⑥散步
“晚上好，莱克特博士。”杨希微笑，礼貌地摆了摆手，“真高兴在这里见到您。” “佛罗伦萨很美。”汉尼拔以一种沉静地语气说，他发觉杨希只是远远站着，并没有走近地打算后，就自己移至了杨希身边，“这座宅子很不错，羡慕他的主人可以住在这样的地方。” 杨希安静不语，心里却想：不用羡慕，几年后你就住在这儿了。 晚风吹过，冷汗顺着杨希的脖颈留下了湿漉漉的痕迹。 杨希终于觉得无聊了，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暗示自己准备走了，结果最能窥探人类心理的汉尼拔却没有反应。 杨希抬头，却发现汉尼拔仍旧在专注地看着这座宅子——卡波尼邱宅。在她的视角只能看到他已经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以及凌厉的下颌。 杨希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她收回视线，安静地站在冷风中。 还是别打扰现在的汉尼拔吧，小命要紧。 卡波尼邱宅之所以会得到汉尼拔青睐，是因为这与他童年所居住的城堡非常相似，那里有他的meimei、有他一切艺术哲学审美的启蒙。 时间过去了很久，杨希站的腿都麻了。她不停地变换着左右脚，却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她的视线被一片枯叶吸引了，那枯叶月光下依稀显露出黄色，被风吹的打了好几个旋，擦过石砖地面，发出的响声脆生生的。 汉尼拔回过神，留意到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小动作不断的杨希。他转过头时，杨希正盯着那枯叶走神。汉尼拔深深地看着她头顶的发旋，然后开口。 “时间很晚了。让一个年轻女子独身在街头不符合绅士的品格。” 杨希冷不丁听见他飙英语，吓了一跳。反应了一小会才在脑子里把那句话翻译了出来。她摆了摆手，正欲回绝。 碰巧此时有一个意大利醉汉骂骂咧咧从黑暗的巷子里走出来。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刺鼻又恶心的酒精味与呕吐物的味道。 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路过杨希与汉尼拔身边时，狠狠地踢了一脚路边的垃圾桶。 脆弱的合金铁桶被踹翻，在他野蛮粗糙的脚下发出凄惨地呻吟，内脏全从上方的开口淌 了出来。 杨希被垃圾桶倒地的响声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向汉尼拔靠拢，攥住对方深色西装的衣角。 汉尼拔看了看那个醉汉的背影。 夜深了，街头的流浪汉和醉汉要出来活动了。 杨希想了想，低声说：“麻烦了，博士。”她松开手，看到汉尼拔衣角留下的褶皱，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看了看汉尼拔的脸色如常，似乎没有生气，杨希安心了一些。 他们并肩走在街上，微风明月，很有罗曼蒂克的味道。 “剧烈刑具展览会？”汉尼拔突然说。 “啊…？博士今天也去了？” 杨希诧异，如果她没记错，原着里汉尼拔是在那个展览会欣赏人群面对古典血腥刑拘而兴奋猎奇的丑态以及捕猎的。 不会吧，可别是看上自己做食材了。 杨希打了一个颤，转瞬间心思千回百转。 “不，是你的票露出来了。” “哦哦。”杨希放心了很多，将露出来的票塞进了兜里。 “展览会是不是很精彩？听说这展览会原定只开办一个月，但因为太受欢迎所以延长到了六个月。” “一般吧，我看完就出来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杨希不愿意在汉尼拔面前讲述真实的想法。 汉尼拔神色没变，只是眼神冷淡了些。人类在他面前都是赤裸的，没有人可以对他隐瞒自己的真实感受。 “说起来，莱克特博士怎么会来到佛罗伦萨？”无意再与汉尼拔就展览会做太多讨论。 “当然是来与美丽的小姐在这座艺术之都相遇。”说完，汉尼拔对着杨希不明所以地脸促狭地眨了眨眼。 杨希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这个“美丽的小姐”是指自己。她脸一阵红一阵白，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她倒想说几句俏皮话，但是对汉尼拔总有点几分胆怯，因此不敢乱说话。 “佛罗伦萨最近要举办一场关于但丁的研讨会，我是特地来听取最新研究成果的。” “嗯。那……” 杨希心里嘀咕，怎么酒店还没到啊？ 汉尼拔微微笑了，他拍了拍杨希僵硬的肩膀：“夜色美好，静静欣赏也是不错的选择。” 杨希得救地呼了口气，忙不迭地点头。静谧在两人间传来。 天朗云清，月亮发出朦胧明亮的光。 杨希抬头看月时，又不慎瞥到了汉尼拔英俊的脸。可惜她来不及欣赏。就匆匆移开了眼神，也因此错过了汉尼拔打量她时露出的耐人寻味的神色。 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对猎物方方面面的特征，都会有灵敏准确到可怕的直觉。汉尼拔可以闻到人——猎物的味道。 他站在那座巨大雕塑所吊下来的悬空铁笼下方——那铁笼里蜷缩着一架骷髅，头骨面朝下，似散似拢。人群在他面前如潮水般拥挤，在看到墙面上挂起的一个个刑具，以及血腥的照片说明时，脸上出现了集猎奇、反感、兴奋于一体的复杂表情。 简直就是一堆堆肥头大脑的猪猡挤在一起。 空气中充满了汗臭味，浓郁到恶心的香水味、恐惧兴奋的味道以及发情的味道——没错，在这种血腥的展览会。很多情侣竟然因此情动，旁若无人的拥吻摩擦身体。 人类的丑态在莱克特博士面前暴露无遗，莱克特博士抬头冲着吊在空中的骷髅头眨了眨眼睛，似乎这是他们两人的秘密。 他需要捕猎。 于是汉尼拔耐心地靠在墙壁上待了很久，他谨慎地、耐心地、挑剔地挑选着猎物。直到目光扫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杨希？ 接着，汉尼拔将杨希在展览厅的一切尽收眼底。 “博士，我到了。”已经走到酒店门口了，杨希说，“非常感谢您……” 汉尼拔的脚步没有停下来，他跟着杨希一起走近了这个不算大，但有几分雅致的酒店。 他们一起走进了二层。 “博士……？”杨希目瞪口呆。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一点，我亲爱的小邻居。”汉尼拔扬了扬手中的房卡，“也许明天我可以邀请你做我的向导。” “什么向导？” “酷烈刑具展览会。” 靠，杨希在心里骂了一句娘，但是一种隐秘的期待也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