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杨延回到京中上覆皇命,忙了好一阵,这才平静下来。但在这个时候,心底的那一点欲望却像被岩石压住的草芽一般,终究顽强地冒出了芽,读书吟诗他会不知不觉地走神,眼前又浮现出深山茂林中那一张清妍秀媚的脸,午夜梦回之际会不由自主地伸手,想揽住那文弱如柳的腰身。 杨延可以断定,那位洛公子不是妖类,因为绝没有哪个妖怪会那么单纯柔弱。那么他就是被妖怪掳去的凡人,因为不堪折磨才得了失心之症吗?可惜当时没有问他的名字,因为自己知道即使问了,旁边那些妖魅也不会让他说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折磨才会让一个人生生疯掉?妖邪自然是yin邪暴虐,不把普通的凡人当作人看的,尤其是那公子秀美娇弱,妖邪又怎能放过他?一定是百般折辱欺凌。杨延眼前仿佛看到一个满脸恐惧的文秀男子身上满是斑斑血痕,无力地在一个庞大粗壮的野兽身下被肆意蹂躏。 杨延的心立刻揪了起来,“啪”地把茶杯顿在桌上,不住地喘着粗气,过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又失控了。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这种出神失态的情形已经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自己虽想断绝这个念头,但那人的影子就像翻卷着漩涡的深潭一般,吸着自己不住往下沉,若再不行动,自己一定会变成一个行为古怪的人。 杨延背着手在房里踱了一会儿步,终于下定决心,让人叫进自己两个得力心腹:曾鹏、沈威,沉声命令道:“你们带几个精干之人,再到凤凰山去,查探那妖邪的情况,那妖孽欺虐无辜之人,那位公子也是我朝子民,应该救他出来。妖精这些年也不知害了多少人,我定要请仙师将他诛除!你们只要查访明白就可以了,若真办成了,回来重重有赏!” 曾鹏虽有些犯难,但倒还没什么。 沈威则立刻白了脸色,失声道:“王爷万万不可!” 杨延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静静地等着他解释。 沈威知道这位王爷心志刚强果决,等闲难以动摇,也看出杨延这些天总是若有所思,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他定是对那公子动了心,但那公子怎是寻常人能打主意的? 沈威把心一横,干脆都豁了出去,咬牙道:“王爷,其实那位公子我两年前见过,就连那山中的妖王我也见过。” 见杨延略显惊讶地望着自己,沈威更加不顾忌,侃侃而言:“两年前我回乡探望父母,正好有几个朋友来访,约我一起去凤凰山盗取九叶雾瑶丹,得手后大家均分。我想着那药草珍异难得,或许对王爷有用,就和他们一起去了。 我们好不容易潜上山顶,哪知遇到了他这山中的大头领名叫青锋的,那青锋好生厉害,一掌就击碎一块岩石,千百块碎石都向我们打来,三个兄弟当时就动不了了,我们其余两人赶紧往后退,谁知周围的藤萝都动了起来,把我们紧紧困住,这时就上来一群妖兵,把我们绑了,押入洞中给那妖王处置。 妖王乃是一个极美的男子,我从没见过那么美的人,可是却毒辣至极,要将我们吸尽精气变成废人,这时多亏公子进来求情,那时公子还好好的,并未损了心智,那妖王似是很疼爱他,罚我们作了几日苦工便赶下山去,总算不伤性命。 