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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蛊虫背后

    景和昏迷后,顾晏海便戏剧化地能够控制自己的手脚,扯去精斑慢满满的床单,再用被褥包住他的身子,慌忙地喊来潘群去叫闫路。

    中秋宴七日无需上朝,潘群领着侍女进殿收拾床褥,备下汤浴与应急药膏,不紧不慢地安排妥当,又在顾晏海与景和简单清理过后,双手奉上那件碧色绣莲袍。

    桂花还在清晨的韵律中含芬吐馥,琉璃窗柩闪烁着熹光光晕,这身碧色绣莲袍上也似透着荷香,香气亦灵亦幻,仿佛脱离血与rou,灵魂也飘忽上升,萦绕莲纹,令人怅怅惘惘。

    景和呢?

    景和的灵魂也飘忽了吗?

    顾晏海一言不发地抱着怀里烧的guntang的景和。他烧的难受,连呼吸都炙热,鼻翼急促地吸合,唇瓣干涸,整个人都黯淡了。可是唯独那只右手,抓住顾晏海的手不放,像是睡梦中也仍然安慰他一般,告诉他——

    不怪你。

    潘群一直躬身守在床边,敛目垂眸,面无表情。

    这偌大的含元殿,静的宛如深海。

    直到闫路提着他的小药箱哐当哐当地赶来殿中,这份寂静无声才被打破。他显然是刚刚被打醒,头发凌乱,没洗脸没漱口地就被催到这儿来,刚踏入殿内,就被满屋子腥麝气息冲的咳嗽:

    “这么冲鼻……开窗啊。”

    顾晏海这才说了今日第一句话,嗓音嘶哑:“别开!”

    潘群连忙上前将窗户重新阖上,朝闫路俯了俯身子,道:“陛下现在……受不得凉。”

    闫路明白了。他大步走到床边,先是将拧眉昏迷的景和上下打量了一遍,又放下药箱,蹲下身掀开棉被。沐浴后景和已经不再流血了,但xue口处撕扯肿胀极为严重,鲜红的媚rou竟也拖出小半圈儿来。淡黄的药膏倒是仔细抹匀,也算是缓了燃眉之急。

    闫路倒吸一口凉气,诧异地抬眸,看了眼顾晏海愧疚躲闪的眼神,心中了然,洗净双手探了两指没入甬道。昨夜cao弄一夜的xue口再度接受异物,景和握紧了顾晏海的手指,豆大的汗珠滑进交叠的领口里,发出一声痛吟:

    “嗯……”

    他疼的厉害,喘不过气似的唇边又流出血沫,后背绷得极直,难受地虚蹬双腿。顾晏海不敢让他乱动,但又怕自己失控地收不住力弄疼他,便只拢着景和的身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闫路奇怪地瞅了他一眼,只好对潘群道:“潘公公,劳您将陛下的腿扶住。”

    “是。”

    潘群放下拂尘,倾身上前按住景和的双腿。细直双腿被强行立起分开,细白的双腿间青紫一片。这是用了多大力撞他啊,闫路摸着鼻子,有点想骂人。两根手指又在泥泞的甬道里挖了许久,拔出来时还未合拢的甬道便涌出了些血丝与化开的药膏。

    景和又僵着动弹一回,这才不动了。

    闫路起身,又洗了把手开始替景和把脉,指尖下脉象紊乱,脉势虚浮,阳气不足,内虚火旺,显然气血不足。但这太奇怪了,药膳养了皇帝陛下这么些日子,怎么可能昨晚一夜就虚弱亏损至此?

    顾晏海一直盯着闫路,瞧见他凝眉郁结的表情,不免心慌,问:“怎样?”

