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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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石琢这一受伤,阿升立刻长大了不少,分外乖巧听话,不再整天要石琢哄着,连房中一些杂事也能学着做了。 看得余溪连连点头道:“真是没娘的孩子早当家,靠山一倒竟也能自立了。” 燕容眉毛一挑,道:“七哥,您这是说谁呢?难道我平日亏待了他不成?” 余溪笑道:“弟妹,你是刀子嘴豆腐心,阿琢却是蜜糖嘴砂糖心,你说哪个更像他娘?” 这时阿升从房里出来,对燕容说:“娘亲,阿琢睡醒了,有些口渴,我们吃水果好不好?” 余溪咧嘴一笑,道:“口渴了喝水便好,吃水果能解渴吗?” 燕容噗嗤一乐,道:“七哥,昨儿用砂糖调的梅子汁您不是也喝得香甜吗?前两天温二公子过来时送的瓜果还有一些,现在吃吃也好。不过阿升,该让你拿什么呢?苹果呢,不敢让你切了削皮,葡萄呢,又怕你洗不净,罢了,你拿些蜜桔龙眼过来吧,那龙眼还可以补气血。这两样东西你都认得吧?去厨下拿吧。” 阿升连声说“认得”,乐颠颠地跑出去了。 这时石琢也出来陪亲人说话,燕容见他睡了个午觉,气色很好,便问:“你睡着的时候,阿升在做什么?耐得下性子安安静静么?” 石琢笑道:“他自然也睡了。往常午间他一个人睡觉总觉得孤单,这几日我病休在家,午后他就肯乖乖上床,我搂着他,一会儿就都睡着了。” 正说着,阿升提了一个小竹篮跑了来,石琢忙过去接过果篮,道:“跑这么快做什么?我有那么馋吗?快坐下,我们吃水果。” 石琢拉着阿升坐在自己身边,让他给母亲和余溪剥桔子,余溪歪着头看他剥桔皮,夸赞道:“真有长进了,剥出来的桔皮都是整个儿的,不像第一次剥时,那皮碎的,就像用刀剁过一般,晾成陈皮可以直接冒充茶叶了。” 石琢拿了一瓣桔rou放进阿升嘴里,笑着说:“阿升会做陈皮了吗?咱们吃了桔子,把桔皮晾在外面,冬天拿来烧羊rou吃,香得很呢!这味调料就不用余伯伯从药堂往回捎了。” 阿升见自己又有了一样新的本事,高兴得连连点头。 余溪见石琢说起吃食,咂了咂嘴巴,看向他的肩头。 燕容则有些发愁地说:“明儿是唐夫人的小儿子满月,下了帖儿来请,实在不好不去,可家里的午饭怎么办呢?” 石琢道:“唐叔叔是咱家至交,娘亲您一定要去的。不过是一顿饭,怎么也能对付过去,我做点简单饭食就好了,或者在外面买些包子面饼也就是了。” 燕容皱眉道:“外面的东西有些不干净,你现在身子正虚着,若是吃坏肚子可怎么好?” 阿升这几天接连学做了几件事,信心倍涨,精神振作地说:“娘亲不用担心,明天我来做饭!”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连余溪都不由得手上一抖,张大眼睛道:“你可别折腾了,以为能剥果皮就能做饭吗?家里已经有了一个伤患,若是你再有个闪失,可真要忙死人了!明日午间我回来做饭好了,好歹做得熟。” 石琢虽从没试过余溪的手艺,单只听这话就知道事情的可怕程度,忙推辞道:“不用麻烦了,余伯伯,我自己弄一点饭菜就好。” 旁边阿升还紧着凑热闹:“阿琢,我来做饭,每天看你烧菜,我都学会了!” 余溪则一再表态要亲自下厨,以示对常年为全家做饭的侄儿的体恤。 燕容见厅里炒得像菜场一样,实在忍无可忍,喝了一声,道:“都别说了!这事我做主!