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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兵行险着、有的是人稀罕爷!R

    偌大的青麟堂内,在雾丰台纸醉金迷、笙歌燕舞玩了两日的薛容礼歪在纯金浮雕麒麟蟒鹏鸟的大罗汉床上,一脸饕足风流的懒散,枕着殷绮梅的大腿,背后跪着琥珀,琥珀为他捶背,薛容礼惬意的半闭着眼,手指微动,看都不看一眼:“叫有色目姬来跳一曲儿,爷瞧瞧,是否比西域当地的更好些?”

    金斗应着,低头不敢看一殷绮梅,带着人下去。

    过一会儿,十个发色瞳色妖艳异域的美女穿着露脐舞纱裙和镶嵌宝石的胸衣,在厅内翩翩起舞,大胆热情,姿势放浪不羁,灵动妖艳,另有五个乐师吹拉弹唱奏乐,用的竟也是西域的乐器。

    连琥珀看的都忘了捶腿,薛容礼也甚是有兴味,而殷绮梅却快睡着了。

    有色目姬里有个眼睛如绿宝石般的褐色卷发少女,笑容勾魂摄魄,跳着跳着就来到那赤金罗汉榻前,如野猫般跳跃上榻,下腰扭抖,人如一尾妖娆灵动的小蛇精般魅惑动人,投入薛容礼的怀抱。

    风流倜傥的薛容礼怎会拒绝呢?

    于是殷绮梅与琥珀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悄退下。

    薛容礼看着胸口投怀送抱的绿眼西域舞姬,余光扫到了殷绮梅窃喜退下的样子,心里面一股子邪火儿。

    当爷离不开你是不是?有的是美人供爷享用!你不稀罕爷,有的是人稀罕!

    遂按住绿眼舞姬翻身而上。

    两人结伴去沐浴,身上一股子酒气汗味儿,尤其是殷绮梅侍寝身上粘着薛容礼的汗味黏糊糊的。

    “我去看看大奶奶,你去不去?”殷绮梅穿上湛蓝鲛绡的掐腰褂子玉白绡纱裙,把半湿的头发两鬓编了编收拢在后脑松散绾了个纂儿,随便插了两根白玉簪子完事。

    琥珀也穿了鹅黄团花儿的裹胸,打了个哈欠:“我不去了,这两日累得慌,你说男人需求怎么那般大?尤其咱们爷,不怕精尽人亡吗?昨儿,上半夜点的你,下半夜还要点我和颜如玉姐妹。”

    颜如玉、颜如月两姐妹是皇帝赏赐的十个美女之二,一直在宫里伺候,今年二十岁,却是艳光四射的绝色大美女,颇通文墨和伺候人的功夫,薛容礼这两日也点了她们姐妹两回。

    殷绮梅也想知道薛容礼是不是种马投胎,无力的道:“我看话本子上写,那些帝王将相也是这样,上半夜叫皇后,下半夜叫贵妃,你再累都有歇口气的时候,我这两日晚上天天侍寝,时常早上中午也得侍寝,其余时间陪着大爷,我更累。”

    “噗,妹子你真惨,唉,其实红月她们都说颜如玉、颜如月姐妹不过如此,姿容比不上你,其实说的也对,刚刚大爷抱了的那个绿眼睛的有色目姬,单独看,是挺惊艳的,但是你们俩在一块儿,我就觉得她也不过如此。”琥珀对着殷绮梅挤眉弄眼:“我不是故意说好话让你高兴,这是实在真话,我要是男人只守着你,要旁人没用,谁想咱们大爷竟然还是没个知足的。”

    殷绮梅翻了个白眼:“我谢谢你,我要是男人,定然也守着jiejie,跟jiejie一生一世一双人,让jiejie给我生八九个儿子!”

    “哈哈哈哈……”琥珀笑的前仰后合,伏在殷绮梅肩头,脸红扑扑的:“那咱们可说定啦,女子可都这么盼着梦呢,下辈子你投男胎,我必定赖着你。”

    两个女子笑够了,琥珀眨眨眼拽了殷绮梅袖口一下:“妹子,你就不怕失宠吗?其实你不应该跟着我出来的,你没瞧见爷的脸子都拉下来了吗?”

    “以色侍人,失宠不是迟早的事儿吗?难道我得痛哭流涕?况且我不耐烦和旁人一起伺候男人,我就是受不了。”殷绮梅实话实说。

    琥珀颔首:“是了,我忘了,你是良家小姐出身,你想得开,可男人未必想要你想得开,妹子,你偶尔还是表现的吃醋一点为好。”

    “jiejie呢?不吃醋吗?”

