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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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 莫晏温回到了离开十年的皇宫。 宫墙巍峨,没有什么变化。 仇伽蓝依旧面色冷硬,带着他到了乾华殿,重重帷幕后,传来连绵不绝的咳嗽声,似是力竭,粗重的喘息着。 苟延残喘。 这四个字,万分适合。 帷幕一层一层被宫女拉开,幕后的男人苍老,颓败,似是失去了所有精魄,萎靡不振。 两人遥遥对视,许久没有说话。 最后,苍老的男人被宫女扶着站起来,艰难的走过来。 “温儿,咳咳咳咳!!!呼!咳,你回来了。” 莫晏温平静的看着:“不是陛下派人将我抓回来的吗?时隔多年,陛下这是才想起来,要斩草,除根~” 皇帝放声大笑,未了又是一阵咳嗽,半晌缓了过来。 “你着性子,像极了你母后年轻时候,很好!很好!” 莫晏温不想与他虚与委蛇,直截了当的说道:“最多七日,你便会死,下旨吧。” 皇帝扶着一旁是柱子,喘息着冲仇伽蓝挥了挥手:“拿出来。” 仇伽蓝从胸口掏出密旨递给莫晏温。 皇帝说道:“朕,知道活不了多久,圣旨让仇伽蓝去找你的时候就写好了,咳咳咳!若是你没赶上,在路上便会接替皇位,幸好,老天爷不算亏待,让我们父子还能见上一面。” 莫晏温打开圣旨一边看一边说道:“皇上想多了,你死了我会更高兴。” 皇帝没有生气,如今,他也没资格生气。 “你几个弟弟都不中用,唯有十二还算有点才能,可他太咳咳咳!!!太小咳咳!太小了,内忧外患,凭他,还不够。这些年,朕派人去看过你几次,莫亦岚将你教的很好。” 莫晏温看完了圣旨,抬起头来:“八皇子母家是你一手扶植起来的,如今万贤掌握着四十万大军,可见你这些年有多昏庸。” 皇帝毫不愧疚的笑起来,甚至有几分得意:“万、朝、凤,你可知她又多美?” 莫晏温冷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皇帝继续说道:“极美!一笑倾城,想要什么,她笑上一笑,朕便昏了头。” 他看向殿上挂着的画像:“可你知道吗?她笑起来,跟你母后像极了,像极了!你要见见吗?” 他过来拉住莫晏温的手臂,似是真的想带他去看看:“走,朕带你去看。” 莫晏温一把挥开他的手:“不必了,陛下自己看吧,我娘只有一个,旁的再像,也不是她。” 皇帝征愣了一下,随后失落的说道:“也对,你母后的风姿,无人比得了,不…你可以,你青出于蓝胜于蓝…” 莫晏温将圣旨扔给一旁的太监:“去宣旨吧。” 皇帝又笑了,笑出了眼泪。 “温儿,朕知道你恨朕,恨朕三心二意,恨朕,没有给你外公一家洗去冤屈,恨朕色令智昏,…可你不能否认,这江山,能太平这么多年,朕!咳咳咳!朕的功劳,你否认不了,今日没有万贤,也会有张贤李贤,朕将皇位给你了,朕要看看,权色之下,重压之下,你能比朕好到哪里!咳咳咳咳咳咳!!好到哪噗!!” “陛下!陛下!!传御医!” 太监慌乱的吩咐着,皇帝一把拽住莫晏温:“万贤那四十万大军,看似不可撼动,但是,若想驱动全部,必须拥有玄晶虎符,那枚玄晶虎符早已失窃,没人知道去了哪儿,你若找到虎符,那四十万大军,便会尽归你手上!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莫晏温平静的听着,皇帝松开他:“仇伽蓝。” 仇伽蓝应道:“臣在。” “从今以后,你效忠之人,就是他!” 仇伽蓝面色不改:“是。” 太医匆匆赶来,把完脉后神情凝重。 “皇,皇上…” 皇帝嗤笑:“结结巴巴,怕朕砍了你脑袋!说!” 太医擦了汗:“最多,最多就这几日了…” 皇帝不在意的挥手:“出去吧。” 太医连忙告退。 皇帝咳嗽着对一旁的太监说道:“常德,召集群官,宣旨!” “是!” 三月初三,广合帝退位,于乾华殿前召集百官宣旨: “朕在位二十有二载,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尤未善也。今命数有定,余力有怠,无力行天下之大泽,遂传位于嫡子沈晏温,于三月五登基,敬告天地,佑我大启。” 圣旨宣完,不管旁人如何想,莫晏温继位一事便成了定局。 所有人退去,皇帝像被抽干了力气,躺在床上。 莫晏温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他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小心八王…” 莫晏温没有停下,从踏入这里那一刻,他便已经做好了所有人都是敌人的准备。 