我看那妖王诡变莫测,实在难惹,王爷还是息了这心,不要去惹他了。您是人中龙凤,他只是山中异类,本来也不相干。” 杨延沉默了一会儿,冷笑道:“禽兽之精修炼了几年就想充作人身吗?邪魔外道多造冤孽,上天定会谴他。你们只管去,世上自有降他之人。” 曾鹏见沈威还想再劝,忙悄悄拉了他一下,向杨延施礼领命后退了出来。 出来后沈威还埋怨曾鹏:“王爷糊涂了,我正要再劝劝他,你怎么就拉着我出来了?” 曾鹏看了看左右无人,低声道:“王爷向来性坚意定,难以回转,你看他自从回来后迷的那个样子,怎么劝得过来?我也不想王爷惹上妖邪,所以你我只到凤凰山周围转转,随意探听些消息,回来报给王爷也就是了。也许过段时间,王爷冷静下来,自己消了念头,那就太好了。你又何必惹王爷不高兴?” 沈威恍然大悟,挑起大拇指,道:“还是曾大哥高明,我们只当游山玩水罢了。” 云间郡乃是离凤凰山最近的郡府,曾沈二人见这里繁华,就决定在此盘桓几日,只说是打探消息,杨延面前也可塞责。 两人在城中逛了一阵,觉得店铺中东西虽多,却也没有什么特别之物。本来也是,天下货物都争着想在京城中获得青睐,京城里汇聚了各地的新奇之物,岂是一个南方郡城可比? 店中的伙计见他们不满意,就赔笑道:“客人眼光真是高得很,寻常东西您也看不上,不过我们城中有一家专卖山珍奇货的紫瑶斋,那里的东西可真是稀奇呢,往来的都是贵客大贾,两位若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曾鹏沈威一听,也来了兴趣,便顺着伙计指的方向往紫瑶斋走。 远远的果然看到一家店铺斗拱飞檐,堂皇气派,里面往来不息的都是穿绫着锦的富贵之人,显然里面的东西十分诱人。 曾鹏正要过去,沈威眼尖,一下子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忙一把拉着曾鹏闪到一边。 曾鹏抽回自己的胳膊,道:“你这是做什么,撞见鬼了?” 沈威低声道:“那店是妖精开的,凤凰山的妖精到城里来了!” 曾鹏探头一看,果然门首一个伙计是山中见过的。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道:“没想到真让咱们给碰上了。赶紧找个地方易容乔装,再回来观察动静。” 两人易容改扮一番,回来却也不敢进店,只在对面一个茶舍中一边饮茶一边观察。 却见紫瑶斋正厅旁边有一小室,里面一位年轻公子正拿着几颗核桃般大的明珠当弹球儿玩儿,旁边坐着一个美艳至极的男子,含笑看着他,大袖如流云般左遮右拦,把滚落到桌边的明珠挡回去,又劝着那公子吃茶点。 沈威压低声音道:“公子旁边的那人就是妖王,瞧他美得像鬼一样,心可狠着呢!” 曾鹏注目细看那妖王,见他虽美得妖异,眼波却如春江碧水般温柔,笑起来恰似春风拂面,并无半点暴虐之气。 过了一会儿,那公子想是玩得腻了,拉着妖王的袖子要到正厅上去,妖王竟像是万事都由他,携着他的手儿一起来到外厅,正看到伙计捧出一匣子蓝色荷花花苞来,对面坐着一个身材富态的商贾模样之人,看来是要买这异种荷苞。 沈威不错眼珠儿地看着那花苞,轻声惊叹道:“莫非这就是蓝雾芙蓉?” 曾鹏看了看他,问:“什么事蓝雾芙蓉?” 沈威说:“据说有一种非常罕见的蓝色荷花,服用后会肤如白玉容颜不老,很多贵妇都想要呢。但这东西十分稀有,就算宫中也不常见,没想到这妖王手中竟有这么多!” “妖王嘛!估计这东西都是他家菜圃中种的,和白菜萝卜差不多,当然要多少有多少。” 那公子看到那荷花苞也非常高兴,伸手就要去拿。 