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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斜桥与蹭课( 我怎么觉得怀竹待他这侄子跟待媳妇儿似的?)

    两人又在炕上厮混了一阵,墨庭筤也该到时间起床上课去了。他在水斜桥耳畔撑着双臂,温和道:“今日你先在家歇着,明日你若想跟我一起,便同我一道去学校好不好。”

    水斜桥虽然自小就不爱上学堂,但若是能在墨庭筤身边,刀山火海他也去得,区区一个学校又算什么。

    于是他在墨庭筤身下重重点头。

    墨庭筤轻笑两声,在他额上落了个吻,便起身自衣柜中取了干净衣物换上,一边穿一边还不忘叮嘱水斜桥:“你再歇一会儿就起床,我待会儿去给你买早点回来,你得吃听见没?我下课就回来,不会过午,到时给你带阳春居的醋溜鱼和南煎丸子。”

    他穿戴整齐了,却没等到水斜桥的答复,回头一看,这人正把枕头垫在胸前,趴在炕边笑吟吟地看他。

    墨庭筤也笑了,过去捏捏他的下巴:“要吃饭,知道吗?”见他摇头晃脑地点点头,他这才满意,在他唇角偷了个香,便急匆匆地出门了。

    墨庭筤再回来时,水斜桥正趴在炕上看话本儿,他早上给他买回来的吃食倒是已经都被他吃得一点儿不剩。

    水斜桥见他回来,爬起来就要去迎他,动作一大牵扯到酸软的腰肢,整个人一下又趴回炕上。

    墨庭筤赶紧把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放下,过去给他按着腰:“腰还疼啊?”

    水斜桥抓着他的手在他大拇指根处轻轻咬了一下,瞪他道:“你被折腾得晕过去你能趴一早上就不疼啊。”

    墨庭筤手下摸着他柔韧劲瘦的腰肢,看着他动作间又露出中衣底下被他咬出的点点红痕,一时竟又有些心猿意马,反应过来后又连忙压下心头的欲望,暗骂自己简直是禽兽。

    “对不起,昨日是我太冲动了,我保证以后我绝对不会——”

    “别不会啊!”水斜桥连忙挣扎着起身抱住他,脸蛋儿在他肩上蹭蹭,笑嘻嘻道,“我就喜欢你这么折腾,墨叔叔好厉害。”

    “行了,少油嘴滑舌。”墨庭筤被他挑逗得面色微红,起身去拎来两个他带回来的袋子,献宝似的打开给水斜桥看,“试一试,看看喜不喜欢。”

    水斜桥取出里面的东西一看,是一件衬衫和一套驼色的花呢西装。

    “给我的?”水斜桥乐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儿,把那几件衣服摆弄来摆弄去,觉得新鲜得不行。

    “我看我们学校有不少学生都穿这个,便也给你买了一套,你若是喜欢,到时候去西服店给你定做一身。”

    水斜桥嘻嘻笑着,摊开双臂,老爷似的招呼道:“快给我穿上!”

    墨庭筤无奈,嘴角却还噙着笑,上前帮他脱了中衣,又给他换上了衬衫和裤子。

    墨庭筤给他换上裤子,让他站起来,他给他理了理裤腿,皱起眉道:“哟,裤子短了。”裤子短了,裤腿却还空空荡荡的。

    水斜桥皱起眉头,两只脚交替地抬起,看看那露了小半截的小腿:“那怎么办?”

    “明日带你去西服店订一身新的。”墨庭筤又让他坐在炕边给他穿上皮鞋系好鞋带,牵着他一只手让他转了一圈儿,上下打量了一番,惊艳道,“我们五爷真是俊俏。”

    “真的吗?”水斜桥低头拍拍裤子,不太确定道,“我还没穿过这个呢,感觉有些怪,真的好看吗?”

    墨庭筤叹了口气:“你这样我真不敢带你去大学了。”

    水斜桥以为他反悔,急问道:“为什么?”

    “你比那些男学生都像学生,比他们都俊俏,把我们学校的姑娘都勾走了,那我可怎么办?”

    水斜桥明明被他哄得高兴,却还要瞪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夸人了?你以前可不这样。”

    “我说实话罢了。”墨庭筤抱着他的腰让他慢慢坐回到自己怀里,双腿搭在自己臂弯上,哄孩子似的摇晃着,“就是我们五爷太瘦了,裤管儿里晃荡得就跟没东西似的,得把你养胖些。”

    水斜桥撅起嘴:“你嫌弃我?”

