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

    林桃正在准备吃食,准备送到书房去。

    她曾经的夫君回来了,林桃绝望的心生出活着的希望,她想回到从前,回到还与谢长渊恩爱的时候。

    他怎会知,当年的第一次见面,是她苦心等待的结果。

    九思君子南陵王,文武双全,更有那稀世罕见的容颜,声名美誉,京城谁人不知?多少女子待字闺中的梦中情郎。

    她在偶然一次大典上远远看过一眼就看进了心里。

    桃林偶遇,是她处心积虑求来的机遇。

    只那时,他隔着桃林,见四下无人,只有她一个女子,怕被人误会,就站在原地,背过身去,只问她一句,“你是谁家女子。”

    她那时忍着羞涩,只说自己是林家女,便匆忙离去。

    不想谢长渊转眼将她查得清清楚楚,还派人到家里下聘。

    大婚之日,他说,“我那日,其实未曾真正看清你面目。”

    “那夫君,为何娶我。”她不安的咬唇。

    顾长渊沉吟,“我那时只想,女儿家面皮薄,若是看了,岂不是要羞煞你,索性娶回来,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若妻貌丑,只怕你如今可不会这般说话。”

    “我也想过,你若貌美,我就藏着,只许自己看,你若貌丑,便当是个镇宅神兽……”

    “那君满意妾身的姿容么?”她紧张又羞涩。

    “满意,得妻如此,三生有幸。”

    “油嘴滑舌,君也只有容貌最甚。”她有些羞恼。

    谢长渊挽着她的发丝放在唇边轻吻,轻笑道,“君无能,幸得皮相向可,妻欢喜,甚幸。”

    回想着大婚那日的甜蜜,林桃微笑,他们当初那么恩爱,迫于无奈被逼改嫁,她若寻着机会好好与夫君说清楚缘由,只盼望夫君还能待她如初。

    “砰!”

    她回头迎上冰冷的刀尖,手中的吃食掉在地上。

    谢长渊飞奔而来,将她藏在身后。

    “滚下去!”谢长渊怒喝,他若来晚那么片刻,林桃就会死在这里,叫他怎么冷静。

    “夫君!”林桃惊恐万分的抓着他的手臂,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到了王府,怎还会有人要杀她?

    “莫怕。”谢长渊感到她抓着自己的手在颤抖,只得安抚,林桃顺势躲进他怀里。

    “把她交出来,长渊。”谢沧澜脸色十分阴沉。

    “我拒绝。”谢长渊坚定的拒绝。

    谢沧澜盯着林桃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淡漠的说,“我给过你机会的,长渊,既如此,你可不要后悔。”

    “滚!”谢长渊对他实在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费尽心思才把林桃恢复正常,现在又把人吓成这样,对谢沧澜很难有什么好脸色。

    谢沧澜冷笑一身,抬手轻轻一挥,暗卫消失在原地,他临走前只冷冷说,“你执意要护他,我不拦你,给你一个忠告,你可要好好护着了,不然,谁也不能保证,她能活多久。”

    “夫君……”林桃恐惧的颤抖,眼里充满泪水。

    听到声音匆忙赶来的谢元衡听到谢沧澜的话,心里的不安更加扩大。

    谢元衡其实并不赞同谢长渊护着林桃,他们如今都自身难保,林桃只会带来麻烦。

    他看着林桃,心中微沉。

    ——

    “我销了你的贱籍,这是文书和盘缠,你走吧。”

    “不,夫君!妾身做错了什么,您又不要妾身了?”林桃不敢相信谢长渊再一次要抛弃她。

    “不是。”谢长渊说,“我们已不再是夫妻,让你离开京城,是为你好。”

    “不!妾身已经一无所有,妾身能去那里?妾身只有您了!”林桃泪眼朦胧,苦苦哀求,“就算夫君嫌弃妾身再嫁之身,可妾是被逼无奈,夫君不能接受,为奴为婢妾身也愿意,只要不离开你。”

    “胡说八道,那个要你做奴婢了,起来,这像什么话。”谢长渊想将她扶起来。

    林桃不肯,“夫君不应,妾绝不起身。”

    “让你离开是为你好!”谢长渊道,“你也看到我如今的处境,不比从前,给不了你尊荣,你留下来,反而危险。”

    “就算如此,妾也愿意陪着夫君共渡难关!”林桃说,“夫君从前铮铮男儿,从不言败,如今怎畏畏缩缩?”

    “……”谢长渊闭目,带着玉扳指的手为她抹去眼泪。

    “就算留在京城会死,你也不走?”

