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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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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知遇你是不是有病,你脑子是进了一片海吗?!

    一瞬间“难以置信”、“呆若木鸡”、“勃然大怒”等杂七杂八不可兼容的表情一齐想冲上我脑门儿,唯独没有一点正面情绪,一时间不知道该表现出哪一个。原本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狱警不知道是不是也觉得骇人听闻,都悄悄回避了。

    妈的我能把他拎起来倒倒这满脑花的水吗!

    偏偏这傻缺浑然不觉,怕我气不死似的信誓旦旦地补充道:“我已经二十岁了,可以领证了。”

    领你祖爷爷。

    “还是说你不想嫁给我?”狗崽子眨巴眨巴眼睛,欠揍得我想一板凳呼过去。

    他妈的都是男的凭什么就得是我“嫁”……不对不对不对不是这个问题,我转念一想,要是我严词拒绝把这恶棍惹火了,他会不会再去哭兮兮告一状把我脖子一抹就没了……但要我迫于yin威屈服又咽不下这口气,cao!

    我突然反应过来,这臭崽子是在求婚吗?……不行我受不了这词,好想呕。

    我真想往手心吐口唾沫照照自己,快三十的人了,要钱没钱要脸不要脸,性向反常规还蹲过铁窗,他到底图什么?

    贺知遇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桌子对面跑过来了,在我旁边坐着。人年轻连走个路都是不一样的,这么个小哥要啥有啥,怎么就缺了个心眼儿呢?

    哎,按理来说天上掉下来个钻石王老五我应该没脸没皮把人家大腿抱着不让走的,天晓得我现在难受个什么劲儿。更可气的是如果我不答应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八字没一撇。”我说。

    “如果不这么说,他们肯定还要磨蹭,因为他们拿不准你站哪边的。”贺知遇一本正经给我解释,模样有点逗,“顺便正好让我爸死了那条心,成天就想管我。”

    所以他直接选了最快狠准的方法,这魄力我是服气的,反正对他们而言结婚也就是个手段不是目的,能利用正好,走到临头了换个对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你他妈拿这么高级的权衡术用在这事上?太小题大做了吧!

    “你爸也真信,呵呵。”

    “为什么不信,我从来不拿这种事情跟他开玩笑。”

    “?”

    我有点不好的预感,我刚才可能高估他的谋略智慧了,毕竟在让人失望方面贺知遇从不让人失望。

    “你难道以为我只是为了催他才这么说的吗?”

    果然还是应该对你脑壳进行点物理攻击清醒一下。也许是我把嫌弃表现得太明显,贺知遇显然不服气,跟我穷理论道:“我到底哪里不好?”

    ……其实没哪里不好的,换个人估计脸都笑开花了。

    “挺多的,可我说了你会改吗?”

    贺知遇的眼珠鬼精鬼精地转了转,说:“你先说,我考虑一下。”

    “滚!”

    狗东西眼疾手快,抢在我发作之前先把我手压住了。我实在很不爽被这些人想搂就搂想按就按,扭了半天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要有个人看估计以为这还在调情。他身上一直有一股肥皂味,可能也不是肥皂,闻着还挺舒服,清清爽爽的。

    贺知遇把我摁在他肩膀上动不了,发出非常讨打的灿烂笑声。

    “有必要非得这样吗?有什么意思?”我抬起头,这距离太近了,我得斟酌一下措辞,免得他听得不高兴直接啃掉我一口rou。

    “你也知道我那个啥……你就不嫌弃我跟那么多人睡过吗!?”

    老脸不要了!豁出去了!虽然有点儿自损八百。

    贺知遇果然一下就绷了起来,变成咻咻咻冒冷气的模式,眼睛眯成狭长两道。他这表情比刚才那副二傻子样有侵略性多了,被盯久了会腿软。

    “多少个,说说看?”

