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那次因为艾萨克心情低落而格外激烈的交欢发生后，艾萨克每天仍然下班回家都会陪小章鱼玩耍，告诉它今天发生了的事情（非常神奇，小章鱼看起来真的像听懂了）。但是，艾萨克和章鱼的感情好像更近了一步。虽然这种想法放在一个成年男人身上听起来很幼稚，但是艾萨克开始觉得和这只章鱼过一辈子也不错。它不仅仅很通人性，还紧紧抓住了男人的肾　（俗话说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对方的肾）。这种心态映射到了小章鱼的吃住条件上。艾萨克最近热衷于给小章鱼带回各种各样的装饰物，让对方随意装饰自己在水族箱里的住所。

    “你真的被你家的小宠物迷住了。　”　凯拉嘟囔着，看着艾萨克在便利店里浏览着碰巧讲述八脚生物的国家地理杂志。

    “嘿嘿，谁让我家小章鱼太可爱了，它昨天用触手卷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心形。　”　回忆起可爱的小章鱼，艾萨克傻笑着。粉头发的女人无语的扯了扯嘴角，从来没想到自己的朋友居然会变成沉迷于宠物的傻爸爸。最近艾萨克完全没和他们一起开车去城里的gay吧玩，他宁愿和小章鱼腻在一起在家里看无聊的肥皂剧也不愿意出去认识年轻帅哥们。正在为好友的性生活担心的凯拉完全没有想到，艾萨克几乎每天都经受着来自小章鱼的“爱的滋润”。

    “供水系统因化物公司不良cao作而污染，本市议员道歉下台。。。　”便利店里的电视在重复播报着新闻。艾萨克听着电视里的新闻，又往购物篮里多装了几瓶饮用水。

    “这帮政治家就是他妈的腐败。收了大公司的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水污染之后毒死咱们这帮贱民。。。”凯拉愤愤不平的抱怨道。在业余时间，凯拉是个愤世嫉俗的环境保护组织的志愿者，经常去大公司的门前进行抗议活动。艾萨克无奈的耸了耸肩，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只能多备些水来进行准备。

    “今天要去我家看电影吗？　”　艾萨克在结账时问道。

    “行啊，我现在联系娜塔莉，让她待会和我们在你家门口汇合。　”

    ……

    ……

    “我回来了！　凯拉和娜塔莉也过来拜访了。　”　艾萨克用钥匙打开了门，冲着门内喊道。出乎他的意料，平时一直主动过来迎接他的小章鱼今天却没有出来。艾萨克走进卧室，对着眼前的景象倒吸了一口冷气。一直以来活泼可爱的小章鱼此时正静静地蜷缩在水族箱的一角。六只眼睛紧紧得闭着，触手也毫无活力的垂了下来。凯拉和娜塔莉也追来了卧室，凯拉想了想，说道：“该死的！会不会是因为水质的关系让章鱼不舒服了？　我们应该把他捞出来。　”

    “你们别动，我把他捞上来。凯拉，你把厨房里的荷兰锅倒满我买的纯净水。　”　艾萨克踩在凳子上把水族箱的盖子打开，他把小章鱼捞了上来。

    “哦宝贝，你这是怎么了？　”　强烈的担忧充斥在艾萨克心头，他用手抚摸着小章鱼的身体，检查它是否有什么异样。手触及之处的章鱼的皮肤粘在了他的手指上，章鱼像是得了奇怪的皮肤病，皮肤被手指的动静弄的脱落了下来，露出了底下稍微浅一点的皮色。艾萨克翻看着小章鱼的触手，发现上面起了一些红色的鼓出来的水疱。

    “你不应该用手触碰它的。它可能有着传染性的皮肤病。　”　娜塔莉轻柔的说道，同时用手机查询着附近的宠物医院。

    “附近开车十分钟的地方有个宠物医院。不知道他们到底能不能帮到章鱼，但是我们应该试试。我去发车。　”　娜塔莉说着就快速的跑出公寓，到楼下发动车子。

    “别担心，艾萨克。小章鱼会没事的。　”　粉色头发的女人安慰着艾萨克，两个人把小章鱼轻轻翻在了荷兰锅里。

    轿车疾驶，　三个人来到了宠物医院。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

    “您好。我的宠物，我的章鱼好像生病了。　”