明日的午饭,谁能做便由谁来做,都安安静静吃水果!” 当家主妇一发威,三个男人立刻都闭了嘴,石琢担心吓着阿升,连连往他嘴里塞龙眼rou,轻柔地说:“来,阿升,多吃些龙眼rou,开胃健脾补体虚的,对身体好。” 余溪眼见十颗龙眼倒有八颗被喂到阿升肚里,不由得嘀咕道:“真不知到底是谁受了伤。” 第二天中午,余溪从药堂赶了回来,一进房就看到石琢正陪阿升摆弄一只小炭炉,那小炉是平时煎药用的,十分小巧,炭火上搁着一只小铜盆,盆里正煮了半盆清水,旁边放了一扎面线,一小捆菜叶和三只鸡蛋。 余溪一愣,道:“阿琢,你怎么让他动火?中午吃面线吗?我来做好了。” 石琢笑着拦阻道:“余伯伯,阿升聪明得很,他能做得了。这是他做的第一餐饭,总得让他做完。您平时又给他扎针又给他开药,今儿也让他服侍您一遭儿!” 阿升兴高采烈地说:“是啊是啊,余伯伯,我做饭给你吃!” 余溪悲摧地看着他们两个,希望吃了这顿饭自己还是活着的。 水很快烧开了,石琢看着阿升把面线和整个的鸡蛋下进锅里,待煮熟了后又将菜叶搁进去烫了一下,便捞进一个大海碗里,然后带着阿升就到厨房去了。 不久两人又回来了,余溪往海碗里一看,见原本洁白的面线已经成了酱红色,原来是加了酱料,成了拌面线,鸡蛋也剥了皮放在里面,碧绿的菜叶则在周边围成一圈。一个大海碗,周围是菜,里面是面线,最中央则趴着三个鸡蛋,居然煞是好看! 余溪忍不住乐了出来,“这面线真是独特,比街上摆摊的面线张做得还快捷,他若是照你这样做,一天买上一千碗也干得过来。” 石琢笑着给三人分盛面线,道:“往常都吃的精细,今儿做些简单的倒也别有风味。余伯伯,您快尝尝,酱汁是我调的,酱醋糖油一样不缺,味道应该不坏。” 余溪哼哼两声,希哩呼噜把一碗面线都吃了下去,看到阿升停了筷子,一脸等待夸赞的表情,便道:“真是省事,锅都不用刷了,只洗几个碗就好。回头就把这法子告诉西城瓦窑里的朱老二,那家伙懒得成了精,饭菜都是混着一锅出的,知道了这个窍门还不得乐死?” 晚上燕容回来烧了晚饭,余溪吃得分外香甜,碗里每个饭粒都扒干净了,然后放下筷子,道:“难怪人家说,居北疆三年,见中原村姑皆以为是美女。我现在吃弟妹做的饭菜,觉得也很美味了!” 燕容柳眉一挑,道:“您这是夸我还是损我?中午阿升做了什么,吃得您成这个样子?” 余溪捶着胸说:“他是把什么东西都用白水煮了,再淋上酱醋。这倒省事,想吃什么拌什么,三皇五帝之时大概就是这么吃的。下次我宁可自己做,怎么也能弄碗炒饭吃。” 一家人都哈哈大笑。 石琢右肩有伤,吃得就慢,阿升不住给他夹菜,还特意把红烧rou上的皮剔下来给他,说:“阿琢,吃这个,伤好得快。” 燕容惊讶地说:“阿升什么时候也懂医道了?” 阿升认真地说:“阿琢总说他是皮rou伤,吃些烧rou皮应该好得快。” 余溪大笑着嘲道:“原来是以形补形,吃什么补什么,把猪皮贴到他身上去了。你给我做一个关门弟子吧,依你的路子,给人看病可简单得很!” 又过了几天,温鸣珂和安岳一起来石家道谢。 温鸣珂笑着递了一封银子过来,道:“石兄弟,本来上一次阿岳就想一同来看你,可他当时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儿给你,这才耽搁到今天,他在府里可常常念叨着多谢你那天相助。这次重伤了贼人,你可立了大功,近来再无如此巨贼入室作案了。这一百两银子是提督府赏下来的,就当汤药钱了。巡捕营里也要升你做个伍长,是个头目官了。升了职便要加俸,今后要给你哥哥买些什么,手头也宽绰些。” 石琢掂了掂那包银子,不客气地收了起来,道:“多谢二位惦念,些许小伤不妨事。