非得是要钱吗？我又不是你爸妈。”

    雪风一想也对，就积极承认了错误。他们的电子往来里也多出了很多转账记录，雪风每次都像是有什么恶俗癖好似地回一句“谢谢老婆”，有一次青青看到了她的手机界面，无语得直摇头。

    墨秋原本没在意雪风的银行卡里究竟有多少钱，反正他也不会用里面的钱，只想着帮雪风保存好。但是雪风收到奖学金的时候和他汇报了一下，说是这个月的奖学金发了一千块，让他看看到了没有。

    他去一查余额才发现，雪风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攒了两万多块钱，四年的大学学费都快让她攒出来了。墨秋一看到她卡里的余额，心情复杂得不行。一个刚上大学的人，可能就这么攒出两万多块钱吗？这还是她用掉生活费和画室房租之后剩下来的，难道她平时都不吃不喝吗？

    雪风虽然不至于不吃不喝，但也和不吃不喝差不了多少。她卡里的那些钱有一些是从高三最后那几个月就攒下来的，更多的还是上大学之后爸妈打的生活费，还有外公和外婆时不时就会给她零花钱。虽然她和外公打了好几次电话说不要再给她打钱了，外公还是怕她过得不好，每个月都给她打钱。她除了交房租和买书，吃喝也不在意，其他的钱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花。再加上她还有奖学金，攒下两万块其实说多也不多。

    可在墨秋眼里就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他就是觉得就算雪风不注重物质，也不在意金钱，为什么其他大学生都能什么都不想地每天下了课就去玩，森森就不行呢？森森怎么就一直都这么苦呢？明明她什么都不用担心，有家人还有他，应该比其他年轻人还要再放肆、快乐一点，为什么她就不能尽情玩耍呢？

    墨秋越想越想哭。可是他再想了想，雪风就是这样的人，没人成天在屁股后面跟着管着她的生活，让她不要总是委屈自己，她就连自己可以过得更好一点都不知道。而且她其实也根本不在意自己过得好不好。她那颗聪明得不得了的脑袋瓜既不用担心学习跟不上，也没有“生活”这个部门，所以基本上只有墨秋。她才不在意自己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有墨秋就行。

    与其让她学会怎么花钱，不如找时间去看看她。墨秋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