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辣舞
第二天,赛拂幽和郑直一样起了个大早。郑直把自己那个碎了屏幕的二手手机送给赛拂幽当做通讯工具,里面装着郑直的另一张手机卡。赛拂幽已经学会了如何使用人类的低科技电子设备。她和郑直告别,转转悠悠去找人类的“工作”,用付出劳动力交换代表“一般等价物”的彩色矩形纸张。 郑直和陈邦达、贺珏是高中同学。他们三个人中贺珏成绩最好,他考上了山城大学,而陈邦达和郑直分别考了山城新大学城的另外两个二本学校。陈邦达和郑直当时都在感慨:“说好一起读大专,你却背着我们考了全市最好的大学。” 贺珏毕业之后用他爸给的钱在十凤坎开了一家娱乐中心,生意还算不错。陈邦达在社区居民委员会找了个闲职混日子,郑直则是在小公司混日子。同人不同命,大概就是这样。贺珏长得比自己好看,家里又有钱,成绩好,交际好,怎么看都是令人羡慕的人生。 一天工作之后,郑直发现自己老想着那个莫名其妙闯入自己生活的人,睡在一张床上,早晨抢着上厕所,晚上吃自己买的面包店临期面包。赛拂幽还帮自己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了,顺便勒令自己刷蹲便器和清洗厕所的瓷砖。真像有个女朋友,如果她矮点就更好了。 赛拂幽走进酒吧,一路观察谁是管事的人。贺珏今天正好过来看店,一下子认出来她是郑直生日那天出现的神秘外国女人。他说:“嗨,美女,来玩吗?” “我认识你,你是郑直的朋友。我想想,贺珏?”赛拂幽说。 “记性真好。等等,你居然会说山城话,你真的是偷渡的外国人?还在这里当了好几年黑户口?”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我正在找工作。” “我这里不缺人。” “你在外面贴了招聘启事,需要服务员和舞娘。” “你?郑直不会介意吗?” “只跳舞,不干别的。更何况,我和正直只是普通朋友。” “那先试用几天,你叫什么名字?” “赛拂幽,我的中文名。以及,我没有身份证。” “这不是问题。” 贺珏的娱乐中心占了地上三层楼和一个负一楼,一楼是酒吧,二楼是卡拉ok厅和电玩中心,三楼是洗浴中心,负一楼是舞厅。孔放像平常一样,才下了机场的出租车,就直接拖着小行李箱进了老朋友贺珏的酒吧。 “Bloody Mary.”孔放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角落的高脚凳,顺手把行李箱放在脚边。 调酒师很快端上一杯暗红色的酒液,孔放喝了一口,顿觉神清气爽。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二爷舍得回来了,这些日子都没看见你。” “我送衍庆去英国上学,顺便在那边玩了几天。”孔放说。 贺珏大学时期学的是数学与应用数学专业,孔放是大他两届的直系学长。因为宿舍空缺安排,他们做过两年的室友。贺珏说:“大学的时候你就有事没事跟我们说你有个侄儿,不知道还以为是你亲儿子呢。” “他小时候是挺可爱的。” “我印象你他还在你那个班读高中,这么快就上大学了。这不是才八月,英国这么早开学?”贺珏说。孔放大学毕业后当了高中的数学教师。 “没开学,他们非要早点去旅游。” “他们?” “还有个……呃,我哥资助的贫困生。” “徐先生还要没事当天使投资人?不如来投资我,我这里利润率还是挺不错的。” “拉倒吧,你爸又不是缺这点钱给你玩。” “跟你哥比起来,那可是,没法比。对了,我这里今天新来了个跳钢管舞的舞娘,特别漂亮,身材贼辣,要不要下去看看?” “坐那么久飞机我都要累死了。” “累到肾虚了?” 孔放给了贺珏一个白眼,让调酒师帮他暂管一下行李箱,干完了一杯血腥玛丽,跟着贺珏到负一楼去。这里的隔音做得不错,楼上是唱卡拉OK的,楼下是劲歌蹦迪的,中间的一楼几乎听不到什么噪音。 孔放一出电梯,噪声袭击着他身上每一个毛孔。路过一个个蹦跳的男男女女,孔放看到一群人围着那个台子。赛拂幽穿着比基尼绕着钢管跳舞,目光却凝视着天花板或者地板某个点,旁若无人。孔放看着赛拂幽展示着充满力量的性感舞姿,内心其实也赞叹她比之前任何一个舞娘都会跳舞。 “不是我的type。”孔放说。 “看来你喜欢Akira那种清纯少年,或者钟小姐那种文艺少女。”Akira本名洛晓明,曾经就读于孔放工作的二中,和孔放的侄儿徐衍庆是同一届。 “都是过去的事了,提他们干什么。” “钟小姐之前不是在你们班教英语吗?她好像辞职了?” “她已经辞职半年多了,现在应该在加拿大。” “噢,我还以为她会成为你的真爱。可惜,现实哪有什么破镜重圆,她叔叔也摊上事了。对了,你知道Akira考到哪里了吗?” “不关心。” “他考上了山城师范大学。现在暑假他经常来我这儿,毕竟他本来也住主城区。