等我好了,倒要整治一桌好饭菜请你们过来坐坐。安公子身体好些了吗?天看看冷了,可别再着凉才好。” 石琢眼神往下一溜,就看到两人紧握着的手,安岳那只书生特有的纤瘦的手被温鸣珂如玉般修长宽大的手掌攥住,就像牵着一个孩子一样。而安岳也十分听话,就那么让他领着自己走路。 石琢请他们坐下用些茶果,趁人不注意悄悄向温鸣珂一笑,温鸣珂会意,看向安岳的眼神中一股暖意流动。 安岳性子内向木讷,对着石琢这个生人更加不知说什么才好,好在温鸣珂长袖善舞,石琢又精明伶俐,既不会冷落他,也不用他搜索枯肠寻些话来说。 温鸣珂递了块苹果到他手里,温声笑着说:“石兄弟聪明能干,心肠又好,最难得的是还烧得一手好菜,这可比我强多了。等他伤好了,我们就来上门点菜,你尝尝他的手艺,比酒楼里还强。” 安岳看着温鸣珂那温柔和煦的面容,想到自己这两年一直和他闹别扭,百般怨恨于他,如不是前些日子自己嫌府里闷,他哪会在这闹贼的节骨眼儿上陪自己出城散心?结果差点酿成大祸。若是这知疼知热的美艳男子没了,自己更不知该怎样过日子了。 想到这里,他低低说了一句:“你也很好。”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喜得温鸣珂差点从心里开出花来,几乎要乐了出来,盈盈眼波之中送去更多柔情蜜意,看得安岳一阵心慌,忙“非礼勿视”地低下了头。 安岳性子腼腆温吞,不太会应酬,石琢问他话,他便只是诺诺称是,看得石琢暗自摇头。回想起那天温鸣珂中了贼人的迷药,勉强支撑的狼狈样子,当时安岳已经吓得软倒在地,只能眼看着贼人在打斗中左一把右一抓地撕开温鸣珂的衣衫,露出润白如玉却又带着血痕的躯体,估计这位安公子回去后就得病一场。温鸣珂这些日子端汤送药嘘寒问暖,可有得受了。 温鸣珂和石琢一家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带着安岳告辞离去。 燕容待他们走了,这才疑惑地说:“温公子这么千伶百俐的一个人儿,少说有一万个心眼儿,怎么偏偏看上那么一个?” 余溪挖苦道:“也不看看你自家那个。” 燕容立刻没了词儿。 第三十二章 余溪捏了捏那包银子,叹道:“如今也成了朝廷鹰犬了,一次就有这么多银子拿,难怪世人不问好歹,都争相为帝王家卖命。阿琢,这银子你打算怎么花?” 燕容翻了个白眼儿,道:“我还当七哥是富贵不能yin,原来也惦记着银子。” 石琢笑着回答:“自然是等我身子好了,先买些好料精细整治,全家好好庆贺一番,再每人裁一身好料子衣衫,再有两个月就过年了,新衣总该准备起来。阿升最近常受惊吓,他又不爱吃药,我记得余伯伯说起,有那讲究的人会熬了膏方来补养身体,药膏里多加蜂蜜,便没那么苦,在体内运化得也好,就想给他熬些安神补益的膏子,这可得拜托余伯伯了。余下的银子便交给娘亲收着,以备日后之需。” 余溪撇了撇嘴,道:“你也不瞧瞧得是多讲究的人才会费那么大力气去熬药膏?不说耗的工夫,单只这药材就够贵的,要成膏,不是用的龟板胶就是鹿角胶,我看他这身子,两样都得用。还得加上人参膏,只这三味主药就得十两银子,买了药材回来还要花好一番心神,单鹿角就要熬七天七夜,你想累死我?” 石琢连忙赔笑道:“我哪能忍心让您这么辛苦?您告诉我该怎么做,我自己熬药就好了。” 余溪道:“这么贵重的药材,我可不放心拿来给你练手,还是在旁边督着吧。反正费一会力气,不如多炼制一些,以备将来之用。” 