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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歌舞升平

    方涧林在办公室里,秘书敲门进来,“方总,你的快递。”

    方涧林拆开来看,是两条不同品牌的薄荷烟,上面贴着一张标签,说这两种是他目前发现的最像的,但其实还是很不一样。

    他拆出一根来抽,烟身细长,秘书把打印好的文件放到他面前,有点好奇,“方总最近喜欢女士烟?”

    方涧林嗯了一声,静静地盯着烟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六那天许裕园抽空去了一趟大学同学会,第二天晚上又被大学室友约出来见面。许裕园不是几个人里钱挣得最多的,相反因为工作时间短,可能是兜里钱最少的,但是职业很风光,且前途无量,还是羡煞旁人。

    都是年过三十的人了,有两人已经成家,有了儿女,另外一个也有了长期伴侣,只有许裕园还单着。

    听到他单身,有人多嘴问了一句,“你那个爱情长跑很多年的男朋友,分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许裕园和同学碰杯,淡淡地说:“很多年了。”

    同学喝多了,开始说:“许裕园,大家刚认识那会,你真的很冷,我们都不敢跟你多讲话……”

    许裕园笑了一下,“现在好了?”

    “现在比以前好多了。”

    不知道又有谁说了句,现在比以前有人气多了。

    大家聊工作,聊往事,聊家长里短,互相推杯换盏,许裕园仗着酒量不错,也跟他们喝了两三杯。散席的时候他拒绝了同学送他回家,他说他家就几站地铁,走回去很方便,顺便散散酒意。

    许裕园刷了地铁卡进站。他抓着吊环,听着地铁穿过隧道的声响,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心想人一过三十岁,身体好像真的不如从前。

    身后有人碰了他一下,许裕园没有直接扭头去看,而是小心地挪开身体,稍微转过脸用眼角扫了一眼。

    许裕园掏出手机,跟那边分享了定位,一边断断续续地打字聊天。坏就坏在地铁里信号不稳定,有些信息根本发不出去。许裕园全程绷紧神经,他试着一步一步地挪到另一个车厢去,可身后的人也跟着他动,隔着两步的距离追踪。

    地铁第五次停下的时候,许裕园推开旁人,第一个冲出门口。他对着手机收音孔说:“不要下来,这里人太多了,你找不到我的。”他很熟悉这个地铁站,拨开人群上楼,几经翻转,终于来到地面。他从熟悉的c口出去,这里离他住的小区有一两公里,附近也没有店面,他别无选择,只好奋力往小区门口跑。

    他体力一般,跑了一半的路程就开始腿软,身后却追得越来越紧。许裕园内心很后悔,早知道刚才就留在地铁站了,一边拿出手机想报警,这时候,一辆白色的跑车风驰电挚而来,精准地刹停在他脚下。

    方涧林说要要去教训一下他,许裕园拦着他:“我们走吧,跟这种人说不通的,不要浪费时间。”

    许裕园上个月前开了个选修课,有一个学生总去办公室问他问题,他本来就意识到不对劲。后来果然有一天这个男生拦着他表白,许裕园拒绝得非常彻底和明确,结果有两次他坐地铁去上班,在路上都和这个男生偶遇了。

    许裕园当即上报了学校,学校派人去严肃警告过这个学生,许裕园也大半个月没再见到他,以为这个学生已经改过……没想到他死性不改,甚至变本加厉。

    “是alpha?那怎么办?”