    琥珀摇头:“不一样,你是爷自己看中收入房内的,我是上峰亲朋赠妾,我必须要有眼色我也不配吃醋,而你必须要和爷看重你一样看重爷,否则,你以为这几回的风波是怎么起来的?之前,爷在我那儿的时候,还与我说过一嘴,夸赞你品格儿好,盼着你能生下长子。”

    殷绮梅敛眸,她知道琥珀是在好心提醒她:“琥珀jiejie说的,我记着就是了。”

    她明白,琥珀的意思是她表现的太镇定淡定,以至于薛容礼总是怀疑她的“真心”。可是殷绮梅没办法,她又不是青楼迎来送往的妓女,她也不是影后,她一个学会计的素人演到这个份儿上,还嫌弃她的演技,说她的演技不够“真心”,可问题是,她本来就是演技而不是真心。

    有时候殷绮梅真的很心累,她也怕表现的吃醋了,薛容礼那疑心病重的畜生,又会觉得她在“演”。她明白薛容礼为什么非得要她生孩子,一旦生了孩子,薛容礼就会觉得她殷绮梅再也跑不掉了

    ……无解难题

    冷雪昙在雾丰台的住处是‘兰香暖蕴’,很温凉适宜比较暖和的小筑,三面靠着湖泊,真是水光潋滟晴方好,日晒充足暖皮脂。

    “我瞧着大奶奶的气色好多了。”殷绮梅坐在冷雪昙床边,很高兴的看着冷雪昙不再蜡黄灰暗的秀丽脸蛋。

    赵嬷嬷笑:“这回多亏了姨奶奶劝着大奶奶跟着出来,这真是个风水宝地,空气湿润清新温凉暖宜,大奶奶来了两日住的极好,食欲也好多了。”

    殷绮梅奇怪:“我劝着大奶奶?”

    “不是你派人去给老奴送信儿,希望大奶奶一起来吗?”赵嬷嬷也奇怪了。

    殷绮梅想了想,不予理会:“大奶奶,大爷给您另外请郎中了吗?”

    冷雪昙握住她的手:“好meimei,多亏你出的那个秘方,不比唐敏太医给我开的偏方差,我吃着极好。只是我内疚,连累了你和春露,让你受了委屈。”

    “jiejie您别说这样的话,其实是我对不起您,纵然我入府非我所愿,我也是害了您的夫妻缘,您瞧瞧我现在在正屋里住着,不伦不类,其实我一直都挺愧疚羞耻的,您还对我好,护着我,我一直感念在心。”殷绮梅也改了称呼,眼睛有些泛红,诚心诚意的说出真心话。

    冷雪昙摸了摸她的头,轻轻一笑,脸似临风摇摆的白风荷:“也是个痴人。”接着侧歪一下头,柔声道:“不提他。”怪扫兴的。

    殷绮梅真是太好奇了,冷雪昙好似特别讨厌薛容礼,而薛容礼对冷雪昙也没有对待妻子的半点爱惜,更像是井水不犯河水?

    “你帮我选几色珠儿线,想想绣什么花样子的好,我裁剪了块细绸料子,想缝制一个小女娃儿穿的肚兜儿。”冷雪昙道。

    殷绮梅点头:“jiejie要给谁做呀?”

    “赵嬷嬷的闺女生了个胖丫头,开春的时候抱来给我瞧过,着实可爱的紧。”冷雪昙面色柔柔的,尽管还是苍白病弱,眼睛却亮亮的,精神不错。

    赵嬷嬷心疼的给她披上对襟纱衫:“我的大奶奶,那丫头哪儿配您的针线,何况我已经做了好些捎过去了,他们也不缺使唤的人。”

    冷雪昙道:“左右我也是闲着,没力气握笔,动动针线也是好的,何况,我喜欢那小胖丫儿。”

    殷绮梅凑趣儿:“不如绣个小虎头的样式,简单些,我配着jiejie的肚兜也做一双虎头小鞋子,都说女孩儿假充男娃儿养,就会健壮好活。”

    冷雪昙连连点头,捂住唇:“咳咳咳……meimei说的是……在胡须上镶钉两颗明珠更可爱咳咳……不……还是算了……小孩子再拽下来误吞了就咳咳咳……不好了……”

    殷绮梅见她咳嗽忙拍背,赵嬷嬷又端来梨汤喂给她喝。

    “奶奶今儿高兴说了好些话,歇会儿吧?”