石琢听了大喜过望,他心里真的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将珍贵药材白白炼坏了,这可跟做菜不一样,猪羊rou烧得味道差了些还能凑合着吃,熬药若是错了一点儿,效用可就全没了。 晚上吃过饭后,石琢领着阿升回到房中,阿升一下子就钻进被窝儿里去。 石琢失笑道:“怎么和床铺这么亲?这才多早晚,就钻进被子里去了,想当蚕蛹不成?” 阿升说:“现在天冷了,我怕你被窝里凉,先进来给你捂捂。” 石琢胸口顿时像被小锤子敲了一下,一副心肝就像被放进热水里,烫得暖暖的。阿升虽然疯痴,却也有自己的心思,会用自己的方式对人好。自己照顾了他这么久,也并不是一味付出,如今终于有了回报。 石琢灿烂地一笑,道:“你身上那么瘦,怕是只能捂暖一长条的地方,我和你一起暖被子吧。” 石琢说着便脱鞋上床,钻进被子把阿升紧紧抱在怀里,果然感觉阿升的身体有点微微发凉,身上那点热气全被被子吸走了。 石琢满心爱怜地抚摸着阿升瘦削的身体,就这么个身子还想给自己暖被,如今被子没暖成,自己还得来暖他。 阿升见石琢把自己抱得这么紧,又不停摸自己,只当他还是冷,便说:“阿琢,你冷吗?要是还冷,就把阿财抱上来吧,它rou滚滚毛茸茸的,又暖又不烫手,比汤婆子还好。我们晚上搂着它睡,好不好?” 石琢耷拉下脑袋,还有比这个男人更不解风情的吗?自己想和他亲热亲热,中间还要插进一只狗,待会儿想做点什么,还要让它蹲在被窝里看着不成? 这种无奈情绪只停留了片刻便消散了,石琢抬起头,温柔甜蜜地一笑,道:“是还有一点冷。阿升,我们两个脱了衣服抱在一起说话好不好?这样紧贴着就暖和了。” 阿升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脱光衣服抱着就会暖和,但石琢的话他全都会听,于是便笨手笨脚地脱了衣衫,又帮石琢褪了衣裤,两人赤条条地搂抱在一起。 石琢一边摩挲他身上,一边柔声和他说着话,就像一对情人在谈情说爱一样,只不过说的都是吃喝拉撒的事。 阿升和石琢rou贴着rou躺在一起,过了一会儿果然觉得身上越来越暖和,他便不肯安分,在被窝里乱动起来,手在石琢前胸摸来摸去,嘻嘻笑道:“阿琢,你这里的rou怎么一块块都鼓了出来?我身上为什么没有?” 石琢摸着他有些发松的皮rou,这人原本因为严苛的训练,也是一身精练肌rou,但这些年已经成了半个废人,只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原来结实凸起的肌块自然消散下去,他身子又瘦弱,现在已经像个困坐书斋的书生一样,风大一点就吹倒了。 石琢笑道:“你要长这种腱子rou做什么?既不用你烧菜,也不用你挑水。你若长了这许多rou块,一身力气没地方使,打算上房揭瓦吗?” 阿升嘿嘿一笑,觉得石琢前胸的两大块肌rou手感尤其的好,结实而又有弹性,光这么摸着还不过瘾,干脆用瘦长的手指捏了起来。 两人之间此时如此相处的感觉令他感到十份新鲜,石琢往日除了压住他欺负,其他时候都不会把两人脱光的。而那种时候他又羞又怕,既不敢看也不敢动,从没这样肆意触摸石琢的身体。现在虽然两人身上都没有衣服,可石琢分外温柔亲切,一点也没有要欺负自己的意思,他便也大胆起来,开始探索这英武少年的强健身体。 石琢见他像得了个新玩具一样,在自己身上左摸摸右捏捏,分外好奇,便翻身把床头灯烛拨亮了一些,把身子往上直起来半躺着,露出大半个膀子,舒展开身体,笑道:“你要怎么摸就怎么摸吧,这下可看得清楚了?你那身子可别钻出被子,小心着凉。