三月初五,新帝登基,八王意图篡位被当场斩杀,后其母万氏自尽与芳云殿,其兄万贤,率领二十万大军一路攻向京城。 皇帝,不,是先皇,先皇静静躺在床上,忽的笑了笑。 “八王,真的篡位了?” 常德小心翼翼的回道:“回太上皇,八王…准备篡位,但不是陛下登基那日,他原本是要与万贤里应外合,陛下只是搜罗了一些他篡位的证据,在登基那日拿了出来,说来,本不是什么铁证,可百官们都没有怀疑。” 先皇满意的笑了笑,丝毫听不出死了儿子的悲痛。 “八王的心思,早已昭然若揭,证据,已经不重要咳咳咳,不重要了,不过八王身边高手如云,怎么死的这么轻易?” 常德替他顺着气,回道:“是陈猛,皇后娘娘的人,十年前最优秀的杀手,从未失手过。” 先皇愣了片刻:“是他啊…,原来如此。” 常德叹了口气:“陛下身边,能人众多,陛下自己也是有谋略的,太上皇您尽可安心了。” “安心?哈哈哈咳咳!从未担心过,哪里来的担心!” 常德不敢说话,专心给他揉着手臂。 先皇又笑了一声:“万贤那二十万大军来势汹汹,仇伽蓝手里不到十万,除非天降神兵,否则,这江山逃不了易主的命。” 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进来。 “公公!运城来的急信!” 常德连忙接过,运城正是万贤如今驻扎之地。 快速的看完了信,常德满脸狂喜。 “太上皇!喜报!是喜报!万贤死了!” 先皇震惊的撑起身体,自己夺过信来。 信上写明,于昨夜子时,有人单枪匹马潜入万贤营帐,一息内便将万贤头颅斩下,翌日军心大乱时,又有人携虎符现身,直接将二十万大军直接揽入麾下,如今已往草原方向而去。 “这人是谁?!” 这句话也是莫晏温对桐昀所问,但桐昀也知之甚少,刚回京城,人脉还未安排完毕,消息不够灵活,加之那人似乎刻意掩盖,着实让人猜不到是谁。 “我知道。” 两人向来人看去,只见一清丽绝伦的佳人缓步走来,两人俱是一惊。 “长雀!” 桐昀几步上前,拉着她好一顿仔细打量,然后安下心来。 “你没事便好。” 长雀许久未笑过了,此时见了两位兄长,难得扬起了嘴角。 “哥,表哥,好久不见了。” 三人坐下,叙旧片刻,长雀说道:“这几日我从运城得知了不少消息,万贤昨日在运城扎营,声势浩大,算不得多奇怪,我原本猜想他是要以运城为据点,派军队一路打过来的。” 莫晏温皱眉:“万贤生性多疑,安寝的地方必定重重把手,怎会如此轻易便被杀了?” 长雀回道:“那人悄悄看了一眼,但被他发现了,他问我是谁,认不认识一个叫桐昀的人…” “啪!” 莫晏温失手将茶杯打碎。 桐昀看了眼莫晏温,慎重的问道:“他,是不是叫宗珩?” 长雀点头,并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没错,我告诉他我认识,他便又问我是不是要来京城找你,我说是,然后他就让我带几句话,还有一封信,都是给表哥的。” 莫晏温接过信,从未像现在这样,气极,忧极。 “他说什么?” 长雀说道:“他说,对不起,他也是个自私的人,他让你等等他,他很快就会回来。” 这个,混蛋! 莫晏温狼狈的捂住眼睛。 桐昀叹了口气,带着长雀离开,留他一个人静静。 莫晏温打开信封,信纸上有几丝不易察觉的血丝痕迹,这让他心又颤了颤。 信上洋洋洒洒写了很多,宗珩告诉他,他参军了,是爹娘允许的,他们虽然舍不得,但没有阻拦他,听闻万贤谋逆,他连夜去把人给杀了,意外得知了虎符的事,那枚虎符就在他们家,是先祖在某个番邦小国淘回来的,一直收在家中仓库里,他又跑了一趟取了出来。 这人,该说他运气好吗? 他继续往下看。 宗珩说,他要去驱逐蛮夷,让他没有后顾之忧,顺带说了几句荤话,说什么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他每天都在想念他,末尾画了一个狼崽子,说把陈叔送的狼崽也一起带走了。 莫晏温将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然后小心收好,唤来候着的太监。 “去传旨,宗珩斩杀逆臣万贤,乃大功一件,解了朕心头大患,特赐封为悬刃将军,派往西部边境,镇压一众蛮夷。” 小太监领着写好的圣旨,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了宗珩手里。 宗珩看完后狠狠亲了两口。 见不了自家娘子的人,能见到字也是好的。 他得快点解决掉那些不懂说人话的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