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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模糊的众神

    第十九章    模糊的众神

    四月中旬的时候,在若木家吃茶的时候,传来了好消息,广子夫人考取了看护妇专业,马上就要进入学校学习去了,正是在关西医科学校。

    广子搓着脸,害羞地说:“啊呀,真的没有想到,已经这样一把年纪了,还要和年轻的姑娘们一起坐在教室里啊,姑娘们看到我这样一个阿姨,该是怎样的好笑呢?”

    叶归蓉立刻说道:“她们一定会很钦佩夫人,以夫人为榜样,在人生的任何时候都会努力的。”

    广子放下了手,咯咯笑道:“阿归真的是暖炉一般的存在啊,一直燃烧着木炭的,随时给人以温暖。”

    神门放下茶碗,确实是呢,总是做好准备,随时去鼓励别人。

    这时东纪搂着怀中脸色还有些苍白的隆子,笑着问道:“隆子长大后准备做什么啊?”

    隆子清脆地答道:“我要当医生!”

    神门等人都哈哈地笑了起来,东纪捏着女儿的脸,疼爱地说:“我的隆子啊,志向倒是不小呢,将来就去关西医科学校,和阿归叔叔在同一家医院,好不好?”

    隆子重重点头:“好!我也要像叔叔那样,做一个优秀的医生!”

    叶归蓉笑道:“隆子要循着前辈荻野吟子医生的足迹,一路向前啊。”

    荻野吟子,明治时代人,近代日本女医师执照第一号的现代医生,医学博士,一生苦苦追寻身为女性的命运。

    广子自从进入医校学习,整个人忽然间焕发出一种新的生机,对于她这样的年纪和学力基础来讲,看护妇的课程也是不容易的,而且家里又有许多事情,每天从学校回来便要赶快打理家务,十分辛苦的了,然而广子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振作。

    虽然每天只睡四五个钟头,然而她清晨起来后,用冷水洗了脸,很快便打起精神来,给孩子们烧饭,然后便赶去学校,晚上回来后,将孩子们从茶店接回来,便是烹调晚饭,还要清洗衣服,之后还要复习功课,往往要过了深夜十一点才能够休息,第二天又是如此循环。

    叶归蓉有空便给她讲解一些课程中的难点,叶归蓉极有耐心,医疗经验又相当丰富,知识领域也宽阔,因此广子听他娓娓谈起,很是津津有味,所以虽然已经不是通常的上学年纪,功课居然也没有落下,在同学之中成绩处于中上游,广子自己很感满足,虽然在这艰难的时局之下,她却仿佛看到新的世界,有一种旺盛勃发的面貌,仿佛一切都欣欣向荣一般。

    周围其她人也都感染了这样一种进取的热情,只是正在读初级中学的儿子太郎时有微词:“我的少年时代就这样结束了,还有meimei弟弟的童年。”

    广子对此的回答是:“太郎,你今年已经十三岁,是个男子汉了,要承担起作为长子的责任来,母亲也有母亲要做的事情。”

    若木东纪安抚道:“你们的mama也是为了日本啊!”

    铃木纪太郎冷淡地说:“她只是为了她自己。”

    自从母亲开始学看护妇的课程,照料家庭的时间明显减少,虽然自从战争开始以来,能够得到的物资越来越少,清贫的迹象日益显露,然而有母亲全心照料一家人,便感到家中还是温暖的,可是现在,虽然母亲也是很用心的,毕竟不像从前那样无微不至。

    最重要的或许是母亲对自己态度的改变,作为家中的长子,纪太郎几乎是从刚刚有记忆开始,便有一种非同寻常的使命感,自己是全家未来希望所在,父亲自然是严厉的,然而母亲虽然性格开朗,对自己也往往有一种顺从的态度,可是自从母亲开始看护妇的学习,他便察觉到母亲的态度在微妙转变,虽然对自己仍然是极为看重的,然而纪太郎却敏感地发现,母亲从前那敬重溺爱到几乎有一些卑微的态度正在消退,越来越多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如今母亲更是让自己照顾家庭,自己身为长子,确实对家族的兴衰负有极其重要的责任,然而这指的是在社会上取得成就和地位,而并非是家内的琐屑事情,比如清洗洒扫之类,母亲将自己长子的责任转移到这方面来,是一种诡计。

    九月初,虽然已经进入秋季,然而大阪的天气仍然比较热,不过比起盛暑的七八月间终究是好了一点,四号这一天,神门买了茶点,与叶归蓉一起喝茶,神门海斗懂得一些简单的茶道,在炭炉上煮开了水,将黑色铸铁壶里面的热水浇注在茶杯之中,调制好了碧绿的茶汤。

    神门海斗递了一杯茶给叶归蓉,叶归蓉双手接过,道了一声谢,便喝了一口。

    神门问道:“味道还可以吧?”

