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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树看星星

    屋后面再走几步,有颗粗大的柿子树,刘文博双手抱住粗糙的柿子树,双腿发力使劲蹬,像窜天猴一样,一晃就登上树干。

    “上来啊,你蹬到到最下面树鼓起来的木包上,我拽你上来。”

    夏沛双手扣住树皮,才知道爬树根本没有刘文博说的那么简单,刘文博一下就爬上去了,可夏沛不会,树皮粗糙又刺手,扣在上面指甲盖都要掉下来,根本用不了力,怪不得刘文博平时不干力气活,手摸起来还那么糙,看样子平时没少爬树。

    “你别扣树啊,你爬,用腿蹬着爬。”刘文博又爬下来点,踩在树枝茬中,伸手勾住夏沛,说:“你腿一蹬,我拉你上来。”

    夏沛的手紧紧的握住刘文博的手,刘文博的真个手臂暴起青筋,只不过隐藏在夜色中,叫人看不出来。

    夏沛爬上第一个树杈,剩下的就简单了,刘文博侧身拉着夏沛,稍稍用力,轻轻的跳到领一个树杈上,坐下,荡着腿,拿着手电筒乱照。

    如果没记错的话,树上应该有小柿子才对,刘文博照着手电筒晃了半天,也没再树上找到小柿子。“你是不是记错时间了。”夏沛问。

    “不可能,你这就是对我柿子王的侮辱,我记错什么都不可能记错柿子的时间的。”刘文博站起来,扶着树枝,朝前走了几步。

    “柿子王?”

    “对啊,小时候,就是我带领我们村的小孩爬树摘柿子的,这个庄上,没有我不知道的野柿子树。”

    “可柿子就是没结果,可不是你记错了。”

    “我记不错的。”刘文博说着,晃着树枝朝夏沛走去,夏沛吓得握住头顶的树干,变的很怂,说:“可能是柿子树记错了。”

    刘文博还在用脚晃枝干,枝干发出吱吱的声音,夏沛估算了一下两人的重量,感觉枝干会随时断裂,看着刘文博说:“一定是柿子树记错了。”

    刘文博看出夏沛很害怕,故意晃着树枝,灯光正好照在一颗柿子上,刘文博停下脚底的动作,把灯光调到最亮,照着还没有膨胀变色,只有半个拳头大的柿子说:“看啊,就是它。”

    夏沛看到的就是普通的柿子,只是还没有成熟,听到刘文博沮丧的声音,总觉得不至于,“等它上色,变甜的时候,我们就在学校里了,你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柿子了。”刘文博又坐到夏沛旁边,认真的在枝丫间找来找去,发现了几个小柿子。

    刘文博说,这颗柿子是全村最甜的柿子,它每天晒到的太阳光最充分,到了晚上,山上又那么凉,一冷一热的,这种柿子最好吃了。

    “那你十月一可以给我带学校里来啊。”

    “带不出去的,硬的柿子发涩,被桑叶煮熟的柿子又太软,只能当时吃,一路颠簸,就烂了,可惜啊,你吃不上了,这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为了多吃它,我爬树比谁都快。”

    “没事,你吃了就是我吃了,你给我说说什么味道。”可能是到了夜间,刘文博不如白天活泼,精神头都下去了,夏沛往刘文博身边坐坐,语气轻柔。

    “就是甜啊。”

    “然后呢,具体一点。”

    “具体一点,具体一点就是甜,齁甜齁甜,没什么其他的味道,就是好吃。”

    刘文博砸吧着嘴巴,仿佛在回味留在舌尖的味道,柿子软软的,捅破皮后,嘴巴轻轻一吸,带着柿子rou的汁水全都吸进嘴里,可刘文博也就只能形容出一个甜字。

    夏沛和刘文博互相依靠着,刘文博小声的,轻轻的讲自己小时后的事情,他脚上的一道浅浅的疤痕,是从树上往下滑时,没注意到树干上有铁丝,被划破的。

    他发际线旁一道浅浅的疤痕,是去七爷爷家玩时,被他家的鸡绊倒了,额头还缝了好几针,七爷爷还把绊倒刘文博的鸡宰了,做成大盘鸡送到刘文博家里来,让刘文博吃个痛快。

    刘文博屁股上的一道口子,是被一个不认识的爷爷的一条小黑狗咬的,为此还挨了好多针疫苗,好多年后,在一个下雪的早上,那条狗去世了,那位爷爷端着狗rou跑到刘文博家门口,喊醒刘文博,叫他吃第一口,刘文博不敢吃狗rou,爷爷就拿着筷子在嘴边抿了一下。恰巧刘文博在那个冬天,腿部因为烤火受伤了,又跑到爷爷家要狗油,涂抹了几天就好了。

