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龙晔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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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冬末春初,趁着冰雪刚开始融化而雪下地皮逐渐显露青褐,青蛇钻进山林寻觅冬眠猎物的踪迹,一位仙童正巧立在它回程的路中央。 青蛇虽然不清楚这仙童的真实身份,但一眼瞧去就见令人自惭形秽的精致面容与服饰扮相,与凡间服饰相差甚远,它心想必是哪位纡尊降贵路过此地的仙人。 彼时这位仙童板着尚且稚嫩的脸蛋却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姿态,看见青蛇更是不回应它的招呼,冷哼一声甩袖消失,搞得青蛇一头雾水。 青蛇一边快速伸舌舔去嘴角的血渍,一边想:看来仙人并非都是玄青子那般平易近人。 青蛇将这怪事告诉玄青子,绘声绘色地讲述了那位仙童的姿容。 玄青子听后劝慰道:“不过是路过的闲人,且由他去吧。”然而在青蛇眼中他说话的神情分明表示那仙童的真实身份远非“闲人”一词可言。 恰似隔层纱般近在咫尺的秘密惹得青蛇心头瘙痒难耐,尚不会遮掩、抑制欲望的青蛇心直口快,直接追问玄青子那仙童究竟是何方神圣。 玄青子掩口轻咳一声慢慢道:“故人之子罢了。” 好家伙。青蛇宛如能够感觉到化形后不存在的尾巴在兴奋地摆动:玄青子真会吊人胃口。 “此子当年只到我膝盖,未曾想一别竟在他人口中相逢,如今他也到了齐腰高的年龄。”玄青子的话语中捎上了几分青蛇不明白的生疏——与它的分寸和距离感,“我倒是想起你我也没有什么正经的称谓,总是直呼姓名、代称。平日也罢了,而在这种事上我与你也不好多说……” 时至今日,青蛇在潜意识里是不大愿意归顺仙人的规则——条条框框的忒烦人——玄青子也仅偶尔在它面前提及“尊师重道”的道理,不过他也不愿勉强让青蛇接受那套现下于它而言深奥晦涩的“仙”情世故。 道与情,都讲究个顺其自然。 因此青蛇好奇归好奇,但要让它认下与玄青子的“徒弟”的名头时它犹豫了一会儿便转身走了:左右不过是一个仙童,左右也是找玄青子的麻烦,与它一条凡间的小青蛇有何干系。 还未等它将此事置之脑后,未曾想这仙童再次现身,又正巧堵在青蛇的地盘上。 青蛇的瞳孔简直要缩竖成一条缝,它盯着仙童身下的那块石头,回想起往日躺在上面晒太阳时石头与日光的温度浸入脊梁酥酥痒痒的感觉,不由得眯着眼移上视线。 “你就是玄青子的那个徒弟?”仙童稚嫩的声音砸在溪水淙淙声中,清脆又甘冽。 青蛇恍惚片刻,回神后暗自吃惊:没想到仙人讲话都让人醉醺醺的,难不成这也是什么仙人的技法? 仙童面上有些许不耐烦:“如若不是,你也认识他吧,将这物件交给他。”说罢甩手一青色物件稳稳地落入青蛇的怀中。 青蛇低头看去是一枚青果子,外形似橘似梨,圆润可爱,摸上去是沁骨的清凉,而待它抬头看,石上的仙童已消失不见。它一边掂量着这果子的轻重,一边思考:若是什么重要之物,岂能如此随意就抛给它,何况给一个陨落的仙人有什么意义?若不是重要之物——它环顾四周,仅有山林远处鸟啼鸣,石边溪水缓自流。青蛇晦暗的心思在胸腔里转了一圈小心地掩藏起来,将那青果子放入佩囊快步回到玄青子所在之处。 青蛇来去两刻时间,玄青子依旧坐在窗前独赏景色,也未对青蛇的来去多看一眼,待见到青蛇从怀中掏出的青果子笑道:“他倒是一番好意。” “这是什么?”青蛇好奇得紧。 玄青子运一股灵气托起青色的果子半空微微旋转,那果子外皮竟剥离散出冰凌质感的寒气:“生长于仙界的一种果子,凝魂聚灵、延年益寿、增长灵力,功效大致如此。”这位自然成仙的仙人垂下眼帘,一小片阴影落在他的眼睑上,“凡间百年我倒没有忘记……原先也是不知的,恰巧一个朋友曾告诉我。” 青蛇不禁疑惑地凑上前:“这送你果子的朋友和你所说的朋友是一个人吗?” 玄青子不知为何被青蛇这番言语逗乐:“不是一个人,但都是我的故人旧友。”