现在天冷了,等到了夏天,我全脱光了躺在凉席上让你看,好不好?” 阿升嘿嘿笑着点头。 这时他忽然觉得自己手里正捏着的小颗粒又弹又糯,比其他地方的rou都好,而且带给自己一种久远之前曾经有过的温暖和安全,阿升的脑子渐渐模糊,一心只想寻找那种心底深深渴望的感觉,便听凭本能地将那rou粒含进嘴里,使劲吮咂起来。 石琢原本平躺的身体几乎差一点弹跳起来,整个后背的肌rou都绷紧了,这才强忍着没有来一个鲤鱼打挺。 他低头看着伏在自己前胸正吮吸得津津有味的男人,咬着牙道:“这一手是从哪儿学的?还让不让人活?” 这时阿升含混不清地说了声:“真甜。” 石琢深深吸了一口气,再不说什么了,只轻轻抚弄他的后背。 这一个晚上阿升可把石琢折腾得够呛,石琢本想好好享受一番,但看他眼中全然的依恋信赖,原本的一腔爱欲便化作了温柔慈爱,只得强忍yuhuo把阿升哄睡了,自己鼓捣了半天才纾解出来。 石琢擦净了手,回头看看阿升天真甜美的睡态,叹了口气,暗想舔犊之情果然要不得。 石琢年纪轻身体好,余溪用的又是最好的药,因此过了一个月,石琢的伤便好的七七八八,就回巡捕营销了假,继续当差。 没过几天,石琢就发现阿升有了变化。从前除了阿财,就只有自己陪他玩,只要自己一回来,他便黏得不得了,可这几天自己的重要性却有下降的苗头,阿升吃了晚饭,定要拿些玩偶,踩着梯子巴在墙头和隔壁邻居玩耍好一会儿,才肯回来睡觉。 石琢窜上房顶一看,原来隔壁人家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与阿升玩得正高兴。阿升眉飞色舞,十分活泼。他平日和自己在一起时虽然也高兴,但与现在却有些不同,阿升这时可是放开了,简直是兴高采烈。 石琢心里酸溜溜的,真想喝两杯酒,再念上两首诗抒发一下自己被弃的感情才好。 回到房里,石琢问母亲:“娘,隔壁那个叫阿毛的孩子,我从前怎么没见过?” 燕容道:“那家是前几天刚搬来的,不过不是买下的房产,乃是赁屋而居,听说是个行商。他家那孩子倒是机灵可爱,见了生人也不害怕,满嘴婶婶哥哥地叫,真讨人喜欢。” 石琢有些闷闷地说:“阿升和他倒玩儿得好。” 燕容见他有些失落的样子,笑道:“这样不好么?省得他总来缠你。趁这个空儿多读些书,一部大半年还没读几节,再这样下去,可真成了武夫了。” 石铮在旁边见儿子仍是怏怏不乐,便说了句:“家中都是大人,能有个和他年岁相当的人陪他玩玩也好。” 石琢听得有点冒汗,暗道爹,您这是在安慰我吗? 过了一会儿,阿升终于回来了。 燕容笑道:“今儿怎么进来得这么早?天还没全黑呢!” 石琢见他嘟着嘴,便把他拉到怀里,又哄又问地说:“怎么不高兴了?和阿毛吵嘴了吗?他年纪还小,你是哥哥,多让着他一些才好。” 阿升睁大眼睛满腔委屈地说:“阿琢,过年时你们要去花街吗?阿毛说那不是好地方,有狐狸等着吃人呢!男人到了那里就再不想回家了。我不要你去!” 几个人一愣,随即都哈哈大笑起来。 余溪边抹眼泪边说:“傻小子听三不听四,什么花街?明明是花市,是卖花的地方。过年了哪家不买几盆花回来摆看?阿毛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童言无忌倒弄得你回来弄别扭。” 石琢两条胳膊紧紧箍住阿升的身子,笑得前仰后合,道:“花市上都是些菊花、桔树、杜鹃、腊梅,哪有什么狐狸?那些花大白天摆在外面,谁还能做坏事不成?只因为过年那几天在一年中最为寒冷,怕你出去了受不住冻,才请娘亲留在家里陪你,你却胡闹起来。