    闫路顿了顿,收回手道:“陛下这回要静养,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不可再行房事。”想了想,他便下了定论,“药待会我差人送来……这回不必服药,以药膳与外敷为主。”

    顾晏海一一记下,小心翼翼地将景和放回床上躺好,替他掖好被角,又看着守在床尾的潘群,这才开口道:

    “替我诊脉。”

    闫路一时未反应过来,听清后非常不乐意,毫不客气地上下将他打量一番,道:“大将军看起来没啥病,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可能是精虫上脑了吧,反正草民治不了。”

    他这也是无心之语。进宫这么些日子,他也算是与景和熟稔起来,且不说皇帝陛下得了珍贵药材就不忘给他送一份,就冲皇帝陛下时不时投其所好地送些奇珍异宝来,他就足够感谢了。闫路又发现这位皇帝陛下真的是人如其名的和善,表里如一的单纯,自然就开始这老友各种不满。

    只想万万没想到一语成谶,顾晏海的脸立刻惨白如纸,唇瓣血色褪尽:“…蛊虫的确会上脑?”

    “嗯。”闫路没将这句话当回事,收拾收拾就打算回自己住的地方抓药,顺便研究怎么回事,口里胡扯乱侃,“那你看看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还是酒喝多了……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闫路后知后觉地过来顾晏海刚才说了什么,目瞪口呆地扭头:“…顾兄…你吃虫了……?”

    顾晏海却已闪身于门前,身形极快。他只稍稍离景和远些,身体便有些控制不住似的,躁意聚集,双手握在身侧紧紧攥成拳头,指甲陷进皮rou中一阵刺痛。若是一直这样,那岂不是再也无法靠近景和?他长吸一口气,道:

    “我…我的确控制不住自己……”

    顾晏海嗓音轻颤,景和昨夜满是红痕的后背历历在目,唇瓣绷成一条直线,又不甘心地遥遥望着床榻上的辗转难眠的景和,道:“现在也是,我控制不住的……”

    想要再办他一回。

    顾晏海难以启齿。

    闫路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他侧身看了看在床上阖眸难受的景和,又看了看手背青筋暴起的顾晏海,重新放下药箱,敛容道:“顾兄,你先去抱着陛下。”

    “可……”

    “信我。”

    闫路眼眸坚定,沉声道。

    顾晏海重新回到床边,将景和连人带被地抱进怀中。小皇帝梦中也拧起的眉头这才缓缓展开,呼吸也不再急促,安分地软在他的怀里,小口吐气:

    “哥…哥哥……”

    顾晏海被景和这句梦吟惹得眼中酸涩,险些落泪,嗅着他身上独有的馨香,哑声道:“对不起…和儿……”

    这倒不像控制不住的模样。闫路看了一会,上前在他后背按了几处xue位,问道:“顾兄,你之前说蛊虫……?怎么回事?”

    顾晏海吻着景和的额上的美人尖儿,轻声道:“两年前那场中秋宴,我的酒中被下了蛊虫,太医来看说无药可解。”他说的很轻也很快,屏着一口气,像是被人掐着脖子似的,“但是和儿来了,带着解药,遣走了所有人……”

    其实顾晏海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从那杯毒酒下肚后他便神识不清,浑身内力紊乱,险些筋脉爆体而亡,但清醒时却神清气爽,没有半点不适感。

    “你们同房了。”闫路抱臂敲打着手肘,又问,“然后呢?只有这一次吗?”

    顾晏海摩挲着景和肿起的耳垂,拧着眉头思索。对他而言,这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记得不太清楚,但尘封的记忆一旦开了口子,便再也控制不住地向外渗出。一次失控时的感受清晰异常,恍如灵魂飘浮在空,全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这份失控与恐惧,不止昨夜。

    抿了抿唇,他道:“应该…应该有很多次……但我只有这一次是意识清晰的。”顾晏海抱紧了景和,“从中蛊那日之后,便是成亲,洞房花烛夜时我也……还有去年中秋…那时和儿还怀着孩子……”

    他想破脑袋只能想出这么两回,便心痛的无以复加,更不敢想其他。

    一直守在床尾的潘群兀然出声,声音冷涩:“自君后进宫后,月月都有一回,只是君后记不得,陛下便也不欲说…倒是今年三月后情况好转,这么些日子就这一回罢了。”

    他说的极为轻巧,看惯了般轻描淡写又道:“若您说的是去年中秋夜,两位小皇子险些保不住那时……也不必太担心,两碗安胎药到底是硬灌进去了。”

    顾晏海心痛地无以复加,一想到自己差点害的两个宝贝胎死腹中,他便愧对景和与孩子。

    闫路侧目注视这位宫中老人,道:“您也不拦着陛下?”

