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虚伪之人

    随着帷幕落下，绑缚着奴隶的绸带也自舞台顶部放下。双膝重新触碰到地面的奴隶仿佛还停留在高潮的余韵之中，神情恍惚地看着已经落下的幕布。

    「转过身来。」黎川轻轻挥鞭，抽响了奴隶身旁的地面。零先是转头看了一眼身旁被鞭子抽过的地面，然后缓缓膝行着转过身来，跪在他身前，低头叫他主人。

    或许是因为身体还在隐隐作痛，零此刻的跪姿并不标准。黎川将鞭子收起，走上前去用鞭柄点出了动作不标准之处，用眼神示意他跪好。

    零脸上的泪水尚未干涸，精神状态却沉静而安稳。透过奴隶重新聚焦的眼神，黎川看得出他的理智在渐渐回笼。或许过不了五分钟，这个奴隶又能用一如既往的冷淡姿态来面对自己，但至少现在他还没有把自己拼起来，更何况任何一个曾经被打破过的人，都不可能将自己恢复得完好如初。

    他会一次一次地打破他，然后，重塑他。

    黎川微不可查地翘了翘嘴角。

    没等他下达下一步的指示，赵管家的出现打断了他的思绪。

    「少爷，沈董事长请人传话过来，说想要见见您。」

    会客的场所被安排在黎川的贵宾包厢。回到包厢前，黎川刻意给零换了一套装束——纯白的布料包裹住身体隐秘的部分，配以银色的装饰，仅背部整个暴露在空气之中。布料包裹的地方都是尚未破皮的地方，可见黎川用鞭的分寸。

    带着零回到包厢时，对方已经在里面等候了。沈董事长见到黎川，立刻站起走过来伸手，两人握了手打了招呼，才坐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贵宾包厢的视野极好，三楼的位置居高临下，把舞台上的人和舞台周围的屏幕都能一览无余。眼下台上正在上演一个名叫人鱼公主的节目，几个奴隶被打扮成人鱼的模样放入了水族箱中，靠着摆动双尾来牵动身上的活塞装置，以获得在水中的氧气。自然，装置同时还连接着插在奴隶体内的布满凸点的按摩棒，每动一下，都带给奴隶极致的快感。这个节目带有竞猜的兴致，宾客们可以下注，看哪个奴隶能够忍耐到最后一个射精。

    「小黎总实在年轻有为。」沈董事长感慨道，「自你接手这个岛以来，光是极乐场的收入就翻了好多倍吧。我虽不常来，可每次来这里看看节目，都发现节目单几乎全部更新了，实在是了不起。」

    「一点微末的功夫罢了。」黎川无意与这个男人过多寒暄，便直入主题，「沈董这次来岛上，有什么目的吗？如果是想买几个好货回去，我倒是可以替您参考。」

    「我哪里还玩得动那些。」沈董事长笑着摆了摆手，「岁月不饶人，如今我就在这里看看表演就好了。」

    「看来沈董对上次带回去的小东西很满意，都舍不得找新欢了。」黎川似笑非笑地回应。

    这位沈董事长名叫沈华辉，五十多岁，家里外面的孩子生了一堆，却还每隔三个月就来岛上玩乐。去年看上了一个A级，先是将人买下来放在岛上，后来又干脆把人带出了岛，玩起了金屋藏娇。好在事情做得隐秘，家里的夫人对此竟一概不知，否则他现在恐怕也没法借着公事的名义来岛上「出差」。

    「没办法。」沈董事长摇了摇头，语调里却透露出得意的味道，「我们沈家的男人别的没什么，但只要碰着了喜欢的，那就是宠上天也会宠着。」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说起这个，黎总也是同道中人吧。我看得出，你对这个孩子，颇为用心啊。」

    黎川在内心冷笑了一声。沈华辉不懂调教，在奴隶面前随意评论主人的态度，也不能怪他。

    「今日刚收的小东西，欠调教得很，不用心成不了器。」

    「话不能这么说。」沈董事长笑笑，「以我一把年纪的经验，这孩子聪明剔透，要是一心向着你，那可真是福气。……小林，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

    沈华辉提到了林，黎川便沉默了。贵宾包厢里的空气凝滞了片刻，最后还是沈华辉再次开口：「下个月是小林的忌日，我恐怕过不来，黎总要是有心，替我送束花给他吧。我这个做父亲的生前没尽到责任，可我也有我的难处。我本想着他在这里……唉。」

    一声悠长的叹息，让黎川的手指不禁握成了拳。

    「不说这个了。」等气氛降到了冰点，沈董事长突然用故作轻松的语气开启了新的话题，「听说最近，Y城的顾大公子在你岛上度假？不知道小黎总可否引见引见？」

    恐怕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沈华辉口中的顾大公子顾庭，是Y城的政界新秀，其人背景深厚，手腕高明，如今在Y城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多少人挤破头想要与他结交关系都撞了南墙。黎氏集团是在他这颗新星尚未升起时便慧眼识珠，与其建立了深厚的关系，那人今日才能在黎川的岛上度假。

    「顾大公子与黎氏集团的关系一向隐秘，不知道沈董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哈哈，小黎总还是敏锐。你放心，是你嵘伯父告诉我的。不过他说了，这岛上的事情全归你管，他也不想用长辈的身份压你，所以一切还是要看你的意思。」

    话说到这里，黎川便懂了。如今安排沈华辉和顾庭「见不见」，长辈们已经替他定下了，但「怎么见」却还要黎川安排。作为调教师，黎川自小洞悉人性，自然知道如何顺其自然地把事情做成。

    两人商讨了一会沈氏集团此次接触顾庭的目的，黎川心中有了数，才把见面的事情应了下来。

    等把沈华辉送走，黎川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

    他的视线落在零身上。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零一直在黎川身边跪着，而沈华辉却仿佛当他不存在似的，就连虚与委蛇的恭维时，眼神也并未真的落到他身上。

    他分明看了刚才的节目，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零的背影与林有起码九分相像。又或许，沈华辉从未注意过自己与外室情人所生的小儿子的背影究竟是什么样。

    尽管如此，这个男人还是可以大言不惭地在自己面前，用已经过世的儿子打感情牌。

    「恶心……」黎川咬着牙低声道。

    「是，主人。」一旁的零忽然回道。

    「……什么？」没有意料到奴隶的开口，黎川微微惊讶。

    「那个男人。」零的语调恢复成了一如既往的平静，「如你所说，主人。」

    黎川用手抬起零的下巴，视线与他交汇。零的瞳色略浅，注视着黎川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情绪，却让黎川深深觉得，这一刻，他们是相互理解的。

    「走吧。」黎川说，「带你处理一下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