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人物6，龙之怒（一）

    耐勒大陆此时已值冬季，来自北方的凛冽寒风呼啸的刮过了这片曾经郁郁葱葱的土地。

    角落中的阴影，昏黄的门前烛灯，被敲开的门扉，无法看清的内部充满了嘈杂与喧嚣。

    多尔整理了一下自己稍有褶皱的贵族服饰，这是他从一位贵族那要过来的，为此他付出了一份精华，但因此他也得到了一份有些美味的脑花。

    他推开了门。

    伴随着悠扬的风笛，多尔踏进了这家看起来既隐蔽也充满了危险的酒馆。一进门，喧闹的叫嚷与酒杯清脆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拥有美妙容姿与丰满胸部的女仆穿着洗的发白但干净整洁的衣裙，如花蝴蝶一般穿梭在酒客与醉鬼之间。

    快速交错的脚步与手上晃都不带晃的托盘格格不入，她柔软白皙的胸脯顶着坚硬的酒壶，摇摆于膝盖处的长裙也丝毫不会妨碍他的工作。

    她将手里最后一个看起来就干净不少的白色酒壶放在了一位与酒馆看起来就画风不同的男人身边。

    弯身、低头。

    女仆温柔的捋了捋头发，装作不经意间露出了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胸脯，这是她在这个家庭小作坊里能留住顾客的最大价值。

    她想勾引这个男人？

    当然，她当然想！

    在这个穷困渺小而又布满危险的小镇里，又有谁不会为这个男人背后的两把刀而倾倒呢？

    两把刀，一把黑色，一把蓝色。刀柄均用白布包裹起来，裸露在外的刀刃时不时在还在泛着冷光。

    拥有两把刀的男人是位英挺俊美的大叔，并不显老，反而看起来很有历经岁月沉淀的韵味，唯一比较特殊的，是他眉宇间为了爱而化不开的忧愁。

    他在为谁皱眉？他在为何担忧？

    女仆最大的优势在这位客人的面前不堪一击，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直在自顾自的执行拿起酒杯→喝→拿起酒杯→喝的流程。

    女仆离开了，她知道她无法从这个男人这里获得除了酒钱以外的任何东西。

    多尔关上了酒馆的门，也将身后呼啸的寒风隔绝在外，窗户被雪打的噼啪作响，屋内因为有着暖炉所以依然是热闹的气氛。

    羊角牛的皮鞣制成的皮革靴用它独特的嘎吱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这其中同样也包括那位在为情所伤的二把刀。

    诱人！

    这是酒馆里的众人对这位衣着体面的男人第一印象。

    笔直细长的裤子凸显出了多尔的腿又直又长，在脚踝处收束的腿带更是让他腿上的肌rou一览无余。

    收腰的贵族上衣同样也是对他身体的最好点缀，结实而不臃肿的胸肌是身体有力而敏捷的象征，正所谓“战斗”的精髓，当然不会有人厌烦这种带给人安全感的力量！

    他有一头灿烂的金色短发，冬日的暖阳般温柔了每一位看见他的人的心。

    他的脸并不刚硬，更为柔软。却也不至于偏向妖娆，而是更深刻、锋锐的美。

    介于美与帅之间，每一次表情的刻画都让他的形象更为立体，更加迷人。

    他是贵族么？如果说二把刀是借酒消愁，那么又是什么促使着这个贵族来到他们这家偏僻落后的酒馆中呢？

    无人敢上前，亦无人敢询问。这个旅馆里的赏金猎人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双大长腿走向二把刀。

    多尔站在二把刀的面前静静的凝视着他，而原本一直在专心喝酒的二把刀在他过来的一瞬间，也停下了喝酒的动作。

    眼神对接，电波交流成功！

    多尔挠了挠头发，扭身一靠，就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坐到了二把刀的腿上。

    即使坐到二把刀的腿上，他的发顶也才仅仅到二把刀的眼睛。他抬起头，看着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的男人，有些发白的薄唇轻启，吐出了柔软的疑惑。

    “你就是……无心人？”

    多尔将自己的胳膊挂在二把刀的脖颈上，整张脸都已十分暧昧的姿势凑到了二把刀的面前。而二把刀男西诺，甚至都可以感觉到自己大腿上的那个挺翘但不肥硕的屁股，摩擦着自己大腿根，无意摁压自己兄弟的美妙滋味。

    他有些不快，但也未多说什么，低垂的眼眸下一片阴影。

    他点点头道：“是的，那么……你就是醉龙？”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西诺已经忘了自己漂泊在世上的意义。

