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如果你不喜欢，可以随时推开我。
顾忱被池东旭带进宴会大厅，看着西装华服的人群，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出门时随意穿的毛衣长裤，偏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笑容灿烂的池东旭：“你可没跟我说过是宴会。” “我这，不是怕说了你就不来了嘛。” 池东旭有些心虚，继而又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再说了，你穿什么都好看嘛。就原谅我一下下啦？” 到底是过生日的人最大，顾忱没有再说什么，由着池东旭把他带到角落的休息座。 “我去应付一会就回来，你等等我。” 顾忱点点头，目送着他没入人群，被渐渐包围。 . 姜珉锡从顾忱一进大门就注意到他了，他笃定池东旭那小子想方设法也会请顾忱，也深知顾忱并不熟悉这些觥筹交错，但到底这是他能出现得最顺理成章的场合。 他端着杯酒不着痕迹地关注着顾忱那边，他位高权重，又一幅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一时倒也真没人敢上来攀谈。 除了他的世交好友。 正是很久之前在夜色与姜珉锡搭话的男子，他身后也还乖巧地跟着那个眉目清秀的少年。 友人见他默不作声地只往顾忱的方向看着，在一旁看好戏般地调侃他：“你再在这看着，人家都要把你家小朋友哄去见家长了。” 确然如此。 想顾忱和自己父亲见一面，正是池东旭此次的私心。 他引着顾忱去跟他父亲打招呼，顾忱虽然微微皱眉，但礼节所在，不好推辞，便起身同他去了。 姜珉锡握着酒杯的手蓦然收紧，他分明看出顾忱的不适与勉强，他头也不回的吩咐一句，“你别出现在他面前”，就快步往那边去了。 友人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味来，姜珉锡竟是怕他出现勾起顾忱之前不好的回忆。 “真是见色忘友没良心，”友人哼笑了一声，转身对一直乖乖默立在他旁边的少年说，“我们走，不理他。” . 顾忱安静地站着，池东旭父亲那种刻薄的打量，让他很不舒服，他只在必要的时候开口说几个字，大多数时候还是池东旭在替他回答那些查户口一般的问题。 直到一个声音插入了进来。 “阿忱。” 顾忱闻声一惊，抬头正对上姜珉锡那双深沉的眼，他怔怔地看着姜珉锡走到他身边来，姿态很亲昵地问他：“阿忱，这两位是？” 但显然池东旭父亲认识他的，讷讷地不明所以：“姜理事，您……？” 姜珉锡却只是静默地看着顾忱。 顾忱隐约意识到他的用意，心里有些无奈，但也不能放任场面这么僵持下去，只得开口介绍，转向姜珉锡时，微微垂下眼，神色不太自然。 “这是我大哥。”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一惊，唯有姜珉锡看着他的眼里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原来是大哥啊，池东旭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刚才盯着我的眼神那么可怕，继而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很自来熟露出个笑：“大哥好！” 姜珉锡神色莫名地暼了他一眼，只道：“我有些醉了，不知休息室怎么走？” “大哥我带你去。” “阿忱陪我一起去吧。” 顾忱朝呆愣在原地的池东旭父亲点了下头，道了声失礼，跟着去了。 离开宴会厅的走廊一下子安静下来，池东旭仍一句一声大哥地和姜珉锡搭话。 他之前一直奇怪，顾忱一个华国人，怎么会在首尔开了家几乎没有顾客，明显入不敷出的中文书店，现在可算真相大白了，原来是因为他大哥在这啊。 姜珉锡脸上还是那幅冷然疏离，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聊着，余光扫向顾忱，他跟在他们后面，看不见神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哥我跟你讲，顾忱喜欢的人不是我，你不用那么……嗯……针对我的。” 看来还不算太迟钝，还是觉察到刚才的气氛有异了，姜珉锡微微挑眉，顺着他的话问：“那他喜欢的是谁？” “啊是……” “池东旭！” 声音不大不小，顾忱刚好听到，他刹那间回神，喝止住他。 那个名字已经出口，顾忱悄悄地看向回头的姜珉锡，他似乎神色如常，并未发觉什么异常。 也对，那是中文，他怎么会懂呢。 等到池东旭把他们带到休息室，体贴地关上门退出去，顾忱才舒了一口气般，放松下来。 姜珉锡倒了杯水递给他。 “不喜欢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顾忱坐在沙发上，微微抿了一口，只道：“答应了他要来的。” “那你是喜欢他了？” 顾忱有些讶异，但还是轻轻摇头。 “那……呢？你喜欢他？” 顾忱听到那几个中文字，瞬间睁大了眼睛，耳根渐渐开始烧起来，他没想到池东旭只说了一遍，姜珉锡就完全记住了。 但姜珉锡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平静正常，好似真的只是大哥在关心弟弟的感情生活而已。 他被姜珉锡那双深沉无波的眸子盯得无所适从，心虚般地别过头去，很小声地嗯了一声。 姜珉锡紧紧盯着他不自然的神色，又语气淡淡问道：“那我呢，你喜欢我吗？” 顾忱这次完全不说话了。 但他又转念一想，既然姜珉锡这么问，那看来是不知道那个名字是谁了。 姜珉锡走到顾忱面前，他穿着一套比平时要郑重许多的深色定制西装，平日里沉郁冷峻的气质此刻愈发显得迫人起来。 他缓缓半跪下来，牵起顾忱的右手，在他指尖上落下了一个轻如蝶翼般的吻，轻声道： “如果你不喜欢，可以随时推开我。” 顾忱已经像是被吓呆了，眼睁睁看着他紧接着慢慢欺身压上来。 姜珉锡的双手撑着沙发，把顾忱困在自己的臂弯间，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见他还怔愣着没反应，笑了一声。 “真的不推开我吗？不怕我会做更过分的事吗？” 顾忱苍白了脸，偏开头不看他，紧张得连眼睫都在微微颤抖。 姜珉锡见他如此，轻轻叹息一声，不忍再吓他，伸手将他抱进怀里。 那是个再温暖熟悉不过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