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彼此的关切

    “阿——冉——”

    “a……ri……”

    “不对,要这样发音。是‘冉’……”

    “ran……”

    “再来试一次。”

    “阿……冉……”

    贺卿弯弯眼,笑着点了下头:“这次念对了。”

    阿冉见到他笑,湖蓝的眼眸里像是镀了光,脸上的神情柔和下来,也很高兴的样子。

    “那我们继续学习下一个……”贺卿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说,“是我的名字,贺卿。”

    贺卿在继续养伤的这段时间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阿冉虽然脑部受过伤,失去了记忆,但并不意味着他已经完全丧失了学习能力。贺卿认为,阿冉完全可以通过训练,来慢慢地恢复自己的认知能力。

    毕竟……贺卿他最后总是得离开这里,回到母星去的。如果阿冉留在这里,还是这么懵懵懂懂的话……

    贺卿无声地叹口气。他着实有点不太放心。

    不过,也有好消息。

    虽然这些训练时间不算长,但他发现阿冉的进步很快。许多话语经过多次重复之后,阿冉也能大概地理解到里面的意思了。只是这些年来,除了南酊一家对他相对亲近些,其他虫族与他没什么交流,他又独自一虫生活在这里,因此他的声音沙哑又低缓,对于语言的感知也是如此地迟钝。

    结合阿冉追杀猎物时敏捷的身手,贺卿暗暗猜测,阿冉的等级应该不会低于C级。

    一个强大的、坚韧的雌虫,他也许曾如其他虫族一样有着高远的志向,如今却折了双翼沦落至此,着实是太可惜了些。

    贺卿拿起笔,在粗糙的纸面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阿冉凑过来,专注地盯着纸上的字体。盯了会儿,他抬起脑袋,凝望着贺卿的眼睛,好似在催促他出声。

    “这是我的姓氏。”贺卿伸出一指,点在第一个字上,“……贺。”他的指尖缓缓滑到第二个字,“卿,是我的雄父给予我的名字。”

    “he……qin……”

    阿冉张开嘴,尝试着发音,却总是差了那么点意思。他自己也听出来不大对,很是沮丧地垂着头,小心摩挲着纸张微卷的一角。

    贺卿没忍住,抬手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一边鼓励着他,一边给他示范正确的读音。

    “贺——卿……”

    “qing……”

    阿冉又慢慢地跟着念了几声,像是在仔细琢磨这字节里的意味,顿了顿,他忽然字正圆腔地喊,“卿、卿。”

    这……

    这样的称呼实在是过于亲昵了一点,更何况,在以前从没有过谁会这样喊他。

    贺卿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太自在。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跟阿冉说:“其实,叫我的全名就好。这个称谓,有点太……”

    阿冉却好像是认定了什么。他忽然伸手摁住贺卿的手腕,张开嘴唇:“……卿卿。”

    在发觉自己的发音似乎已经非常接近贺卿的发音之后,他更是眼睛发亮地又重复了一遍:“卿卿!”

    贺卿头疼地盯了他一会,原本想说些什么的,最终还是放弃了跟他讲道理,选择了妥协。

    虽然这个称呼实在是有些别扭,但他对着这样一个救过他又显得傻乎乎的雌虫,又实在说不了什么重话。

    那就……就先这样吧。

    等阿冉的认知能力再强化一些之后,他再好好跟对方谈一谈,努力改变一下这个有些奇怪的称呼好了。

    “接下来……是帝国,还有联邦……”

    接下来的几天,贺卿仍然坚持天天撑着木拐出门行走。阿冉一般把他放到南酊家。而他会与那一家亲切和善的虫族交流,或者查阅一些资料,然后等待阿冉捕猎完回来,再一起回小屋。如果是阿冉不需要捕猎的一天,他们就会一起去集市上逛。这个雌虫会给他买很多东西,药、糖果、衣物、营养剂还有新鲜的食材——虽然对方做出来的东西实在不算有多么美味,但对于已经吃腻了营养剂的贺卿来说,新鲜的饭菜对他的诱惑力不言而喻。

    大多数时候,贺卿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不会问任何失礼的、逾矩的问题,也不会提过分的要求。毕竟他与阿冉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他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去深入探寻对方的事情。

    可有时候,他也不可避免地,会对阿冉的行动感到一丝好奇。

    贺卿只在与南酊的对话中浅浅了解过阿冉的能力,却并没有亲眼见到过对方捕猎的过程。

    尤其是对于阿冉那把奇怪的刀,他很有兴趣。南酊此前与他谈话时曾提到过,当天对方用一把刀劈开了船舱,把他救了出来——但问题是,普通的刀刃怎么可能做得到,那可是帝国制造的、非常坚固的逃生船!