    “什么症状？　”

    “它在蜕皮，皮肤上还长一些红色的水疱。　”

    护士问了问，之后去询问了一下正在看诊的医生。出来后，脸色有些遗憾的对着艾萨克一行人说：“　对不起，我们这家医院只擅长家养宠物。章鱼这种宠物真的是闻所未闻，我们建议你联系附近的动物保护机构，也许他们那里有应对章鱼健康问题的专家。　”　她顿了顿，看着艾萨克的脸色继续说道：

    “章鱼蜕皮是我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事情。我们也不太确定您的宠物是否是章鱼。您的宠物有六只眼睛，不是任何已知的常见的章鱼种类。　”

    艾萨克愣了愣，以往的千丝万缕都在脑中连接起来了。

    “好吧！　”　凯拉暴躁的揉了揉自己粉色的头发，她迈步快速走出医院门口，玻璃门被她弄得咔啦咔啦得作响。娜塔莉苦笑着，像前台人员道了歉，快步的追了上去。

    “我们可以把它送去动物保护协会。　”　娜塔莉建议道，已经开始用手机查询附近保护海洋生物的组织了。最近的组织距离他们要开车5个小时，在别的州的直辖范围内。

    “艾萨克？我们去吗？　”　两个女人一同望向了沉默的艾萨克。男人皱着眉，最后开口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不麻烦你们了。”凯拉和娜塔莉坚持着，最后却还是被艾萨克拒绝了。把艾萨克送回家后，娜塔莉说道：“艾萨克今天感觉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拒绝我们的帮助。”凯拉点了点头，章鱼的六只黄绿色的眼睛在脑子里闪现。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小章鱼背后可能隐藏了什么秘密。

    艾萨克迅速跑上楼，开始收拾行李。

    在锅里一直昏迷着的小章鱼渐渐醒了过来，它眼睛盯着正迅速把所有东西都塞进背包里的人类，用触手击打了一下水面引得对方的注意。

    “哦！我的天啊，宝贝你醒了！　”

    “我不知道你具体是什么东西，呃，生物。我之前自作主张的给你下了是章鱼的定义。但我会救你的！”　人类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准备过来把锅端起走出公寓。小章鱼有气无力的卷起了很久之前给人类看过的明信片。它一只触手卷在人类的抽上，触手时不时因为疼痛而收缩着。娇小的八脚生物正执着的用触手戳在那张来自芬维克岛的明信片上。艾萨克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小章鱼。把章鱼送到芬维克岛附近的海域真的能救活它吗？人类疑惑的眼神对上了黄绿色的眼睛，六只眼睛里露出了恳求的神色。艾萨克不敢细想，小章鱼一直以来向他展示的超凡的智慧让他选择相信对方的判断。

    「Not　anyone，　you，re　the　one...More　than　fun，　you，re　the　Sanctuary」车上收音机里主唱的轻柔的声音像气泡一样飘浮分解在空中。车子穿过了紧密环绕在公路两旁的森林，些许夕阳的日光微弱的从树叶的间隙中透露出来。

    “说起来，之前还和你约定以后要一起去旅行呢。　”　艾萨克对着坐在副驾驶的小章鱼说道。那是他们坐在沙发上时引发的幻想。艾萨克会努力攒钱，他们将租一艘小船，在内海域让小章鱼随心所欲的搜刮食物，挖取生蚝。他和小章鱼，一起结伴去埃及看金字塔，去巴黎的街上收集梧桐树的树叶。小章鱼的锅被放在副驾上，安全带收紧固定在锅的上面。小章鱼的眼睛微微闭着，并没有给人类回应。

