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相见欢(纯剧情 过渡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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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细长的甬道两侧都是刑房,强大的结界将各个房间分割封锁。行走在甬道之上只听得见受刑者的尖叫嘶吼,周遭仍一片虚无,更显恐怖。此为魔界苦寒狱,位于魔域深处。此地易进难出,在这里便是再坚硬的骨头也能磨成粉末,是“血屠夫”尺影奉魔君之命一手打造,专为囚禁折磨魔界的那些穷凶极恶之徒。 苦寒狱的狱卒行在前头引路,向来在狱中威武惯了的他此刻却是十足十的谄媚样子,恨不得将这狱中酷刑都一一介绍给来人,只是这位客人并不感兴趣,狱卒只得做罢。终于走到甬道尽头,狱卒青灰色的脸上挤出个畏惧的笑来,枯瘦的爪子一挥,两人眼前的雾气散去,显出面前的一扇玄色大门,这门似是与雾气相接,一时竟找不出什么开门的机关。 “血屠夫大人,魔君使者求见!”狱卒叩拜在地,只见那扇大门四周闪过幽光,继而才重重一响,门扉慢慢没入黑雾。屋内无光,狱卒不敢抬头,那来人等不住,往里迈了一步,登时浑身都像被压上万斤重物,她强撑着没有跪倒,嘴角却渗出殷红来。 似是后知后觉,屋内亮了起来,原是屋顶上镶嵌的颗颗芒星石,注入法力后便可照明。这石头并不稀缺,但因其运作起来耗费甚大,少有人拿它来作灯烛,更何况是这样夸张的布置。这位魔君使者见此不甘地抿抿嘴,抬手擦去那点血痕,看向从屏风后走出的美人,嘲讽道:“大人您可真是会享福,摆架子是要给魔君看吗?” “霜奴,许久不见,你还是这样不讨我喜欢。”美人便是“血屠夫”尺影,她方才正巧在沐浴,从霜奴进苦寒狱她便晓得了。心里只盼着这讨厌鬼可千万不要来找她,但霜奴能来肯定是魔君指使,必定是来寻她的。见魔君的一只小玩意,尺影并不打算耗费多少时间,便随意披了一件红衫,想着几句话打发走了再回去泡热汤。 霜奴怨尺影让自己在旁人面前出丑,她整了整衣衫,又正了正发髻上那枚魔君相赠的发簪,好让尺影看到。但霜奴一抬眼,尺影已倚在榻上休憩,她乌发如瀑,发丝带着未干的水汽,一身红衣与雪肤相衬,是这暗色魔窟中最娇艳的一道颜色。霜奴自己的眼神都会情不自禁地被这女魔头吸引去,她恨恨地一跺脚,转头看向别处,气得说不出话。 尺影等了好半晌,只看到霜奴又恼又急的神色,已有些不耐。霜奴是魔君从人间带回来的,倒和自己是一样出身。当年恰逢尺影与魔君起了争执,甚至打了几个回合,魔君又在那时从人间带回霜奴,多少人都猜测这是要舍弃尺影了。但可惜的是霜奴选择了侍奉在魔君身前,而尺影开拓了苦寒狱,又在魔君面前博得一功。 说起来,霜奴和她真是有几分渊源,尺影闲得无聊,打量着这魔君的小宠。霜奴身形柔美,五官却有三分与尺影相像,且她名字中的霜字,也取于尺影原名的弃字“双”。明眼人一想就知道是什么门道,尺影一笑,但她不愿意细想,有些事情说破了可就不好看了。尺影的耐性已到了极点,她冷哼一声,拂袖将霜奴推往门外,霜奴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只能收了那小家子模样,忙道:“魔君让你戴罪立功!” “有话便快说,你若再放肆,这苦寒狱也有你一间。”尺影冷冷道。霜奴想顶嘴回去,但实在畏惧苦寒狱,只安慰自己这是女魔头的地盘,好汉不吃眼前亏,忙将魔君的话托出。 “魔君本不想打扰大人苦修,但此事事关重大,苦寒狱隔绝一切传音术,魔君才让我来知会大人一声。大人千年前放出的那只魔物终于露出踪迹,最近一次出现是在人界。大人这些年苦修赎罪,魔君看在眼里,此次机会还望大人把握好,带回魔物,将其重新封印在魔域大荒。”霜奴拿出个小盒子,颇有些不情愿地递了出去,“此为魔君赠给大人的法宝,望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尺影隔空取来,当即打开瞧瞧。