    那哪数得清,我真想擦把汗,总不能回答个五五六六七七八八的吧。

    贺知遇忽然一笑,有种舔了舔牙要吃人的恐怖效果,阴森森的,说:“程哥说得对,不听话关起来就是了,关久了自己就乖了。”

    妈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憋了一胸腔“变态”、“神经病”、“疯子”等词汇硬是没骂出口,在快要堵出心肌梗塞的时候终于找到了机会把手抽了出来,把贺知遇推开老远,抱起书就往外跑。

    狗崽子一路在后面追着说“我开玩笑的嘛你快回来别被其他人抓到了”,呸!狼心狗肺我说累了,人头畜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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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师姐又来找我了。经过一开始的折腾,她现在见我就像抽空看望一下她的小弟,从这个越来越随便的坐姿就可窥见一斑。

    她今天还好了,没把脚搭桌子上,我进去的时候她正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剪指甲,听到我进来了打了个重重的哈欠,说时差真难倒,这么久了白天还是老犯困。

    我其实不太清楚我对他们整个工作有什么意义,但这两拨人都好像不打算放过我,如果他们想从我这扒拉到汪卫东什么罪证可就白费力气了,因为我真没有。

    “傻站着干什么,坐啊。”大师姐说。

    我端正地坐下了,往四周看了看,今天没那么多端枪的,压力小了不少。

    “今天不做题了吗?”我问。

    我才知道原来大师姐本行是研究犯罪心理的,之前每次都要让我答一堆匪夷所思的问题,还有专门的仪器在一旁测量身体数据的变化,想作假都没用,但这些东西不是拿来测谎的,她说“测谎”这个叫法本来就很业余,况且她问我那些事也没啥好撒谎的。

    “没题了,想知道你的结果吗?”大师姐剪完了,又摸出个指甲锉。

    “还有结果啊?”

    “怎么没有,你考试不也得打分吗?”

    我很想表示我并不是很在意这科成绩,但普遍这种情况总是会遇见乐于助人的好心人,捂着耳朵都要继续念给你听。

    “你可真是个绝佳的当罪犯好苗子啊!”大师姐忽然眼神大放异彩,感叹道。

    一时间我不太懂她到底在夸我还是损我,我人不都在监狱这儿了说这话什么意思??

    “但很可惜呀,顾小弟弟,‘过犹不及’,你装得太像了,反而就不像了。”她高深莫测地点了点桌子,从兜里拿出一个烟盒,问我要不要来点儿偷着抽,我摇了摇头。

    她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用一种仿佛能看透世间万物的目光打量我,缓缓地说:“我前段时间呢,被我爸打发到你家去了,给你妈送药。本来我迟早就要去的,所以正好顺路了。”

    “你妈在你们学校门口开了个面馆,你知道吗?我就是去面馆找她的,她还请我吃了碗馄饨,皮薄rou多,走之前我一定还要去吃个够。”

    “你知道我妈不会收你钱还去吃个够,黑心啊。”我忍不住呛她。

    “哪有你心黑啊?”大师姐掸了掸烟灰,“你知道你妈的店最近因为生意太好被同行坑,硬说在她那吃了到变质食品告到监管局了吗?”

    “她按着你meimei不让说,自己去跑上跑下,好在检测没出问题,有学生认出来挑事儿的就是另一家餐馆的才算过去了。”

    “你在干啥呢,你心安理得待在监狱里泡男人。”

    “……”

    这话听着不对,但好像哪里都对,跟她扯皮撒谎肯定没好果子吃,所以不说话是最好的。

    但是大师姐也好卿程也好,把我的软肋都一踹一个准,真是够狠的。我妈一个个子小小的大婶,身体不好,腿还有点瘸,顾息一个只有嘴硬的臭丫头,她娘俩怎么争得过别人啊,这次过了万一还有下一个……越想我越窝火。

    烦啊,他们就是喜欢看我这副左右为难的样子,一点一点把人逼得走不动路,迟早就就范了。

    “你们能保证什么?”我问。

    大师姐愣了一下,迅速明白过来,拿出一副熟练的谈条件的架势:“你有什么要求?”

    “我妈和我meimei的人身安全。”

    “这个自然。”

    “我家拿不出钱了。”

    大师姐沉默了一会儿,答:“这得看你们这边怎么判了,律师应该可以想办法。还有什么?”

    我抠了抠手指,指甲盖有些小白点,以前我妈说这是长身体了,营养跟不上,改天给我炖点rou骨头汤喝。

    “我要回去拿到学位证。”

    大师姐又点了一根烟,吐了一口圈儿,笑道:“这话你得跟我爸说去。”

    等她抽完了烟,我们谁也没说话。她把烟头摁掉,又打量了我一会儿,说:“所以,你的确还留着吧?连汪卫东都能骗过去,难怪我爸把你当干儿子呢。”

    我看着桌面上的灰,起起落落的,打着旋儿。

    “有的。你去找我meimei,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