    “真希望你能陪我更久一点。我们甚至还没有看完那一部伦理剧呢。　”　小章鱼看剧时搞笑的反应，试图模仿人类的动作像零碎的短片一样放映在艾萨克的脑海中。眼尾细细的鱼尾纹眯起，嘴上染上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脸颊却在无意识间被什么打湿了。

    “哈。。。你看看我，快奔三十的人还会哭鼻子。　”　艾萨克用袖子胡乱的蹭了蹭自己的脸颊，吸了吸鼻子。他的脸面向前面，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一直延伸着的道路。高速路的附近并没有被开发，此时这条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车渐渐驶过被森林覆盖的范围，路的左边开始出现了海岸线。他们越来越接近芬维克岛了。

    三个小时的行驶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小轿车被迫停在刚进岛的一个地方。芬维克岛于内陆有狭窄的连接，因为临近海边，岛被开发成了富人居住区。所望之处都是禁止公共大众停车或进入海滩的标示。小章鱼的情况好像更加不好了，它的身体开始大量的分泌出有些酸味的蓝绿色黏液，和健康时期分泌的深绿色黏液不同。它小小的身体抽搐着，好像在忍受巨大的痛苦。艾萨克心疼极了。他轻声哄着章鱼，说：“宝贝，还有一点点距离就到了。我会送你回家的。　”

    夕阳亲吻着水面，居民区的别墅群渐渐被黑暗所笼罩。别墅区所装置的路灯渐渐亮起。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男人正褪去身上的所有衣服。灯光随意的打在了他肌rou结实的身体上。他把衣服随意团成一团，扔进了车里。男人小心翼翼的从车里捧出了一团黑色物体，缠在自己的胸前。他静悄悄的潜入了一家住户的后院，从后栅栏处敏捷的跳进了翻滚的海浪中。

    冰冷的海水打在艾萨克的脸上，黑色的头发被水浸湿，正服帖得贴在男人脸上。艾萨克挥动着四肢，在海水里奋力像远游去。章鱼的触手虚弱的盘在他的颈间，艾萨克在出发前特意用绳子固定了章鱼的身体。艾萨克奋力游动了许久，眼前出现了规范船只活动范围的漂浮物。颜色暗沉的海水裹住了海底的一切，艾萨克并不能看到水下的情况。

    是时候该说再见了。艾萨克意识到。他浮在海面上，身体随着浪潮的波动一起一伏，时不时潜在水下躲避着巨浪。他用有些冻僵的手笨拙的解开章鱼身上的绳子。章鱼没有反应，已经丧失了意识。只有时不时抽动一下的触手还证明着黑色rou体内生命的存在。使劲闭了闭眼，把眼里的泪水挤出。艾萨克像清清楚楚的看小章鱼最后一眼。你一定要坚持下来！他想着，爱怜的亲了一口小章鱼的身体。随着男人支撑的消失，小章鱼轻盈的身体没有浮在海面上，反而开始奇怪的向下坠落。

    ”嘿！是谁在那里！快上船！这时候下海是他妈的要出人命的。　”　远处有一艘民办搜救艇冲艾萨克驶来，船长沙哑暴躁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不得已，艾萨克只好向搜救艇游去，被穿上大着肚子的红脸水手粗暴的拉了上船，往旁边的口岸驶去。艾萨克的身体快冻僵了，他瑟瑟发抖，在船上的一个小的休息室用船长给的浴巾擦干了身体。船长在门外暴躁的吼着自己的水手，挑剔着他们cao作的手法。艾萨克不敢耽搁太久，他用浴巾包裹着，身体走到了外面。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非法进入私人住宅区？　”　船长问着，递给了他一杯龙舌兰酒。艾萨克颤抖着接过，酒精从喉咙中流进胃袋，剧烈的刺激让他呛了一下。很快，身体就被烈酒暖了起来。艾萨克驼着背，低着的头点了点。船长看他样子不像可以的人，反而像是个大大咧咧的大学生，问道：“　你为什么在那里？　”

    艾萨克沉默了一会，张开了冻木了的嘴唇说道：“　我今天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