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互相了解

    李熠迷迷糊糊醒来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她一转头，便看见陆杨倚在床头看书。

    “醒了？”察觉到动静，陆杨拿开书低头，温柔地拨开李熠额前散落的碎发，“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我睡了多久…”李熠缩进被子。

    “没有太久，不到两个时辰。”陆杨笑起来，斯文俊秀的面容显出一点点使坏的样子，“是我太孟浪，累着你了。”

    “没、没有…”李熠还有些不太习惯陆杨这样的亲昵，白皙的脸上染上绯红，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却主动挪过去贴近了陆杨的身子靠着，突然发现身上清爽舒适，“下人给我清洁过了吗？”

    “我怕她们笨手笨脚，我给你擦了身子。”李熠这样乖巧的小动作让陆杨心里说不出地熨帖，又伸手摸了摸李熠柔软浓密的发顶。

    “你，你给我…”李熠的脸红得更厉害，几乎连耳尖都红了，什么叫下人笨手笨脚，他这个大少爷这么习以为常地伺候了妻子两次明明才更少见些！

    “好了，饿不饿？饿了就传膳吧？”看见李熠的样子陆杨笑得更深，忍不住用手指勾了勾李熠露在被子外的一点耳朵尖。

    “我先更衣…你回避一下…”李熠裹着被子坐起身。

    “羞什么。”陆杨不以为然，“都已经是夫妻了。更何况我不是已经伺候你擦洗了两回？”

    “你，你调戏我！”李熠瞪他。

    “你害羞起来真可爱。”陆杨笑着起身，又迅速亲了一下李熠的脸蛋才抬脚往外间去，“我去让他们传膳。鸿雁，进来伺候少夫人更衣。”

    陆杨这一下动作太快，李熠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她被他的动作弄得心头和脸上都烧起来的时候，两个侍女已经领着一群小丫头进来了。

    “我记得你是鸿雁？”李熠从其中一个瓜子脸、丹凤眼的红衣侍女手里接过干净的肚兜和中衣一件一件穿起来。

    “是，奴婢是鸿雁，这是游鱼。”鸿雁点点头。另一个鹅蛋脸的青衣侍女麻利地用帕子沾了热水正要给李熠擦脸，李熠自己拿过帕子：“我还是习惯自己来。”

    “奴婢记下了。”游鱼点点头。

    “我没那么多规矩，你们不用这么拘谨。”想着她们这样的规矩一定是那个一板一眼的长公主训出来的，李熠自顾自从鸿雁手里接过裙子穿起来，“我嫁过来之前过得还不如这儿呢，什么事都要自己动手，你们该伺候少爷就伺候他去。”

    “我们都是少爷拨过来专门给您的，少爷也不爱人伺候的。”看着李熠没什么架子，游鱼鸿雁也松快了一些。

    “哎对了，我带来的白梅呢？”李熠想起来，出嫁时南朝塞了个怯生生的小宫女白梅给她，比李熠还小了一两岁，也不知道被安置去了哪儿。

    “白梅在给少爷和您烹茶呢，马上就过来了。”鸿雁一边展开外袍递给李熠一边回话。

    “她年纪小，要是什么事做得不好你们多担待。”李熠穿好衣裳，坐在铜镜前麻利地给自己挽了个简单利落的发髻，没有一点儿让侍女插手帮忙的空当。

    “少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白梅很好呢。”游鱼看着李熠的动作暗暗咋舌，少爷和少夫人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干练。

    “那自然好，你们多提点教导她，她能干了你们也省心些。”李熠在镜中看看发髻整齐不松动，便起身往外间去。

    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但是院子的小厨房依然备着丰盛齐全的菜式，主菜端上来了八宝鸭、清蒸鱼和羊rou锅子，素菜和豆腐也有好几样，主食除了粳米饭还有银丝饼。李熠从前一天开始就没有吃过一口正经饭菜，看着面前的菜肴胃口大开，痛痛快快吃了个饱。

    “你喜欢吃鱼？”陆杨看着李熠几乎一个人吃掉了半条鲫鱼。

    “…嗯，这个鱼好吃。”李熠点点头，想了想补充道，“都好吃。”

    “那就多吃。”陆杨笑道，“饭后还有水果甜酪和桂花冷圆子。”

    “你不觉得我这么大吃很…粗俗吗？”李熠停下筷子。

    “怎么粗俗，你吃得香，我也有胃口。”陆杨摇摇头，又往李熠碗里夹了一片羊rou，“冷天要吃羊rou。”

    “那就好。”陆杨真诚随性的样子让李熠松了一口气，“我不是正经的贵族小姐，不知道她们怎么吃饭的。”

    “你不用管别人，你自己的样子就很可爱。”

    “谢谢你。”李熠低头看着自己碗里陆杨夹来的羊rou小声说。

    “不必。”陆杨伸手过来摸摸李熠的头，“吃饭。”

    用完午膳喝了一盏茶，陆杨问李熠要不要去花园里走走，李熠轻轻点头，正好免得两人对坐无话尴尬。

    春寒未消，院子里的花木大多还是枯枝，只有松树依旧郁郁葱葱。

    “你叫李熠，是哪个字？”

    “仓庚于飞，熠燿其羽。”李熠偷偷打量身旁人。前夜灯火下情迷里瞧不真切，现下看得清了，陆杨比她高出一点，眉眼浓艳、剑眉星目，笑起来时明明是斯文端方的书生模样，却莫名地从墨黑的眼里带出一丝风流来，令人怦然心动。

    “这个字好。”陆杨转过头来对上李熠的眼睛，好像是察觉李熠目光故意的又好像是可巧的，“很衬你。”

    “谢谢。”李熠赶紧低头掩饰脸上的飞红，“你的名字也好。”

    “当心。”陆杨示意脚下台阶。

    “我们明明已经是夫妻，却还没有朋友熟悉呢。”李熠提着裙子跨过台阶，又抬头看陆杨。

    “会慢慢熟悉的。”陆杨伸手扶了一把李熠的手臂，“我觉得幸运，你很可爱。”

    “你又知道，我不是装模作样讨你欢心了。”李熠挑眉，故意揶揄。

    “我看得出你的真诚。”陆杨说得认真，灼灼目光熨得李熠心口脸蛋都发烫，默默地低头点点头。

    “你多大了？”

    “今年虚岁十八。你呢？”

    “我比你大些，今年虚岁二十。”

    “那也没大几岁。”李熠突然想到，“那你不是今年刚刚加冠？”

    “是呀。”陆杨点点头。

    “那，那皇帝把我强塞给你，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本来加冠又新婚是多高兴的事呀…”李熠低头揪着衣摆，长公主嫡子，风华正好的青年才俊，京城里什么样的佳丽淑女娶不到，却只能被迫娶她这个从未谋面的敌国郡主，甚至还是顶替的假郡主。

    “我说了你很可爱，令我欢喜。”陆杨停下脚步轻轻拉住李熠的双手，“你不必妄自菲薄。我现在也很高兴。”

    “真的？”李熠抬头看他。

    “嗯。”他点点头，握着李熠的手温暖又稳当，“而且是我令你远嫁，你比我更艰难，我只会怜惜，不会厌恶你。”

    “谢谢你。”远嫁勾起乡愁，李熠赶紧眨眼睛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

    “不说这样伤感的话了。”陆杨看见了也不道破，只转移了话题，“有些起风，咱们回屋吧，我带你去看书房。”

    “好。”李熠小心翼翼挽上陆杨手臂，只听见他似乎轻轻笑了一声，把她挽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