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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背叛

    刚开始食欲不振、容易困倦时,虞浦云没怎么在意,想来是自己近段时间太忙,加上天气转凉导致的。因为多年来一直有夜惊的毛病,除了燃安神香,杜幽还要定期给虞浦云诊脉配药,于是当她脸色大变地问虞浦云最近有没有其他不适时,虞浦云还以为自己是染上了什么重疾,在杜幽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下一五一十地说了。

    “......什么?”听到杜幽的结论后,虞浦云以为自己听错了。

    杜幽只撂下一句话就黑着脸拂袖而去,留下虞浦云呆愣着坐在原地,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又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把手移开。

    之前由于杜幽的反复提醒,虞浦云对怀孕一直是抗拒的,这其中还有些侥幸心理,认为自己不大可能会像女人一样被搞大肚子,哪怕陆愿就是个例子。

    杜幽走出去没多远,又气冲冲地折返回来:“我回去准备落胎药,你尽早服下。”

    虞浦云脱口而出:“不。”

    这回轮到杜幽难以置信:“你什么意思?”

    虞浦云沉默了好一阵,才字斟句酌道:“这个......孩子,我想留着。”

    “你疯了吗?能不能顺利生下来先不说,到时候你肚子大起来,怎么骑马打仗?又怎么跟其他人解释?”

    “若是这次和绲戎的谈判顺利,我下次回王都述职逗留的时间就可以长些,孩子可以在那生,其他人不会知道的。”这个办法完全是虞浦云临时想出来的,或许是血脉相连的原因,从得知自己身体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起,虞浦云就下意识地尽一切所能保护它。

    杜幽冷笑:“我早就再三提醒过你,不能由着那个姓荆的小子胡来,就是怕惹出今天这样的麻烦。你倒好,不但听不进去,还想留着肚子里的祸害,也不知是心疼孩子还是和孩子父亲日久生情。”

    “......你了解我的,我不可能再对任何人动情了。”

    当年虞浦云从王都被赶到青州,除了父亲作战不力导致离军战败之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就是他与太子发生关系的事被人撞破,先皇震怒,本想给他安一个祸乱宫闱、蛊惑皇储的罪名,但事关太子的声誉,最后仅仅是将他远远调走。

    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又被迫和恋人分开,接连的打击让虞浦云刚到青州就病倒了,就是在那时他遇到了初出茅庐的杜幽,本来她只想在虞浦云身上练练手,没想到从那以后她就一直跟在他身边,虞浦云是将她当作阿姊一般对待的。

    杜幽又何尝不心疼虞浦云?所以一提起以前的事,她也不想再往下说了,只斜睨了虞浦云一眼:“你最好是。”

    孩子是留下了,只是虞浦云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告诉荆毓,他怕一旦荆毓知道,他们之间就会更加纠缠不清,这是违背虞浦云的初衷的。但如果不告诉他的话,是不是又显得自己太无情?

    在虞浦云做出决定之前,绲戎的使节就抵达朔州了,虽然只是暂住几日就要向王都赶路,但照例还是要设宴接待。虞浦云全程陪同,敬酒时才发现自己的酒被换成了水,想来肯定是杜幽干的,虞浦云一时失笑,她虽然一提这件事就臭着一张脸,但该做的事还是一点都不含糊。

    后半夜宴席散场时,虞浦云把使节一行人送到别馆休息,由护卫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守着,虞浦云还在使节的房中布下了一个小小的机关,如果遇袭可以及时防身。

    使节是个肥头大耳的异邦男人,在宴会上喝了不少酒,沐浴过后回房倒头就睡,没一会儿就鼾声大作。此时从角落里钻出一个黑影,慢慢地靠近床边,手中寒光一闪,径直朝使节的脖子刺去,不料原本熟睡的男人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往旁边闪避开来,躲过了致命伤,却也见了血。

    黑衣人心道不好,立刻上前去补刀,使节被逼到了角落,眼睛四处乱瞟一阵,突然往旁边一扑,身体在地上滚动时触发了隐藏的机关,几支弩箭瞬间朝他刚刚站的地方射去,黑衣人躲闪不及,手臂被擦破一块血rou,衣料也破了。

    使节大声呼救,却在下一刻被人从身后割断了气管,当即毙命。虞浦云很快接到了消息,心里顿时一沉,他赶到别馆,发现了地上的弩箭,察看过上面的血迹后,马上下令封锁城门,不准任何人出城,另外排查军中身上有新伤的人,有可疑情况的立刻抓起来。

    此时,一个裹着黑袍的人身骑红鬃马,来到城门前说要出城。

    守城卫兵:“现在是宵禁时间,城门一律不开。”

    那人好脾气地笑笑,掏出一块白玉腰牌:“有这个也不行吗?”

    卫兵一看,认出这是将军的腰牌,不敢怠慢,请示过上级后给他开了门。

    黑袍人摘下兜帽,立刻急匆匆地策马离开了,身影逐渐和夜色融为一体。

    应该是要去替将军办什么要紧事。卫兵正想着,身后就传来了一片马蹄声,眨眼间虞浦云和他带的人已经来到身前:“城门怎么开着?”

    “回将军,刚刚有人出城了。”

    虞浦云的副将在旁斥责:“坏了!你们怎么放的人?不知道规矩吗?来人,快去把人追回来——”

    看这架势,卫兵就知道坏事了,慌忙解释道:“他拿着将军的腰牌,我以为......”

    虞浦云耳边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顾不得许多,登上了城楼去看,远处有一人在策马狂奔,前去捉拿的骑兵此时刚刚出城。

    副将很快叫来了弓箭手,但因为天黑加上距离太远,几轮下来都没射中。虞浦云心里很乱,持有他腰牌的人只有荆毓一个,今晚太忙也没注意他的去向。

    “将军——”一张重弓被递到虞浦云面前,“普通的弓射程不够,这个只有您能拉开。”

    虞浦云环顾四周,一众将士都在殷切地看着他,他面色晦暗不明地接过重弓,搭上破风箭,举臂,拉弓——

    众人心想,传说中将军能力挽千钧、百步穿杨,今日终于得以一见。

    在瞄准马背上的人时,虞浦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很多片段:有荆毓奋不顾身替他挡下一箭,有荆毓看见他脸上的伤疤流下的泪水,有两人欢好的日日夜夜,还有陆愿刚出生的女儿用小手握着他的手指......最后是那个还没来得及告诉荆毓的孩子。

    眼下使节被杀,叛徒就在军中,此事无论如何都与虞浦云脱不了干系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虞浦云缓缓放下了弓,他摆摆手解释道:“太远了,射不到。”

    远处红鬃马上的人恰好没入密林,失去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