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游乐场
怎么发现简於生的本体的? 余泽沉吟了一会,忽然歪头看向简於生。这个金发青年浑身赤裸,身上沾满了汗水、jingye等等奇怪的液体,就这么懒洋洋地躺在余泽的身边,甚至让余泽觉得有点挤。 这个青年的身体,或许是木偶吧,可是他的皮肤宛如真人,温热的身体靠在余泽身边的时候,甚至让余泽觉得这就是个活着的人类。 他脸上的神情带着简於生的浪荡与恶劣,可是刚才问话时,又带着金发青年那种单纯的好奇。 余泽突然觉得有点困惑。 他不太能理解简於生的存在状态。 他一边思索,一边回答了简於生的问题:“你之前说,分饰多人,是木偶师的秘密。木偶师这种身份,加上你的说法,很容易就想到那些你扮演着的人,就是你的木偶吧?” 简於生点了点头,看了余泽片刻,然后忽然笑了一下。他意识到,余泽完全没有发现,木偶师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他只不过是按照简於生的说法,按照字面意思去猜测罢了。 这让简於生陡然觉得好玩起来。他歪着头,用着金发青年那样单纯羞赧的神情看着余泽,似乎果真在践行他所说的事情——如果余泽喜欢,他可以多扮演一下这个角色——可是他的心里,却有些恶劣地想着,他的青年啊,他的、可爱的青年啊,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他所说的话,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余泽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看简於生没有反对,就继续说下去:“但是,你又说,要找到你……所以,肯定是有一个,是你的本体吧?” 简於生十分感兴趣地看着他,心想,大错特错……找到他,而不是找到他的本体。这其中的差别可是很大的……不过,青年既然如此说了,他也就不反对了,反而说:“继续。” 余泽便说:“所以你看看周围,只有你,和刚才那个导购,是独自呆着的。然后等我进这个房间之后,那个导购就不再出现了……那答案就很明显了。” 简於生突然大笑起来。如果用着那张恶魔似的脸,恐怕这样的笑会令人恶寒;可是他现在这样金发碧眼的样子,却让人觉得,他的笑十分的灿烂与单纯,只是被某物逗笑罢了。 余泽就有点茫然地摸摸鼻子,心想,他哪里想错了吗? 他真正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觉得简於生这样的性格,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主动跳出来;而简於生这么自恋的人,他不觉得那个无趣、死板的木偶导购,会是他的本体。他必然会选择一个更为鲜明有趣的人物来进行扮演。 不过简於生这么入戏,直接把自己给贡献了出来,他也觉得有点意外。 或许简於生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简於生现在的反应,却让余泽觉得,他好像有哪里猜错了。 “不,不!亲爱的,你哪里都没有猜错,你太聪明了。”简於生笑倒在余泽的身边,一双眼睛含笑凝视着余泽。 他想,多么少见啊。一个只想寻找答案的傻子,只从最表面最单纯的角度来看问题,不在意任何其他的干扰与提示,像是一个莽撞的傻瓜,最后,却偏偏获得了正确的答案。 这算什么,大智若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份笑意,掺杂了一点复杂的情愫。 余泽并没有意识到简於生的情绪。简於生是一流的演员,他不愿被人发现的东西,自然不会被人发现。 余泽有些困惑地问:“你说过这里是你的意识,那么,这些场景,都是你的记忆吗?” 简於生一下子就沉默了。 那双剔透的、墨绿色的眼睛,宛如最昂贵的祖母绿,就这么无声地看着余泽。余泽感到一点不自在。 隔了许久,简於生若无其事地笑了,他戏谑地说:“告诉你可以,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余泽干笑了一下,他其实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问题有些过界,于是就带着开玩笑的语气,故作大方地说:“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想。”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这个金发青年愣住,然后耳根开始变红,眼神不自在地躲闪……随即,简於生像是意识到这样的举动显得他过于弱势,便立马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说:“你这个色情狂!” 余泽:“……???” 这位大佬,似乎是您往某个微妙的方向脑补了吧…… 余泽张了张嘴,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 简於生是江湖大盗的时候,看上去风流浪荡,玩世不恭;他是玩偶店老板和剧团团长的时候——他倒没有见过这个时候的简於生——听上去是个古怪又喜爱玩乐的人;当他是恶魔的时候,他又是个冷酷高傲、乖戾张狂的性格。 但是,眼前这个金发青年,一边脑补些色情的东西,一边又害羞炸毛,这样的人设……嗯…… 余泽眼神古怪地看着简於生。 简於生恼羞成怒,说:“干什么!难道你不是吗?” 余泽歪了歪头,想到刚才金发青年那样被欲望俘获的样子,不自觉舔了舔嘴唇,轻声说:“可以啊。”他笑着说,“你这么好看,我一点也不亏。你嘛……也不亏。” 简於生睨着他:“我不亏?” 余泽毫不犹豫地自夸:“刚才不是让你爽到了嘛。”他小心翼翼又色胆包天的摸了摸金发青年细腻的腰肢,大言不惭地说,“你肯定不亏的啦。” 青年这么眼睛亮亮地推销着自己的样子,真是让简於生又好气又好笑。 他忽然很好奇,怎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出这个青年这样的性格。