    但阿冉大概是觉得锋利的武器不应该暴露在外,这些天来便一直把刀收好,放得远远。所以,贺卿一直没能见到那把刀的真容。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贺卿的主要念头,其实是想跟着阿冉他们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眼瞧着自个儿的腿比之前好了不少,走起路来也越来越稳健,贺卿便眼巴巴地跟阿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然,要让阿冉彻底明白他的意思,还耗费了他好一阵功夫。

    然而阿冉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在理解了贺卿的意思之后,阿冉第一次对他表现出来明确的、不高兴的反对情绪。这个高大又强壮的雌虫拽着他的胳膊,赌气似的把他往屋里带,嘴里还说:“不!”

    贺卿赶紧用力按住门把,稳住身形,试图跟对方讲道理:“等等,阿冉,我保证我不会深入到太危险的地方,而且我也有自保的手段,我只是想跟你去另一边……”

    他身上毕竟还留着之前星船上安保虫员赠予的小型盾和他自己在应急舱拿走的武器,在应对威胁力不大的敌方时,其实握有较大的胜率。即便他无法完全战胜,自保逃离也是足够的。

    阿冉明显是生气了。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呼吸都变得急促,像是在忍耐着什么。那张俊脸上好似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眼底却燃着火。

    “卿卿。”他连说话都带着一股子闷气,“外头,不好。你,不能……乱跑。”

    贺卿叹气:“哎,我不会乱跑的。”

    这种像是被家里长辈教育的情形,着实让贺卿有些无奈。

    帕里镇的雌虫们平时捕猎的地方是在帕里镇西边那头的大丛林里,植被茂密,异兽繁多,那里比北部和南部都危险得多。

    想来,这也是阿冉极力反对的原因。

    其实贺卿倒不是一定要去西部的丛林里头。他只是想要去相对远一点的地方。只能留在小屋和南酊家里,这让他感觉不大好。他想要出去转转。

    当然,他也存了试图靠捕猎来换取地域银币的念头——没错,是银币。当地流通的是本星系使用的银币,而非全星际通用的星币。大概只有在中央城市萨罗才有一部分星币流通。

    而他想要去中央城市萨罗的话,总是得需要花钱购买一个巡行器的。

    这笔钱,他总不能让南酊家或者阿冉来出。

    贺卿从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为钱窘迫的一天。在这个世界里,他虽然不是那种花钱大手大脚的贵族,但毕竟背后是贺家,平日里又有R18照顾,确实从没有担心过钱的问题。如今遭遇这个问题,虽说有些尴尬,但也很是新奇。

    “我只是想去周边看一看,好吗,阿冉?”回过神来,贺卿拍了拍阿冉的手背,温声安抚他,“我可以不去西部丛林,我就在这边等你。”

    阿冉只沉默地盯着他,不说话。

    结果当天阿冉不出门了,他们俩全在小屋待了一整天。其间南酊的雌父来敲门询问过,在与阿冉简短交流之后便点点头,叮嘱几句就离开了。

    贺卿坐在窗边看南酊送给他用来打发时间的书,阿冉则闷闷不乐地抱着他的木头,在那边吭哧吭哧地刻。这家伙一边用小刀刻,还一边偷偷拿眼睛去瞄贺卿。

    贺卿把他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只觉得又可爱又好笑,让他没办法得很。

    其实今日没能出行,他虽然遗憾,但倒也没有怎么生气。他知道对方是顾虑着他的身体,再者今日不行,明日大可以接着尝试。阿冉却好像觉得他会因此而恼怒、疏远自己,因此一边生着之前的闷气,一边又抓耳挠腮地琢磨他的神情,好像想要缓和他们之间的氛围。

    想到这里,贺卿合上了书本,沉思片刻,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朝对方说:“阿冉,来。”

    阿冉一愣,本来习惯性地要动身过来,忽然又想到自己应该还在气头上,于是飞快地低下头去,右手唰唰唰地划,装作听不见。

    只是微动的耳尖暴露了他的心思。

    贺卿看得无奈,只好又拍了一下,半是哄地说:“过来吧。”

    阿冉抬起头,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眼睛转了转,站起身却没有直接走过来,而是去屋子另一头拿了涂擦伤的药,这才慢吞吞地挪过来坐下,那表情好像在说:他这是因为要给贺卿擦药才过来的,他还生气着呢。

    贺卿没忍住,紧紧压住的嘴角还是往上头给翘起来了。

    还真是小孩心性。

    不过,贺卿并不讨厌对方这样的性情。

    阿冉高兴时会朝他笑,生气时便眉头打结,喜怒哀乐都能够表现在他面前,并不会多加掩饰。这种单纯和直白的感情,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雌虫身上见过了。毕竟在帝国的教育里,雌虫应当很好地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给雄虫——尤其是雄主添麻烦。