盒子不是个稀罕物,里面的东西才是——上品金竹镯,隐匿魔界气息的好东西,且能挡三次致命攻击。金竹生于西天极乐世界,于魔界中人来说是相克之物,最难炼化,足可见这份礼物的贵重了。看来那魔物的身份并不简单,魔君未曾告诉过她实话。尺影收起心中思虑,正要收起盒子,却摸到盒底夹层,动作一顿。 “代我谢过魔君,也多谢霜奴你到这苦寒之地来寻我一趟。”尺影一抬手,从战利品中取出一条流光溢彩的罗裙赠予霜奴,还未等霜奴有所反应,一阵风便将她带到了屋外。 任霜奴在门外喊骂,尺影已懒得计较。夹层中是一张字条,魔君的字不怎么入眼,但尺影看罢竟出了神。她大抵是有许久没听过那人的名字了,看这寥寥几句话像看话本,没有丝毫实感。或许是魔君拿来唬她的,好骗她去人间做事。 “吾闻‘云中仙’虞陈木被贬为堕仙,重伤后落于人间,盼爱卿此行能解除心结。吾候爱卿归来,伴吾身侧,共襄魔界大业。”尺影读出声,指尖在“堕仙”二字上摩挲,好生恍惚。魔君虽与她交好,却不是个会向她开这种玩笑的人。更何况他们君臣二人不多的那次争吵正是因千年前她放出魔物而起,魔君并不知她做的那些糊涂事,但知道她在人间遇到了虞陈木。或许是她这千年来性格大变且少有亲近魔君所致,魔君竟也会做些讨好她的小事了。 只是她与虞陈木之间,区区“心结”二字如何概括得了。尺影将金竹镯戴在手腕,四周污浊魔气立刻将她视为凡人,团团围住她,尺影反手一掌将魔气拍散,胸中郁气难消。她沉下脸色,“堕仙”?虞陈木怎能被贬为“堕仙”?那人心思最是纯善,更是一心向道,若是他能背离天道,那仙界还有什么好东西! 如今再提起虞陈木,尺影的心境已平和许多。她并非是心胸狭窄的小女子,情爱也并不是她的全部。千年已过,过往的爱与恨如今看来如纱般轻薄。尺影已了却心愿,同样明白仙魔有别,不能一错再错。这些年她除去修炼,在苦寒狱也舒服自在,这里就是她的王国,尺影认为她如今活得再好不过了。而虞陈木如果升及上仙、甚至更高的位置,那都是他应得的,若是如此,尺影也不会像此刻这般震怒。她已不再纠缠,那虞陈木就该在他的道上越走越远。却为何在她放手后虞陈木反而活得一塌糊涂!那她当年的苦与痛又算些什么呢? 尺影的眉目间添了烦闷,她站起身来,心中已有了主意。人间之行是非去不可了,此行不但是去抓回魔物,更是要弄清楚虞陈木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间·圆河镇 三月的天上午还是暖洋洋,下午便阴下来,初春的风仍带有寒意,吹得行人加快归家的步伐。镇里老人说夜里要下雨,果然太阳还没落山,远处便飘来一朵厚重的乌云,贪玩的孩童被爹妈叫回家,街上除了还未收摊的馄饨铺就没旁的生意了。 倒是个宁静的小镇子,尺影在馄饨铺前落定了脚步。她先赶往了那魔物出现过的地方,并未有任何发现,却意外撞上几个不长眼的妖魔。他们说是要去看那堕仙的热闹,她问清楚后才知道堕仙之体意味着什么。堕仙即不被天道承认和眷顾的仙人,天道不容的后果便是堕仙先前习得的仙术都无法使用。但此刻的堕仙对于其他修道者而言却是个香饽饽,毕竟一个不会还手的聚宝盆,任谁都想捞上一笔吧。这可是“云中仙”虞陈木啊,他以降妖除魔为己任,早是许多人的眼中钉rou中刺,他沦为堕仙的消息一出,不知有多少魑魅魍魉在计划如何欺辱、报复他。 那几个妖魔实在混账,有一个竟还敢肖想与虞陈木有鱼水之欢,尺影不想闹出什么大动静,就地将他们化为了血雾。她马不停蹄地赶往了这里,堕仙气息却消散在了这个小镇里,让她难以寻觅。到底虞陈木还是有自保的手段,亏得她这样担心,尺影松了一口气,对买馄饨的老伯说来一碗。 “算是姑娘你赶上了,我再卖两碗就要收摊了,看这天色今晚夜雨怕是吓人哦,姑娘吃过后也快回家去。”老伯慈眉善目的,做的虽是小本生意,各样器具都干净整洁。他从木屉中取包好的馄饨,尺影一瞧,果然是两碗的量。她许久不沾人间烟火,在市井中吃馄饨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可能此行是专程来寻虞陈木,所以尺影多少想起了以往的事,她那时候最是贪嘴,与虞陈木在街上走一遭,看什么都想吃。