既然你不放心,那天便全家人都一起去逛一下吧,也省得你疑神疑鬼。娘亲留在家里还嫌气闷呢,这下也不用困在家里了!” 阿升将信将疑,咕哝着说:“真的吗?阿毛说大人就会骗人,他爹就总是骗他娘亲,你可不许骗我!” 余溪立刻接口道:“阿琢可不同于阿毛的爹,他是从不骗你的!阿毛的娘可羡慕死你了!” 阿升没听出他话中的调笑,但有了亲人的不断安慰,脸上终于渐渐又有了笑意。 第三十三章 腊月二十八晚上,石琢烧了一大壶热水,正给阿升洗脚。 阿升坐在床头,裤管挽得高高的,两条腿浸在高木桶中,冒着蒸汽的热水直浸到他的小腿肚子。 石琢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按住他的两只脚不让他乱动,道:“你别动来动去的,这红花水要热着才有效,冷了就不好了。你这么勺子搅粥似地乱动,一会儿就搅合凉了。” 阿升嘻嘻笑着,伸手捏了石琢的一绺头发绕在指头上玩着,说:“你明天总算休年假了,这几天阿毛都不出来,我一个人闷死了。” 石琢翻了个白眼儿,有些吃醋地说:“原来是阿毛翘了岗,这才轮到我顶班。如果他不怕冷,天天巴墙头,你也想不起我来了。” 阿升眨了眨眼睛,知道自己提起阿毛让石琢不高兴了,连忙双手揉着石琢的脸,撒娇地说:“阿毛哪里比得上阿琢,我和他说起阿琢刮鱼茸抻拉面的本事,他听得眼睛都直了,我又说你还会绣花,他嘴巴都张得老大,说你比他娘亲还厉害呢!” 石琢叹着气说:“原来我费了半天劲,只比他娘亲强些。” 阿升见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这下可真不知该怎样讨好了,索性耍赖地抓着石琢的那绺头发去搔他的耳朵。 石琢耳朵里一阵发痒,忙扭着头躲开了,把两只湿淋淋的手从盆里抽出来,用干布擦净了,抓住阿升仍不住胡闹的双手,笑道:“好了,别再闹了!我不与你计较也就是了。这水没有方才那么热了,我给你把脚洗干净,就上床歇着吧。阿财也该把被子暖得差不多了。” 恰巧这时阿财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汪汪”叫了两声。 阿升听他说正经话,这才安静下来。 石琢重又坐下来,抓着阿升骨节凸出的脚踝,给他洗起脚来。 阿升被他洗小腿洗脚背倒也罢了,但当石琢的手给他搓洗脚心的时候,可就钻心地痒起来,正洗着的这只脚被按住了动不得,另一只脚就忍不住扑腾起来,一片水渍便溅在地上。 石琢忙将他另一只脚也按住了,笑着训道:“你是开水锅里的活鱼吗?溅得到处是水,有这么痒吗?身上rou不多,倒尽是痒痒rou,摸哪里都是痒。” 阿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瘫在床上,叫道:“不要了!刺痒死了!” 石琢早就知道他怕痒,提前已准备了一块粗布巾,现在便拿过来给他把脚心脚趾间都搓洗净了,擦干了脚和腿,让他上床盖好被子,抱着阿财玩耍。 等石琢把水提出去倒掉,又擦干地上的水渍,回头一看阿升似乎又有些心事的样子,抱着土狗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石琢也上了床,搂住他笑着问:“又在想什么哩?现在人长大了,居然学会想心事了。” 阿升看了看他,担忧地说:“花街上真的没有不好的东西吗?你别去了之后再不回来。” 石琢真是认输了,哭笑不得地说:“这事这些日子你已经问过十几遍了,爹娘和余伯伯不是都没有别的话说?你还担心什么!反正明天就要过去买花,你一看不是就全清楚了?