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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初遇

    时祺住在X市,是一名大四的学生,他最好的朋友叫组聪,俩人都是新闻专业的。

    组聪,浪荡不羁的系花一枚,江湖人称“祖宗”。

    这天早上,祖宗接到了一个大厂面试。但是当天她已经约好了,要跟深远国际集团的CEO,娄仲伟,做一个采访。

    这是很难得的,祖宗等了半年时间才约到,她作为X市某媒体的实习编辑,采访学校的主要赞助人,多有面儿啊。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新邀约的大厂更吸引祖宗,她做了一个不靠谱的决定,央求时祺代替自己造成访问,前提是时祺得男扮女装。

    时祺是个没有原则的人,尤其是对祖宗,但是他社恐啊,经常做梦遇到包养自己的人,梦想就是找到一个好归宿。

    可他最终答应下来了,条件是,祖宗要答应给他一个承诺:无论时祺提出任何要求,祖宗都要尽量满足。

    一到讨价还价后,他穿上了小裙裙,扫了辆电动单车,鼓足勇气去了深远集团总部。

    时祺完全不了解娄仲伟的背景,穿着别扭的小裙儿,背包里还揣着祖宗给他的一张提问清单。

    至于清单上写了什么,他还没来得及看,就一头扎进了深远集团大楼,到了之后,他发现不光前台穿的光鲜亮丽,保安和清洁员也都穿得非常正式。

    相比之下,自己一身土味,穿着墨绿色短裙,还有七块一瓶的好迪定型喷雾喷出来的蓬松大波浪,如此成熟的打扮,与他本人的气质显得不大相称。

    时祺有点后悔,他怎么能听祖宗的呢?那人一向不靠谱。他责怪自己没想到借一件像样点的正装。

    现在,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

    众多以看动物园在逃梅花鹿的眼神,瞥过漂亮可人的“女孩子”,她穿着不太合体的短裙,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焦急不安地张望,一旦视线和四周打量的目光相撞,就脸色通红地低下头。

    这位令过往职员诧异的“女孩”,就是时祺。他已经等了五分多钟,还被那么多人盯着看,简直有如芒刺在背,以前从未穿过女装,此刻有种随时被人发现男儿身,他紧张极了。

    抬头张望之时,他发现这里都是女职员,就连保安都是高挑健美的女人。

    不由得猜想,大概这个娄仲伟有点毛病,一个身边全是美女职员的CEO,很难说不是老色鬼了。

    他要不要趁早离开?转念又一想,自己毕竟是一个男孩子,他怕什么呢?

    还好今天来的不是祖宗,时祺为此感到庆幸。

    又等了一会,他就被引到了娄仲伟的办公室外,秘书示意他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本来试图敲门的时祺,深吸了一口气,径直推开门进去,心里做好了随时脱逃的准备,他此刻完全入戏,把自己当成了女孩子,还想好了只要发现对方有猥琐的眼神,他一定转头就跑。

    没想到的是,娄仲伟这么年轻。

    天啊。

    成功的老男人比比皆是,成功的年轻男人也不少。唯独成功、年轻又有魅力的男人,稀少如凤毛麟角。

    “组小姐,”他伸出手来,手指纤长。时祺愣在那里。

    糟糕,场景一点也不符合时祺的预判,还被对方的强大气场压制住了。

    对方耐心地自我介绍,

    “我是娄仲伟。组小姐开车过来的吗?累不累?要不要坐下休息会儿?”

    第一次见面,对面的表现,是体贴有绅士风度还是属于无事献殷勤呢?

    少的可怜的社交经验,让时祺无法分辨。

    而即使是在发愣,他小鹿斑比一样灵动的眼神,依旧令对面充满了好感。

    时祺此时的想法只有一个:这个CEO好年轻……

    娄仲伟很有魅力。非常英俊。很高大,穿着一身得体的灰色西装,白T恤,黑色领带。棕黑色的头发很浓密,有点凌乱,一双眼睛明亮炯然,饶有趣味地望着时祺。

    “额……其实,我叫时祺。”他花了点时间来想要说明白,奈何来自对面男人的成熟强大的气场压制住了他。

    时祺毫不掩饰的惊讶神色,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这人可能还不超过30岁吧,时祺晕乎乎地向对方伸出手。

    当俩人的手指碰到一起时,一种奇怪的感觉流过时祺的身体。他有些仓促地抽回手。发现娄仲伟在疑惑地眨眼睛。

    时祺不知道对面什么感受,他只把自己的反应归于受强大气场的影响,一面努力调整着心跳。

    “祖宗,额,我是说组聪,她有点别的事,所以她派我来了。娄先生,我不想欺骗您。”

    虽然很对不起祖宗,但是时祺没有办法做到,在这人面前若无其事的撒谎,他本来就不擅长骗人。现在说了出来,觉得心里轻松多了。

    “那么,你是……”娄仲伟的声音很温暖,一种悠然平和的感觉,但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所以时祺无法确认。对方仿佛对这次采访很有兴趣?到现在为止他表现得都非常有礼貌。