    冷雪昙喝了两口梨汤后缓和下来,苍白的脸浮现病态的红晕,握住殷绮梅的手:“父王未出事前,在王府里我也有个庶出的小meimei,她生母早亡,几乎是我一手把她带大,可惜未曾及笄便早早去了,她的性子与你是一模一样,总有些稀奇古怪的点子,人不大,古灵精怪大大咧咧,手巧,爱弄些街上的吃喝玩物来哄我……”

    殷绮梅看着冷雪昙的目光很怜惜,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话。

    丫头抱来衣料和珠儿线篓子,裁剪了肚兜的料子和鞋面儿的料子后,冷雪昙与殷绮梅在床上坐着做针线。

    “jiejie,你素日吃喝的药物太多了,都道药补不如食补,都说吃五谷杂粮好,jiejie平日也逼着自己吃些。”殷绮梅关心道。

    冷雪昙轻轻摇头。

    赵嬷嬷叹气:“姨奶奶您不知,大奶奶从生下来会吃奶的时候便开始吃药了。”

    殷绮梅意识到自己失言。

    突然外头一阵喧嚷吵闹,竟然有丫鬟婆子们的尖叫惨呼声和兵刃穿刺血rou声。

    “什么动静?来人——”赵嬷嬷奇怪,叫丫鬟。

    只见一个衣裙上沾着血迹斑斑的丫鬟连滚带爬的进来,抖成筛糠,大哭道:“赵嬷嬷!赵嬷嬷不好啦!外头来了一伙儿恶贼杀、杀杀人呢!”

    殷绮梅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你胡说八道呢吧?”

    “姨奶奶奴婢没有!呜呜绿萼绿竹几个jiejie都死了护院侍卫也都快抵不住了!”那丫鬟已经吓得说话都跟脱水的鱼一样。

    殷绮梅二话不说,下床拽起她:“走,带我去瞧瞧!”

    根本不用出去了,殷绮梅只在前屋就看见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几具尸首,血rou模糊,死不瞑目,几乎都是被几刀几剑砍死的,利索干净。

    “外头出事,这里的确不能再待了。”殷绮梅回屋。

    赵嬷嬷手里的瓷盏“哐当——”掉落在地,站都站不住的晃了晃,十几年前安顺王府全府造屠戮还历历在目。

    “小姐!我们快跑!”赵嬷嬷扑到冷雪昙床前,哆哆嗦嗦的取来衣裙给冷雪昙套。

    冷雪昙除了脸色暗淡灰白了些,一如往常的继续做针线:“奶娘,我这身子骨哪儿跑得动啊,随他们吧,只是不知这伙人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薛容礼来的。”

    赵嬷嬷“噗咚”跪下了,老泪纵横:“小姐!小姐您不能啊!听话,快跟着老奴走!”

    殷绮梅已经回来了,神色凝重:“赵嬷嬷,还好咱们这儿三面都是水,我看外头的人能抵挡一阵子,我刚刚让绿庭把小舟拴好,咱们从水路逃走,走!”

    接着不分由说的把冷雪昙从床上拉下来。

    赵嬷嬷惊喜点头,立即跟着殷绮梅一起给冷雪昙穿衣裳:“走——”

    眼瞧着情况越来越危机,有五六十个穿着白衣蒙着红面巾的匪徒在小筑里到处乱窜杀人搜掠,殷绮梅和赵嬷嬷带着冷雪昙并小丫头绿庭从后门儿跑出去。

    “啊——”惨叫声凄厉,见一个丫头被两个匪徒按住撕了衣裳凌辱,接着砍了头,那头颅像血葫芦般轱辘到四个人腿边。

    冷雪昙的脸白的没有人色,赵嬷嬷也没好到哪里去,绿庭直接吓晕了过去。

    好在命大运气好,真就跳水匿藏至小院儿湖泊低下,时不时的潜水一会子,当真躲开了逆贼搜查。

    冷雪昙冻得瑟瑟发抖,被赵嬷嬷和殷绮梅弄上船后就晕了过去。

    “嗖——嗖——嗖——”几支利箭朝她三人射来,殷绮梅还没爬上去呢,见状骇然,使劲儿推了一把小舟,大喊:“嬷嬷弯腰,快快划船!不要管我!”

    赵嬷嬷握着船桨满面泪痕,嘶声:“姨奶奶!!”

    殷绮梅在水里灵巧的游动:“快走,我水性好,他们一时半会儿抓不到我!快走!这湖泊是通向密林的,那边儿跟瑶山了月台是连绵着的,莲河王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必定有驻兵去找他求救!”