还有,那是花市,不是花街,你到了外面可别说走了嘴,否则那些卖花的姑娘媳妇们可饶不了你!” 阿升却仍纠缠不清,石琢又好气又好笑,干脆把他按在床上挠起他的胳肢窝儿来。 阿升身上敏感得很,顿时又笑又叫又求饶,喘得都快没了力气,阿财也在一旁又蹦又吠地凑热闹,引得燕容推开门向里查看,见床上闹做一团,不由得笑着数落道:“你这房里人欢马炸,比大年夜放烟花爆竹还热闹。快别弄他了,小心岔了气儿!” 石琢便停下了手,轻轻拍抚阿升前胸给他顺着气儿,回头道:“娘亲,我省得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一家人便一齐向阿升猜测已久的花市进发。 这一回阿升可开了眼,他从没见过街上会有这么多人,简直是一个挤着一个,如一道洪水般一路向前,即使不想走路,也会被带着走。最让他欢喜的是这种气氛,每个人都穿得光鲜亮丽,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平时时常会有的辛苦忧虑仿佛这时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欢乐喜悦。 这自然是阿升最喜欢的一种气息,他最想要的就是永远沉浸在这种吉祥喜乐的氛围中。 今年的花市场地被安排在沈园,这里地方宽敞,又有些亭台假山,重要的是不收费,因此哪怕平时对这园子有些忌讳,但此时这里仍是兴旺起来。 石琢紧紧拉住阿升,指给他看那些高的矮的红的黄的各色花木,笑道:“瞧这些花花草草长得多结实,青葱碧绿,一个打蔫儿的都没有。栽种的花匠着实有本事,专让它在大年下打骨朵开花,买了回去正好在过年时开放。花开富贵,可是个好兆头,倍加喜庆了!” 阿升连连点头,拍着手道:“阿琢,我们买一盆红花回去放在桌子上,一边吃饭一边看花!” 余溪凑过来道:“那么你觉得什么菜配着红花儿比较应景儿?” 阿升想了想,道:“烤牛rou吧,要大片的嫩rou!” 余溪点头道:“不错,烤到八分熟的rou色还有点发红,再刷上酱汁,和红花儿相得益彰。” 燕容在一边忍不住笑道:“七哥,您还撩拨他呢,他只当是好话,八成晚上真会让阿琢做那么一道菜,再烤点韭菜大蒜,屋子里的味儿可就别提了!” 余溪百事不惧地说:“这不正好!快过年了,吃点重口味的东西倒也提神!” 石琢忍着笑,真个买了盆打了七八个骨朵的月月红,请石铮帮忙拿着,笑道:“过两天这花就开了,那时便生了炭火,做一次烧烤来吃。” 几个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见一个摊子前围了许多人,便也挤了进去。 石琢一看那家的花,眼前一亮,道:“阿升,这花水灵得很,我们买两株回去,用浅瓷盘盛水种了,放在房间里可别致呢!” 阿升只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说不要。 石琢好奇地问:“怎么,不好看么?” 阿升点点头。 余溪难得地帮忙打了个圆场,道:“这凌波仙子虽然清雅,但过年时几乎每家一盆,未免烂俗,倒不如买上一盆兰花的好。” 却听阿升说了话:“我不要买这么大个儿的蒜头回去,平时已经剥得很多了!”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石琢忙拉着他往外走。这下可是给人演笑乐院本来了! 余溪在后面摇摇摆摆地跟出来,叹道:“早知道这个傻小子不会有什么高妙情致的。” 