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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养妻》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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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城的人都知道,秦府少爷秦乐有个童养妻,是个傻子。听说傻子的父亲是秦老爷的朋友,早年跟秦老爷跑商时舍身相救死于意外,留下个遗腹子却是个傻子。秦老爷仁厚,领养了傻子不说,还把自己的小儿子贴了进去,和傻子做了婚约,竟是要养他一辈子。

    但众人不知道的是,傻子的确是遗腹子,但他父亲是走夜路掉塘里淹死的,也并不是秦老爷的朋友。穆戚在跟在被接到秦家以前,只是一个在离城附近的木家村里沿街乞讨的傻乞儿。

    当年,他娘生他的时候遇到难产,九死一生把他生了下来却发现是个阴阳怪物,心神俱震加之生产时伤了根,熬到次日清晨还没来得及交代后事就去世了。他娘一走,家里就只剩下嗷嗷待哺的穆戚和一堆心思各异的亲戚。甫一出生就成了父母双亡的孤儿,身上还带着说不出口的隐疾,这样的孩子一开始家里的亲戚就是想直接掐死他一了百了,也的确这样做了。但大概是穆戚命大,几人见婴孩被掐得浑身乌紫没了声响,以为事成便慌忙之下扯了张旧布包了包把他扔到了附近的山坳的草丛里,想着等野兽吞食之后,谁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然而穆戚没等到野兽,反而等来了村里一个靠打猎为生的老鳏夫。鳏夫寻着微弱的啼哭声发现了草丛里的穆戚之后便把他带回了家,养了几日居然还真把孩子养活了,一辈子无儿无女,鳏夫想着就算是个小怪物,到底也能为他送终。因着这个想法,后来原先的家里人忐忑寻来时,鳏夫倒也爽快,承诺不会告发对方杀婴一事,相对的这个孩子从此就和他们无关。对方当然是连连答应,自此,鳏夫便给孩子取名木七留在了身边。

    鳏夫对木七挺好,哪怕发现木七比同龄孩子反应更迟钝时,他也只不过打消了带他进山教他打猎的念头,依旧不短吃穿的把木七养着。直到木七五岁的那年,他进山之后却没再回来。木七在家等了他很久,等到家里的吃的都被他吃光了,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鳏夫,还是没回来。后来,村里陆陆续续来了些人拿走鳏夫留下的东西。再后来,连屋子也被个地痞无赖占了,木七被赶了出来,从此,他就成了村里的傻乞儿。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木七成了乞儿的时候,秦府也出了事,秦家小少爷突然陷入昏迷,沉睡不起。秦府里里外外请了无数名医却都查不出原因,眼见稚儿日渐羸弱,秦夫人心都快碎了,几次三番哭得差点背过气去。贴身丫鬟见夫人如此,想了想便说,也许少爷不是生了什么病,而是被魇住了,大夫无用,不如找找高人驱邪试试,城外缙岐山来了个云游的无名道长,听说此人道术了得。秦夫人一听,微微沉吟了片刻,便也不管旁的了,连忙让人赶去缙岐山。

    无名道长进了秦府,不久,秦府上下又开始城里城外地拿着一张生辰八字到处找人。旁人见状询问,便被告知说秦府在找一个孩子,有合适的孩子尽管往秦府带,找到人有重赏。一时间,离城上下多少人将孩子送进了秦府,只是没多久,孩子们又被送回了原处,说是人没找对。

    木七被人带着来到秦府的时候,秦府里已满是萧索的气息,小少爷扛不住,怕是就在这几日了。带木七来的人就是他爹的堂哥,按理他应该喊对方一声大伯,男人前阵子来离城卖货的时候也听到了秦府找人的消息,留神一打听,发现村里的小怪物生辰八字居然都对得上,当下就折返回村用一颗麦芽糖把木七哄到了城里。