    “嗳!姨奶奶您千万小心,老奴和大奶奶得救一定来找您!”

    看着赵嬷嬷和冷雪昙的那艘一叶小舟不起眼儿的顺流飘走,殷绮梅才游到浅水区。

    刚刚发现她们几个人逃脱的歹徒不知为何掉头走了,想必是看她们三人穿着素淡也没戴首饰,觉得是普通丫鬟不是真正目标呢。

    殷绮梅重新爬进屋子,躲到死人堆里趁乱扒了个婢女带血的衣裳换上了,又胡乱捡了把剑藏在裙摆里,悄悄的出去。

    潆泓、醉珊几个丫鬟可是都跟着她来了,她不能只顾着跑不顾她们的死活,琥珀也与她交好。何况她自己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雾丰台的确是地形峥奇。

    可是一路边装死边混出去,越走越心惊rou跳,满地全是尸体,有卫国公府的人,也有那匪徒的人。

    当看见何mama死不瞑目的脸时,殷绮梅背后冷汗湿透,脑袋像是被劈了道雷电,半神智在收到惊吓后的半梦半醒不肯面对现实间,总算是彻底醒了。

    “哇哇哇……”

    “薛容礼你的死期到了!放开我家南天王,放了我家国舅爷,许你全尸!”忽见前方五十几人围攻只有两人保护的薛容礼,还有孩童收到惊惧后的嚎啕大哭声。而薛容礼身边倒下了二十多名暗哨,皆是中毒而亡。

    汞湖、铁牛两个武功高强的小厮都受了重伤,脸显现出不大正常的紫绿色,尤其以铁牛那巨山般的壮硕身子胸背腿上中了七八只箭头,虎目血丝弥漫怒瞪着敌人,啐了一口:“呸!阴险无耻无德小人!逆贼叛党人人得而诛之!噗咳咳咳……”

    他咳嗽喷出一口黑红的血,抡起双刀与手持银蛇长鞭被剁了一只胳膊的汞湖配合像两只绞rou机般杀出一条血路。

    而薛容礼呢,大刀阔斧的坐在不知哪个死人的脑袋上,一手拎着个七八岁嚎啕大哭的孩童,另一手掐着个面庞惊慌猥琐的白色华服红头巾青年的脖子,长长剑眉下,鹰眸漆黑带着嗜血的暗怒破风狂啸,修长的手指已经被鲜血染红,浅色的丝质月白长袍已经染成了大块大块儿的血红色。

    “南天王?咯咯我看你们是贻笑大方……”薛容礼发出桀笑声,接着收下用力“咔嚓——”,那孩子的脖子竟然直接被薛容礼拧断了。

    殷绮梅看的心肝儿都颤,咬牙趴下装死躲起来。

    接着,薛容礼又把那‘国舅爷’提留起来,大手扣住那‘国舅爷’的天灵盖儿,众目睽睽之下,拔萝卜似的把人脑袋拽掉了,那头还连带着内脏肠子稀稀拉拉一堆。

    “噗呲——”鲜血如喷泉般四溅,薛容礼却抓着那头颅如猛禽般飞上房顶。

    那些叛贼逆党惊骇的站在原地,等回过神儿扑过去,‘南天王少主’与‘国舅爷’早就惨死,他们嚎啕着大吼,也一个个跳上房顶去追薛容礼。

    薛容礼未曾带兵器,赤手空拳,却能挖出这一波儿领头逆党的眼珠,接着连环脚把三个人踹下房顶,又一拳把一个人的脸打的耳鼻嘴全都歪了,嘴里吐出十多颗牙,猛地撞在柱子上狂喷鲜血当场死亡。

    明明那些围攻堵截的叛贼也都是高手,在薛容礼这里却像是杀鸡般容易,真真是冷酷残暴,招招取人要害。

    殷绮梅浑身颤抖,她发现自己从前真的是蚍蜉撼大树,竟然还敢对薛容礼又咬又抓的叫板不驯,薛容礼把她扇飞的那一巴掌,真真算“十分客气”了。

    趁着他们缠斗,殷绮梅两腿跟面条儿似的打着摆子匍匐着进了琥珀住的屋子,找了半天,才在死人堆里发现了中了一刀却没死的琥珀。

    殷绮梅忙把琥珀拖到床底下,给她包扎了一下伤口累的气喘吁吁。

    外头打斗声越来越激烈,殷绮梅悄悄的观察,见又来了些人,武功更加高强,穿着却是乌漆嘛黑的夜行服,铁牛和汞湖明显支撑不住了,中毒倒下,只剩下薛容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