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骗
而就在三裁公与天皇难得雨中温存的片刻，仙龙也正为了同样的一件事情而烦恼着。 “主人，今夜便是太虚智星显现的最后一夜了，神蝶今夜一定会前往智星，还望主人莫要再犹豫，早些设防的好。” 仙龙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来，黄昏时分的海风极其温柔舒缓，他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扣在桌案上，面色仍是犹豫不决的。他怕的哪里是神蝶，他怕的只是再见到那个人而已。 “异流道那边有动静吗？” “并无。”此名下属乃是最近百余年才跟在仙龙身侧，并不知晓他与魔蝎的过往，只是内心隐约察觉到自打异流道现世，主人对此处的关心倒是远胜其他，若说是与那名魔君乃是宿命仇敌，却也不像。 他心下正暗自疑惑时，仙龙却突然站起身来：“走吧。” 那下人不敢多言，只得即刻下去准备。那头的神蝶还正疑惑自己这般兴师动众怎的还没将仙龙给吊出来，果不其然，眼见原本荒无人烟的通道之中陡然却出现了一处凉亭，耳畔更隐约有管弦之声，神蝶轻笑一声，径直坐了下来，一边自个斟茶，一边说道：“在这种时候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仙龙啊仙龙，不愧是你。” 他声音飘散至远方，却久久未有人回应。神蝶面色从容，倒是让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仙龙心中一动。 直至那一壶上好的君山银针给神蝶囫囵吞枣般地喝了个干净，他才又挑眉道：“你在那瞧了我这么久，我有这么好看么？”他言语上说得轻薄，手上却是用了十成的劲道朝仙龙藏匿的那处攻去。 仙龙见早已被他发现，却也只是笑笑：“许久不见好友，总是格外想念些。” 神蝶眉头一皱，瞧着面前那浮动不定的光球，又道：“怎么，三千年都过去了，你竟连见我一面都不敢了？” 仙龙忽略了他话中暧昧之意，只淡淡答道：“非是不敢，只是不愿。” “原来如此，”神蝶似是恍然大悟一般，“看来是你这三千年来隐居在临海石屋之中，饱受相思折磨之苦，想是已经两鬓斑白，面容老朽，故不以真面目示人。” 仙龙沉默片刻，却也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我的容颜暂且不谈，只是神蝶……你什么时候说话和银河行这么像了？” 这句话本也无其他含义，只是落在神蝶耳中，不知怎的，便让他觉得自己莫名矮了一截。 神蝶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几丝杀意：“我倒是忘了，当年你和银河行也有过那么一段。”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倒是多了几分自己也未曾察觉的酸涩意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仙龙失笑道：“不错，他现在过得如何了？” 神蝶并不知道银河行已去临海石屋寻过仙龙一事，只是不无酸意地答道：“你去见见他，自然就知晓了。” 神蝶听他这样说，更是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添油加醋地说道：“有你陪在他身边，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我这些年闲来无事，走访各地时倒还替他寻了些东西，也望好友一并代我转交给他了。”说罢，神蝶面前的桌案上竟是凭空生出许多惊奇的物件来，其中不乏价值连城的宝物，也不知仙龙是从何处取得，又如此慷慨送给银河行。 神蝶脸上的笑容终是维持不住，冷冷道：“仙龙，你费这么功夫在此地刻意阻拦我，也不是为了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吧。” 仙龙心中好笑，却仍是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些都是我历经数年才寻得，怎能说是小事？” 神蝶怒道：“仙龙，废话少说，三千年前你盗我蝶蛹之仇，今日便一并了结！” 他话音刚落，眼见无数蝴蝶飞扑而至，瞬间将仙龙罩入其中。 仙龙意在拖延，自然不愿与神蝶正面交锋，当下光球暴涨，气浪回旋之间，蝴蝶化为片片青烟消失无踪，唯有阵阵琴声响彻天际：“好友，三千年早已物是人非，我已原谅你取走我的锁喉龙鳞，你却还执着于蝶蛹，实在不该。” 