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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瘾

    第一百八十一章 瘾

    江霖一愣,说道:“你叫我跟你一起去?”

    顾望兰说道:“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还不是要为他担心?走吧,我们一起回去看一看。”

    江霖迟疑地站在原地,顾望兰径自走回他面前,牵起他的手就走。

    江霖当下也就顺从他的意思,跟着他一起去了。

    到达爱神花园时,已是深夜,整座洋房灯火通明。

    一楼餐厅里,奇长的宴会桌上铺着洁白的餐布,上面摆着一溜儿沉甸甸的水晶方瓶,缤纷旺盛地插满了夏日鲜花,无数餐具、刀叉、酒杯摆得满坑满谷,美酒佳肴纷列毕陈,像是正在举办宴席,却没有一个客人。

    佣人们正有条不紊地收拾残局,见到望兰和江霖进来,佣人们都停下手里的活计,毕恭毕敬地问好。

    顾望兰停住脚步,问道:“我爸爸呢?”

    他觉得很奇怪,他爸爸生病了,怎么还有空在家里摆酒席?

    佣人们还未来得及开口,只听旋转楼梯那边传来脚步声,顾庭静的声音远远说道:“我在这里。”

    望兰和江霖回头一看,顾庭静正从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他穿着正装,衬衫领口开了两粒纽扣,头发本来一丝不苟地梳到后面去,现在有两三缕发丝滑落到额前,垂在深邃的眉眼之前。

    顾望兰推了推金丝眼镜,迈步走过去,登上两级台阶,然后就站在那里,仰头等着他父亲走下来。

    顾庭静走到楼梯一半的地方就停住了脚步,居高临下站在那里,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握拳遮住嘴唇,开始闷声咳嗽。

    虽然他极力压抑着,但那咳嗽声听起来涩滞异常,咳了好一会儿,还拖拖拉拉停不下来。

    江霖始终跟在望兰背后,仔细瞧了瞧顾先生的脸色,不禁露出担心之色。

    顾庭静总算是停住了咳嗽,沙哑着声音对望兰说道:“谁叫你回来的?”

    顾望兰说道:“管家给我打电话,说是你病了,叫我回来看看。”

    顾庭静说道:“哼,就他嘴快。”

    他又看了一眼江霖,说道:“你也跟过来看戏?”

    江霖看顾先生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下意识地不敢接话。

    顾望兰便抬起手臂,虚虚挡住了背后的江霖,淡淡说道:“他也担心你。”

    顾庭静没有说什么。

    楼梯间的圆形穹顶悬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一层层透明珠帘如同瀑布般披垂下来,璀璨光芒流泻漫溢,照亮了几层楼高的旋转楼梯。

    自从上回在福利院相遇,江霖几乎有一个夏天没见到顾先生了。

    现在他仰头看着顾先生,顾先生又开始迈步下楼,在那无处不在的光芒中,只见他的身影慢慢放大,慢慢降落,慢慢靠近。

    走到望兰面前,他不耐烦地说道:“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站在这里挡路。”

    顾望兰和江霖都让到了旁边。

    顾庭静头也不回地走开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外面,还是去了别的屋子。

    ——他这种冷漠的态度,两人都是始料未及的。

    更何况管家深夜打电话过来,两人本来都以为顾先生生了什么要命的急病,现在他还能自己行走,显然不是重症。

    当然,他们都不希望顾先生生什么大病,可是他们紧赶慢赶跑过来,看到的是这样的情景,难免有点被耍了的感觉。

    顾望兰冷了脸,抬手摘掉金丝眼镜,往衬衫领口里一插,举步就走。

    江霖忙拉住他的胳膊,说道:“望兰,你要去哪儿?”

    顾望兰回头说道:“他又不要我们看他,我们留在这儿干什么?”