糖葫芦酸甜,炊饼酥脆,包子暄软……但她还是偏好馄饨,因为吃馄饨时虞陈木总坐在她对面,他惯来是不吃的,却愿意买给她吃。 馄饨已端上桌,鲜味十足,蒸腾热气中尺影喝一口汤,烫得眼底发热。她想干脆把最后一碗也买了,好让老伯早些回家。她正要开口,便见街角拐出个着天青色长衫的人影来,还有百十来步的距离才到馄饨铺,老伯便乐得高声大喊:“木先生快来,我还以为你今个儿去别处吃了呢。” 那人缓缓走着,似是行走有些不便,尺影什么都看得清楚——她看出来,这人是个瞎子。这是虞陈木吗?尺影竟不敢确定,没了那层仙气庇护,他好像变了许多,又好像没变。变了的是身上那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壳,他更温和也更柔软了,便是看不见老伯,也带着和善的笑。没变的是他的模样,除了那双没有光的琥珀色眸子……他便是不生在九重天,生在这人间也是浊世中的翩翩佳公子。 “姑娘,这位木先生可是个大好人嘞。知道我家里不宽裕,给了我好大一锭银子,若不是我良心不安,他怕是一碗馄饨都不愿意在我这吃。”老伯利索地做好最后一碗馄饨,摆在了尺影对面,“我想着要收摊了,就只摆了一张桌子,姑娘你莫介意。” 尺影摆摆手,她幻化了身形,也变了声音,可在虞陈木身边她还是有些不敢开口。虞陈木脚步一顿,他执着一根竹杖,笃笃笃在地上敲着,待确认座位后慢慢坐下,看起来已是适应这样的生活了。 “姑娘,冒犯了。”他摸索着拿起瓷勺,舀上一勺汤来,低垂着眉眼,小口小口地喝着。尺影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约莫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老伯咳了几声,连虞陈木都轻皱起眉来,怕是以为她是什么浪荡女子,尺影这才继续吃碗里的馄饨,已变温热了。 “姑娘不是镇上的人吧。”虞陈木突然这么一问,尺影一愣,摇了摇头,才想到他看不到,便道:“的确不是,家中商队来走生意,我闲来无事,便四处转转。” “那定是去蓬城买云绢的,姑娘小小年纪便随商队出行,必会有一番作为哟。”老伯搭了一嘴。尺影此番是化成了个十四五岁的圆脸姑娘,唇红齿白的,自是招老一辈人喜欢,她点点头,又问虞陈木:“木先生……是在镇上教书吗?” “并未,我只是帮邻里抄书写信。”问到想知道的答案后,虞陈木并不多话。老伯一边收拾小摊,一边笑说:“木先生太谦虚了,他一幅墨宝在省城的逸云阁能卖出千金,可厉害着呢。” 看来便是到了这样的境地,虞陈木也不会泯然于众人。尺影观察了这些时候,发现虞陈木身上应该也有类似藏匿气息的法器,只是说这个法器将他的气息扩散到了整个小镇里,所以他暂时是安全的。她若是在镇外再画个法阵,应能保此地平安。尺影正思索着,却听老伯唤她一声:“姑娘,你可有婚配?” “啊,并无。”尺影不懂怎么话题落到了此处,她胡诌的自己身世,还以为老伯要继续问她家中父兄和田地,却见老伯往她身边凑了凑,小声道:“你看木先生如何?他虽长你几岁,但有才有貌,人也是极好,我们镇里多少小姑娘都……” “多福伯。”虞陈木叹了口气,头转向老伯在的方向,“您莫要逮住个姑娘就问这话了。” 老伯被抓个现行,哈哈笑着糊弄过去,忙着收摊了。 天色昏暗,疾风贴着地面胡乱地卷刮,大雨很快就要落下了。老伯本来要送虞陈木回去,却拗不过他,只背地里拜托了尺影,尺影犹豫片刻便应下了。知道虞陈木住在哪里也方便再画个法阵,双重的更为妥当。 她没有跟上虞陈木,只远远的伴着。这条路他应是走熟了,但难免有石子磕绊,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大风天。有篱笆倒下,拦了他的路,尺影本欲施法扶起,虞陈木先动作了,他将竹杖放至一边,半蹲在路旁扶好篱笆,甚至还寻了石头将其压实,这才去摸他的竹杖。又起风了,那根细细的竹杖骨碌碌滚到尺影脚下,她暗叹了口气,捡起了竹杖。这教她怎么放心。 “木先生,我送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