    “闫先生说笑了。”潘群又恢复那副慈善和蔼的表情,“老奴话说得不中听,怎么可能拦住陛下。”

    闫路笑笑,无比诚恳:“我看您方才说的挺好。”

    他也不欲同潘群争吵,只看着完全陷入自责的顾晏海,道:“蛊虫出自蛊婆,蛊婆来自南疆乌蛊,看来是有人刻意害你。”

    “朝廷之上,我想只有一人了。”顾晏海沉声道。

    闫路不论朝事,只专注治病救人,他的好友遇上了这儿事,他自然忿忿,道:

    “母子蛊或是雌雄蛊…一旦下蛊那便再也分不开了,况且蛊虫并非一朝一夕便可根治,陛下那日救你,想来也服用了另一只蛊虫的缘故……我说的没错吧?潘公公?”

    潘群淡然一笑。

    这都什么事儿!闫路气急反笑,盯着一声不吭的顾晏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提着药箱气急败坏地踹了他一脚,想着景和还昏睡,便压低嗓音:

    “晓得了吧!既然陛下离不开你,那就别瞎跑!我现在回去给你配个药先去去火气!拿我神医的名号,不把你俩的虫子给掏出来,我就自罚去军营伺候大老爷们!”

    闫路一口气说完,拔腿就要往外走,半只脚踏在外头时,他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又折回来,皮笑rou不笑道:

    “潘公公要不跟着草民走一趟?跟着一块儿拿药呗!”

    潘群从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之人,只能把被勒着脖子硬生生带出含元殿,赶在离开之前吩咐将两位皇子送进屋里。

    大宝小宝人生第一次离开父亲和爹爹这么久,肚子也没吃饱,被抱进来时还打着泪嗝,两双眼睛哭红成小白兔。

    “…宝贝…”顾晏海心疼坏了,张开双臂将两个小宝贝抱进怀里,小家伙便委屈巴巴地挥舞小手,一个扯父亲的耳朵,一个扯父亲的头发,又哭了出来。

    “对不起…吓坏你们了……”顾晏海挨个亲了两口,侧过身来让他们看景和。

    许是顾晏海就在身边,景和躺在床上也睡得很安静,胸口上下起伏,呼吸绵长。两个宝宝看到爹爹更收不住眼泪了,两个rou球球都腾着身子要爹爹抱。

    大宝一面吃手一面哭哭:“呜呜!”

    “宝贝,不可以。”顾晏海怕用力弄疼他们,又怕他们扑下来砸着景和,心有余悸地抱着他们起身在屋里踱步,“爹爹在睡觉…你们乖乖的。”

    “滴…滴滴……”小宝抱着心爱的小老虎奶声奶气地学舌。

    他哄了好一会,他们俩这才不哭,两个小宝贝昨晚也没睡好,只要父亲给一丝疼爱就能睡着,抱着两个小老虎困得打盹儿。顾晏海轻声唤来侍女喂了两口南瓜泥,放进摇篮里推到景和身边,晃晃悠悠地便睡着了。

    顾晏海还不困。他自十三岁就在跟随父亲在战场上征战四方,有过接连几日都没怎么不合眼的经历,现在不过一夜未眠,对他来说还不是多大问题。

    凝望着景和苍白的睡脸,顾晏海悲涌心头,还是握住他放在身侧的手,悲恸地将这只手心儿带疤的右手合拢在手中,颤声长叹:

    “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