    生存的目标，屠龙、屠龙、屠龙，为了和平，为了信念。

    自己的两把刀上沾染了不可计数的龙血。

    浸泡龙血之刀，即为屠戮之刃。

    他的刀，杀人，杀鬼，杀的最多的，却还是龙。

    多少年过去了……他已经不再年轻，手里的刀却依然锐利。

    他被人尊称为“屠龙之人”，但人活的，总是要比龙短的。

    他还能再活多久？

    刀却等不起了。

    前些日子他前往黑市，进行了一次交易。

    交易名为“刀选”。

    意在人卖刀，亦是刀选人。

    他有两把老伙计。

    他的晓月，愿随他死亡。

    他的断水，则选择了这位以“龙”之名为代号的买家。

    这是他第一次见“醉龙”，醉龙的形象却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无心人，你怎么愣住了？”多尔调笑着提起指尖轻点西诺的眉峰，一边点着，一边还翘着眉眼笑了起来。

    很绚丽阳光的笑，比贵族的烟花更灿烂，比流星更长久。

    西诺将椅子一转，放松的将后背靠在了吧台上。

    “你愿意出什么……来换走我的断水？”他抽出了自己的黑刀，隔在了自己与醉龙的胸前，也隔绝了醉龙越来越倾斜几乎快要凑上来的身躯。

    多尔感觉嘴唇有些干，看着无心人的脸庞，他的心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

    “你不应该问我出什么……而是应该问自己，你同意我用什么，来换走你的断水呢？”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看着无心人逐渐空茫的眼神，眼中的兴味不知不觉越来越浓厚。

    像冬日里暖人心脾的黄油泡沫酒，一口下去火辣辣的从嗓子眼儿一直暖到肠胃。

    “我愿意……用什么？”西诺扪心自问。

    说实话，他不想将断水交易出去，他们是老伙计了，在无数个寒冷的冬季，陪伴彼此在寒风中度过日日夜夜。

    晓月是他的老伙计。

    断水当然也是。

    他原本想说自己不愿，但在看到醉龙那双混杂着兴味，却依然澄澈的仿佛碧海蓝天一般的眸子，有再多话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多尔见他想不到也下不了决定，索性准备帮他一把，“这样吧，我和你睡一晚。”看见西诺逐渐皱起的眉头，多尔挪了挪屁股，“你不用想太多，我的身后没有其他人，对于你的断水，只是我自己想玩的。”

    贵族圈有多乱西诺也是略有耳闻，之前之所以有些犹豫也是因为这个男人……看起来就像个不谙世事出来游玩的贵族纨绔。

    现在知道这并不涉及其他阴谋后，西诺心里也放松稍许。

    他举起了酒杯，将其交给了醉龙，邀请他喝一口。

    多尔一饮而尽，接着两颊之间就飞上了两朵红云，并不算美，在西诺的眼中却如此诱人。

    “是的，那么我们尊贵的无心者，屠龙之人，你……意下如何？”

    多尔似乎有些不胜酒力，低垂的脑袋晃了晃似乎想把酒劲甩去，眼中也是迷蒙一片。

    西诺怔住了，不知是因为身份的暴露还是景色太美。

    这位想用身体诱惑他的买家依然坐在他的腿上，明明性别是个男人，明明容貌并不漂亮，明明体态并不纤细……却让西诺这个老男人，动了心。

    并非第一次见到这么特别的人，也不是对诱惑没有抵抗力。

    他只不过是……很突然的。

    喜欢的莫名其妙。

    熟悉的感觉，一如曾经。

    他有个不敢置信的想法，第一次的，在那个家伙离开后，他有了想要和他人交流的欲望。

    不管是浅层表面……还是更深的层次。

    西诺喊了声酒馆女仆，询问酒馆有没有住店的地方。在得知酒馆隔壁就是旅店后，随手从兜里掏出两枚银索，表示不用找了。

    就在女仆目瞪口呆的眼神下环着醉龙的腰，往隔壁走。

    西诺的武力值很高，只是扶着一个醉汉轻轻松松。

    旅馆的灯光很昏暗，常常有光照不到的角落。西诺将多尔扶上楼时，自己还差点被楼梯绊一跤。

    看着身旁身子骨越来越软的多尔，西诺的眸子不由得越变越深。

    他的心中关押了一只恶兽，一只想要撕碎身畔之人衣服的恶兽。

    看着路程距离自己订的房还有一小段距离，索性他也不再想太多。

    醉龙的脑袋已经搭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呼吸沉沉，似乎睡着了。西诺在劝说自己不要扰人清梦后，手臂穿过了多尔的腿弯，一个用力就将多尔打横抱了起来。

    稳稳的拖着买家的身体，醉龙的身体是出乎西诺预料的轻。仿佛自己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副骨架。