    夏沛听着刘文博打小作死的事情,好奇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被蜜蜂蜇,被水冲走,差点被锁地窖里,大雪天从河面上走,差点掉进河里,以为摸到的是泥鳅,结果是水蛇。

    夏沛听得合不拢嘴,问:“你真的有时间学习吗?你怎么可能是个大学霸,天天出去玩,那有精力背书啊。”

    “有啊,天天都有空学习啊,一天不学习,浑身难受呢。”

    夏沛翻个白眼,讲自己小时候的事,上学,放学后背着书包去机关单位写作业,回家,睡觉,周六去学画,周日去爷爷家。

    夏沛的周六周日都用来学画,从小学到高中,没有间断过,然后高三拼了一把文化课,考到了和刘文博一样的大学。

    “那有没有好玩的事。”

    夏沛躺在树干上,看着夜空,没有星星,只有半边月亮,透过树叶照下斑驳的微光,夏沛给刘文博讲起画室的事情,老师会请漂亮的模特,然后全班男生都很开心,私下聊个不停,可真等到模特来了,又故作淡定,表情严肃的画画,像个出家的和尚,什么都打扰不到那一刻画画的心。

    “我们还画过裸像,够不够刺激。”

    “你激动吗?”

    夏沛摇摇头,说初中的时候,还会很开心,但长大后,因为画的都疲惫了,新鲜劲都过去了,也就不再为此开心了。

    夏沛还想听刘文博小时候的故事,刘文博讲起自己小时候放鞭炮,结果还没扔出去,就在手里炸了,手指完好无损,但软的像一滩泥,怎么捏都没有直觉,吓得他赶紧把手插雪里,一天后,手指尖还麻麻的,软软的,吓得刘文博一年没敢放鞭炮。

    还有一次,刘文博把一踩就响的鞭炮放在家门口,结果jiejie回家,一脚踩中,吓得乱蹦,又引发了其他的鞭炮,吓得jiejie在鞭炮声中哭,爸爸鞋都没穿从沙发上跑出来,刘文博吓得在外面流浪,刘mama骑车出门找,保证爸爸和jiejie气消了,才把刘文博拽回家。

    刚跨进家门,jiejie就按住刘文博的头,爸爸摁着刘文博的背,拿着拖鞋底一顿狠揍,jiejie把浑身吃奶的劲都用上了,那一天是过年,别人家正在放鞭炮打算一会吃饭,院子外噼里啪啦的响,而刘文博正在自家的院子里挨揍,全家人都忘记了放鞭炮,刘文博一人求饶的嗷嗷声比鞭炮还要响亮。

    刘爸爸未卜先知,知道儿子大年初一之后肯定还要做事犯事,可大年初一到十五,是不能打小孩子的,索性趁着有jiejie帮忙,把之后要挨的揍也一块解决了。刘mama看着锅里的鸡rou都煮的脱骨了,刘文博挨揍挨的也差不多了,走过去救下儿子,全家一块吃年夜饭,刘文博一人啃着鸡腿哇哇的哭。

    夏沛乐的只拍手,问刘文博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可能是为了之后能遇见你吧。”刘文博看着夏沛,真诚的说。

    气氛突然变了,夏沛鼓掌的手悬在空中,愣了一下,笑着护住额头,捂了一下脸,转头看刘文博,刘文博的眼睛在夜里亮闪闪的,果真是从小看星星长大的眼睛,星星不在的日子里,也能在刘文博的眼睛里折射出星光。

    夏沛看了一眼,受不住这深情的目光,头转到一边,可能是太激动了,身子一晃,差点掉下去,刘文博握住夏沛手,把他往后拽拽。

    夏沛大脑是混乱的,嘴角是上翘的,心里又是紧张而欢喜的,原来,人可以一下子表达出那么多心思和情绪。夏沛又看了一眼刘文博,刘文博还在看自己,夏沛伸手捂住刘文博的眼睛,嘴上像哄小孩一样,说:“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

    夏沛和刘文博重新调整了位子,推到最粗的树干旁,靠着树干,目视前方,并排坐在一起,静下来才突然发现,蝉鸣声响了一晚上。夏沛咬了咬嘴唇,咽口水的声音格外响亮,不管了,夏沛眼一闭,想转头亲刘文博。

    夏沛还没有来得及转头,眼前手电筒的灯光消失了,头后面就有一股力量靠过来,帮夏沛转过头去,刘文博比夏沛早那么几秒行动了,双唇紧紧的贴在夏沛的唇边,夏沛毫无意识的嘟起嘴,控制住自己的鼻息,心里笑起来。

    刘文博表面的乖乖兔的形象都是装的,认识刘文博的朋友,都说他好学,老实,胆小,见面说话都脸红,是个乖孩子,可今天听了刘文博小时候的事,什么老实,没有人比他皮,考试前夕都敢逃课上网。