    “嗯。”许裕园说可以强制他休学一年。但是休学了也不代表安全了,说不定对他怀恨在心……许裕园捏了一下眉心,非常苦恼。

    “来我家里住?”方涧林说,可以让司机送他上下班。

    许裕园吓了一跳,说不用了,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开车就没事,我家小区还是比较安全的。”但是每周一车限号的话,他只能乘地铁公交出门。

    方涧林说:“每周一是吧?到时候我去接送你。”

    许裕园转过头看他:“我怎么感觉你一天到晚闲着,都不干正事……”

    “你以为人人都是工作狂?”方涧林说,你别把世界上的人分成两类,一类是像你一样每天睡六七个小时,其余时间全部在工作,另一类都是废物草包,“是我的活儿我就干,不该我干的我也不揽,我又没兴趣当什么商业奇才或者名列富豪榜。”

    许裕园说也是,反正你一辈子不缺钱,确实没有奋斗的理由。

    方涧林嗯了一声,确实不缺,“只要我不交太多一次骗我几千万的男朋友。”

    许裕园忍不住笑了一下,“知道你惨了,不用一直提……”

    方涧林说带你去个地方,许裕园问什么地方,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两人沿着一条装满彩灯的通道兜兜转转,最后走到一个热闹的舞厅门口,标牌上写着南方舞厅。

    里面暖黄色的灯光轻轻摇曳,香槟的气味在空气里飘散,歌声不会太大,人声也不会太嘈杂。是一个仿二十世纪上半叶的风格的复古舞厅,眼前好像是一部老电影里的场景。

    方涧林拉着他直奔舞池,也不管许裕园一直说他不会。

    妆容精致的女歌手在舞台上唱,“你有你意想的,我有我暗恋的,相爱总会荒废感情。”

    “左手,搭在我右臂上。”

    许裕园晕头转向地照做,头脑里还残留几分醉意,抱着对方在舞池里轻轻摇晃身体。他一紧张就肢体不协调,但他今晚并不太紧张,只是心跳很快,心情很雀跃。

    “你要永远追忆,我要永远失忆,相信只有歌舞升平,不要一切凭证。”

    方涧林抓着他的手,搂着他的背,两人步履相错如行云流水,你进我退配合得天衣无缝。搭在臂膀上的手的温度隔着衬衫传到皮肤上,他低头凑在许裕园耳边说,“跳得不错。”

    “过去永远假的,这晚永远真的,相信只有歌舞升平,给我一吻为证。”台上的歌女又唱。

    舞台里的情侣纷纷开始相拥和接吻,许裕园不用主动,只要稍稍偏开头,就会有人凑上来吻他的唇。

    “沦陷了我的都市,沦陷了我的心意。”

    顾贻教过他一些广东话,歌也是经典又熟悉的,许裕园也在心里默默跟唱了两句。谁知配乐一转,跳到石头记,两人也随音乐转了半个圈,“丝丝点点计算,偏偏相差太远,兜兜转转……化作段段尘缘,纷纷扰扰作嫁,春宵恋恋变卦,真真假假……”

    歌声、鞋跟踏在地板上的轻响和情人们的低语在空气里飘荡,大地在他们的脚下流动,许裕园也不知道真真假假了,在舞池里兜兜转转了大半个小时,他开始头晕,拉着方涧林说:“我们出去吧。”

    两人都口渴得要命,但是许裕园急着到地面上去呼吸新鲜空气。里面好闷,闷得他呼吸不过来,脸都憋红了,心脏好像要爆炸。

    方涧林把车开到两条街外去买奶茶,许裕园坐在车里等了一会,他就提着两杯鸳鸯奶茶上来了。

    “我最喜欢的那家店搬了,我问一下助理。”方涧林喝了两口,把奶茶放下来,发语音问助理奶茶店搬到了哪里。

    “你都已经喝上了。”

    “我可以一次喝两杯。”方涧林冲他笑,他启动车子要去下一家奶茶店。“你不喜欢吗?”

