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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沛原型视角的自述

    在上海出事后,我回到了山东,我毕业的那时起,就没打算回家,家乡是孔孟文化的发源地,我的父母也是老实的本分人,平时谁家小孩不孝或者口出狂言,都会被人议论几分,这要是知道了我的事,我妈不得疯啊。

    我一直都在大城市飘荡,不想回家,可在外地受了伤之后,我才发觉,我果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山东人,我对家的思念,一直埋藏在心里,在我内心需要安慰时,思家的情绪爆发了。

    我回家了,我宁愿听母亲无休止的唠叨,也不愿在外漂泊。

    我再一次重新创业,依旧是我最熟悉的领域,这一次,我不想再做空手套白狼的瞎事,真真正正靠我的本事赚钱。

    那一阵,我的感情生活几乎空白,一方面是因为刘文博来找我了,我一直自恋的觉得,他还是对我割舍不下,心里还是想着我的,如今我回到我们共同的城市,一定可以再发生些什么,因此不想和其他人产生不必要的纠缠,以免坏了名声。

    其次,就是我太忙了,忙到几乎没见过楼外的太阳,忙到我也没空和刘文博联系。

    一六年底,晚上十二点多,我从工作室出来,滴滴了一辆车回家,我已经精疲力尽,困到不行了,可车开到我眼前时,我兴奋的确认了一下车主信息,宝马X5。

    这特么的疯了吧,司机是喝了多少出来,开这种车出来拉客,他意识清醒的和我校对信息,我脑海里开始脑补,他该不会是个变态杀人犯,一会把我带往深山老林。

    我估计我也是加班加傻叉了,确认信息就上车了,还坐到了副驾驶上。

    也就是那一晚,改变了我之后几年的命运。

    我在车主接电话时,看到了手机显示屏上的几个十分显眼的APP,一般人不知道,知道的也就不是一般人。

    那个标志,我太熟悉了,陌陌,JACKD, BLUED。

    我认识了车主,徐哥。

    他说他是一名摄影师,最近在休假,晚上失眠,想出来溜达溜达,就干起了夜间兼职司机。

    我遇到他时,他已经五十岁了,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因为长期健身,肌rou紧实,身材保持的很好,但又因为长年在外,不注意肌肤保养,面部还是略显沧桑一点。

    可能是霉运走到头了,幸运紧跟着上来,我遇见了徐哥,我有年轻的rou体,他有丰富的经历,都可以彼此获益。

    在床上,他很霸道,只会享受,从不会奉献,我讨厌这种感觉。

    徐哥给我很多人生的建议,颇有收益,我将我在上海的事情说给他听,他听完,眼神略带同情的看着我,几分钟之内,将我身边的帮派,利益团体分析的明明白白。

    那是我一直没想明白的事,将近一年后,我终于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死的。

    徐哥在我创业初期,给我提出很多金点子,那些主意,不在社会摸爬滚多年,是不会拥有火眼金睛,穿过迷雾看见背后的真相。

    他很会洞察消费者内心,精确划分市场,我创业少走了很多弯路,很多很多。

    这些建议,都是夜深人静,我躺在他家,趁他开心,请教出来的。

    每一次去找他,我总是要费一些心思,像去请教老师一样,提前整理问题,做好笔记。

    他不仅我一个伴侣,但我是他认识的伴侣中,最上进的一个,其他人知道他有钱后,总是忍不住上舔着要这要那,只有我,想听他讲故事。

    我是一个优秀的马屁精,赞美着他,崇拜着他,敬仰着他。

    他也知道,我上赶着赞美他的目的,他从来不排斥,毕竟,我可是靠着他的指点一步一步做大做强的,他十分骄傲,就像老师喜欢聪慧的学霸一样。

    渐渐的,我去他家,不再上床,只是坐在客厅里和他品茶,聊点可有可无的东西,时不时见上一面。我们的关系,有了些微妙的变化,我感受到些朋友的感觉。

    他还隐瞒了我他的另一个身份,他是个文化公司的老板。

    我的一些业务和他精准对接,但当时,他只字未提,是这些年我慢慢积累人脉,扩展业务,偶然得知的。

    原来,他不仅仅传授了我很多经验,再和我的聊天中,还套走了很多消息。

    姜永远是老的辣,在他面前,我永远是个雏。

    我曾躺在他的怀里,摸着他的肱二头肌问他:“你会结婚吗?”

    “不会。”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我问为什么,他说没有为什么,总之就是不会,老了有钱什么都能干,结婚没什么用。

    他的话深深的影响了我,以至于我也觉得,有钱什么都能干,老了也可以和他一样潇洒。

    2017年,他生病了,一个良性的瘤子,切除就可以,来看他的人不少,留得住没几个,那时正是业务淡季,我陪他做了这场手术。

    他雇了两个护工,外加我天天提前下班陪他,尽心竭力的照顾他。

    从手术室出来时,我走上前去看他,突然发现我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他一下子就没了精神气,样貌还是原来的样貌,并不显老,也不憔悴,可就是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哭了,眼泪顺着往下流,我拿手给他擦眼泪时,他看我的眼神一下子柔软下来,没了以往凌厉的架势,很艰难又费劲的挤出两个字:“谢谢。”

    我摆摆手,说:“嗐,别说见外的话。”

    病房里住满了人。临床的老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看电视,姑娘儿子轮班照看,吃的送到嘴前,衣服递到手边,老人犟驴脾气,嫌弃着嫌弃那,经常把儿子气走了,但一到饭点,儿子照样提溜着饭来老子身前喂饭。

    斜对面的中年人,身体壮实,本应该是家里的顶梁柱,突然染病倒下住院,女儿放学就坐在床边写作业,时不时问一句,爸爸喝水吗,爸爸饿了吗,mama打电话,问你好受些了吗?