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愣了愣,“对了……你知道我的名字?” 余泽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说:“我之前见过你。” 简於生眼神古怪,重复了一下余泽的话:“你见过我……” 余泽心里一颤,心想,有啥问题吗? 简於生说:“你见到的我,是什么样子的?”他翻身压到余泽身上,温热的呼吸喷吐在余泽的皮肤上。余泽的脑子又开始迷迷糊糊的了,他愣愣地看了会简於生。 简於生知道,余泽最终会说出他想要知道的东西。这里是他的意识,是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地方。 余泽慢慢地说:“我也不知道……那应该是个梦。我梦见你和一个女人,在商量去海底找什么东西……” “我和一个女人?”简於生面色更加古怪了,他打量了一会余泽,发出不明意义的哼笑,他戳着余泽锁骨处的皮肤,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小红印,他冷笑着说,“我和一个女人?” 余泽茫然地看着他。 简於生气结,冷冰冰地说:“继续。” 余泽歪着头,有点不解:“你生气了。” 简於生说:“傻子。” 余泽说:“你骂我。” “骂你怎么了?” 余泽不说话。 简於生看了他一会,然后语气软下来:“是我不好,亲爱的,我胡乱生气了。” “你为什么叫我亲爱的?” “因为你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进入到这里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简於生的目光下意识瞥向窗外。外面什么都没有,空无一人。隔了许久,他才收回视线:“我被关在这里很久了,所以,你能出现在这里,我很高兴。” 余泽愕然,下意识说:“关在这里?” 简於生发现余泽已经脱离了他的蛊惑。不过他也有些惫懒了,因为想起了一些往事,所以一时间有些心灰意懒。他懒洋洋地说:“是啊。被关在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 余泽的问题令简於生有些想笑。 他想,这个青年就是这样。 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出口;想要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就按图索骥;有什么不懂的难以理解的,也坦率毫不迟疑。 简於生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他是个别扭的、古怪的,用嬉笑怒骂、浪荡随性、冷酷傲慢的面具,来掩饰自己心中的迷茫的人。 他说:“你不知道的地方。” 余泽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他讷讷地说:“呃,但是你看,我也出现在这里了,这就说明,关你的这个地方,其实也没有那么防守严密,对吧?” 说这话的时候,余泽觉得心里很虚。 他是通过收藏柜进来的……鬼知道收藏柜怎么把他搞进来的啊! 简於生目光淡淡地看着他,似乎不为所动。 余泽立刻就理解了。 显然,这么多年,简於生并不是不想离开……他只是做不到。他应该尝试了很多的办法,但是终究无法离开,所以到最后,他已经放弃了。 直到余泽的到来。 余泽又怂怂地问:“那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大佬的底线上跳舞,但是看在刚才他们那一炮应当打得挺火热的份上,大佬应该不至于就这么把他摁死吧。 简於生没他想得那么凶残。 他说:“做错了事情,自然会被关到冰狱。”他忽然看向余泽,“冰狱是个,没有光也没有人烟的地方。只是给你一个小房子,给你足够的生活物资,然后你一个人独自活下去。你知道我被关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疯吗?” 余泽摇了摇头。 简於生说:“因为,我是个木偶师。木偶是,都会拥有无数的木偶。” 他说着,眼前的场景又一次开始了变化。 简於生深深地凝视着余泽,他说:“余泽,找到我。” 赶在最后一秒,余泽超级气鼓鼓地说:“又要找你!找到了有什么好处啊?!” 简於生似乎若有若无地笑了一声,但是并没有答话。 当余泽再一次站稳,他发现自己身上已经穿好了衣物。这里是一家游乐场。 ……他觉得简於生在玩他。 好的,现在,先整理一下已知信息。 抛开收藏柜和更早之前几个梦境中所获得的信息不谈,单从这一次的的梦境分析来看,他现在是在简於生的意识中。 简於生是一位木偶师,因为犯了什么错,所以被关在冰狱中多年。多年来他依靠他的木偶——或者说在意识中自己给自己开茶话会——来保持意识的清醒。 虽然,余泽觉得,简於生已经有点疯疯癫癫了。 从特异事件和病毒的角度来说,这一次的梦境,显然是给他一个了解木偶师的渠道。显然木偶师有着自成一套的世界观,无论是木偶师的秘密还是简於生口中的冰狱,都是余泽闻所未闻的。而简於生的意识,又是一个相对安全,并且可以直接接触到木偶师的方法。 如果加上余泽之前做过的那几个莫名其妙的梦,情况就有些复杂了。 余泽进入到收藏柜梦境的时间点是不确切的。他并不知道,那些梦境如果真的发生了,发生的时间点是在现在的之前还是之后。 或许简於生所犯的错,就是帮助温嫋去深海寻找那个什么温婼,所以他才会被关到冰狱。 也或许,恰恰是余泽在这个时间点进入到了简於生的意识,帮助简於生打破了冰狱的束缚,他才能够去到外界,做了那些事情。 刚才余泽向简於生提及了那些梦告诉他的信息,但是简於生一点反应都没有,所以余泽更加倾向于后面那种可能。 无论如何,他现在所获得的信息都不够充足。 ……好吧,那看来只能按照简於生的意思,继续和他捉迷藏了。 余泽气呼呼地抬头,四处看了一下。 游乐场啊…… 余泽灵光一闪,立刻自信起来,大步朝游乐场里走过去,目标明确地搜寻着。 三分钟后,他望着那个浑身鲜血、挂在旋转木马上方尖顶的小丑尸体,陷入了沉默。 ……怎么又变成了恐怖悬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