两边摊子上售卖的年花都正开得热闹,阿升走了一会儿,终于看到自己心爱的花,向旁边一指,兴奋地说:“阿琢,我们买那个!” 石琢一看,只见那边一片粉红灿烂,原来是一处卖桃花的,有成盆的桃树,也有折断的花枝,粉簇簇地看上去分外娇艳,点缀得这喜庆时节春意更浓,颇有些鲜衣靓帽的少年郎君争抢着买花。 余溪逮着机会就挖苦道:“我还当要买梅花哩,坚贞傲骨的,闹了半天却是这个。都老夫老妻了还买什么桃花,打算今年给阿琢房里再添一口人不成?” 石琢唯恐阿升多想,忙笑道:“阿升喜欢桃花吗?据说桃木制成的符可以辟邪,我们买一大枝桃花回去,这一年定然顺风顺水,再不会有什么麻烦事发生。况且光是这么红彤彤地摆在家里看着也热闹,正配你那盆月月红。大叔,那一枝怎么卖?我买下了。” 石琢买的这枝桃花果然够大,却不能用拿的,得扛着走。阿升得到了心爱之物,实在舍不得让别人带着,一定要扛在自己肩上,乐颠颠被石琢拉住胳膊又往前走。 燕容看着前面那一树桃花压麻杆,撇了嘴道:“平时连桶水也拎不动,不想竟有这等力气。” 一趟花市逛下来,阿升实在累得不行,那枝桃花只好由他最信赖的人——石琢扛着。 回到家里,阿升躺在床上再不肯动一下,这时他可在不想“花市”和“花街”的区别了。 大年初一那天,月月红果然开了,花色是火一样的红,石琢果然腌了很嫩的小牛rou,准备做烤rou,还有些牛腰牛舌、土芋茄子之类,除夕夜已经吃了顿好的,今儿便弄简单些。 石琢正在厨房将一根牛大骨劈开,让里面的牛髓流到一个大碗里,忽然听院子里一阵动静,然后便传来隔壁妇人的厉声喝斥。 石琢倾耳听了听,连忙来到院子里,见爹娘和余溪已经都在那里,阿升则缩在墙角不住发抖,看那样子是给吓到了。 石琢忙过去把他搂在怀里,轻声问:“怎么了?和阿毛吵架了吗?” 阿升抬头瞄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讷讷地说:“我们两个玩儿,我把阿毛抓伤了。” 这时余溪道:“林家大嫂,两个人玩玩儿,一时失手也是难免,孩子手上破得厉害吗?我是郎中,过去给他上点药,包管他两天就好了。” 余溪正要出门到隔壁去,只听那妇人正言道:“石家兄嫂,余七哥,不是我小妇人不通情理,小题大做,实在是只为阿毛年幼,跟什么人学什么样,我只盼能蓬生麻中,万不想白沙在涅。小孩子顽皮,抓一下挠一把本是寻常,可若是阿毛学得二三十岁了仍是如此,待我老了他又能依靠何人?只求你们能管束自家子弟,再莫来引逗我家孩儿。我们在这里也住不久了。” 几个人听得默默无言,石琢心思最快,轻笑了一下,拉着阿升回屋里去,还柔声说着:“别在外面吹冷风了,马上就要吃饭,你喝饱了西北风,还吃得下什么?今儿的牛rou是屠夫大叔特意给留的最嫩的一块,拿香料腌了好一会儿了,烤出来一定又香又滑!” 石铮夫妇则郑重地过去向邻家赔了一番不是。待他们回到前厅,已是一脸的和颜悦色。很快,厅里除了阿升还有些惴惴不安,其他人又是一派其乐融融。 第三十四章 前厅里的牛rou牛舌在铁架子上烤的吱吱冒油,旁边一个小炭炉上还炖着一罐汤。 石铮翻动着架子上的rou和菜,看了看仍有点可怜兮兮的阿升,开口道:“好了,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rou味儿这么香,怎么还能分心想别的?这小牛腰子马上就要熟了,好好吃饭吧!” 石琢呵呵笑着把牛腰又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