旁边的活计见了,吓得忙递过来一副晶丝手套。妖王拢住了公子的手不让他乱动,接过手套来给他套在手上,这才放开他。 那公子笑嘻嘻地把那玉匣中的蓝雾芙蓉拣进一个衬着白绢的木盒中,一口气拣了七八朵,急得那商人连连摆手,想来是不要那么多。 这时上来了几个漂亮女孩子,同着妖王好哄歹哄,劝着公子进去了。 一个小二上来给曾沈二人添茶,见此情形咋舌道:“那位老板真是好命,撞到公子给他拣货,这下无论是多少钱的东西,胡家都只收原价了。胡爷这么做生意也不怕赔钱。” 沈威装作不经意地问:“那紫瑶斋真是奇特,我看那官人对那公子好得很呐!” 凡是小二活计本来就是善谈之辈,这个小二更是其中翘楚,见这两人不似本地人,对这事又感兴趣,便来了精神,卖弄道:“二位有所不知,胡爷一家是三个月之前搬来的,家主人便是胡灵大官人和瑶卿公子,瑶卿公子却姓洛。两人虽不是同姓,好得却像亲兄弟一样,不对,简直像父子一样!公子要月亮,胡爷不给星星,整天照顾他吃穿,哄他玩乐,常常领了到街上去走,走不动了还要背着抱着的,真比对亲儿还好。有婆子到他家去卖香包绣囊,亲眼看到胡爷给公子修指甲呢!瞧公子那模样就是个女眷! 要说公子真是好命遇贵人,要是寻常人病得糊涂了,不知会惨成什么样呢!尤其是公子长得这么好看的,一定会被拐了去欺负。公子一定是有神仙保佑,才能遇到胡爷这样的好人。菩萨保佑他们长长久久的吧!” 曾鹏问:“你可知道瑶卿公子为什么病成这样?” 小二吐了吐舌头,道:“这话谁敢问啊!一家子护得像眼珠子一样!那胡爷你别看对着公子只有笑脸儿,说话都不带大声的,他当着外人等闲也不发威,若真板起脸来,就算是正当盛夏,冷气也是嗖嗖的,冻得人直打寒战,云间郡里哪个不敬他?要我看,一定是公子生了什么重病,请的医生不济,高烧烧坏了。” 两人又问些其他的,随便聊了一聊,就付了茶钱走了出来。 曾鹏低声笑道:“我瞧那妖王对那公子倒好,我们王爷怎么看怎么是横刀夺爱。” 沈威冷笑一声,道:“知他到底是怎么样呢!” 两人寻街转巷,继续盘查。 曾鹏沈威在云间郡暗访了几日,再探不出别的事情来,便回京向杨延复命。 杨延听完二人的禀告,沉思了一会儿,冷哼道:“在山中称王还嫌不够,居然进城混迹于人群之中,若再放任下去,只怕还要应试科举入朝为官,此事决不能姑息!” 沈威恭声道:“王爷,那铺子叫‘紫瑶斋’,取了公子名中的‘瑶’字,‘紫’字却是何意?” 杨延道:“狐又名阿紫,这又是用了那妖狐名中的一个字了。果然是个狐精!” 曾鹏吞吞吐吐地说:“王爷,小人看那狐妖对公子甚好,不像是故意做出来的,只怕这时救公子,反而会让他不高兴。” 杨延双眉一皱,道:“禽兽精魅有什么真心?只不过是一时的兴趣罢了。洛瑶卿只因暂时为他的假意所迷,今后日久天长自会明白。你们不必多言,下去休息吧。” 两人无法再劝,只得施礼退下。 杨延立刻更衣出府,直奔护国禅寺而来。 此时已是深秋,天气颇凉,卧房中生了暖炉,又爇了熏香,因此仍是香暖舒适。 紫烟一边看着丫鬟们收起薄衣衫,备好秋冬衣被,一边劝着洛瑶卿,道:“主人今天不过是回山理事,到晚间就回来了,公子何必闷闷不乐的?既然这么舍不得主人,不如一起回山算了。现在已经很凉了,山间风冷,走山路已经怕冻着公子,等再冷一些下起雪来,就更进不得山,到那时公子想回去都不成了呢!这城中从前虽热闹,到了寒冬腊月,冰雪交加,只怕也没什么好看的,哪有咱们洞中好,园子里面总是那么暖和,各种花都开得好,洞中也布置得漂漂亮亮的,比这里好上百倍。公子听话,咱们过两天就回去吧!” 洛瑶卿手里把玩着一枚宝石发环,撅起嘴道:“不要嘛!