    徐哥就天天坐在病床上看自己的平板,他可以去更好的病房,但就是不去。有一天晚上,我睡在对过的空床上,徐哥喊我起来,说饿了,想喝面,还是离医院很远的一家酒店的面。

    我连夜开车去买,放保温桶里带来,整个病房夜深人静,一股面香不知弄醒了多少人。

    也就是这碗面,让我在日后以极低的价格接手了他的一家艺术学校。想想,真是感谢当时是公司淡季,感谢我一颗还算善良的心,觉得他帮我不少,要趁他生病好好回报一下,感谢我厚脸皮的赖在病房,徐哥撵我我都没走。

    其实,他让我去买面的时候,我的第六感就察觉到些什么,他不是嘴馋的人,我以为他要测测我对他是不是上心,要给我更好的人生道理,继续点拨我,没想到,日后是份这么大的礼。

    办手续签字时,他说,我有情,他也要有义。

    徐哥在住院时,总是喜欢走走逛逛,听听各个病房的故事。我三十二岁时,五十岁的徐哥稍加对我点拨,我人生的路就顺当起来,徐哥看那些七八十岁的老人时,定也领悟到不少人生道理。

    徐哥一出院,就搬出了豪华住宅,在小区里买了婚房。不到五个月,我就收到了徐哥结婚的消息,女方三十岁,比我还小,是个事业狂,嫁给徐哥,就是看中徐哥在家佛系养生,愿意带孩子,做饭有一套,生活也有情调。

    女方知道徐哥有车有房有闲钱,但绝对不知道徐哥有多少钱,婚前到底做了多少账目。婚礼上,所有人都很开心,我也很开心,就是觉得少点什么,不过女方这么拼事业,将来的生活也差不到哪里去。

    发誓绝对不结婚,不生小孩,潇洒一辈子的同性恋人,徐哥,在五十岁从病房出来后,以闪电般的速度结婚了。

    2017年底,他的小孩子出生了,剪头时,他开心的抱着他女儿,笑的合不拢嘴,熟练的换尿布,喂奶,阳台上都是他手洗的纯棉尿布。

    我看着襁褓里还没长开的小女孩,全身皱吧,还有没掉完的皮,像个外星人,实在不知道他嘴里说的可爱,究竟可爱在哪里。

    徐哥经历过浓厚的社会变革,内心阴冷,心里很难相信他人,但他的女儿出生后,这个世界上有了一个他可以全心全意付出,相信,爱护的人。

    徐哥玩够了,玩累了,结婚了,当爹了,好在我及时从玩伴的身份转换成朋友,要不然永远看不到他身上父爱的光环。

    我洗干净手,试图去逗小孩子开心,徐哥立马把小孩抱走,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退回到客厅。

    他是那种人,可还是害怕孩子更为那种人。

    吃饭的时候,他特意和我说了几句话,劝我玩归玩,不结婚就不结婚,赶紧确定下一个永久的伴侣,想办法有个孩子。

    我听得一脸懵逼。

    他拍拍我的肩膀,说以后我就懂了,还没体会到年岁的厉害。

    我想起了刘文博,他就和我一个城市,可自打我回来,却从未见过一面。

    这该死的缘分,我都能在三更半夜遇见跑滴滴的徐哥,竟遇不到和我一起十几年的老熟人。

    我坐在徐哥的阳台上,陪他抽烟,一口气讲完我和刘文博的故事,徐哥听得一愣一愣的,徐哥的爱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不能体会到我对刘文博的情,他把烟掐死说:“想不到你平时大大咧咧的,还有这么个事藏心里。”

    刘文博是敏感的,他害怕被误伤,从来没有暴露过自己,一次意外,我发现了他的身份,他将自己赤裸裸的暴露给我后,就认定了我,老老实实的和我在一起。

    到了年纪,村里人都在议论,怎么年纪这么大了,还不结婚,父母一催促,刘文博就回家结婚了,他在大人眼中是那么的老实,小时候是听话的小孩子,长大后是听话的大人。

    刘文博自己一人忍受了所有的痛苦。

    徐哥说,他想见见刘文博,我拒绝了。

    从徐哥家出来,我看着寂静的街道,心里开始盘算,或许,可以尝试找个借口,继续和刘文博继续在一起。

    刘文博带着儿子从济南回来的时,我去迎接,给儿子买了一个玩具,虽然生了一场大病,但回来的时候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倒是刘文博,瘦的不像话。

    我应该过了十分矫情的年纪,看到刘文博开心的笑着,可眼泪却矫情的往外跑,我故意低下头想挤掉眼泪,越挤越多,只好拿她儿子打掩护,摸着刘子林的头发问,是不是很辛苦。

    刘子林很懂事,回头看爸爸,说,爸爸最辛苦。

    是啊,你爸爸最辛苦,我当然知道你爸爸最辛苦,可我又不能替他承担几分,你说出来,这不是故意惹我哭吗。

    我和刘文博恢复了联系,他每日上班,接小孩放学,做饭,看小孩写作业,第二日依旧如此,我回到他身边后,他又多了一件事,到我的房子找我喝茶,周末一起爬山,尝试着去钓鱼。

    我将热闹的文章打印出来,分给刘文博看,他看完后,不怎么哪根筋不对,一直在哈哈的笑,我靠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真的要命,耳朵被震得隆隆的响,浑身超级痒,也止不住笑。

    想开了,人嘛,想怎么活怎么活,管他们。

    ------- 2019年一个无聊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