    “时祺。我和组聪是一个专业的,她和我是朋友。”时祺放松了声调说话,打定主意不再遮掩,所以很容易听起来他是男孩子。

    ?“哦,我明白了,”娄仲伟简单地回答,表情里有一丝诡异的笑容。

    “想坐下来谈谈吗?”他指着一个L型的白色真皮沙发对时祺说。整个办公室非常大,窗边放着黑色的木制书桌。其余所有东西都是白色和黑色调成的暗灰色,除了办公桌后面的墙上摆着的一系列小型的画作,画得很抽象,色彩搭配上大胆得近乎有些扎眼。

    时祺看不懂那些几何图像,感觉很怪异,虽然是对称的,但又让人觉得无比凌乱。

    “这是我为了解闷画的作品,”他看见时祺在盯着看时,解释道,“很少有人能欣赏抽象图像的美,它们可以让普通的内容变得卓尔不凡。”

    他很自负,跟其他成功人士一样,成功的人多少都有点自傲吧,听听他讨论自己画作时的语气,带着得意,还有对世人的不屑一顾。

    娄仲伟口中精美的画作,时祺根本欣赏不来,所以很难集中注意力。时祺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应该知道自己是男孩子了,为什么,还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自己……

    办公室内的摆设,与他温暖的眼神形成了对比,暗灰色调让人觉得冷冰冰的,有点压抑。

    时祺不喜欢这种,娄仲伟给他的感觉,很矛盾也很奇怪。

    短暂的交流过后,时祺找到了清单,对对方的注视下,他手忙脚乱的,打翻了面前的杯子。

    越来越紧张了,尴尬万分。我真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好,时祺僵红着脸,连忙站起来用纸擦拭。

    一只带着温热的手掌覆上他的手,时祺抬头,注意到娄仲伟站在身后,正在望着他。

    他的一只手伸到桌面上,几乎把时祺包围起来,

    “别担心,一会儿我的秘书会过来处理,”他坐了回去,一只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支着下巴,细长的食指划过嘴唇,温柔地说道,

    “你可以开始了。”

    时祺注意到,他放在唇瓣的那根手指,正是刚才覆在自己手背的那只。

    气氛越来越不对劲,时祺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不太理解眼前的状况。

    尤其在发现对方正试图憋住笑后,

    “对不起,”时祺结结巴巴地道歉,“我没有做过访谈,所以……”

    “不着急,我允许你看手中的纸条。”他回答说。

    “您不会介意我会耽误您太多时间吗?”从进来到现在半个小时了,也没有步入正题,他还一连打破了人家两个杯子,此刻尬得想赶紧跑出去。

    “你花了这么多时间来整理我的桌面,然后现在才想起来问我介不介意被耽误时间?”

    时祺羞愧得脸红。他在跟自己开玩笑。时祺僵硬在座椅上,双手用力地抓住扶手,因为用力过猛指尖泛着苍白。

    没注意娄仲伟在朝自己眨眼睛,

    “我不介意。”时祺不抬头看他,他只好亲自说出来了,希望能减轻一些他的焦虑不安。

    “……额,娄先生,请问,组聪跟您说过这次采访的主题吗?”刚才时祺低头看了一眼清单,上面的问题五花八门,甚至有……

    这种隐私的问题,自己怎么问的出口,时祺再一次因为答应和祖宗打赌而后悔不已。

    “说过。你们学校需要关于毕业的一些指导,邀请我去做一场演讲,过后不久,我的公司也会去你们学校招聘。”

    噢……时祺不知道……这些天他的同学们包括祖宗都忙着跑招聘会,只有时祺一个面试都没去过。

    他根本无法养活自己,甚至幻想找个金主,可是除了祖宗以外,他没有遇到能给他安全感的女人……

    好吧,如果祖宗愿意的话……虽然她是女海王但是时祺并不介意,他又在想入非非了。

    直到对面传来笑声,他才再次试图找回注意力,专注在采访上。

    “嗯,娄先生,我这里有一些问题,需要问您。”

    时祺一手拿着清单,另一只手不安地揪着短裙的下摆。

    又腾出了手,把一绺落下来的假发抿回耳后,察觉到自己琐碎的小动作,和对方的眼神后,时祺顿时有种被人当猴参观的感觉。

    这是他的习惯,不管有一个还是许多,只要发现别人在打探他,他立马陷入狂阶的紧张感中,根本没有办法处理自己的焦虑,因此,他也很少跟别人打交道。

    答应祖宗的请求,来采访深远集团,是时祺二十一年人生中,做过最出格的事情。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接下来自然会发生更多“出格”的,这就像放鞭炮一样,在点着了火捻子以后,就很难受人控制了。

    “你当然有。”他说道,面无表情。

    娄仲伟自觉在逗小孩一样,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时祺心事重重又无比紧张的样子,就很想逗逗他。

    时祺的脸瞬间发烫了,他当然听得出来,这人在跟自己开玩笑,他试图让自己尽量不要这么紧张。

    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可是新闻专业的,如果连这都做不好,还怎么可能找得到工作?时祺硬着头皮装着专业的样子,读了第一个问题。

    “娄总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了。您觉得自己成功主要来源于什么?”