    “我不喝咖啡。”许裕园没喝过鸳鸯奶茶,没意料到里面竟然有咖啡,他刚刚喝进去的一口差点吐出来。

    “帮你丢了,我给你买别的。”

    许裕园看他伸过来的手,突然说:“不丢了,我要喝。”

    高中时熬夜学习,他还挺爱喝咖啡的,从十七岁开始再也不喝,过了十六年后,他突然觉得自己也许可以试着重新接受这种饮料。

    方涧林下车买第二杯奶茶的时候被雨淋了,头发和衬衫都湿了一点,眼镜上也沾了水雾。

    许裕园看到他的狼狈模样差点没笑出声,问他干嘛不懂避雨。

    方涧林说他捧着奶茶过马路时,雨从天而降,他避都无处避,只能赶紧跑回车里,又说还好奶茶有外带包装。

    许裕园突然想到高中的时候,学校论坛上流传过一句“人人都爱方涧林”。

    方涧林笑倒在椅子上,问他,“你是不是人人?”

    “我不是。”许裕园摇头,他突然说,“还早,我们回去跳舞吧。”

    “刚刚不是说闷吗?”

    许裕园认真地说:“我现在不闷了,你也没玩够吧?我们回去好不好?”

    几天后方涧林发信息问许裕园什么时候去疗养院,许裕园查看了自己的日程表,再上网看了一下谢宁最近是否在本地。

    许裕园问周六可以吗,方涧林说他只有周日有空。两人于是定下来周日。

    到医院的时候谢宁竟然刚好在场,他这几年很红,来的时候几乎全副武装。许裕园推开病房门口,谢宁在用毛巾给梅荀擦脸。许裕园实在没忍住,转身就到阳台上去吸烟了。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背,回回撞上这个人。梅荀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五年了,谢宁可真够长情的……

    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头,许裕园下意识地出声:“方……”他转身看到是谢宁,出于礼貌掐了烟,尽管谢宁说没有关系。

    谢宁说自己追了他很久,谈上时间不长就出事了,所以有点念念不忘的意思,“那天他喝了酒,去店里洗纹身,洗完开车回家的路上就……”

    许裕园沉默了一会,还是问出口:“什么纹身?”

    “你的名字。”谢宁说。

    许裕园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方涧林从病房里出来了。轮到许裕园进去跟病人聊天。

    许裕园把门反锁了,把椅子拉近一点,“这段时间很忙,过了一个月才来看你,你会不会很孤独?”

    有时候许裕园会幻想梅荀的意识尚未熄灭,只是被困在这具躯壳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回忆生前发生过的每一件事,陷在永恒的孤独和悔恨里。许裕园一想到他有可能承受这种痛苦就忍不住落泪。当然,他知道植物人一般情况下是没有意识的,只有心跳和呼吸等最基本的生理活动还在继续,大脑皮层完全沉睡,高级的脑活动也全部停止。

    就像灵魂已经离开躯体,而躯体本身还在存活一样。

    许裕园握着他的手,吻他的手指和手背上的青筋,慢慢地说:“我以前只会想到你不好的地方,想到你脾气坏,态度差,又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后来才想起,其实你也经常哄我,我也经常发脾气……这几年我渐渐知道错了,你以前真的很忙很累,努力挣钱养家,想当一个好演员,不想被人看不起,但是我太任性了,每天只会吃醋,又只想让你放下工作来陪我,真的很幼稚,那时候,你真的很辛苦吧……”

    “分手那天,你说过跟我过一辈子的,你还记得吗?我一直记得清清楚楚。你躺在床上怎么跟我过一辈子?你不要总是失约。”

    许裕园用梅荀的手背擦干自己的眼泪,轻轻晃着他的肩膀,急切地说:“你醒过来,我们从头再来一次吧?你不要你的男朋友,我也不跟别人,我们像以前那样。从头来一次,我会更加爱你,不会为了气你做任性的事,不会跟你冷战,也不会反对你拍戏,不会再说分手,不会摘掉你的标记,也不会让你在楼下站一夜……”

    他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认识梅荀十六年,在一起九年,分开七年,他意识到他们分开的时间很快就要赶上在一起的时间了,心里生出一种无名的恐慌。他凑上去,嘴唇贴着梅荀的耳根恳求:“快一点好不好,别让我等太久,我已经快要等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