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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一场性教育

    你又在家里大发了一通脾气。

    又是因为t19。

    你从小被宠到大,娇生惯养,对谁都颐指气使。

    你mama对你说,除了t19没人会受得了你。

    你要去别的星系去念大学了,她还非要你带上t19不可。

    这让你犹为愤怒,你一丁点儿都不愿意。

    你在卧室里发疯,像只被激怒的猫,把一切能摔的东西都扫到地上。

    过程中,t19站在角落里,蹙眉看着你,神情哀而不伤。

    你找不到能砸的东西了,气还没消,扑到床上用力撕扯被单。

    t19这才走过来,握住你被缴红的手。

    你像猛地被烫了一下,“你别碰我!”

    “抱歉。”

    t19放开你,然后他轻轻唤你的名字。

    他问你,“我对你造成困扰了?”

    他语调平而缓,几乎不带任何一丝情感上的起伏。

    他眸光专注,口吻冰冷地对你陈诉,“可是,我爱你。

    尽管他脸上在温和地朝你笑,但他只能发出这样无机质感的声音。

    你跳下床赤脚踩地来回转,要被t19气笑。

    你粗鲁又恶狠狠地想,他——懂个屁的爱!

    t19又露出不赞同的眼神,“你应该把鞋穿上。”

    你觉得他烦透了,你把他推出门外。

    锁上门前你对他说:“关机。”

    不,你在命令他。

    t19是你的机器人。

    你mama在你出生前,以“机械生命论”亲手制造出来的机器人。

    从小照顾着你长大的,只属于你的、保姆机器人。

    这又怎么样呢。

    自幼年的陪伴只让你更加坚定一件事。

    t19是一个达不到出厂标准的三无产品。

    还是一个总让你丢脸的产品。

    他有一个无法修复的bug,那就是,他爱你。

    不不不,不对。

    他是机器人,怎么会爱你呢?

    他只是会因为bug,然后经常不合时宜地,对你说“我爱你”这三个字而已。

    你脸都要气红了。

    你不知道跟半吊子科学家mama提过多少次,让她修好t19的程序。

    你mama却坚持t19没有任何bug。

    他不过拥有独属于自己的生命和思想罢了。

    你认为简直可笑至极。

    机器人就是机器人,他的躯体由冷冰冰的机械构成,他所有言行都是人类设定程序下、再接收主人指令运算出来的结果。

    t19故障了很久,一个很复杂很难修理的故障。

    到现在,他故障得更加厉害,都不会第一时间执行你的命令了。

    你对他说关机后,他还敲敲你的房门,“晚安,我爱你。”

    门后的你, 快委屈上了。

    十八年所接触到的任何知识都在告诉你,你的机器人,根本不可能爱你。

    *

    你到底没能一一个人去念大学。

    幸好学校里有单人公寓,这缓解了你社会性死亡的时间。

    但总会有那么-天的。

    在这个新的环境里,总会有几个认识不认识的人,在某种场合下发现,你的机器人会冷冷地对你说,“我爱你。”

    他们绝不会认为是机器人出了故障。

    他们只会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在你和t19之间来回荡一圈。

    然后在心里把你归为一个分明还年少,却使用机器人当床伴的、耐人寻味的女孩子。

    总有那么一天的。

    这种情况,你在高中已经遭遇过很多次。

    你头皮发麻,还没开学就勒令t19,在学校绝对绝对不许靠近你。

    你依然只是在发牌气而已。

    因为你的机器人有bug,你早就发现了,他对你命令的服从度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甚至会毫无破绽地答应你:“好的。”

    可他的行动,却依旧以自己出了bug的程序运算结果为根据。

    其实,比起想象中的那众目睽睽之下无地自容的情形,更让你觉得难熬的是和t19私底下的相处。

    t19是你的保姆机器人,你的mama忙于研究,你由他照顾长大。

    你渐渐长大,渐渐察觉t19跟其它机器人程序上的异常,你难以忍受。

    是的, 你受不了你的机器人,在你如今的年纪依然会对你说“我爱你”。

    你不是需要哄的小孩了,分明你在t19那里的权限都随年龄逐一开放。

    只有那三个字还依旧如影随形。

    当你还要小一些的时候,你更单纯一些,曾可笑地认真思考过你和t19的关系。

    但你得出的结论从来没有变过。

    你只是t19的使用者。

    他对你归根结底,只是便利的智能产品。

    你是人类,是情感动物。

    t19是机器人,他不具备生命,更不可能具备情感,他的异常是程序故障,是bug。

    而你, 你的烦躁和因扰源于你自身思想的不成熟。

    就是当你长大后,你无法平静地面对,-直陪在你身边的机器人。

    你极度抗拒这种不平静。

    是你自己在恼羞成怒,但你把一切都怪在t19身上。

    如果他没有出bug,你肯定不会是这样的。

    过了一段提心吊胆的时间后,你才意识到,你不能再这样下去。

    于是,你开始参加学校里联谊。

    t19的bug你无能为力,但,你可以调整自己的心态。

    一定是你接触的人太少了。

    尤其是,男孩子。

    于是你外出的时间越来越多,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有一天,甚至满身酒气地在半夜被同学掺回公寓。

    是男同学。

    你走的时候给t19设置了休眠模式,但一打开门,他立在门口等你。

    这不是大事,你都习惯了,一切如常。

    你第二天醒来甚至忘记了这件事。

    你自始至终,都没想明白你错在哪里。

    哪怕抗拒,你也从来没有对t19生出丁点儿的防备。

    谁会防备自己的机器人?

    哪怕他有个让你无比困扰的bug。

    所以,你得付出代价了。

    这天晚上,你像往常那样,精心打扮准备出门。

    你在公寓玄关换鞋,身后蓦地一暗。

    “你今天晚上要留在家里。”

    机器人无波无澜的嗓音响起。

    t19长身而立,他背了光,脸上意外没有笑的表情。

    你奇怪地看他一眼, 没有留意到他话里的异常,也没有停下穿鞋的动作。

    “我们得谈谈。”

    t19继续说,你穿好鞋伸手去开门,这次头也不回,“到客厅去待机。”

    你没必要对你的机器人有耐心。

    但是,你也没有打开门。

    你的机器人从后抓住你的一只手。

    你再次回头看他时,心里难得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的机器人使用着-副高挑纤长的男人体格,银色长发,紫色的眸,垂下同样雪白长睫看你时,目光冷漠的优雅。

    他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递进你耳朵里,“你要接受一场性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