    叶归蓉含笑道:“很好。”

    神门叹道:“如今茶粉在市面上也不很常见了,少有人用,在这一切都仓促的时代,大家都只是喝叶片茶,我自己将茶碾成了粉末,终究不够细腻。”

    叶归蓉笑了一下:“神门君辛苦了,这抹茶的颗粒很均匀的,其实叶片茶也未必就这样令人伤感,中国许多年来一直都是用成条的茶叶冲泡了,便这样饮用。”

    要说在日本,倒是保留了许多中华的古风,正经茶道都是用的茶粉,叶归蓉对这些风雅古老的文化并没有太多研究,依稀记得中国有一段时候,也是用茶粉调制了茶汤,叫做“点茶”的,后来不知什么时候便变成了叶泡茶,所以他倒是不觉得这样的叶片茶有什么没落气息的蕴含。

    神门微微一笑,便与他谈起中日文化的对比,从大阪而回忆起上海,上海算是承载着两个人一段共同经历的城市,讲起来很有引起共鸣的话题,从上海便谈到内山完造的那一本,又从内山完造谈到营救许广平,从许广平而到延安的鲁迅艺术学院,从延安便自然讲到共产党。

    神门手中握住茶碗,又在调第二盏茶,一边搅动着杯子里的茶汤,神门一边说道:“叶君对共产党有什么想法?这一阵马克思学说在中国好像很流行的样子。”

    叶归蓉注目望着正专心于茶道的神门,轻轻一笑:“共产党的说法其实不是全无道理,有一些主张是很吸引人的,让人感觉很有力量、很有希望的样子,不过我对于共产主义还是抱有一些怀疑的态度,总觉得有一点不安。”否则也不会加入国军,早就投了共产党,讲真国民政府的许多做法也真的是让人难有好感。

    神门海斗的眉毛很浓,双眼却颇为秀气,两只眼珠非常明亮,很是灵动,减轻了气质中的固执,垂下眼帘时双目线条狭长婉转,如同两尾细细的游鱼,居然有一种令人意外的妩媚,再往下看他那略显粗犷的坚固鼻梁,和严峻的嘴唇,对比起来就有一种强烈的反差。

    此时神门海斗微微一笑,问道:“哦?叶君为什么不太信任共产党呢?”

    叶归蓉想了一想,道:“左联的文学作品,描写的大众与我现实中看到的民众是不大相似的,同样是文学描写,与鲁迅、萧红文章中的大众也不同。在那些革命文学之中,民众都是受尽苦难后觉醒斗争,属性也都是相当正义的,可是在另一些作者的笔下,民众很多时候都是混沌的,甚至是有意识的或者无意识的杀人团。鲁迅所描绘的阿Q、九斤老太,虽然也都带有茫然性质,却终究有一些可爱,然而在萧红的文字之中,连这一点可爱都消失了,她的里面,是一幅模糊的整体群像,即使里面个性比较鲜明的王婆,很老辣有主见,似乎是能够开启新局面的,然而终究也没有了后续。所以那些新文学中如同神祗一般的民众,就让我感到很难以信任,她们写的究竟是真实的民众,还是只是她们的理想所需要的民众?事实上在我看来,大部分人都是平凡的,人的思想和行为也往往并没有那样鲜明清楚的脉络。”

    神门虽然仍是抿着嘴唇,但却翘起嘴角,叶归蓉难得说这样多的话,虽然并不是一个冷峻的人,相反性格十分温和,然而叶归蓉却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两个人说话往往只是三言两语,十分简洁,这一次叶归蓉居然讲了这样多的字句,真的是十分罕见;尤其是两人平日里闲谈,乃是以日常生活的对话居多,有关政治观点的话题,在这种局势,彼此又是这样身份的情况下,是非常敏感的,叶归蓉自然不会主动谈及,神门也有意无意地回避,所以此时叶归蓉吐露一部分心声,就更加令人感觉新奇。

    神门笑了笑,说:“对于共产党,我也是不喜欢的,在这种举国一致的时候,她们就总是显得是在打扰。”

    叶归蓉:大概我们怀疑共产党的原因不是出自同一个出发点。

    喝过了茶,神门将茶具推到一旁,便拉住了叶归蓉的手,见叶归蓉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更进一步将他搂在怀里。虽然一直都是神门主动找叶归蓉来房间之中,但叶归蓉并不是完全被动,两个人总是以吃茶聊天开始,倘若神门这一回不仅仅是想要闲聊谈心,喝过茶后便会委婉地试探叶归蓉的反应,如果叶归蓉没有拒绝,他便很自然地更加深入地进展下去。

    神门抱紧了叶归蓉,俯下身在他唇上热烈地闻着,不多时便解开他的衣服,抚摸着他的身体。不同于外表的强硬,神门的手却是非常柔软的,军人的手往往是这样,而农民工人的手则往往是硬的,掌心指腹带有厚茧,有的时候日军就凭借这一点来判断可疑者是否是军人,此时神门的手抚摸在叶归蓉的身上,十分温存细腻,让叶归蓉的立毛肌很快收缩,皮肤上简直要冒出一颗一颗小疙瘩来。

    两个人很快便脱掉了衣服,滚在床上,神门将叶归蓉紧紧搂在身下,将坚硬的性器在他下身不住地蹭着,稍稍缓解自己的欲望,说起来神门也觉得有一点冤枉,已经这么久了,自己却一直是用这样的方式缓解yinjing的渴望,叶归蓉倒并不是一个拘泥的人,只是每当自己想到要去做那种事情,总觉得有一点头皮发麻,不过神门今天想要突破一下,于是便对叶归蓉提出了请求:“叶君,今天可不可以让我……”

    就在这时,外面一声高亢的“报告!”登时将神门震了一下,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不过神情明显严肃了起来,对着外面叫了一声:“什么事?”

    浅井纠夫在门外大声说:“大队部传下来的紧急命令。”

    “等一下。”

    神门海斗从叶归蓉身上爬起来,匆匆套上外衣,叶归蓉也赶快穿起衣服,端坐在铺席上,这时神门才说了一声:“进来。”

    浅井纠夫颇有点为难地推门进来,将一份指令递给神门:“中队长,最新命令。”

    神门海斗接过命令来一看,原来是动员第四师团去印度尼西亚,这一段美好的国内休整时期啊,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