    对方失去了记忆,大概根本没意识到两性之间的区别,也不大清楚虫族的情况,自然也就没有像别的雌虫似的,把他当非常珍贵的雄虫一样对待。

    但恰恰就是这种自然的、平等的态度,让贺卿的心变得很宁静。这与他其他的雄虫朋友相处时有区别,也与他……他的两位雌虫妻子相处时很是不同。贺卿会恍惚觉得他摆脱掉了那混乱的、迷茫的虫族外壳,回到了普通的人类世界。而他们俩,就像一对来处不同却颇有缘分的好友,在这间林中小屋里相聚。

    贺卿身上的擦伤其实大部分已经好了很多,只是当时坠落时最先受冲击的双腿跟背部,那部分伤口还有点严重。

    阿冉把药打开,放在桌面,随后帮贺卿把上衣撩开一些,露出了受伤的后背。看着上面的伤痕,他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他伸出指头摸了摸伤口边缘的皮肤,那一块儿已经渐渐地平整,不像伤口处那么粗糙。观察了会儿伤口的创面,他挖出药膏来,往上涂抹。

    贺卿背对着阿冉,感觉到后背上开始泛起熟悉的凉感。他自己也卷起裤腿,从桌面上的药瓶里沾了些药膏,把自个儿腿上的伤给涂上。

    他一边涂药,一边语速放缓地说话:“你不想我走远了,我能理解。但是阿冉,我总不能一直……”他稍微停顿片刻,才接着说,“总不好一直麻烦南家。我想跟着你去别的地方,或者你把我单独放在哪儿……都可以。”

    阿冉没回答,涂药的动作却是一滞。

    “或者,”贺卿想了想,找到了突破口,“我想去看看之前逃生船坠落的地方,南酊说在帕里镇北边。镇上的虫族也会在那边,又没什么异兽,应当是很安全的。”

    担心阿冉没反应,他又比划了一下,解释说:“北边,我来到这里,最开始的地方……”

    “……明天。”

    阿冉终于从嘴里蹦出话来,虽然那语气里很明显还是有些郁闷,“一起,去。”

    贺卿松了口气:“好。”

    第二天早上,来到帕里镇北边微微有些湿润的草地上,看到载着自己来到这里的逃生船时,贺卿懵了。

    虽说先前已经了解到阿冉当时为了救他而用刀劈开了船舱,可……为什么整个逃生船现在看上去都乱糟糟的?船身剖开后塌了大半不说,里面大半部件还不翼而飞,像是被谁给拆掉了。

    是这附近的镇民来过吗?

    贺卿左看看右看看,望着基本上已经空荡荡的逃生船内舱,一时无言。

    其实他本来也是忽然有了个主意,因为逃生船已经报废掉用不了,就想着自己是不是能拆些部件拿去卖钱。结果没想到,这儿已经被谁给抢先了。

    他倒也能理解。这些精细的部件如果能拿到外面去交易,应该能换不少钱币,让一家子生活得更好一些。

    但是……这也未免扒得太干净了点吧?

    而且,里面的部件这么容易就被剖下来吗?

    贺卿抱着这样的疑惑陷入沉思。

    不过不管怎样,再拆解一些部件,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贺卿便跟阿冉讲了这事,撑着木拐站在一边,用手指着舱内剩下的一些部件,希望他能帮忙把那部分给弄出来。

    阿冉领会了他的意思,乖乖地点了头,旋即从他那个随身带着的包里抽出了一把刀来。

    贺卿第一次离这把刀这么近。

    刀身银白,在阳光照射下,折射出冷冷的亮光来。而锃亮的刀尖,更是显得锋利又危险。在那深色的刀把上,似乎刻着什么花纹,只是被手指遮挡,让贺卿看不清楚。

    阿冉握紧刀把,专心地盯着底下的逃生船残骸,用锋利的刀切开了边缘。

    而贺卿的目光已经从这把刀转移到了阿冉身上。他发现,当阿冉握着他的刀时,整个虫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也许阿冉自己也没有注意过,但拿着刀时的他,一向平静的眼眸里像是卷着压抑的乌云,面上又没什么表情,更是显露出某种严肃和冷漠的感觉来。

    这让贺卿有点不习惯。

    所幸,这样冷酷的表象在阿冉取出舱内部件后就迅速地消失了。阿冉抓着那块缠绕着复杂连线的数据板,捧到贺卿面前,眼睛里是掩不住的得意和愉悦。

    对于这块被切割得非常完好的部件,说不惊讶是假的。于是贺卿微笑着鼓鼓掌:“真厉害。”