    那头男人和丫鬟核对了生辰,这头木七就被拉进了里间,到了房里,木七才看到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好几个跟自己一样大的孩子,不多时,就有人走过来把他们挨个领到一位须发皆白的中年道士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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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接连的孩子又被带了出去,木七茫茫然的啃着自己手里的麦芽糖,跟着前边的一个小女孩一起站在了男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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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男人突然睁大了眼,看着面前的女孩和木七,捋了捋胡子,皱眉道,“怪哉怪哉,怎会有两个。”自顾叨念着,又掐指算了算,复才略微平复了眉头,指着一脸懵懂的木七对着旁边的丫鬟说,“带进去看看,这孩子身子是不是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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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女闻言连忙把木七带到屏风后检查,当摸到木七身下那不同常人的地方时,脸色倏然一变,当即转身跑到男人身边低声耳语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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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如此。”颔首谈道,放在臂间的拂尘一扫,男人施施然站了起来,“可以了,去告诉夫人,人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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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语成谶,自此,木七成了穆戚,住进了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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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朗星稀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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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一直回荡着男人低沉的呜咽声以及隐约的rou体拍击声,间或,还能听到那喑哑低沉带着哭音的男声颤巍巍地喊着‘乐乐’,然后下一刻就又像是被什么撞碎一般,凌乱的夹杂在了其余的暧昧声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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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筑乐轩里只有主屋灯火通明,屋前守着一高一矮两个丫鬟,静静的站在房门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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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观鼻鼻观心,青瓷将视线凝在院里的香樟树上,思绪已然游洄到自己许久未见的年幼胞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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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青瓷的淡然,一旁的矮个小丫鬟就显得格外难耐了,一张圆脸如今烧得通红,几次三番的悄悄侧头朝光晕氤氲的房间里头打量。许是从未听过这般露骨的动静,或是好奇里头两个男子怎么会弄出这般yin糜的声响,回头的次数随着时间流逝越发频繁起来,以至于到了后来,连青瓷都被身边的人大幅度的动作搅得拉回了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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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是不想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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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婢女转头的动作立刻僵住了,瑟缩了下身子,重新站直了乖乖垂手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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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里间的声响渐渐低了下去。接过小厨房掐着时间送来的汤药,青瓷心里默数了一会儿,待到彻底的安静了,才端着托盘推门而入,带着身旁的小侍女撩开门帘。几乎是帘子掀开的一瞬,房间里自带的熏香就夹杂着一股栗子花的腥气扑面而来。闻到这股味道,跟在青瓷身后的少女微微愣了下神,脚下的步子慢了一分,等到身前的青瓷俯身行礼,才将将反应过来赶忙弯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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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等了半晌,床榻间才传来布料摩挲的动静,少女有些好奇地悄悄抬起头,正好看见撩开床帷起身的人,顿时就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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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披散着一头鸦发的少年坐在那儿,大致是有些倦怠,他微垂着眼帘,全身蒙着一层暖光,肤色莹白,身材还带着这个年纪的修长青涩却已然附了一层薄薄的肌rou。少年整个人透着情事后的靡靡与餍足,面容昳丽得叫人看一眼便忍不住脸红心跳。他没有再动作,光裸的长腿随意交叠放着,浑身不着一缕,只是敷衍地用衣裳搭在腿间。圆脸侍女的脸庞蓦地发烫起来,想到刚刚听到的声响,忍不住将视线偷偷往某处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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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瓷......?”清丽的少年音带了些欢愉后的喑哑,叫少女越发心醉。然而下一刻措不及被身边的青瓷狠狠压下了头,额头触及地板的冰冷让她顿时回过了神,宛若一盆冷水当头淋下,身子一软,当即就要开口求饶,却被青瓷先一步掐住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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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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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是被这声少爷唤回了思绪,秦乐的视线漫不经心地在瑟瑟发抖的小侍女身上划过,“母亲那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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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少爷,是新来的丫鬟,叫青荷,是夫人娘家乳母的外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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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少年不置可否嗯了声。