    江霖说道:“你看他咳嗽得那么厉害,肯定是在强撑着呢。来都来了,好歹等医生过来,看看他到底怎么了,我们再走也不迟。”

    顾望兰想了想,深深出了一口气,恢复了冷静的表情,说道:“那我们上去等他。”

    两个人一起到楼上去了,在大露台上坐下来。

    花园里的香樟树长得高高的,枝叶连绵,一团团树冠托着露台的大理石围栏,喷泉水声潺潺清脆,悦耳动听。

    夜色之中,爱神少女一半隐藏在黑暗里,另一半反映着粼粼水光,天然就是一幅上等画作,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等着观众去欣赏。

    管家带女仆过来布置茶点,顾望兰向他问道:“爸爸晚上在家里请人吃饭吗?”

    管家忙垂手说道:“是啊,今天顾先生请了好多贵客过来,可顾先生这两天本来身子就不舒服,刚刚电话里也跟您说了。今晚宴会进行到一半,顾先生就咳嗽个不停,身子也有些热。大家看他不舒服,赶紧就散了,让他好好歇息。”

    顾望兰心想:“他觉得自己颜面有损,心情肯定是很糟了。”冷冷问道:“所以你就赶紧把我叫回来了?”

    管家讪笑两声,算是承认了。

    江霖想起好早以前,有一次也是因为顾先生不高兴,洋房的下人就自作主张把他叫来了,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医生怎么还不来?”

    顾望兰说道:“是啊,爸爸这时候不好好躺着,又出去干什么?”

    管家说道:“顾先生在宴席之后又约了人见面,这会儿客人已经坐在会客室了。今晚值班的医生已经到主楼来了,但是顾先生让他们等一等,顾先生应该是先过去应酬了。”

    顾望兰皱眉说道:“他停职以后,倒是比从前更忙了——偏偏是生病的时候最要逞强。”

    过了一会儿,江霖和顾望兰看到一辆车子从廊下开出去,想必是客人走了,接着又听到二楼传来一阵语声,顾庭静回到楼上来了。

    二楼专有一个小房间作为应急的医疗室,平时很少使用。

    江霖到洋房也来过不少次了,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房间开门。

    他跟着望兰走进去,只见顾庭静衣服都没来记得换,坐在一张沙发椅上,一个医生、几个护士正围着他看诊,旁边摆开各色器具。

    顾先生脸色苍白,一条胳膊伸出去摆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撑着太阳xue,不舒服地蹙眉闭眼,时不时就咳嗽一阵。咳嗽完了以后,脸上更无血色。

    望兰则在一张靠墙的沙发椅上坐下,两边手肘撑着沙发扶手,十指指尖相抵,两只手掌心遥遥相对,像是握着一团空气,无声无息看着他们为父亲检查。

    江霖默默站在望兰的身边。

    在顾先生时停时歇的沉闷咳声中,那医生给他做完了检查,又问过他平时的饮食起居,便道:“您今晚是支气管发了急性炎症,我先给您开药,吃了看看效果。以防万一,以后还可以去医院再做详细检查。”

    顾庭静说道:“喔,那就不是什么大病了。”

    江霖能感到,包括顾先生在内,众人心里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医生答道:“这病确实说不上是什么重大疾病,但发作起来也很难受。您未来还是要好好保养身子,最好是不要抽烟喝酒了。”

    顾庭静眉毛一皱,说道:“要戒烟?”

    那医生说道:“戒烟的过程确实很痛苦,但只要成功戒掉,对您的身体会有很大的益处。”接着,他又列举了一大通戒烟的好处。

    顾庭静听得很不快,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啰嗦了,我都知道。”

    那医生方才住嘴,管家请他出去开方拿药,几个护士收拾收拾东西,也就跟着退下了。

    顾庭静坐在那里,用手揉搓眉心,过了片刻才睁开眼,哑声对望兰和江霖说道:“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你们都在这里住下吧。”

    顾望兰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现在才开口,用他素日平静温和的口气,说道:“爸爸,明天再请中医过来看一看,帮你调养调养身子。”

    顾庭静说道:“我知道的,你又来啰嗦我。”

    顾望兰说道:“你以后少抽点烟吧,以前不觉得对身体有什么影响,如今年纪渐渐大了,最近天气又特别湿热,各种各样的问题都冒出来了。”

    顾庭静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自己抽烟也不少。”

