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三十） 赛马训练有素，并未惊惶地踩上檀烨的身体，而丛熙也飞快地从自己的马儿背上跳下，及时牵住了檀烨赛马的缰绳。 比赛暂停，亲王落马，所有队员都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心情，纷纷高喊御医上前，又勒紧身下马儿的缰绳，将马儿带离赛场。 檀烨坠马时丛祯正在喝茶，那一声落地的巨响让他直接将茶杯砸在了身上，雪白的长裤沾染上褐色的茶渍，丛祯却顾不得其他，急急抛掉脸上墨镜，从场外飞奔至檀烨身侧。 “祯祯！”芮慈喊他，丛祯也不应，他跑得鬓发凌乱，不顾草地上的泥土，扑通一声就跪到檀烨身侧，“老公、老公！你要不要紧。” “唔，我没事。”檀烨身上穿着护具，只有落地时受力的肩膀疼痛最甚，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丛祯，“不痛，祯祯别急。” “你别起来！”丛祯眼泪都下来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事儿。”檀烨握住丛祯的手，“宝贝不哭，穿这么漂亮，衣服都脏了。” “丛熙！”丛祯却恍若未闻，眼睛通红地大喝一声，“你把你爸撞成什么样子！” “我不是故意的，妈！”丛熙急着上前解释，他把缰绳交给身边的侍从，疾步跑到丛祯身边，“那是合理冲撞，我没犯规！” 医生这时候跑了过来，急急行了个礼，就跪在地上检查起檀烨的手臂的肩背，丛祯用手背抹了下脸上的泪水，忍着哭腔吼道：“我不管你犯没犯规，现在就给你爸道歉！” “……对不起。”丛熙有口难言，他控制着力道，那一下就算是普通骑手也根本不至于摔跤。 檀烨还躺在地上龇牙咧嘴，医生示意他抬起手臂，又去检查他的肋骨，这老头子分明也没怎么伤着！ “叫爸爸！”丛祯被檀烨那痛苦隐忍的表情激得心口剧痛，顿时对丛熙所有的叛逆与不顺从都再也无法忍受，他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巴掌拍上丛熙的胸膛，“我怎么教你的！这么没礼貌！” “你才没教过我这个！”丛熙被丛祯这不管不顾的一巴掌刺中，委屈、愤怒、叛逆，一瞬间全都冲上心头，他再忍不住了，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侧过身，克制着不让自己正对这生他养他又为了他失去所有记忆的母亲直接宣泄出自己的情绪。 “他才不是我爸！” 丛熙说完，把手中的马球杆往地上重重一摔，咚，又是一声闷响，“滚开！”他气势汹汹地夺过侍从手中的缰绳，一蹬脚骑上马背，“驾！”地一声，夹紧马背，竟驾着马儿朝远处一骑绝尘。 “熙儿！”丛祯含着泪意的叫喊从身后响起，丛熙的眼眶也湿了，但他却做不到回头，对着那个以装可怜、说瞎话为荣的渣男生父低头，“驾！”他又将马鞭击向身下马儿的后臀，只想跑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他的地方，让他独自舔舐被至亲之人所划下的伤痕。 “祯祯，祯祯！”檀烨抬手时肩上传来一波钝痛，“孩子没错，你别逼他了。” “叫声爸爸就是逼他了？”丛祯泪眼婆娑，看檀烨抬起了胳膊，顿时也喝到：“你别动手！” “诶、诶。”檀烨吓得赶紧把手放下，让一旁的御医继续为他诊断，“别着急，宝贝，我不动了。” “别说话！你顾你的伤！”丛祯脾气一时半会儿还下不去，跪在檀烨身侧搡了他一下，檀烨看到丛祯的眼神，顿时什么也不敢说了。 御医终于结束诊断，舒一口气，表示亲王只是撞出了淤青，回家拿红花油揉揉就行了。丛祯“嗯”了一声，抬眼示意几个候在一旁的侍卫将檀烨扶起来，“回家。”他低声吩咐，“看着你们殿下，让他别乱动。” “诶、诶。”几个侍卫都不敢在王妃面前造次，赶紧抬着檀烨往宫内走。 “宝贝、宝贝、你不过来吗？”檀烨忍不住回头喊他，“你不陪我吗？” “我去给你拿红花油！”丛祯瞪他，“还回头？老实点！” 檀烨便再不敢乱动了。 “祯祯。”跟着丛祯跑到这里，却一直站在不远处围观、没有加入到他们父子间争端的芮慈这时走上前，“你还好吧。” “不好！”丛祯看见芮慈，噎在嗓子眼里的情绪就再也憋不住了，他一下抱住好友，埋进他肩头大哭，“熙儿怎么这样！” “乖了，不哭不哭。”芮慈遥望着丛熙奔走的方向，一下又一下拍着丛祯的背，“没事，熙儿跑会儿马就不生气了。” 午间的艳阳被阴云遮住了，芮慈望着马场远处的森林，想跃上一匹马去追上丛熙，但他却一动不动，甚至没有朝远处也喊出一声“熙儿”，只是抱着一无所知的好友，让丛祯的眼泪淹湿肩头的衣料。 “还疼么？”丛祯换了身衣服，红着眼睛坐在床边，给赤着上身的檀烨揉红花油。 “不疼，真不疼。”檀烨其实疼得很，但看丛祯的脸色，那点装可怜的想法便是一点都不敢有，“老婆，”他讨好地问，“你好点了吗？” “我好什么啊我。”丛祯和芮慈没哭一会儿就拿着红花油过来给檀烨上药，这下被檀烨一问，那点情绪就又涌上来了，“我真的不懂。”他说着，一颗豆大的泪珠就掉了下来坠上檀烨的胸膛，“到底是我把儿子教得太失败，还是你真的很混蛋啊檀烨，怎么到了那个地步，儿子连一声爸爸都不愿意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