冬天城里也有趣的,除夕可以放烟花,上元日还可以看灯,全城的人都到灯会上去,热闹极了!我才不要回山,元宵节让灵哥哥陪我看灯去!” 紫烟没想到自己一番劝驾的话又勾出他的兴头儿来,气得笑着吓他,道:“公子只知道灯会热闹好看,却不知有些鼠窃犬盗之徒单在此时抢人,专抢了公子这样花枝也似的人儿,给那大户人家作夫人娘子。” 洛瑶卿听了几乎笑倒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才不怕,有灵哥哥陪我,才不会被贼偷走。再说我是男子,怎么给人作娘子?” 紫烟回身递了一面水晶镜子给他,手指刮着他的脸,笑道:“公子自己瞧瞧镜子里的人儿,那眉眼脸蛋儿娇滴滴的,可像个官人?只怕闺中女子也没有这么娇养的。若不是身量高些,活脱脱就是个美娇娘!” 洛瑶卿一看,只见镜中之人眉眼娇润,樱唇红滟滟水嫩嫩,莹腻的肌肤就像扑了粉又染了一点胭脂一样,真是娇容媚态莫辨雌雄。 洛瑶卿顿时大羞,将镜子丢在锦褥之上,伏在床上再不肯看紫烟。 紫烟见他害羞了,咯咯笑着忙过来哄劝。才劝了两句,忽听外面一声巨响,轰隆隆好像门倒墙塌一样。 一个小厮飞跑进来叫道:“紫烟jiejie,几个和尚把大门打破了,好不凶蛮!” 紫烟神色一变,道:“快去店里叫紫英回来!” 回头又嘱咐洛瑶卿:“公子好好在这里待着不要出去,我去将那贼人打发了,就送公子回山。” 紫烟刚跳至院中,内院里就进来三个和尚,为首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禅师将锡杖往青砖地上重重一顿,喝道:“胡灵那妖狐在哪里?快快出来就缚!护国禅寺国师法照在此!” 紫烟呸了一口,道:“哪里来的贼秃,擅闯民宅该当何罪?” 法照呵呵冷笑道:“你这狐xue兽寝也敢称作民宅?老衲先收了你这女妖!” 紫烟手一挥,掌中立刻多了一口青锋剑,剑光一闪向法照前胸就刺。这时院中的丫鬟小厮、花匠厨娘都挥刀抡棒涌了上来,与几个和尚战在一处。 众和尚甚是刚勇,禅杖挥处剑挫棒折,那些个法力较弱的小妖很快就被打倒在地,一个个现了原身,四处逃窜,只有紫烟还在苦苦支撑。 法照冷笑一声,喝道:“妖孽果然有点道行,看禅杖!” 禅杖如老龙出海一般上下翻腾,紫烟闪得稍慢了一点,被重重击在肩头,长剑登时脱手而飞。 院子角落里有人惊呼道:“紫烟,你怎么了?” 紫烟就地一滚,眼光瞥到洛瑶卿正站在那里满脸惊惶,只得忍着疼痛,捡起脚边一口断刀,娇声高叫道:“公子快回房去!” 回身又与僧人战在一处。 正在这时,紫英从外面赶了回来,见此情势二话不说,抽出一对如意银钩便敌住两个和尚。 紫烟厉声道:“你快带公子回山,我拼了一命也护得你们!” 紫英看她嘴角带血,发髻散乱,料也撑不了多少时候,暗中把牙咬得咯嘣嘣响,手中银钩陡地加快,舞成一团银光一般,逼退了前面二僧,飞步就去抓洛瑶卿。 一名僧人见势不好,一把扯断胸前的佛珠向前一挥,百十颗黑色的佛珠密密麻麻呈品字形向紫英后心袭来。紫英灵活地在地上一滚,但终究有几个打在背心,疼得他脸色发白,但仍抢步向洛瑶卿扑去。 二僧见他如此亡命,下手便也更加更加猛辣,双杖齐齐向他背后攻来。紫英又支撑了一阵,终于被一杖击中后心,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化为一只火红狐狸向一旁跑去。 紫英一倒,紫烟又怎能支撑,很快便也受了重击,倒地化为原形。 法照正要举禅杖结果了她的性命,忽听洛瑶卿在旁边惨叫一声。