    他们俩把部件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去到集市上进行交易。贺卿不懂当地语言,便站在集市出口等阿冉。而阿冉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一个拐角处,把部件扔给一个坐在角落抽着老烟的虫族。那虫族对完好的部件显然是很满意的,翻来覆去摸了好几遍,这才从身后靠着的储存袋里取了一些银币来,用一个大袋子装了递给阿冉。

    阿冉拿着银币,高高兴兴地回到贺卿身边。他甩动的动作幅度有点大,钱袋里的银币相互碰撞,发出哗哗的响声。

    听着清脆的声音,看着阿冉的神情,贺卿的心也跟着变得轻快不少。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接近中午,他们俩便买了些东西返回小屋,决定先吃午饭,再休憩一会儿。

    阿冉端了锅去屋外,他平时做饭都在外面。贺卿不好意思吃白食,便如往常一般帮忙清洗食材。

    等清洗完之后,贺卿回到室内,发现阿冉忘了把他那装了银币的袋子放好,大咧咧地扔在了桌面上。

    贺卿想帮忙把银币收好,便拿起钱袋,走到他印象中阿冉平时会储藏东西的一角。靠墙的位置立着三个大柜子,贺卿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是阿冉用来放钱的,只好先从最里面那个灰色的试。

    打开柜门之后,里面只有一个鼓鼓囊囊的、米色的大袋子。这个袋子已经不新了,边缘都起了毛刺,过于膨胀的体积看着都有点危险。

    贺卿见没有多少空间,便打算关了柜门换一个看。谁知道这多出来的部分怎么都塞不回去。贺卿努力地把它往里面塞,这袋子却总是在关柜门的时候漏出来一些。

    贺卿有些狼狈地把小钱袋放到一边,专心地跟来收拾这个大袋子。

    这实在有些尴尬,要是让阿冉看见,不知道会怎么想。

    就在他着急把袋子弄回原形的时候,他听见袋子好像碰到了什么地方,发出呲的一声。

    贺卿支撑的动作一下子停顿住。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下一刻,一大堆亮闪闪的东西从那裂开的缝隙里头哗啦啦地蹦了出来,不少还跳到贺卿的头上,砸得他生疼。

    从袋子那边迸发的巨大的推力让他向后倒去,一下子坐到了地板上。

    等他揉着头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半身淹没在了银币里。

    贺卿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银币堆。

    就在他准备站起身来把一地狼籍收拾干净的时候,他的手忽然碰到了银币堆里的什么东西,有点硬,不属于银币堆质感。

    贺卿低下头去,翻弄了一会儿,终于找出来,也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

    然后,他的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那一小块被红线缠绕的、有些尖锐的碎片,应当就是他那艘逃生船上丢失部件的一点碎片。

    大概是交易的时候无意掉落了一块进钱袋里,才会让现在的他碰到。

    “卿卿!”

    听到里头奇怪声响而慌忙跑进来的阿冉一见到这情况,赶紧过来把他从钱堆里拽出来。

    阿冉到底是什么时候切割并卖掉了那些部件,这事且先不论。贺卿想着自己刚把这里弄得一团糟,收拾起来肯定很麻烦,很是不好意思,正要准备跟对方道歉,却被阿冉一把揽过去。

    阿冉根本没去看地上的狼藉,他温热的手直接抚上了贺卿的额头,一边安慰似的摸,一边着急地发出声音:“卿卿、痛?”

    雄虫的皮肤白皙,在被银币砸得发红的额头上,留有好几个鲜明的印子。

    贺卿一怔。

    他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关心他被砸到的地方。

    说不清心底渐渐涌动的是什么样的情绪,那是一种很微妙的、又很温暖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正在消解他原本的不安。

    奇怪的是,他并不排斥。

    贺卿原本要说出口的,公式般的、充满歉意的话语尽数被咽了下去。

    他抬起手,轻轻按住阿冉的腕。

    “我没事。”

    贺卿朝对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来。

    阿冉却不放心,把他带到床边坐着,硬是找来消肿的药来给他涂。

    贺卿便由着他去了。

    他静静地睁着黑亮的眼,注视着阿冉的面容。对方面色严肃,动作轻柔地给他抹开药,在他额头上的红印上揉弄,带着几分呵护的味道。

    就在这一刻,贺卿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大概无关雄雌的纷扰情爱,只是一个雄虫对他的好友、他的救命恩虫曾经所遭受的一切不公与痛苦,所感到的不平。

    而对方表现出的、懵懂的善意和温柔,更是让他感到深深的难过。

    阿冉不应该在这里不明不白地度过余生。

    贺卿抿紧了嘴唇。

    他想要,把阿冉带离帕里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