    顾望兰说道:“我以后也不抽了,我们一起戒烟。”

    顾庭静嗤的一笑,漆黑的双眸中终于流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好吧。”

    他站起身来,脸上却又出现不适的表情,捂着嘴巴开始咳嗽。

    气管炎症发出的咳嗽声格外稠闷,叫人听得简直难受。

    顾望兰走上去,轻轻扶着他父亲的胳膊。

    江霖看桌上放着一壶水,便倒了一杯水,等顾先生不咳嗽了,他把水送到顾先生面前,说道:“你喝一点润润嗓子。”

    顾庭静摇摇头,说道:“这屋子平时都没人来,水都不知道放了多久,不新鲜。”

    江霖说道:“这水是刚才才端进来的,我看见了。”

    顾庭静说道:“是么?”

    江霖把玻璃杯送回他面前,顾庭静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江霖问道:“好些了么?”

    顾庭静咳嗽了一声,说道:“哪儿有喝一口水就好了的?又不是药。”

    江霖放下玻璃杯,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看我还是先回去了。”

    顾望兰说道:“你今晚跟我一起住下好了,还走什么?”

    这时管家取了药过来,顾庭静当场就吃了药,然后便去洗漱更衣。

    顾望兰又劝了江霖几句,江霖也就留了下来,当夜宿在望兰的卧室里。

    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因为是睡在洋房,不是在自己家,两个人都没什么话说。

    顾望兰临睡前从书架上拿了一本旧书,开了一盏灯,戴上金丝眼镜,靠在床头慢慢翻看,江霖则翻来覆去睡不着。

    顾庭静的卧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静夜之中听来分外清晰。

    江霖侧身躺着,脑袋枕着手臂,悄悄跟望兰说道:“你爸爸从前生过这样的病吗?”

    顾望兰的眼神没有离开书页,说道:“从前是没有过的。我估计一个是因为他年纪大了,身体状况不如从前了;另一个还是因为停职的缘故,他心里不痛快,精神有压力,所以更容易生病吧。”

    江霖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一双凤眼却还分明地睁着,盯着面前床单的花纹。

    顾望兰侧头看向他,说道:“你睡吧,不必太担心了。”

    江霖闷声闷气说道:“我才不担心他呢,他又不是像我爸爸那样得了癌症。”

    顾望兰说道:“说到这个,你今年去医院体检过吗?”

    江霖说道:“去过了。自从我爸爸查出癌症,公司就老是催着我去做体检。”

    他也知道,不是所有艺人都得到了这种“特殊关照”,想必还是出自韩若冬的授意,唯恐他父母都是因为癌症身故,他本人患病的风险会更高。

    他想到,自己跟父母已经是幽冥永隔了,在这静默深夜,忽然有一种人世渺茫之感慨,忍不住抬起上半身,说道:“望兰,你一定要戒烟,好不好?”

    顾望兰低头看着江霖。

    在温柔的光芒中,江霖欠身伏在床上,眉眼俊秀,肌肤莹白,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那清清冷冷的面容,仿佛是一个冷心冷肺、没有感情的雪人。

    但其实他是太重感情了,对他周围的每个人都太在乎了。

    顾望兰放下书本,俯身拍了拍江霖的身子,微笑道:“我是没什么瘾头的,本来抽得也不多,爸爸戒烟才难呢。”

    江霖说道:“如果他下定决心的话,一定可以成功的。”

    他的预料很快就应验了。第二天一大清早,中医过来给顾先生看脉,得出的结论也是一样的,顾先生就叫人把洋房里所有香烟雪茄都销毁掉了,连望兰随身带来的都不许保留。

    顾先生今天还是咳个不停,一天下来也没好好吃饭。

    江霖和望兰一直耽搁在洋房里,望兰看父亲不像是一时半会儿能痊愈的模样,到了晚上,他便说他这段时间要搬回洋房住,方便照看父亲的病情。

    顾庭静刚吃了药躺在床上,闻言说道:“行了,你能照看我什么?你又不会伺候人。”

    顾望兰说道:“你是不是担心戒烟失败,会在我面前丢脸,所以不要我回来住呢?”