他神色稍黯,咳嗽声又压上舌根,而抬眼又是明媚的笑颜,“你遇见的仙童的父亲是我的旧友龙湘君,而另一位朋友的名字是穆赤生,乃当今仙界的天帝。”玄青子注视着青蛇激动的神情缓缓道,“你当尽量避开仙界的争端,知道一些仙界的往事兴许对你也有益。”他的面庞流露云遮月下的花般的落寞与寂寥。 青蛇不回应玄青子的建议,似是默认,又似是摇摆不定,然而它神情认真地聆听玄青子关于仙界“常识”的灌输,像是听进去了。 “这果子于我没什么用处。”玄青子纤长的手指一动,青色的果实又抛给了青蛇,稳当地落入其怀中,“我坠入凡间而身无长物,你收着它权当是为师的一份心意。”生命的最后,谪仙也渴望阳光与情感的温暖,即便青蛇嘴上不愿意认他这个师傅。 这果子被抛在青蛇的怀里两回,青蛇不禁冒出对这果子效用的怀疑,但在玄青子面前它还是恭敬而小心地收起,继续询问:“龙湘君的仙职是什么?” 玄青子一怔,面上平和的神色稍有凝滞,不过他很快拾起平日的笑容:“龙湘君曾是司北海的仙职,想必穆赤生登天帝位后,他这位‘股肱之臣’——连带司海的龙族——都少不了奖赏。”玄青子的面庞犹如春风微醺而染上桃花瓣尖的颜色,显露绮丽稀释后的柔和。 青蛇若有所思地凝视玄青子,又迫不及待地追问:“‘龙族’是什么?” 玄青子伸出手指点了点它的额头,宛如化形前的青蛇在其袖中探头那时的情形:“龙湘君的真身是龙,龙一族皆是有形化神灵,说起来与你有几分相似。” “那我也能成为他们吗?”青蛇听到这里兴奋地前倾身子,黝黑的双眼炯炯有神,“我也能掌握他们的法术吗?”譬如那仙童两次在它眼前转瞬消失的技法。 “这,我也无心打探故人的往事,本以为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玄青子讪笑着掩去一声咳嗽,“蛇与龙于形态上有几分相像,我无法笃定存在这种可能性,但也不能否定。在坠入凡间之前,仙界也不乏草木禽兽一类。成仙毕竟事在个人,若你将我传授的知识、技法、口诀勤加练习,天涯海角可转瞬即达,明月星斗也可近而观之,与天地齐寿也未尝不可一试。” 青蛇重重地点头,胸腔中燃烧的无形火焰更加膨胀,火焰的光亮透着双目看得玄青子不禁失神后莞尔。 “像也不像……”他喃喃,吞下咳嗽反上苦笑,“我也成了人嫌的痴儿。” 一阵莫名的懊悔泛上仙人的喉咙,自体内扑来断断续续的痛楚化作咳嗽声震响他的胸腔与灵魂:何必将那人的身形捏揉于无辜的青蛇身上,青蛇愈长愈像,倒让他恨不得、思绵绵,熬成一个纠结、犹豫的情物。 亦或是因他大限将至,诸多愤恨、留恋、不甘早已铸成了囚困他的枷锁,只待身死魂灭,湮灭于凡间,再回不到仙界。 玄青子缓缓闭上眼,窗外飘来一滴雨珠落在他的眼角,山林之外的歌声格外遥远飘渺。 青蛇自然是不知道玄青子别过脸后的思绪翻涌,它下定决心要好好钻研成仙之法,只因寿命之弦已然在它不久的将来拨动危险的信号,何况有玄青子这个前车之鉴。 青蛇一同往日醒来,转头看向玄青子睡的竹床却看见一堆簌簌落尘的灰烬,勉强维持着人形且尚有余温。 玄青子仿佛死在一百年前天火降临的那日,燃烧尽自身和灵魂,烟消云散。 青蛇坐在那堆灰旁,害怕得咬紧牙关逼迫自己冷静——如玄青子所说,它见证了他的死亡——等青蛇站起时两股微颤,将竹床上的灰一捧捧放至自己的外袍上,包扎成包裹后放入屋外两天前挖的坑中。 三天前已卧床不起的玄青子在见过一众探望的村民后唤来青蛇,温柔地询问它:“我打听过了,村庄里的凡人死后都会被埋入土中,我觉得这个不错。” 他立遗嘱的语气让青蛇感到惊讶,玄青子不待它提出意见就自顾自说下去:“虽然葬于苍穹之下也很好,但是入乡随俗,你莫要为难村民。” 面色苍白的谪仙拍了拍青蛇的头,他美丽而脆弱的神情驱使青蛇不住地点头。 青蛇立于坑前,低头俯视那包仙人的灰烬,讥讽的心思稍起便被屋外的凄风冷雨吹灭,徒留下一丝尚待品尝的悲凉:它以后一定不会成为玄青子这样的悲剧人物。 它从佩囊中掏出那枚青果,手稍稍松开,青果坠入坑中,发出冰柱相击的脆声,而后,谪仙玄青子在凡间的所有存在随着泥土覆盖而再也不见踪迹,其仙名也早已覆灭于三界,唯有凡间土堆前一块木牌,其上刻有歪歪扭扭四字—— “吾师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