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斯特里特阁下，请您别忘记准时赴宴。”门外伴随敲门声的提醒惊动了利奥波德。他的注意力稍微从书本展开的内容上移开，目光接触到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这边的精神体，应道：“知道了。” 脚步声远去，利奥波德招了招手：“回来。” 精神体仍站在那，毫无疑问地换来主人厌烦的神色，他已经快受够不听使唤的东西了。 “随便你吧。”他背对精神体站起身，毫无怀疑地展露极富力量的脊背，披上浴袍的同时一双手穿过他的两臂之间，利落地系紧带子。趁利奥波德愣神的时候，精神体绕到了前面，保持捏握某样东西的动作抬起胳膊。 一株绚丽的花束从它的手心长出，在唇边轻轻接触片刻，刹那间又化作点点星光飘向利奥波德。几乎是本能地闭上眼睛后，清冷的香气附着到了他身上。 这是什么？利奥波德疑虑地睁开眼，精神体已经回去了。 “你知道你这么做的时候浪费的是我的魔力吗？”他低头细嗅清淡的“魔法香水”，表情是无法掩藏的讶异。 “你笑了。”意识清醒的第一时间，明公爵淡淡地说。 “只是梦到开心的事罢了。”明维凌略有迟疑地张开填满神彩的双眸，看到蓝色的魔法冰晶如雪花般自上方絮絮飘落，源头是站立在床头的冰蓝色的鸟型精神体。 它的外形是和主人如出一辙的优美，长羽覆盖的尾部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变幻的光晕效果。当明维凌与他的精神体对视，他们共享了彼此的视野和心灵。 鸟落到了主人的肩膀上，歪头享受纤长的手指抚过羽毛的互动，然后顺应呼唤变成魔法回归明维凌的体内。 明公爵旁观了全程，语气不无遗憾地说：“到底没有原本的精神体好用，先拿这个做替代品吧。你觉醒了侦察型的精神体，亲爱的奥斯顿公爵和他的儿子该有所放心了。” “您说的是。”即使恢复了视力，明维凌优美的脸依然带有天然的温柔，而如今绮丽的银蓝色眼眸可以描绘任何情绪，没有人能再拒绝这样的眼睛，哪怕是他那警惕性高到极点的未婚夫。 想想刚才看到的东西，他们未来的相处将充满乐趣。 利奥波德仍记得今晚的活动——一如既往的盛大舞会，但在某些人的建议下加了新内容。有不少男性贵族将穿裙装，而女性贵族会穿丈夫们平日里的装束。很多人想借滑稽的打扮取乐皇帝陛下，只是这样的行为太过愚蠢可笑，也只有首都安然享乐的贵族才会想出如此荒谬的点子。 他的手指捻起昂贵精致的布料，又不留情地松开。“不，这场荒唐的游戏我没兴趣参与。”未来的公爵穿裙子跳舞？名声传出去了指不定有多少人等着笑话他。所以他拉开衣柜，选择了平常的衣物。相信皇帝陛下不会在意这些。 已经有不少人在享受乐曲了，利奥波德侧身经过几位穿裙装的贵族，眼神一刻也不留在他们精致的妆容上，走到大厅的最前方对皇帝行礼。年长的皇帝没有对下方的闹剧产生多少兴趣，深沉的目光从远处转移到利奥波德身上，露出平淡的微笑。 “没有穿那些衣服吗？”他看了看利奥波德的装束，昂首挺胸的年轻人摇头，和皇帝站在一起，远远地与舞会的众人隔绝开。 他顺手接过仆从端来的酒杯，轻抿甘甜的酒液。从他进来开始就受到了诸多关注，没有人不知道斯特里特家族的未来继承人是个Alpha，还有罕见的人形精神体。他们遗憾于如此优秀的Alpha身负婚约，但仍有蠢蠢欲动的视线投过来。无论是在这里与他有一段露水情缘，或是结交为朋友，对他们的家族都受益匪浅。 “你该和他们认识认识的，听闻你来皇宫的这几个月很少离开房间。”皇帝委婉地提醒利奥波德，身为爵位的继承人必须学会种种社交礼仪，哪怕他傲慢如雄狮，也得为了家族利益与其他贵族保持融洽的关系。 斯特里特家的孩子继承了他父亲的脾气，看在旧友的份上，皇帝不希望利奥波德吃奥斯顿吃过的亏。他抬手拍击两下，大厅的音乐顿时换成舞曲，原本在闲聊的贵族立即开始寻找心仪的舞伴。 有位年轻的贵族抢先一步，向利奥波德发出邀请。他想起来自己还在扮演女性，别扭地模仿真正的女贵族，单手提起裙边，张开扇子盖住半张脸。 “您有双好看的绿眼睛，像……”可怜的贵族想了半天没有憋出合适的词藻，讨好的话语在利奥波德凌厉的打量下失去了表达的勇气。他没能获得舞伴的资格。 “这只是个舞会，你对他们太过苛责了。”一连几人失败，他们失落的脸显得有些滑稽，连皇帝也忍不住被逗笑了。 利奥波德认同地眨眨眼。“是不该指责他们笨拙的口舌。” 于是下一位邀请者成了幸运儿，利奥波德与他互相致意，在大厅中央缓缓转圈。这哪里算什么舞蹈，没有优美的肢体动作，只能叫做“转圈”而已。 “您今日的气味真是迷人。”显然幸运儿十分激动，若有若无的清冷香气在鼻间打转，是与高档香水截然不同的味道。他又不敢表现出明显的陶醉，斯特里特公爵父子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如此英俊却守旧刻板，实在浪费他的优势。 “谢谢。”这可是他的精神体擅作主张浪费魔力换来的，利奥波德并没有因此感到愉悦。 应付了一位，他转身就和另一位女性贵族开始跳舞。看着少女娇俏的脸，利奥波德不免思念天真可爱的奥德莉，自从拥有未来的记忆，他们还未亲密无间地相处过。 对于所有试图亲近利奥波德的人来说，本场舞会没有胜利者，他们很快都被丢下了。直至宴会结束，所有人想追寻利奥波德的身影时，他已经悄然离开了。 他收到了两封紧急来信，第一封信是斯特里特公爵的，信中写明派去瑟兰公国的密使探听到明维凌已经成为了Alpha的消息。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父亲的话，第二封信是一份婚姻契约，相信同样的内容也派去了海约公国。 明维凌没有告知任何人就进行了觉醒仪式，没有人比利奥波德更清楚其中的原因。他们一定是秘密解决了精神体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