神蝶冷笑道：“你倒说得轻巧，你现下隐居山林，万事皆休，过的清闲日子将你的野心壮志都磨了个干净。” 仙龙衣袂纷飞间已逼近神蝶身侧，两人见招拆招，交手百余招后仙龙却再度后撤：“好友，没了这些东西，倒也轻松许多。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想必此时的你也该明白当年我为何愿放下一切同银河行远走高飞了。” 神蝶顿时呼吸一滞，像是被仙龙说中了心事一般霍然定住，扬声道：“仙龙，你果然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同样的一夜，正当仙龙为了阻止神蝶而身陷险境之时，三裁公却也是左手如电般迅捷，瞬间一道白芒闪过，高台上那名女子便如被人硬生生拦腰截断，鲜血飞溅，死状极其可怖。三裁公双掌一翻，一道气劲趁势从半慈心肩头斩落，后者恍惚中看见女子容貌，瞬时不敌，右肩鲜血直流，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摔了下去。 无论半慈心是死是伤，三裁公看着失声惊呼的真佛，体内真气再提，冷然一笑间碎心箭已紧握在手，眼见下一刻就要将真佛射穿。 只听他高声冷喝道：“双佛连心，也不过如此而已！” 眼见碎心箭即将穿透双佛时，三裁公却觉喉头一甜，再抬头却是碎心箭径直在空中爆炸，其所爆发的气劲让三裁公抵挡不及，竟也是受了内伤。眼见漫天血雾洒下，不知真佛死活。三裁公内心已有计较，心知此事定有后招，索性狼狈而逃，急急奔赴影子帝国。 子时的影子帝国犹如遁入夜色中的阴霾，三裁公面色惨白，浑身是血地倒在殿前，不出意外地看见了离凡那张幽幽暗暗的面容。 “果然……是你……”三裁公勉强撑起身子来，鲜血有如泉涌，将他的胸口浸成了一大片深色。 离凡将他扶了起来，脸上笑容很淡：“怎么说你还是星联的领导者，死也该死得体面些。” 他扶着三裁公的胳膊，让他坐在那张他惯常坐的王座上，又问道：“你早知是我，为何先前不动手？” 三裁公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已经呈现出一种死人的苍白来，连每说一句话都要费老大的劲：“或许……我还是……还是挂念着咱们那点微薄情谊的，我有那么多次可以直接杀了你……” 离凡讥讽地笑了笑，对他的话极为厌恶：“情谊？”他将自己的衣襟拉开了些，露出那对同女子般姣好的rufang来：“这就是你对我的情谊？” 殿内很暗，三裁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随即又逐渐放轻下来。这是临死之人才会有的反应。离凡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走上前去，唇边终于显现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是啊，看在咱们那点情谊份上，我好心送你一程，也好让你走得不那么痛苦。” 他用手箍住三裁公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的脸。后者此刻眼神已经逐渐涣散，卑微和软弱的模样在离凡眼中和蝼蚁没有任何区别，他低下头，贴近三裁公的耳畔说道：“难得这个时候，也让我多说几句吧。等你死后，我自然会给你风光大葬，再顺理成章地入主星联。届时银河行为了他的大计，也不得不向我低头。我会好好地把你的骨灰放在殿内，让你也能亲眼瞧瞧我和他是如何恩爱的。” 眼见离凡就要一掌拍下，顿时昏暗的殿中光华暴涨，三裁公大喝声中，两道利芒已将离凡的双眼刺穿。后者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却是双眼血流不止，仓皇地摔倒在地：“你……你没受伤？！” 这场变故实在太过突然，让随后赶来的离凡属下也都是目瞪口呆，连忙上前护住离凡道：“星主，情况不妙，我们的人已经被包围了。” 三裁公缓缓地站起身来，虽仍是满脸血污，可又恢复到了那副长身玉立的模样：“我本以为我这样拙劣的演技骗不了人，没想到离凡你倒是很给我面子。” 离凡来不及理会三裁公的讥讽，匆忙下令道：“立即命所有人撤出，之后再做打算。” 三裁公冷冷道：“想走只怕是没这么容易！”殿内骤然灯火齐亮，天皇与风海自知命等人亦是紧随其后，唯剩三裁公一人在王座上若有所思地回想着方才离凡那番话语，思绪飘向了此刻不知身处何方的人身上。 而远在阴界山腹之中的银河行，突然莫名其妙打了个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