伸手揉了揉额角,低声啐了句,“骆四那个龟孙子,什么酒后劲这么大。”说完不等侍女两人反应,径直站起身,也没管滑落的衣衫,赤裸着往屏风后的里间走,转过屏风时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记得把那个蠢东西扔回去.........新来的,进来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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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进府改名叫青荷的小侍女听罢呆了呆,随即想到什么,俏脸一红连忙袅娜地应声朝屏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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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瓷垂手立在一边,冷眼看着少女莲步轻移从自己跟前轻盈地飘过,旋即将视线转落到小桌上还氤氲着热气的瓷碗上,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脸色一整,转身朝半掩的床帷里弯腰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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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凌乱的锦被床榻上此时趴伏着一个人,黑亮的长发挡住了那人容貌,肌rou遒劲的上身无力的贴在榻上,修长健硕的大腿还保持着跪爬的姿势,深蜜色的肌肤上是青紫交加的痕迹,越往下越触目惊心。紧实圆润的臀部因着跪爬的动作高高地翘起,汩汩浊液顺着臀缝沿着大腿根部缓缓往下淌,衬着那身蜜皮,明明是和艳丽搭不上边的精壮身形,却突生出一股子yin糜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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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鼻间嗅到的腥檀味愈发浓郁,视线在男人狼藉的身上划过,青瓷眸光一黯,忙伸手轻轻推了推男人,“戚少爷,戚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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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大概是睡死过去了,推了几下纹丝未动,青瓷回眸看了下水声哗哗的屏风,转过头暗暗加大了几分力气,“戚少爷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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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睡梦中的人终于因为不安稳的推搡有了反应,但只是把脸从枕头中抬起,转了个方向,面朝青瓷露出半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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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张英俊的脸,天庭饱满,剑眉乌黑,鼻梁端正而挺拔,只是原本形状饱满的唇如今破皮肿胀,瑰色唇瓣上尽是被撕咬出的小口,以至于不得不微微张开,随着呼吸翕张,隐约能看见粉色的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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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穆戚还是没醒,又看了眼被屏风挡住的里间,青瓷心一横,伸手往对方赤裸的腰间一掐,穆戚立时疼得闷哼一声,垂在一旁的左手下意识往旁边挥,哼哼唧唧地张开了紧闭的眸,微微抬起头,睡意朦胧的虎目委屈的看向青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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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痛的呀......”说完,大概是扯到了嘴唇的伤,穆戚更委屈了,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抽噎起来,嘟嘟囔囔道,“乐乐,我好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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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不记打,可不就是那个人把你折腾成这副模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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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自腹诽心谤,脸上的神色却什么变化,青瓷赶紧把准备好的亵衣往穆戚身上套,也亏得对方一如既往地温顺配合,只有在被抬起大腿碰到亵裤时才又低低喊了声痛,但还是乖乖的伸腿让青瓷把裤子套上。穿戴完毕后,穆戚像是认出她了,神情越发可怜,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吃吃,好痛哦。”边说边朝着青瓷抬起了下颚给她看自己破皮的嘴,湿润的棕色眼眸里是清澈明亮的光,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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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是这份天真让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平添了一股违和的憨傻稚气——明明是个宽肩长腿的汉子,神色却像懵懂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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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对着这高大青年的撒娇,青瓷却并不觉得哪里不对,清秀的脸上甚至难得带了一丝柔和的笑。一反在青荷面前冷淡的模样,少女轻轻摸了摸眼前人的头,如同安抚小动物一样,“戚少爷乖哦,等会回去给你涂香香就不疼了。”说完转手拉起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喝完汤我们就回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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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穆戚听话的应了声,伸手接过青瓷递过来的汤药,往嘴边一倒,咕噜噜几下噎了下去,亮闪闪的眸瞅着青瓷,将碗又还给少女,“喝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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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少爷真厉害!”把瓷碗放回托盘,青瓷往前走了两步,转头轻唤,“戚少爷,奴送您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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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戚见状赶紧爬下床,一瘸一拐地跑到青瓷身边,比少女高了不止一个头的身子微微弯曲,神色怏怏,边走边嘀咕,“吃吃,我屁股也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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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的,回去也涂上香香就不痛了。”