    西诺不知不觉低下头，嘴唇触碰着多尔光洁的额头，轻吻两下。

    “呜，呜……不要亲爷，不喜欢。”多尔轻喃着，他并未苏醒，迷蒙间带出了自己独特的口癖。

    西诺他还有什么办法，怀中抱着这么个诱人的尤物，嘴里还在轻柔缱绻着诉说拒绝的话语。

    软软的，像包裹在蓝天白云里的棉花糖，甜到心底。

    锋锐的眉眼和高大的身躯没有削弱这份可爱，扣在最上面一个扣的衣襟却有着不可言说的正经，混合了多重层次的俊美。

    到了房间，西诺将怀中人轻柔的放到了床上，似乎是一瞬间动作的变化有些扰了他，多尔揉了揉眼睛便坐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多尔喝了点水，清新后的他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他微抬下巴，眼神有些倨傲，又有些诱惑。像坐在礁石上高歌的惑人海妖，乱了他的心神。

    多尔总是知道该怎么让这类历经世事的男人产生冲动，征服了山川与海洋的男人亦会试图征服高傲之人。

    不出所料，西诺的眼神在看到他的表情后，明显暗下来，沉淀着爱念与欲望。

    “我亲爱的勇敢的屠龙之人啊～我都已经躺在床上了，你却还箭在弦上么？”多尔眯了眯眼睛，手指轻扣衣领，解衣的动作极其缓慢而又带着不可明说的引诱。

    西诺咽了口口水，嘴唇干涩，这熟悉的感觉，他已经有了预感，却一点也不敢透露出来。

    “当然不是。不过在此之前……我亲爱的买主醉龙先生，你是否可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呢？我想要你亲口告诉我。”

    西诺的手指摩挲着多尔的脸颊，感受那触感的美好。

    他想要确认，由醉龙亲口证实他的妄想。

    多尔似乎有些痒痒，在挥掉西诺的手指后才开口，“多尔。你可以叫我多尔。”

    朝后躺了躺，他靠在了窗的杆子上，解开扣子的动作依然不停，不一会就把外衣揭开了。这家旅店因为住宿便宜因此条件也并不是特别好，但总归是个床。

    多尔，西诺将这个名字在口中反复诵念着。多尔，多么优美的名字啊，耐勒的辉光，也只有这个名字才配得上这个人吧！

    他没有在那人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但那独特的翘起的尾音……他还能再一次拒绝他么？

    他当然不能。

    西诺想了很多，但多尔思维却很直，他只是盯着面无表情并且没有任何行动的西诺，有些生气。

    是自己的不够吸引人么？为什么这个家伙居然当着我的面愣住了？

    多尔踢了踢腿，将半跪在自己面前的西诺踹下了床后，单腿折起一手抱腿，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男人。

    “你难道只满足于一个名字？你不想要我么。”

    水润的眸子中似乎有些不快，每一字句中蕴含着不入俗流的高傲，明明看起来像一朵只是经历了些许风霜的花朵，一举一动中还透露着微不可见的天真和贵族子弟的骄横。

    西诺不知道“多尔”是否还记得他，又或者这只是他的伪装，想从自己这获得什么。

    不管是真忘了还是在演戏，西诺自认为自己都无法推开这个男人。

    更别说，西诺真的很想看到这个强大的男人……在床上又是什么样的样子。

    他扑了上去，身手敏捷的撑着床跃到多尔的身上。

    单手摁在被他推倒的多尔脑袋旁边，眼中是危险的意味，声音也逐渐喑哑。

    此时多尔满脑子都是危险，红光在脑海里更是发散，警告他远离这个男人，但多尔并未推开西诺，而是更进一步的勾引。

    手臂轻巧的攀上了希诺的脖颈，柔软的金色短发磨蹭着西诺的颈侧，摁着他的脑袋试图让他低头，“吻我。”

    西诺毫不犹豫的低头。

    唇瓣相交拉出银丝，眼眸低垂落下一片阴影。在卧室里馥郁的郁金香气中，两人的对视跨越了漫长的时光，一切迷雾皆被驱散。

    他知道他是谁了。

    记忆中隐约穿插的的鳞片和和覆盖薄翼的翅膀。

    血、火、燃尽的木头、随处散落的内脏rou瘤、哭泣、七零八落的断肢。

    还有那在场所有人都忘不掉的，遮天蔽日的阴影。

    遮住了生的希望，将人带入死亡。

    ……

    两人滚做一团，此时已不在考虑其他与此时无关的因素。

    仇恨与责任被两人抛弃，这只是一场爱的盛宴，无关于潜藏深渊底层的猩红潮水，亦无关于消亡的战争。

    西诺的手指轻捻着身下男子的胸前乳珠，听着从前和自己拼命的男子嘴里吐出时而低沉婉转时而尖锐高昂的呻吟。

    他从没有想过，从来没有想到，这个男人能如此的……诱人。

    西诺会和美丽、动人之类的词搭上边么？不会。就像这个男子不会和仁慈、温柔搭上边一样。

    曾与自己为敌的强势男子被自己摁在床上的样子似乎让西诺很是兴奋。他伸出舌尖，悄悄的吸了一口男子的胸前。

    一抬头便看到了多尔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脆弱表情，西诺能够感受到，多尔的身体跟着他打了个哆嗦。

    太可爱了……

    多尔真的是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