    对啊,在大山大河里长大的小孩,怎么可能是在爱情面前胆小的人。

    夏沛手扶在刘文博背后,抱着刘文博的背,和他紧紧的贴在一起,刘文博止不住的喘息声传进夏沛耳朵里,呼出的热气流顺着夏沛脖颈扩散,夏沛看着远处的黑夜,紧闭着嘴巴,为自己的犹豫后悔,原来自己才是胆小的那一个。

    因为衣服新潮,夏沛的朋友都以为夏沛是个紧追潮流的人,内心也一定十分大胆,留长发,扎小辫,染成炫酷的颜色,夏沛都做过,玩轮滑,上台演出,夏沛比谁都厉害。

    但夏沛知道,自己敢做这些,不是因为大胆,而是因为自己恰好会,既是这样做了爸妈也不会说什么,而且,身边的朋友反而会觉得夏沛很炫酷,于是,夏沛就做了。

    夜是最寻常的夜,也没有星光闪烁,月亮也没来捧场露个全脸,唯独这夜间的暖风,太撩人心弦,刘文博夏沛穿着短袖长裤,浑身被汗水浸的湿透透的,刘文博嘴边尝到夏沛脸颊旁滑落汗水的味道,咸咸的又甜甜的。

    夏沛从粗壮的树干上站起来,想下去上厕所,刘文博说,直接在树上解决吧。

    两人直接站在树干上,对着风小便,刘文博打开手电筒,照着地面,看谁尿的远,他们站的太高了,圆形的光照到地上分散开来,也照不清楚,夏沛不服输,朝前走了一步,被自己差点踩空的脚步吓得一哆嗦,刘文博挥着手电筒,宣告自己胜利,夏沛不满意刘文博的答案,提上裤子坐下去,不理刘文博。

    树旁的蚊子太过,满身的蚊子包,实在扛不住了,刘文博滑下树,在树下指挥着夏沛,接住夏沛,两人手揣口袋,最大限度的撑起裤子口袋,回到石屋门前,刘文博站在屋一旁,夏沛倚在另一旁,凉凉的石头给后背降温。

    两人不说话,静静的站着,待guntang的体温恢复正常,一前一后回到屋内,悄悄的爬上床,钻进蚊帐里,静静地盯着窗外的月亮,等着睡意来袭。

    “老二,你再乱翻腾,我就扔你出去。”刘爸爸被刘文博摩擦大腿的声音吵醒,含含糊糊的说。

    刘文博立马停住了,慢慢的转身,平躺着。

    之后,大山里就寂静了,万物好像都安然入睡了,也好像没有。

    第二天一早,;夏沛看到刘爸爸起床,跟着起身,刘爸爸对着刘文博的屁股踹了一脚,说太阳都上山了,还不起。

    刘文博夏沛伸开懒腰,默契的一起看向对方,刘爸爸在门外大喊出来吃饭。

    刘文博拿出煎饼,递给夏沛一个,夏沛拿牙磨了半天,吐着舌头说:“我舌头好像快抽筋了。”

    “那有那么夸张,你看,一咬就下来。”刘爸爸说夏沛瞎扯,给夏沛当场表演吃煎饼。

    夏沛咬的腮帮子疼,把煎饼从中间拆出一半,才觉得是差不多的硬度,上山的路上,夏沛看了看刘爸爸咬煎饼练出的咬肌,典型的一张国字脸,又看看刘文博也锻炼的差不都的咬肌,小声的问刘文博。

    “你们是不是因为吃煎饼,脾气才这么犟的,不要咬非要咬透。”

    “我脾气很犟吗?”刘文博反问回去。

    “没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怎么适应这么吃煎饼的。”

    “我觉得我脾气还好啊,没有很犟啊。”刘文博又问了一遍。

    “没有,你很乖。”夏沛点头肯定,走到刘爸爸身边聊天,心里想,脾气不犟的人,怎么非要把问题问两遍,还不听自己说话。

    “叔叔,这个煎饼能放多久,怎么做得。”

    刘爸爸开始给夏沛讲煎饼的故事,说冬天想放多久放多久,夏天注意保存,也可以搁一段时日,煎饼都是用鏊子一张张摊出来的,面粉做的煎饼还好,要是遇到地瓜干或者高粱面摊的煎饼,那才真是费牙口。

    夏沛虽说不知道地瓜面的煎饼是多么费牙口,但还是点点头,说下山想去尝尝。

    在山上待了三天,石屋里堆满了一袋子一袋子松子,刘爸爸中午休息的时候,盘算着再过一天就可以都弄完了。急促的铃声在屋内想起,刘爸爸接上电话,着急的提上鞋,朝山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