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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中多了一间茅屋。

    谷来送饭,带的都是好东西,一样一样摆到泉跟前,还没过冬,就把家里藏的好rou献出来,泉看都不带看一眼,缠着他,殷殷问勇的消息,他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日子过得好不好?他不在,村里还有没有人欺负勇?

    谷不想在泉面前提起那个人,故意说:“他好得很,能吃能睡。”

    听见勇没事,泉就笑了,扒谷的手,力道越发大:“他有没有话带给我?什么时候来看我?”

    只有这时候,泉才会靠近他,谷酸溜溜嘀咕:“他忙着呢,没有功夫来看你……”

    泉不信他:“准是他阿父拦着,不让他来……”

    有意让他死心,绝了往后的念想:“真的,村子里来了几个阿法,比你还小,都没有成结,族长让勇先挑,就你惦记他,来年小子都抱上,早把你忘了……”

    屋里一下静得出奇。

    有冰凉的水,啪嗒啪嗒,打落手背。

    谷愣怔住,顺掐疼他的白手腕,慢慢看见一双抽动的肩膀。

    “你……哭了?”

    谷惊慌失措,没想把人弄哭,看到他掉泪,又笨的不知道怎么劝:“别想着他了!不是他一人对你好……”谷替泉不值,更为自己抱不平,人心都是rou长的,他待泉,比勇差到哪里?伸手想把人搂住,刚碰到泉的肩,就被他惊诧地拍开,“你干什么?!”

    手背上泼辣的疼,汗沿额角刺痒地滑下:“泉……泉……”谷不管不顾地抱住他,喷着热气,拿嘴贴他的头发,露出来的耳朵尖,“跟我好吧,我……我没有阿法,我来做你的米迦……”

    勇也对他干过一样的事,泉却唯独挡着谷,两条腿又踢又拧,扭着脖子,不让他碰自己的嘴:“我不要你!不要你!救命……勇!救命啊……”

    谷被他叫破了胆子,心虚地堵住泉的口:“不要叫!”心上人看不上他,自己的阿兄也笑他没用,谷吸着鼻子,心里一股破罐破摔的悲哀,“他有什么好?你在这里,他一次也没来看过你,只有我……泉,我喜欢你……你……你和我好吧!”

    泉夹着大腿,躲谷钻进皮子底下造孽的手,这么私密的地方,只有勇摸过,拿嘴亲过,换一个人碰他,他都受不了。

    瓦罐裂开的突然,谷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倒在泉身上:“你不要怕……我会待你好……”泉怕了他这副迷了心窍的样子,举着瓦片,朝他的头顶再扎下去,“啊!”尖锐的痛疼,凉飕飕的从眉弓传来,谷捂着眼睛,不敢相信,那么怯弱的人有胆量,“你……你刺我?!”

    一行血,鲜辣地滚下谷的眼眶,求生的本能,泉踢倒他,拼命往外爬,赤裸着发白的身体,夺出茅屋。

    “救命啊!救救我!”

    没有阿法理睬他,他们都躲着他,把他当个麻烦避着。

    “吵什么吵!”几个米迦人进来林子,手里提破皮囊子的拽了个阿法,两条烂藤似的腿拖曳在地上,屁股后头都是血。

    泉吓得要惊叫,被人捂着嘴往人群后拖:“别出声……”是他见过的白美人,冷着眸,小心叮咛,“被他们看见,你和我都完蛋……”

    阿法们见惯了血腥,漠然地低着头。

    几个米迦人都不及他们冷淡:“这个阿法……还没长「牙」吧?”

    “彭也真够狠,皮都没咬破,那么粗的棍,一下子捅进去……”

    “血流这么多,挺得过来吗?”

    “看他造化了,先把人弄屋里……”说话间,摆着眼珠往这边看过来,“那边!过来两人,扶他进去……”失去血性的阿法人,一下跟上好几个。

    指缝guntang的落泪,知道泉看不上他们,白美人甩开手:“别怨他们,都只是想活,在这待久了,你也一样……”

    不!他绝不要一样!

    泉朝米迦人来的路张望,白美人睨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你走不了,这片林子,连向外面的村子,到处都有米迦人……”怕说得轻了男孩不听,昂下巴,指着人群散去的草屋,“除非你想变成他那个样子……”

    泉不想,他还有勇,他要是出事,勇该怎么样?

    下午,又来了两个米迦,在阿法中挑挑拣拣,带走白美人。

    他们去林子里,是要干那事,泉抹干脸上的泪,握紧掌心藏的碎瓦片,护命符一样攥到胸前,回到茅屋,谷已经不见,满地凌乱的食物,泉捡了一块干净的塞嘴里,没了指望的人才活得麻木,他要活下去,他还有希望,勇就是他的盼望。

    陆续又有几个阿法人被带走,泉靠着墙醒过来,星子已经爬上天,屋外火光闪烁,几个带着武器的米迦人,手里牵着狗,气急败坏地寻找,有个阿法人逃跑了。

    “他跑不远,去那边瞧瞧!”

    白美人回来了,经过泉的屋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泉追着远远的火把,问:“他们找到他,会怎样?”

    白美人不出声,只是看着他,他们都明白,那个阿法是奔着绝处去的,没想过回来,米迦找着他,就是死路一条。

    猎狗在黑夜吠叫,提心吊胆的夜晚,泉睡不下,握着瓦片守着门,点头磕到墙上,听见墙根窸窣地刨动,黑影把土拱起个窟窿,水银一样钻进来。

    “谁?!”泉哑着声,攥紧了瓦片。

    幽暗中不断膨胀的影子,绝不是一只兽,或一个战战兢兢的阿法。

    瓦尖刺出去的一瞬,炀火、沙风、烈日的气味也弥漫开,浓烈地填满这间屋,这处黑暗,还有一个汲汲惶惶的灵魂,跌宕着,摇摇撞撞地,被山一样威武的臂膀,牢牢地托住。

    泉也奋力回锁他,用手脚、用眼泪、用一颗剖开的心脏,抱住他的希望,他的祈盼,他久候的归乡。

    :此处的「牙」,指阿法人成年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