    顾庭静笑了笑,顾望兰亲自给他父亲倒了一杯水,顾庭静接过来喝了小半杯。

    这时管家进来通报,说有客人来找顾先生谈事情。

    顾庭静不悦,说道:“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呢?”

    顾望兰说道:“爸爸,你睡吧,我去把人打发了。”

    顾庭静点点头,顾望兰就和管家出去了,留下江霖站在顾庭静的床边。

    顾庭静看了江霖一眼,说道:“望兰上次过来,还说他跟你进展得不顺,这次你们倒是好端端一起过来了。”

    江霖有些羞窘,说道:“他跟你说这个干什么?我……我下半年的工作不像从前那样忙了,所以我们有时间经常在一起。”

    顾庭静呵的笑了一声,说道:“你都在忙什么呢?”

    江霖说道:“反正我做的那些事情,你总是觉得幼稚。我还是不说了。”

    顾庭静刚要说什么,忽然侧过脸,再次发出一阵烦闷的咳嗽。

    江霖连忙在床沿蹲下来,顾先生在那里剧烈地咳嗽,他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减轻他的痛苦。

    隐约见他额头有一层细细的汗珠,江霖就抽了一张纸巾,把手伸过去,轻轻揩拭他的汗。

    顾先生的咳嗽声渐渐平静下来,江霖收回了手,低声道:“你的体温好歹是降下来了。”

    顾庭静不太舒服地闭着眼睛,嗓音沙哑而低沉,说道:“你不是不跟我说话了么?”

    江霖说道:“是你问我,我才说的。”

    其实他不跟顾先生说话,无非是为了望兰。但如今望兰都把他带到洋房来了,他何必还念念不忘这条规矩?

    江霖低声说道:“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望兰是怎么想的。就算两个人天天在一起,还是搞不清楚对方的想法。”

    顾庭静合着双目没言语,仿佛是要睡着了。

    江霖很少看见他这么脆弱的样子,忍不住向他问道:“顾先生,你上次在我家看我睡觉,后来你是几点走的?”

    顾庭静说道:“还有这事么?”

    江霖微笑道:“你肯定记得的。”

    顾庭静笑了笑,说道:“你很快就睡着了,我没待多久就走了。”

    江霖侧身坐在床前的地毯上,两只胳膊交叠着放在床头,下巴搁在手臂上,含笑看着顾先生。

    顾庭静虽然闭着眼睛,但也能感到江霖一直注视着他,他都可以想象到江霖现在是怎样一种神气。

    曾经有一段时期,顾先生觉得江霖是个很难被取悦的小情人。无论赠送多么昂贵的礼物,他似乎都不快乐。

    后来他发现,原来江霖要的那么简单,只要对他耐心一些,温柔一些,他就心满意足了。

    但这样说,似乎也不恰当。

    因为望兰对他已经足够耐心温柔了,为什么他们俩仿佛还是很难圆满顺遂?

    顾庭静问道:“你今晚还是住在这里,还是要回你家去了?”

    江霖轻声道:“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等你睡了,我再去跟望兰商量。”

    顾庭静睁开眼睛,看了江霖一眼。

    江霖的神色,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脸上带着微笑,显露出单纯的柔和。

    可他怎么能单纯呢?

    他过去那一段不堪的历史,顾先生心里是非常清楚的。

    他怎么能在经历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还能保留这样单纯的神色呢?

    不过,对于男人来说,或许正是因为他曾经身陷深渊,所谓金玉陷落淖泥中。那样一种堕落而不洁的美,更具有异样的诱惑力吧。

    顾庭静说道:“你在旁边盯着我,我不舒服。”

    江霖轻轻说道:“是吗?你看着我的时候,我倒觉得很放松。”

    顾庭静没有言语。

    他们都没注意到,望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望兰倚在门边,默默看着屋里的情形:江霖伏在他父亲的床头,两人喁喁细语,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他本来以为自己没有烟瘾的,现在却觉得喉咙发痒,突然很想抽一根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