    “吃吃,我想吃白云糕,好不好?”

    “好,待会儿让小厨房给您做一份送过去......”

    “吃吃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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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下,高壮的青年亦步亦趋的跟着娇小的婢女往院外走去,蝉声中夹杂着两人低低的谈话声,越渐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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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瓷将穆戚的要求转述给今晚小厨房值夜的丫鬟后,不想竟惹得对方柳眉一竖,“三更半夜的吃劳什子糕,没有!”说完,像是想起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丫鬟脸色稍缓换了种说法,“青瓷姑娘你是知道的,这小厨房是给少爷准备的,少爷向来不喜甜食零嘴,以至我们也不曾准备食材辅料。况且现在这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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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刚来小厨房当差的?”青瓷没有接丫头的话,只是微微掀起眼帘,淡棕色的眸泛着淡漠,“李婶没教你规矩吗?”眼见面前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青瓷的声音越发冷了下去,“既然是给少爷准备吃食,戚少爷也是筑乐轩的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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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鬟有些不忿:“他只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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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清楚了再说话!”略微抬高了声调将对方压了下去,杏眸凝着对方,“半个时辰之后我要看到戚少爷的白云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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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还是不行,那就得请陈管事来看看,这筑乐轩的小厨房究竟是如何做事的。”说完青瓷将双手叠在腹前,转身离开了小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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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末秋初,这西南之地还留着暑气的余韵,从小厨房到西分院短短的一段路就叫人额前沁了层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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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戚住的西分院离筑乐轩主院倒是不太远,只是跟其他几个分院比起来就相形见绌了,虽挂着个分院的名头,但实则规格制式是其中最劣等的只容得下堪堪两间厢房和一间书房不说,连仆役侍女都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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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踏进西分院院门,青瓷抬眼就看到只着了一件中衣的青年蹲坐在门槛边,似乎是刚洗漱过,头发还有些湿润,洇得中衣上一大团暗色水渍。不知是等得太久还是今晚被折腾得狠了,走近几步,青瓷才发现穆戚倚着门框已然不自觉闭眼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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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睡着呢,一直嚷着要等你。”深色粗布衣的老妪从里间转了出来,手里拿了一件外衫蹲下身动作轻柔而妥帖的给穆戚披上,就着半蹲的姿势取下手腕挂着的布帛,把还带着湿气的鸦发拢起来缓缓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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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下老人的神色慈祥,“他可是又缠着你要什么吃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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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瞒不过婆婆。”自从进了分院后眼里的冷淡就柔和了不少,青瓷走上前将手里的食盒放在院里的小石桌上,“戚少爷一直念着白云糕,我左右无事就让小厨房做了些。只是现在......”看了看那人熟睡的模样,白玉般的脸上忍不住挂上一抹笑,“怕是只有等明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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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小子从小就贪食这些小玩意儿。”瞅了眼那方食盒,陈婆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感慨,“不过,也只有你才能给他捎带捎带,不像我这不顶用的老婆子......”许是想起了什么,老人唇角向下一撇,“粗使的老婆子连踏进贵人的院子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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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没有婆婆这分院怎么能这般整洁,婆婆的作用老大呢。”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陈婆手里的布帛,和对方一左一右的搀扶起沉睡的人,绕过屏风摇摇晃晃的把穆戚放到厢房里间的床上安置好,青瓷转过身拉着老人走出来,让对方坐在石凳上,站在陈婆身后轻柔地替她揉肩,“婆婆待会赶紧歇息吧,我替您守着戚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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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他作甚,那兔崽子睡着了雷都打不醒,等他明早饿了自然会喊的。你才是,在主屋守了快一宿还替戚小子跑了几个来回......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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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打紧,少爷向来......”话说到一半,觑见老人蓦地沉下去的脸色,青瓷自己改了话头,“我听门房说婆婆您老家来信,说是您当曾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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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柱子家的,说是一个大胖小子。”提起刚出生的曾孙,陈婆的脸色渐渐好了几分。只可惜还没等笑意渗进眼底,更深的情绪就涌了上来,“…都说好事不出门,但我这好消息传得可真是稀奇得快。菡萏苑那边前后脚的来道喜,迫不及待的就要赶走我这糟老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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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肩的动作一顿,青瓷想起侍女间的流言,微微垂下眼,劝道:“夫人的意思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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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她崔念清算哪门子夫人?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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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婆!”青瓷见陈婆越说越不像话,赶忙伸手拽住她,“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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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孩子。”陈婆顺势握住青瓷的手,沟壑纵横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愤怼,深陷在皱纹里的小眼淬着悲戚,“那女人二十年来端着一副良善的脸孔,不动声色找了各种由头把当年的老家伙们都赶走,外人还要赞她一声体贴用人。只有我,亏得当初戚小子进府,秦城发了话把我这老家伙留了下来......呵,现今总算找到缝儿,迫不及待就要送我回家颐养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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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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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瞧,现在这秦府,夫人?少爷?崔念清怕是早忘了她就是个不入流的继室,那秦乐头上还有个嫡长哥哥秦府还有位大少爷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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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然习惯了陈婆对菡萏苑的冷嘲热讽,但老人今晚的话却还是叫青瓷听的心惊胆战,中途好几次想要打断都无可奈何,此时见状连忙错身倒了一盏茶递给陈婆,赶忙伸手替老人顺气,“快,婆婆喝口茶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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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着青瓷的手囫囵了几口清茶,清凉的茶水稍微缓解了喉间的痒痛也带来了几分清醒。老人眉目间的郁气未散,但到底不复刚才的激愤,只是摇了摇又头闭眼叹息道:“我走了,戚小子该怎么办?那样的身子...心智偏又跟个孩子一样...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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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没再提整个秦府都讳莫如深的元夫人跟大少爷,青瓷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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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少爷是有福气的,婆婆您别太担心了......少爷他心里多少也是念着他的。”继续替老人揉捏着肩,少女抢在对方反驳前说,“毕竟戚少爷是要和少爷过一辈子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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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落下,小院里忽地陷入一阵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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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陈婆摇了摇头,“柱子三日后接我出府......青瓷,婆婆知道你心好,疼戚小子......日后若是我不在了,戚小子就拜托你多照看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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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婆您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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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孩子......夜深了,快回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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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声又婉言宽慰陈婆了几句,青瓷才起身准备离开分院,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喑哑的低喃:“磊子,婆婆怕是等不到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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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瓷脚下一滞忍不住再回头看了眼,就看到如雪的月色下老人佝偻腰垂着眼坐在院里缓缓的抬起双手,捂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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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意识别开了眼,少女重新迈开的步子略显急促,背上先前路上汗湿的地方被夜风吹得冰凉,陈婆方才的夸赞回荡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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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