    时祺望向他,嘴里念着老套的稿子,脸上是小孩子一样的幼稚表情,组聪设置这作为第一个问题,是因为它是万金油一样的存在,不会出错,而且容易引出别的话题。

    如果组聪本人来,她一定用的是轻描淡写和玩笑的语气,但她不会在乎问题的答案。

    虽然时祺也不在乎问题的答案,但是,他完全不懂里面的门道,用资深教师念问答题的轻飘语气,脸上却端着郑重其事,这就很诡异了。

    跟小孩子开大车一样,十分不协调。

    娄仲伟无奈地笑,这种问题他听过不下百次,以后很大概率还会听到更多次。

    “因为我天生就是强者。”他脱口而出,第一次用这么轻狂的口气回答,也是头一次说出了心底的真实想法,普通人总是一逮到机会酒不烦其烦地追求成功人士成功的秘诀,好像真有什么秘诀存在似的,真是可笑。

    “您觉得有些人天生就是优秀的吗?”时祺受过的教育让他觉得人人平等,所以尽管他是一个百无一用的怂包,毕业等于失业甚至根本养不活自己也找不到工作,就等着让人包养呢。

    可是他仍旧认为自己是一个人,是人就有尊严,但就在刚才那一刻,这人高傲的神情,令时祺觉得自己仿佛压根不配当人,成了一堆烂泥。

    时祺心里压抑,觉得几乎喘不过气,大概自己在这种人眼里,跟一滩狗屎没有任何区别吧,早知道会被如此打击的话,一开始,他就应该坚定地拒绝祖宗。倘若是祖宗来采访这人,一定不会像自己这般没用。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没用,但是还没聊三两句,就自卑得抬不起头了,也太……

    “呵,你可以这么理解,我不得不承认很多人生下来就是垃圾,毕竟人和人的差异,比人和狗的差异还大。”

    他此时的笑容里,没有一丝开玩笑的痕迹。面无表情地盯着时祺。

    我来是为了什么,听他是如何唾沫我这类人的?时祺真想掉头就走掉。娄仲伟的外表,还有他说话的方式,都给时祺造成了非常不安的感觉。

    他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只有你相信自己生来就可以做到掌握一切,才能拥有集中的权力……”

    “高度集中的权力?”那不是纳粹吗?现在全世界的主流是民主和自由才对。时祺听得晕头转向。

    “我在全球有超过五百万名员工,某种程度上,我相当于拥有一个小国家,而我则是国王,所以责任重大。这也是大家称之为权力的东西,如果我某天对汽车和造火箭失去了兴趣,把公司卖掉,二百五十万人将会靠救济金度日。”

    这是什么垃圾,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真正不知天高地厚的时祺在心里吐槽着,美国有三亿人口,中国有十四亿,区区五百万员工就这样傲慢。

    “你怎么解散公司,都不需要跟领导请示的吗?”时祺认真且鄙夷地问道。在时祺眼中,天大地大领导最大,每个人头上都有个叫领导的东西压着,怎么能跟娄仲伟说的那么随意,想解散就解散?他当自己是谁?

    “我自己就是领导,自然不必问任何人。”他向时祺得意地挑起了一边眉毛。

    噢,原来他是私营企业……但是……貌似听祖宗说过的,私营企业一旦做大就会被插……

    被谁插?插哪里?时祺还想不明白,只是突然想起来祖宗说过类似的话,觉得很有意思,嗯,自己总是这样,思维有如脱缰野马,老想些没什么用的。

    这个话题谈不下去了,不如换个,时祺低头又看了看清单,第二个问题是,

    “工作之外有其他兴趣。”祖宗只写了干巴巴的关键词,时祺晕乎乎地逐一念了出来也没察觉哪里不对呢。

    “我确实有很多兴趣。”一丝诡异的笑容,浮上娄仲伟的唇边,他补充道,“非常广泛。”

    不知怎么了,时祺感到他的眼神变得很炽热,带着某种更深层次的信息。

    “那你都是怎么放松自己的?”

    “放松?”娄仲伟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这人真的很英俊。各个角度都很好看。

    “嗯,我会航海,飞行,偶尔会乘火箭上天。”娄仲伟在椅子上挪了挪,用一种欠扁的语气说道,“我很有钱,所以我的爱好都很贵。”

    他得意的笑容炫的时祺眼花缭乱。时祺低下头快速浏览了一下其他的问题,还是再换个话题吧,

    “你投资美国的航空航天,有特殊的原因吗?”时祺问道,一个爱国企业家难道不该投资本国吗?

    “我们国家不允许私人企业投资。投资造火箭和汽车都是因为我喜欢。”

    他略微停顿,以一种让时祺浑身不自在的眼神盯着他说道,“我喜欢特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