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只愿菌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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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只愿菌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二) 甄君被赵钱孙李撞进去之后,放轻脚步,忐忑地向窗前走去。 但是,一切都好像和主流里不太一样,并没有出现那些浪漫到“我的心在浪叫”的情节。 他刚没走几步,突然就被一只遒劲有力的手抓住了小臂,往后使劲儿的一别。 他可是练过的人,一个翻身儿躲过去了,顺势往后一顶,把胳膊抽出来了,之后两人就扭打在一起。 扭打到家属都醒了,把灯打开,几个家属也莫名其妙的参与进了这场扭打之中。 赵钱孙李本来坐外头百感交集呢,听着里头突然稀里桄榔一阵响,唰一下灯亮了,又是吆喝又是厮打的。 他都懵了,里头这是怎么了,不至于才进去就发生严重纠|纷吧? 赶紧开开门,只见甄君和五六个人扭打在一起,那些人竟然还不占多少便宜。 他们一见门开了,也是一愣,赵钱孙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你们···这是干嘛呢?” 甄君也摸不着头脑,“我···也没弄明白···” 最开始别他胳膊的那个大爷喝问他:“你偷偷摸摸的要干什么?!” “我偷偷摸摸的?···我那是静悄悄的进来看病人。”他赶紧看向赵钱孙李。 赵钱孙李连连点头,“对对对!来看四号床的!” 赵钱孙李是见天儿的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大家都认识,是比较相信他的话的。 大爷这才不好意思地说:“真不好意思,我这职业病又犯了——” 甄君利落地站起身来,又把大爷从地上扶起来,“没事儿没事儿,一看您老就为社|会做一辈子贡献了,在这儿了还这么照顾大家,改天我一定给您买个果篮儿,跟您好好聊聊,让我们这些小年轻儿也受教受教。” 哎呦,他这话说的可真让人爱听,说的大爷心花怒放、倍感欣慰,坐床沿儿上不住的点头。 甄君又把其他几个家属扶起来,小声地说:“对不住了啊,这么晚了还打扰大家伙儿休息,天儿太晚了,您都先休息,明天我再好好给各位赔不是。” 这本来就是个乌龙的事儿,这年轻人模样长得又周正,说话又好听,都是打个哈哈就去睡了。 赵钱孙李表情复杂地凑近甄君的耳朵,“不好意思了兄弟,你看这事儿弄的——” “嗨——多大的事儿啊。” 甄君没跟他多作纠缠,忍不住几步跨到床前。 见贾君瘦的只剩一小个了,跟海参被晒干了似的,很想伸手摸摸他的脸,但一想当着赵钱孙李的面儿还是忍住了。 他忽然觉得很不对劲:“刚才动静这么大,贾君这么也没醒?” 赵钱孙李心有不忍地摇摇头,“实在是太疼了,打了点儿镇|痛药,才勉强睡着了。” “唉——”甄君长长的叹了口气,肺里像灌满了猪脑子拌芝麻酱【1】,又难受又喘不上气儿来。 他转头拍拍赵钱孙李的肩膀,“行,你回去歇歇吧,这里我看着,你看你都熬成什么样儿了,你对象都不心疼你的吗?”甄君每回一关心他,就这副奚落口气。 “噗呸!你咋知道我有没有对象?” 呦呦哟——耳朵尖儿红了啊。 他贼兮兮地一挑眉毛,“楼下遇上了。” 赵钱孙李惊讶的要命,“他啥时候来的啊?!我没让他来啊?” “哎呦,说明人家疼你——” “别说这种恶心的话。” “我这不是要把你恶心走吗?不能老叫人家在下头等着啊——” “哼!”赵钱孙李又别扭了一会儿才走了。 他走后,甄君又长长地叹了口气,静悄悄地搬了个凳子坐在床前,还没来及哭哭涕涕呢,贾君突然诡异地睁开了眼睛。 吓了甄君一大跳,“你怎么醒了?” 贾君虚弱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了,每个字都好像是用气息飘出来的,“我没醒——我这又是在做梦——”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这是梦?”甄君趴在了床头上,像以前那样亲昵地靠近他,手指在他瘦削的锁骨和肩膀上逡巡。 “这当然是个梦了,医院惊现直升机,半夜病房打群架,打完还好说好笑、各自睡觉,这能是真的吗?不过我也习惯了,你在我梦里净干奇怪的事儿。” “哦?——我经常出现在你梦里?” “那是——别这样,说的就好像你是他似的。”贾君好像有点儿不高兴了。 “嗬?你还不乐意?” “你又不是他,那我当然不乐意了。” “行行行,是‘他’,不是‘我’。” 贾君看起来满意了许多。 “那——你一定很喜欢他喽?” 