    林桃抱住他的腰,“夫君,妾身离开了这里,可还能活?又不是那市井妇人,有一技傍身,妾离了您,如何能活呀,您是妾身的天,怎能弃妾而去。”

    她哭得梨花带雨,让谢长渊好生心疼。

    林桃说得没错,她生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到了外头,一个弱女子,没有娘家和夫家撑着,守着他给的家产,如何保她一生平安顺逐?又生了这般花容月貌,只怕灾祸不断。

    “爷又何尝舍得……”他低头看着她,“爷只问你一句,你如实回答。”

    “夫君想问什么,直说就是。”

    “你……”谢长渊觉得自己不该问出口,但他却想真真切切的弄明白,“你当真,心悦爷?”

    林桃愤然起身,欲要去撞梁下的柱子,谢长渊大惊,连忙把她拉住,“你这是做甚!”

    “爷既怀疑妾身的真情,妾以死明志!”林桃挣扎着还要去撞,谢长渊把人抱起进屋,丢在床榻上,按着她,“爷信你,你无需再做什么证明自己,爷信你。”他亲了亲林桃,哄着她,“你莫要做傻事,得你一句真言,前方刀山火海,你夫君愿意去闯一回。”

    “那爷还要妾身么?”

    “要。”

    林桃终于展露笑颜,小拳头突突落在他身上,“你就知道吓唬妾身!”

    “可你跟着爷,定是要受苦了。”谢长渊愧疚。

    林桃躺在他怀里,揪住他袖子,“妾不怕吃苦,只要夫君不要总是把妾身丢下。”

    “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哄着人睡下,谢长渊起身离开。

    林娘对他不离不弃,他自然不能辜负这深情。

    “元衡?”走过廊下,看到谢元衡站在小桥上望着明月发呆。

    “兄长。”谢元衡没看到林桃,“兄长,她走了吗?”

    谢长渊摇头,“她不愿走,我也不想她走。”

    “你想留下她?不可!”谢元衡脸色突变,“赶快把她送走!”

    他有预感,那个女人,会让谢长渊陷入万劫不复。

    “元衡?”谢长渊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激动,“你这是何意?”

    “兄长,你为什么要留下她,我总觉得她留下来是个祸患!”谢元衡很是急切。

    “镇言,她是你嫂嫂。”谢长渊不喜欢谢元衡对妻子的无礼。

    “你们都和离了,她不是我嫂嫂!”谢元衡从来都不喜欢这个嫂嫂。

    谢长渊以前一心只有大业,对他的关注少得可怜,娶亲之后与他生疏起来,留给他的关心少之又少。

    明明他才是跟谢长渊最亲密的那个人,自从他成亲之后一切都变了。

    更别提这个女人在和离六个月只会再嫁!她变心的速读也太快了些,正常大户人家的女子,都不会那么快再嫁出去。

    所以谢元衡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嫂嫂。

    “元衡,你可以这样说话。”谢长渊严肃道,“虽然和离了,但若有机会,我还是会重新将她迎娶,只是如今我只能将她送到别庄去。”

    等他把那群碍事的家伙一一解决,他会重新迎娶林桃。

    谢元衡知道谢长渊一旦决定了什么,不会轻易改变注意,他也不好蠢到当面玉谢长渊争执,平白为了一个女人伤了感情。

    更何况谢长渊要把她送到别庄去,那他也没必要多此一举跟谢长渊争论不休。

    林桃被送到了别庄,谢长渊时不时抽出时间去见她一面。

    与此同时,皇宫。

    “哗啦——!”谢云岚愤怒的掀翻棋盘!

    上好的白玉棋子如雨滴落在地面,白子和黑子交错的落了满地。

    “岂有此理!”谢云岚拍桌,“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值得老六对她念念不忘。”

    “何止念念不忘,把人藏得严严实实的,说是掌中宝都不为过。”谢沧澜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一边风凉话。

    正在一旁擦拭宝剑的谢奕安漂亮的挽了一个剑花,收进刀鞘里,眼神淡漠而无情,看向御座上的人,“您打算忍耐到何时?”

    谢景勉慢条斯理的茗茶,悠悠道,“急什么,凭元衡的性子,他快忍不住了罢?”

    谢云歌批阅完最后一本奏章,贴身内侍连忙将冷掉的茶水撤下,给他添上热茶。

    谢云歌看了外边阴沉沉的天气,淡然道;“快下雨了。”

    众人一起看过去,只见外面乌云滚滚,闪电狰狞的亮起,雷声轰鸣。

    ——

    谢长渊看着眼前被糟蹋得不能看的别庄,惊慌意乱的找遍整个别庄都没有看见林桃。

    他聚然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尸体,那就必然活着。

    而有能力做这一切的,只有那个人了。

    他跟谢云歌斗了那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谢云歌的行事风格。

    他向来喜欢谋而后动,谢长渊无论对这里布下怎样的迷障,他谢云歌九五之尊,身边高手如云,总有那么几个能破解他布下障碍的高手。

    他在离开皇宫一个多月后,主动递上帖子要求入宫拜见。

    谢云歌驳回他三次折子。

    直到第四次才同意他进宫。

    “把我妻,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