法照心中一惊,伤害无辜的凡人乃是修炼之人的大忌,犯了此种罪过,今后修炼时极易走火入魔。就在他迟疑的片刻,紫烟吱吱叫着也逃走了。 旁边的两名僧人连忙去查看,见原来是一块碎砖被击飞,正打在洛瑶卿胸口。这一下力道着实不轻,洛瑶卿疼得面如金纸,满头大汗,几乎晕了过去。 一名和尚道:“师父,这公子伤得颇重,您快来看看,只怕会伤了他的性命。” 法照走过去俯下身子给他把了一下脉,道:“不妨事,只是震动了内脏,里面有些瘀血,先用青霜丹给他镇痛化瘀,待回去了再慢慢医治。” 法照取出一个小瓷瓶儿,倒出一粒青白色的药丸喂给洛瑶卿吃了。 洛瑶卿吃了药后,果然觉得胸中一点清凉,胸口的疼痛也缓解了许多,眼睛轻轻睁开了。 法照冲他微微一笑,道:“公子受惊了,妖邪已经驱散,老衲这就带公子回去。” 洛瑶卿刚想说话,却见那老和尚把手在自己面前一张,自己就一阵晕迷,睡了过去。 一个和尚抱着洛瑶卿,三名禅师腾身飞起,往京城方向去了。 杨延静静地伫立在院中,也不知已经等了多少时候,忽然上面落下几个人来。 杨延一见那几人,立刻喜上眉梢,抢步上前,问道:“国师,事情如何?” 国师把洛瑶卿递到他怀里,道:“狐妖已被我驱散,可是这位公子被砖石误伤,要好生医治调养。” 杨延连忙将三个僧人让到内室中,把洛瑶卿安放在床榻之上,细瞧他脸色,见洛瑶卿面色苍白,嘴唇上也没了血色,双眉紧蹙,显然睡梦中也在担惊受怕。 法照精研医理,当下留下了一张方子,让杨延依此方给洛瑶卿治伤,然后便要告辞,临走时颇为严肃地告诉杨延:“此子被那妖狐迷惑日久,中毒已深,恐怕醒来便要哭闹着回去,王爷千万耐心劝导,务必使他迷途知返。还有,老衲此次并未遇到那妖王,不知那妖王到哪里去伤生,所以不曾擒得他,待他回去发现此事,必然还有一番争斗。洛公子身上被那妖王种下香烟秘符以便寻找,这东西已被老衲除去,保他追踪不到,王爷可要将他秘藏起来,免得被妖王又抓回去。以那妖王的心性,若在被他弄回去,可就再救不回来了。” 杨延把这些告诫一一谨记在心,又请三僧在府中用斋饭。三个禅僧不愿久驻红尘,婉拒了飞身离去。 杨延回到房中,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沉睡中的洛瑶卿,这剔透而又脆弱的人终于到了自己手中,自己朝朝想夜夜盼,只盼着能把他放在身边呵护疼爱,现在终于触手可及了。杨延脸上不由得露出从心里欢喜出来的笑容。 过了一阵,洛瑶卿从昏睡中悠悠醒转,他懵懵懂懂地看了看周围,见这里虽然布置得精致富丽,但却是个自己不认得的地方,再一看床边坐着一人似曾相识,他仔细想了想,轻声叫道:“木廷。” 杨延见他还记得自己,心中更加高兴,握住他一只手,温和地说:“你可算醒了,胸口还疼吗?法师开了个方子,我已经让人煎药去了,过会儿就可以给你服用。你不要怕,这居所雅致温暖,好好在这里住着,今后有我照顾,什么都不用担心的。” 洛瑶卿这才想起前事,立刻便哭了出来,哭闹着叫着灵哥哥,一心只要回去。 杨延心中有些酸涩,但想到法照的叮嘱,只道洛瑶卿被妖精施了法术迷住,便使出十二分耐性哄劝着他。洛瑶卿虽然又恼又怕只想哭,但他此时身子虚弱,哭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累了,便伏在枕上,肩头一抖一抖地不住抽泣。 杨延见他哭不动了,心中暗喜道,你纵然再不情愿,我把你放在这里慢慢磨着,早晚要让你没了力气,安心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