    “哪儿能啊,你瘦了我心疼啊,过年那阵儿摸着还胖些,这几日又瘦了。”墨庭筤说着说着就认真了起来,凑上去贴贴他的额角,“以后可别这么折腾自己了,虽说你什么模样我都喜欢,可我还是更乐意你被我养得白白胖胖的。”

    水斜桥被他哄得眉开眼笑,窝在他怀里晃荡着那露出来的半截细瘦小腿。

    第二天一早,水斜桥就穿上了墨庭筤给他买的衬衫西装和皮鞋高高兴兴地要跟他去大学,虽说裤子短了些,但还能凑活穿,袜子拉高些也就冻不着了。

    墨庭筤看他高兴他也高兴,他昨日说的话真不只是哄他,水斜桥生得面嫩,身上又有些被惯出的娇纵气质,穿着短衫,那气质就是匪气痞气,现在穿着这身洋服,那气质就是贵气洋气,看着还真有点儿新式学生的意思。

    墨庭筤带他走到大学,水斜桥一路都在摆弄着自己的领口,西装衬衫穿在身上臭美是臭美,可他总觉得不自在。那衬衫扣子扣得太高,他总感到勒得慌,墨庭筤只好拉着他的手:“快别动了小祖宗,不然你脖子上那些痕迹就露出来了。”

    水斜桥“哼”了一声:“那是谁咬的?谁咬的?”

    墨庭筤笑了,把他带到一间教室前:“就是这儿了,你进去找个位置坐下,我回去拿书,马上就上课了。”

    水斜桥听见他要走,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学生,不知怎的就有些局促起来,扯着墨庭筤的袖子小声道:“那、那你要早点儿过来。”

    墨庭筤也不管周围那么多学生,抬手就捏捏他的脸,笑着用气声道:“小媳妇儿似的。”

    墨庭筤一走,水斜桥就往教室里探了探脑袋,看着里面已经坐满了文文气气朝气蓬勃的学生,总觉得自己跟这里面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但他也不能因为这就跑路了,他是谁啊,水五爷,当年虎起来敢只身闯洋鬼子的铁路公司跟他们谈判的人,还怕这么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

    这么一想,水斜桥就又有了底气,抓了抓自己两边西装下摆,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教室。

    他脸蛋生得好,气质跟这教室里的其他学生也不一样,更别提他之前在功德林,半年才剪次头发,出来后正是正月,剪头发不吉利,他那一头及肩的发就让墨庭筤找了根绳结绑了起来,耳边还垂着那长长的绳结耳坠,平日里穿短褂阔裤还不觉得如何,搭着西装看起来就有些古怪了,于是他一进教室,有不少学生都冲他看了过来。

    水斜桥一下就注意到了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诸多目光,挺直的背脊一下就僵硬起来,生怕让人觉得自己这身打扮不伦不类,又怕被人发现自己只是个来凑数的。

    他有些小心翼翼地在前排角落寻了个人少的座位坐下,平日里能在赌坊里翘着脚把骰盅甩得飞起的千门掌门,此时却捏着西装裤腿怂得像个小学生。

    所幸墨庭筤很快就拿着教材和矩尺从教室外进来了,一看到他,水斜桥心就定了不少。

    墨庭筤也若有若无在教室里扫了一圈,这才看到坐在前排角落的水斜桥,和他对视一眼,嘴角偷偷噙了抹笑,复才清了清嗓子冲着一众学生正色道:“好了,上课了,今天我们讲……”

    水斜桥双手托着下巴,一脸认真地看着讲台上的墨庭筤,虽然他完全听不懂墨庭筤说的什么代数什么方程,但丝毫不妨碍他觉得他墨叔上课的模样可真是神气真是帅啊。

    他捧着脸看着墨庭筤,看着看着就傻笑起来,笑着笑着又觉得这不好,便捂着嘴埋着脸偷摸乐着。

    好容易等到下课,有学生拿着笔记去向墨庭筤问问题,水斜桥便乖乖坐在那角落等着,只是下节课还有别的系来上课,不好总占着这教室,墨庭筤便让学生们先跟他一道去休息室,学生们应着先走,墨庭筤过去把水斜桥带过来。

    “还得再一会儿,上课无不无聊?”

