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处
就在楚丘九怀还在跟正道几位掌门人商讨之时，苏纯澈已经跟着巫榭抵达了鹤城。 他们一行人这一次远算不上什么声势浩大，巫榭以往外出时都是独来独往，这次能带上苏纯澈，还有池阎与殷韶然简直可说是拖家带口了。更何况还有当时前来觐见的几名邪道门人，他们是受了命令去 打探的，此时则充当了路上的护卫，一直将他们送至鹤城城外，才敢离开。 鹤城是魔道势力范围，隶属赤崖盟，但也有欢喜宗的势力在此扎根，当初苏纯澈就是去了这里报名才被选上的。不过欢喜宗的弟子更迭极快，此时来迎接他们的也不是当初苏纯澈登记时所见的弟子了。 鹤城的门人早早得知他们来此，因此准备了干净的屋子，巫榭对这类住所从不在意，底下人也是知道的，不然他那妄行宗也不该是那样冷清枯燥的地方。 初闻鹤城之名，苏纯澈还未想起什么来，直到巫榭好意提醒他该去故土看看时他才反应过来。直到这时，他再做惊喜状似乎已经有些迟了，巫榭也不点破什么，替他戴上幕篱后就让他自己出去自由活动了。 虽说名义上还是巫榭的阶下囚，可这人对他倒是放了一百个心，甚至还点名让殷韶然陪他出去。池阎闻言，连忙开口道自己也要一道去，可他那师傅哪里肯同意，直接让他在房里继续关禁闭。 池阎刚要反驳，就被巫榭好意提醒，他和殷韶然同时进了藏书阁，进去时两人修为其实相差无几，但出来时他却比对方差了一个小境界。 苏纯澈在底下竖着耳朵听到这里时忍不住噗嗤一笑，池阎立刻朝他这里瞪过来，少年缩起脖子，躲在了殷韶然背后。 池阎当然不敢说自己这两年时间因心绪不定才比殷韶然差了这么一点，但实际上在修真界的其他门派看来他们能在短短两年时间从出窍期进入分神期依然是天才中的天才了。但这点进步在巫榭看来显然是完全不够用的，毕竟他原意是想要两人达到合体期以后再出来，提前从藏书阁将两人放出来也只是他实在等不及罢了。 在场的另三人并不知道巫榭心里的那些弯弯道道，苏纯澈更是如出了笼子的小鸟一样按捺不住的溜了，殷韶然则是对巫榭躬身施礼后才跟着出去了。 苏纯澈心知肚明自己根本不是从鹤城来的，所以他一出门就没了方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好在殷韶然很快也跟了出来，他早前为了找苏纯澈曾在鹤城郊外的村子里住了好一段时间，对此地也十分熟悉。 他出来后就带着苏纯澈往城外走，在旁人看来，他们只是极为随意的散步，但实际上只是眨眼间两人便从城中的宅邸行至城门，而周遭众人竟无一所觉其中异常。 时值深秋，鹤城城外稍显荒凉，原本在春夏时繁茂的绿植此时都已经枯黄，落叶铺了一地，只有一条通往其他城镇的道路上显露出来，不时有行人或车马往来其上。但只要沿着护城河往南边走，就又有一条尽可容纳一辆马车的小路往林中蜿蜒，殷韶然也不说话，只是牵着苏纯澈的手往小路上走。 比起池阎，殷韶然的掌心温度要低一些，正如他的性格一般，而且经过那许多事，他似乎也成长了许多，这是在漫长的三百年修行当中所无法拥有的经历。 他似乎情绪并不高昂，但也不是在生气，苏纯澈从对方手上的力道隐隐察觉出一些来。于是他稍稍加快了步伐，紧跟在那人旁边，同时也加大了手里的力气，回握住对方。 男人注意到他的动作，便侧过头来，看到被幕篱白纱挡住的少年，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能猜到他此举的心理，于是紧绷的思绪稍稍放松一些。 同时脚下步伐也配合身边这人慢了下来，两人并肩行进，穿过这片树林，终于到了目的地。 只见脚下小路曲折而下，融入远处交错阡陌，恰逢农忙时节，田间自有不少人在弯腰忙碌，还有数个幼童奔跑追逐，欢声笑语。 苏纯澈有些不明所以，正要开口询问，却听殷韶然抢先开口。 “阿澈。”他语带迟疑，显然这个问题是压在他心里太久了，久到他连问出来都茫然无措。 “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 秋风四起，卷起一地残叶，天上一只孤雁略过，它迷了路，与同伴分开，正凄凄艾艾的叫着，不知去路何处。 苏纯澈抬起头，白纱被风吹起，露出他精致的下巴，嘴唇微抿，似在犹豫不决。 殷韶然并不继续追问，只是耐心的等待。这问题困扰他实在太久，几乎成了他心中的魔障，除非得到答案，绝不罢休。 于是在长久的对视中，少年首先败下阵来，他并不擅长对峙，更不擅长隐瞒。实际上从他来此界以后的诸多行为上早已暴露许多，旁人只要稍一推敲就能发现其中问题。 但只有殷韶然第一个过来问他。 他叹了口气，反问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殷韶然的脸被藏在面具下面，他点了点头。 “我确实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少年道。 他虽然决定回答这个问题，但更多的细节却不能再说了，有些东西便是活了数百年的修士也是未曾见过更未曾想过的，于是他只能斟酌着遣词，试图找出更加简单的方式来解释这一切。“来这里的目的我虽然不能说，但我来此的原因也不是为了做什么坏事，只是恰好选中了这个世界而已。”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树林：“你知道这片树林里有多少片叶子吗？对我来说，我所能选择的世界比这片树林里的叶子还要多上千百倍，而在无数的叶子当中，我来到了这里。” “很抱歉我之前没有跟你们坦白，但我本意也不是为了伤害谁，只是我有自己的原因而已。” 苏纯澈说的并不多，也很笼统，但殷韶然已经从他未能出口的话中明白了的他的意思。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愿意告诉我吗？” “你问吧。” “那你来这里要做的事……是不是已经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