好几个场子,他都是老熟人了。” “假期生活还挺丰富。” “你的教师生活不也很丰富。” 两个人靠着一个台子闲话家常,突然想起了一阵陌生的手机铃声:“狗修金萨玛,接电话啦!”贺珏瞟了一眼,看到那个放在衣服里面的碎屏手机上显示着“郑直”,估摸着是郑直打给赛拂幽的。 “由衣,你在哪儿?”郑直说。 “她在我这里。”贺珏说。 “贺珏,怎么是你?她在你家?” “什么我家,娱乐城负一楼,你来找吧。” “噢噢,好。” 赛拂幽跳完了这支曲子,感觉有些疲惫,终于走下台想找一杯冰水喝。这时,一个走路晃悠的肥胖中年男人挡了赛拂幽的路,他的脸和胸膛泛着酡红,一看就是酒喝多了。赛拂幽本来想绕过他,谁知道那个男人直接把手放在她的腰上。 赛拂幽反应很快,一个过肩摔就把那个男人用双腿压在地上。她说:“抱歉,我反应过度了。真是不好意思。”赛拂幽走过去,到饮水机那里拿纸杯接了一杯冰奶咖,她现在觉得冰镇饮料是最好喝的东西,最好吃的食物则是冰淇淋,也是自助的。 “我的场子,还敢乱动我的人?”贺珏说。 “贺总,是我喝多了。”那个男人说。 “小陈,叫保安送客。”贺珏说。 “舞跳得好看,身手也不错。”孔放说。 “谢谢夸奖。”赛拂幽说。 赛拂幽跳舞的时候穿着跟比基尼同色系的暗红色高跟鞋。根据跳舞的热烈程度,有时候她也会脱掉鞋,一字马刚好能把几个脚指头伸到圆形小舞台之外。稍微勾勾脚指头,也是一种天然的rou体的艺术。 “你被正式录用了。工资日结500,工作时间是晚上八点到第二日凌晨一点,跳一天算一天。这里不止你一个人跳,轮到你了会提前告诉你。可以请假,请假前要联系这层楼的负责人陈经理。先加一下我们的联系方式吧。”贺珏说。 “知道了,谢谢你。”赛拂幽说。 贺珏发现赛拂幽已经添加过他了,因为她用的是郑直的另一个社交账号。他突然想起来,她用的手机和手机号都是郑直的。虽然赛拂幽看上去不是个会吃亏的人,但如果直接网络转账给工资,说不定全被郑直拿了,虽然郑直也不是那种人。 “陈经理,她跳完了之后用现金结她今天的工资,”说完又对孔放说,“介绍一下,她叫赛拂幽,是不是很漂亮?” “赛小姐非常漂亮。”孔放说。 娱乐中心是凭票进入,要么提前预定某层楼的服务,要么有vip卡,否则是不能进的。贺珏听到郑直被拦下,给门口的保安打了个电话。郑直到负一楼的时候,赛拂幽还在小舞台上跳钢管舞。 郑直的眼睛落在赛拂幽B杯的rufang上,哪里的皮肤很白,然后是腰部上的腹肌,然后是大白腿。那个身体绕着钢管转来转去,郑直的眼睛花了,心也乱了。他突然想到,赛拂幽不是alpha吗?怎么看不出来? 贺珏回家了,招呼陈经理照顾自己的朋友。赛拂幽实际上从晚上七点跳到了第二天凌晨一点。今天是试用,之后就可以晚上八点再上班。赛拂幽早就看到郑直在等他,故意往郑直的方向快速地眨单眼。郑直假装没看到,实际上心跳加速快要拿不稳装着冰可乐的一次性纸杯。 “其实你不用等我。”赛拂幽去更衣室换上郑直的旧衣服,把高跟鞋放在鞋架子上,出来时顺手把工作服扔进郑直的通勤包里。比基尼工作服有好几套,可以换着穿。高跟鞋放在那边的消毒柜里,随时取用。赛拂幽码数大,不过这里本来也有男人穿高跟鞋跳舞。 “你怎么在这里跳钢管舞?”郑直问。 “我觉得还行。”赛拂幽说。 “一般来说,正经女生不会做这种工作的。” “正经男人会把才见过一眼的异性带回家睡一张床吗?” “是你非要跟着我的。” “我睡你床上,那你还摸我呢,你正经吗?” “你不也打我来着。” “开始打你,后来懒得打了。你们一天太短了,根本不够我睡的。” 郑直无言。 “我发现,看我跳舞的多是男人,虽然也有女人,但她们的目光不会像男人一样……赤裸?” “正经女人不去酒吧迪厅。” “如果正经女人不去酒吧,那正经男人也应该不去酒吧。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会碰到什么样的人。” “好吧,你对。” “总觉得你们星球好像更喜欢男人,电视新闻里的大人物基本都是男人,老板们也多是男人。” “你们星球呢?” “我们星球有六种性别,你知道的。Omega是最尊贵的性别,他们会成为皇帝、高级文官、高级军官、大学教授等等。Alpha的数量和omega一样稀少,我们会成为军人、低级军官、高级技工、食品厨师、飞行器司机等等。” “那beta呢?” “女性beta的地位高于男性beta,因为她们可以生育。而男性beta,没有生育力,也没有alpha强壮的体魄,只能从事最低级的工作。在升职和高级职位选择中,对于同样的beta,人们都倾向于选择女性。男性beta和女性beta数量相等,共占人口约94%,但男性beta提供了超过80%的犯罪事件。男性beta的犯罪率仅次于alpha,alpha以3%的人口提供了10%的犯罪事件。” “人类世界也是男性更容易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