    水斜桥摇摇头,墨庭筤还以为他说不会,谁知他却说:“不知道,反正我就一直盯着你看。”

    墨庭筤就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后脑,两人就这么一路到了教员休息室。

    墨庭筤给他找了把椅子坐,给旁边惊疑的几个同事解释道:“这是我侄子。”

    水斜桥穿着西装,倒把他衬得年纪小了些,几个同事还当他也是十七八岁的学生穿西装扮老成,至于他不中不洋的打扮,文史系多的是留长发乱糟糟的疯子,几位教员见惯了,再看水斜桥也就没太惊讶。

    水斜桥也很上道,笑得乖乖巧巧地冲一众教员点头:“先生们好。”

    只要他愿意,没人能讨厌他。那几个先生一下笑了,也冲他点点头:“你好你好。”

    墨庭筤又塞给他一包糕点让他当作磨牙消遣,便回到自己座位上给学生们细细讲解起来。

    好容易等到墨庭筤处理完学校里的事,过来一看,水斜桥已经把那些糕点都吃完了。

    墨庭筤皱皱眉,把他拉起来,掏出手帕给他擦擦手,又冲休息室里另外几位教员打了个招呼表示告辞,便与他一同离开了。

    两人一边走远还一边传来说话声:

    “怎么我一没叮嘱你你就全都吃完了?那午饭可怎么吃得下?”

    “你带我去东兴楼吃芙蓉鸡片,我还能吃得下。”

    “你……”

    那几位教员又面面相觑。

    “我怎么觉得怀竹待他这侄子跟待媳妇儿似的?”

    “你胡说什么,明明就跟带儿子似的。”

    “您别说,还真是。”

    ……

    墨庭筤出了学校,先是找了家西服店给水斜桥量身定制了两套西装,又给他买了两件衬衫,回家路上怕自己手艺不够好让他吃不下饭,真就带着他上东兴楼搓了一顿,直让水斜桥吃得满嘴流油,心满意足地瘫在墨庭筤身上揉着肚子。

    接下来几天,墨庭筤都这么带着水斜桥去学校“蹭课”,水斜桥是墨庭筤侄子这事,不知怎的也在学生间传了起来。

    墨老师仪表堂堂,在学校里也算个不大不小的红人。只因为他既不像前朝文人那般古板迂腐,也不像新式先生那般激进尖锐,身上又有古时君子的温厚气质,又有“现代人”的包容和开明,学生们又敬佩他又好奇,可偏偏他不谈学术时便不太与人交流,如今他带来一个据说是他侄子的人,这人平日里看着还安安静静挺好相处,可让学生们一颗八卦的心总算有了安放之处。

    很快就有学生过来和水斜桥打招呼,水斜桥有些不明所以地应了,神色惴惴地看着他们。

    “不知兄台怎么称呼?”为首的男生一张脸方方正正的,看着像个世家子弟。

    “水斜桥。”他答道。

    “在下安柏青,你叫我照野就好。这是东霖,这是凤仪。”那男生向他简单介绍了一下他的好友,“我们看你这几天来上墨老师的课,听说你是他的侄子?”

    水斜桥一时不知承认好还是否认好,想起那日在休息室墨庭筤大大方方向其他人介绍他是他侄子,也就迟疑着点了点头。

    安柏青见他承认,一下就来劲了:“那你俩怎么不同姓啊?”

    “……不是亲的,只是按辈分论我得喊他叔。”

    几个人长长“哦”了一声,趁着还没上课,又开始东一句西一句同水斜桥聊了起来。

    “诶对了,你跟墨老师关系那么好,你见没见过他的妻子?”安柏青身后的萧凤仪突然问道。

    “妻子?”水斜桥皱起眉头,“他、他哪儿有妻子?”

    “那就是女朋友吧?可能还没结婚。”

    “女、女朋友?女朋友是什么?”

    “女朋友你都不知道,亏你还整日穿着西装。”安柏青开玩笑地去拎拎他的西装领子,“女朋友就是交往对象,大概就是未婚妻的意思。”

    “未婚妻?怎么可能?”水斜桥眉头皱得更深,有些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害,这事儿你居然都没我们知道得多啊?这墨老师金屋藏娇藏得可够深的呀,自己侄儿都没透露!”安柏青笑道,“墨老师之前自己在休息室说的,说他有个妻子还是女朋友,据说又温柔又漂亮,墨老师可喜欢她了,这话一传出来,不知道多少女同学女老师都心碎了。”安柏青说着说着,看水斜桥神色有些不对,赶紧拍拍他胸口道,“你也别难过啊,不就是你叔没有告诉你吗,我们也只是偶然听来的。”

    墨庭筤一进教室,就看见几个男学生围着水斜桥,其中一个还对他动手动脚。墨庭筤皱了皱眉头,知道那不过是少年之间玩笑的触碰,心头还是忍不住隔应了一下。明明前几日还希望他多接触些人多交些朋友,可真看着他交了朋友跟别人谈笑风生便没注意到自己,墨庭筤心下还是有几分失落。

    安柏青他们见墨庭筤进来,拍拍水斜桥的肩便回自己座位上去了,留着水斜桥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儿,想了半天。

    “漂亮又温柔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