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上元节虽已过，但是皇城里依旧繁华，张灯结彩，车水马龙乃是皇城繁华的的象征。

    “爹，你以后不可再去那等烟花之地，你的鬼气还不能收敛自如，你那样会害人害已的。”谷子从花楼出来，自是一眼望到背手晃悠的戚容，快步走来拉住戚容，苦口婆心开始教导。

    戚容没有管谷子来拉他的手，任他拉着，望着远处不知名的地方自言自语，不知是说给谷子听，还是他自己听的。

    “呵！害人害已吗？害人，我不在乎，害我自己，我更不在乎。”他转向谷子，看着他的眼睛道：“一个人啊，漂泊惯了，爹不疼娘不爱，从小就得不到爱的人如何会爱他人呢？”谷子定定的看着他，戚容叹了口气，顿了顿，继续道：“所以心里没有爱的人爱不了任何人，更爱不了自己，我不在乎旁人的生死，自己怎样也无所谓。”

    谷子从没听到戚容说过这样的话，有过这样的神情，那是一种空洞孤独到死寂的眼神，灰蒙蒙的眼睛里不知道装了什么。

    谷子下意识抓紧戚容的手，心里真的心疼，爹，他，他到底多不开心呢！在无所谓的外表下，整天装腔作势，一副凶狠模样的他，内心竟是这般脆弱易折的吗？

    戚容甩开谷子，云淡风轻，一派从容的笑笑，仿佛刚才压抑太久的吐露心声并没有发生过一般，装作不在意。取笑谷子：“怎么了，是不是看我和平日里风格大相径庭，有点适应不了啊。”

    末了不忘为今天的事儿教训一下谷子。“所以以后爹怎么逍遥快活你不能来碍手碍脚的，今天这事儿下不为例。”

    戚容转身要走，走了半步走不动了，一双有力的手环在自己腰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竟是谷子一把从背后拥住戚容，

    谷子把头深深埋在戚容颈间，“爹，以后我来爱你，你能不能爱惜自己。”谷子没说出的是，我会很心疼的。

    戚容走不动道，听了这话，不禁一愣。半晌，他喃喃道：“爱惜自己，爱惜自己是个什么样？”

    这话谷子没听清，他头在戚容脖子间，就不可避免的闻到戚容的味道，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又仔仔细细嗅了嗅，一股冷冽的清香，真的很好闻。

    谷子还待再拿鼻尖碰触戚容脖颈上的皮肤，戚容觉得不舒服了，这气息喷人脖子上可真难受，蚂蚁爬似的痒痒的紧，把刚刚瞎嘀咕的戚容一秒拉回现实。

    戚容抬起右手，把自己脖子上窝着的脑袋一把推起来。嫌弃道：“干什么干什么？小孩儿呢？撒娇呢？滚！起来！”

    一脸迷迷茫茫沉浸爹爹体香无法自拔的谷子被推的一愣一愣的。

    戚容掰开自己腰上的手，颇为费劲的整整身上的衣衫，抹平褶皱。一边嫌弃一边理所当然道：“你是我儿子，你不爱我爱谁去？好好孝顺我不是你为人子的责任吗？不然白养你了。”

    “这有什么好说的，抱什么抱。”

    “还傻愣着干什么！回家做午饭去。”

    被戚容连番轰炸的没机会说话的谷子终于能接上一句“嗯”。

    午时太阳不是很大，发出惨兮兮的白光，一片乌云也是厚的不像话，乌压压，黑沉沉，彤云密布中偶尔渗透出几缕白芒，是闪电，倾盆大雨，即将来临。

    皇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宅子，鬼宅里，确实，两只鬼正端端坐在一张方桌前，戚容和谷子。

    桌上四菜两汤，两道清蒸，两道红烧，外加两碗米汤。虽说鬼不用吃饭，但是谁不吃饭呐，就像天庭上的神官，都能不食五谷，只修炼，吸收天地精华便可果腹，

    美食，是人生的一大乐趣，而一日三餐，是一天的打卡器，清晰的告诉人什么是早上，中午和晚上。除了自然的太阳东升西落，昼日夜月，公鸡打鸣，吃饭，也算得上人为时钟。

    戚容酒足饭饱，摸着肚皮懒洋洋躺在椅子上，支起一根筷子敲敲桌子，示意谷子能不能快点吃，这慢条斯理的吃法，戚容看着都嫌他慢，反正戚容早早地风卷残云一般给干完，

    “爹，你小时候是不是总饿肚子？”谷子吃完用手绢擦擦嘴角，认真的和戚容开玩笑。

    “啪”，戚容直起腰，拍桌子瞪眼，“我能是吃不饱的吗？你老子可是皇族。哼！！”

    “嗯，那爹爹怎么总是吃这么快？”谷子吃完就开始干活，收拾碗筷刷锅，全都承包。他装出一副戏谑加好奇的模样，逗逗戚容。

    “我乐意，吃不饱的是你吧，现在还这幅模样的慢条斯理，你”戚容没当回事的还要再顺嘴挖苦几句，看到谷子蓦然停下收拾碗筷的动作，眼里灰灰的没了光彩，争强好胜的话到了嘴边硬是出不出来，被他给生生咽回肚子里。

    “嗯，我小时候是吃不饱，”谷子顿了半晌，复道：“但是遇见爹爹后，我便吃的饱了。”说罢直直看着戚容，眼里又重新填满光彩。

    “嗯，嗯，哈哈，那可不是吗，幸亏你爹我，不然你得变成个小盗墓贼。”戚容尴尬笑笑，嘴皮子上占占上风，便寻思着换个话题，他看得出来，谷子对于小时候的往事，心里是一片黑暗，不愿提及的吧，过去，对他们而言，都他妈挺沉重。

    戚容没有再开什么玩笑，打着哈哈离开饭桌，戚容的鬼气现在都还没有办法收放自如，也不能好好收进丹田里，一到太阳地儿里，他夜晚修来的法力就得睁眼看着慢慢流逝，缓缓蒸发。夜里修炼一百分，白天出去散个步，遛个弯，就得消掉五十分，妥妥的事倍功半没毛病。

    这要是搁戚容两百年前，就算自己皮被煮烂了，比如郎千秋那次，他法力照样没不了，附在当时谷子他爹身上又是一条好汉，可是自从被天煞君吾给烧坏了真元，苦苦修炼两百年才到现在的成绩，也就能吓唬吓唬凡人，比如上次酒馆遇见的一帮傻了吧唧的　。

    最让他生气的是自己还他妈该死的中招了，谁知道是什么鬼？要不是自己这副皮，白天时时刻刻泄露好不容易修来的法力，哪能让人家一碗药酒给结结实实撂倒。虽说最后一口恶气也没出成，半路杀出两个程咬金，一个天上装模作样的神官，一个就是他儿子谷子。

    这些个想想就让他遭掉牙的糟心事，索性不再想，戚容关好房门，盘腿坐在床上，一股幽幽绿光自戚容印堂中发出，似一条游蛇般缓缓于空中打转，房间里似乎有暗光隐隐约约浮动，那便是法力的来源，既是阴气，也是鬼气，阴气凝结而成的光点随着绿光的摇摆上下舞动，缓慢而有规律。

    戚容两手放在膝盖上，屏息凝神，仔细感受光的所在，阴气的位置，并主导着绿光带吸收周围的阴气，约半个时辰之后，那条绿光渐渐膨大到原来的两倍那么宽，随着时间流逝，开始缓缓减小，变细，直到原来的长度和宽度，绿光运动陡然加快，没多久，遂重新钻进戚容脑门的印堂中，这便是完成一轮天地灵气的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