贾君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天花板,整个人突然平添了一股绝望的气息,“我——爱——他——爱到痛彻心扉,爱到深入骨髓。” 太过突如其来的自白,把甄君钉在原地,手在他的颈窝里颤抖着。 贾君无力地一声叹息,断断续续地说道:“可惜···我不能告诉他了···这么多年,我以为什么都会冲淡,可有些东西,好像却越来越浓缩了。” 两滴剔透的水滴,穿过凝滞的月光,滴落在他的下唇,他舔了一口——0.9%的氯化钠。 “你哭什么?” 甄君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总要替他把戏做足嘛···” “哦?这么称职的吗?”贾君这才好好地上下打量起了他,“嚯——你看起来跟他不太一样。”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听了贾君的评论,甄君不禁有点担心,五年了,着实不是一段短时间,他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贾君爱原来的他,不一定爱现在的他。 “当然是长大了,和我的预期差不到哪儿去,这样的···额嗯···卓尔不群。”贾君满意地答。 “哦?——哎,兄弟,你猜他这五年都干什么了?” “跟我梦里差不多吧,在沙漠里开战||斗|机,搞转基因鱼,华尔街投几个亿;当牙医,给人治脾,还发酵扎啤;倒腾房地产,教幼儿园,炸烤串;西边戍|边,海里开船,天桥儿卖盘;唱大鼓,卖卤煮,武当山练武;造液相色谱,探究返祖,研究月球上的土······” “嚯——你这可太神了啊——”甄君惊愕地看着他,这不就跟自己干的事儿差不多吗。 “哦,有时候他还亲我,不,老亲我,还摸我的后背,从颈椎摸到尾巴骨。”他跟阐述实验现象一样的平铺直叙。 甄君咽了口唾沫,“他还干别的事儿吗?” “哦,有时候也穿的挺简单的。” 甄君忽然有点想笑,他说话还是这么有意思,“穿的简单”是怎么回事儿? “行了,最近管的严,咱点到为止,换个话题。”他顺嘴儿就问了个日常问题,“你过得怎么样啊?” “好像每天都在试图活过来。” “小伙子,你这话说的可真够消沉的啊。” “自从我离开了你,我这颗心就好像死了,这么多年,我遇见了多少人,多少人从我的生活中来了又走,多少人握着我的手,想要电击它,唤醒它,让它充血,让它重新跳跃!” 贾君的眼泪沿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流下来,无声地浸入枕头。 甄君继续在他耳边说:“你还记得你当初说的话吗?” 贾君哽咽着给他打趣,“我说过的话可多了,‘吹弹可破的屁股’,我记的可清楚了呢。” 甄君一把接住即将掉落在贾君额头的泪水,“那你还记得你说的那些绝情话吗?这你说的可不多。” “那我应该得记得···” “你说,‘哪有这么多“非你不可”“非他不可”的,都是可以被竞争掉的’——” 贾君闭着眼摇头,“别说了别说···” “我就是非你不可···贾君···”甄君这么大一个男人,哭的涕泗横流、声泪俱下。 他想握住贾君的手,但一看贾君手上又是滞留针又是别的针,只好轻轻抱住他的头,把他的耳朵贴在胸口,“你听,你听啊···不是我非你不可,是这颗心啊,只有见了你,它才···” 隔壁大妈突然从枕头上抬起头,“你们俩大男人哭啥呢?” 其实俩人声音压的挺低的,不吵人,还不如那边哥儿几个打呼噜吵呢,主要是大妈打刚才打群|架就没睡着,就听着两人在这边呜呜咽咽的哭。 贾君反应快,吸了吸鼻子,“我们俩都喜欢一姑娘,一转眼她跟别人跑了,跑到意大利,听说已经订婚了···”然后和甄君抱头痛哭。 大妈一听这,盘腿儿就坐起来了,“哎呀——你们一定要放宽心,原来也有俩男的中意我,然后我也跟别人跑了,跑到河南——” 甄君不可思议地问道:“跑到荷兰?” “河——南——” “哦哦哦,明白明白。” “后来听说他们俩没几天就遇见真爱了,结婚比我还早,孩子比我儿大五六岁呢,现在过的也挺好。” 贾君是没想到啊,三人就这样嘀嘀咕咕、嘀嘀咕咕唠了一宿的嗑啊。 只不过,大妈的对象睡的呼噜声此起彼伏,而贾君却靠在甄君的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感觉自己宛若新生······ 第二天中午,他一觉醒来,阳光好的都有些扎眼。 四下并没有甄君,只有他爸妈。 唉——真是个梦啊。 他抹了抹眼上的泪痕,喜不滋儿地冲他爸一笑——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好梦。” 【1】别尝试,我替你们试过了,不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十分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