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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覆(rou渣加剧情,可跳过)

    西容真放下对胎儿的抵触心理后,尽管食欲还是寥寥,膳食入口味同嚼蜡,还是勉强吃个几口,保证体需。

    他在府中养胎,不闻外间动荡。皇后来瞧过他几回,见他脖颈间偶有淤痕,眸中黯淡,却什么都没说。

    万伊看得出来,西容真郁郁寡欢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思念双亲。他毕竟是众星捧月,在垣帝和段皇后的宠溺下养成的。

    除夕夜的宫宴,西容真期待了很久。临行前天降霰雪,西都难得下次雪,裹着狐裘的西容真在纷纷扬扬的初雪中呼出一口气,转瞬化成了白茫茫的雾气消散空中。万伊握着西容真冻得微红的指尖哈气暖手,西容真笑道,“万伊你的手冬暖夏凉,真好。”

    西容真在冬天手总是冰凉的,万伊吻了吻嫩粉的指尖,马车行进前还是唤人给西容真拿了个手炉。

    重回皇宫,西容真和万伊尽量低调,还好万伊失势,百官中他们不算惹眼。席间,垣帝致辞,西容真远远瞧了一眼,垣帝似乎也看到他,却别开了眼。

    垣帝只出席片刻便离了场,随后内侍总管传旨,适逢初雪,道阻难行,圣上体恤臣子殷切归家团圆之情,谨赠鸿福,早散夜宴,围炉阖欢。

    群臣尽散,西容真滞留许久,只等到内侍回话,圣上说殿下再不回去,届时大雪就该封道了。

    返程一路无言,抵达府邸之时,西容真抢先跳下了车,差点一个踉跄,幸而西容真撑着车辕托着腹部稳住了身形。万伊跟在他身后,看着西容真落寞的背影在雪中踽踽独行。

    西容真站在檐下,片片白雪点缀在他乌黑的发上,万伊从身后拥着他,发觉他在轻声啜泣。

    西容真一抽一抽道:“万伊,我好累,我想坐下。”

    “我们进去。”

    “不,我想再看看雪。”

    “我去拿个软垫。”

    万伊刚刚松开西容真,西容真的身子就滑落了下去,坐在了阶上。万伊连忙抱起西容真,脱下斗篷铺在台阶上。西容真坐在斗篷上,靠在万伊怀里,万伊还是担忧西容真的身体受凉,干脆抱起西容真侧坐在他怀中,将他一整个圈在臂膀中。

    西容真抱着手炉,抬头望着檐外的鹅毛大雪,“我还记得以前我们在朝露行宫,每年除夕父皇母后都会过来陪我守岁,但是每次我都撑不到最后……”

    西容真越说越动情,忍不住哽咽。

    万伊安抚道:“圣上不见阿真,可能是害怕惹人起疑。”

    “我没有别的意思,触景伤情罢了。”西容真噙着两滴泪,微笑对着万伊,“我知道,父皇提前散了宫宴是怕晚了大雪积道,我们返程遇险。”

    万伊含笑道:“不管怎样,你还有我。”

    “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很满足了。”西容真浅浅在万伊唇角吻了一记,“愿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千衷不渝,携手此生。”万伊捧着西容真的粉颊,覆上怀中人唇瓣。

    霰雪无声,偶尔飘落到唇舌缠绵的两人身上,悄然暖化为一小滴水。

    转眼寒冬已逝,春寒料峭,腹中之物受母体滋养,成长茁壮,时常在夜间闹得西容真无法安眠。西容真看着自己被撑得丑陋的腹部,除了万伊亲自搀扶他在院子里转转,西容真连房门都不愿出。

    然而万伊却日渐忙碌,陪在西容真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只有晚上,两人会遵从医嘱,为西容真开拓产道,夜夜如此,难免情炽做上一回。

    一个疏雨之夜,西容真刚刚入浴,便来了急讯,圣上病重,念叨殿下,皇后派人接西容真秘密进宫见面。

    西容真顾不上梳洗,万伊以最快的速度帮笨拙的西容真穿好衣物,两人急匆匆入了宫。车厢动荡,胎儿或是受了颠簸,不安躁动,西容真蹙着眉在万伊怀中瑟瑟发抖,万伊拥着西容真,一手托着西容真的腹部,一手隔着衣物轻柔抚动肚皮,给予一大一小安全感。

    万伊守在殿外,西容真跟着内侍进了寝宫。皇后面容憔悴,坐在床畔握着垣帝苍白的手掌。西容真跪在床边,看见皇后脸上泪水早已干涸,只剩两条泪痕,垣帝气若游丝凹陷在被褥间,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他不知道父皇的身体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

    垣帝从头到尾只睁着浑浊的眼睛喊了句“真儿”,西容真朦胧着泪眼回应“我在,真儿在。”

    万伊在殿外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这场滋润万物的春雨,期间宫人往殿内端了一回药,他隐隐听见西容真的哭声,他闭上眼睛,西容真的声音更清晰在他耳边回响,像一只乳猫不安的嘤嘤叫声,同时也抓挠着他的心。

    垣帝喝了药,不多时立竿见影起了效,脸色稍稍红润了些,还是说不得话,看着西容真一个人絮叨了许久,最后睡下了。皇后望了望殿门的方向,慢慢扶起西容真,盯着西容真凸起的腹部瞧了半晌,瞧得西容真羞愧难当,双手挡在腹间。皇后拉开他的手,摸了摸凸起,最后说了句,“真儿,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

    皇后亲手把西容真交到万伊手上,抹了抹西容真的泪痕道,“回去吧。”又对万伊道,“好好待真儿。”

    这般语气竟像临终道别,西容真咬着唇还是止不住伤恸,死死攥住皇后的手,皇后掰开西容真的十指,命令道:“带他走。”

    西容真依依不舍挣扎着被万伊带上车,他眼神空洞缩在万伊怀中,涕泪交加道:“父皇不来看我也不愿见我……是因为不想让我担心他的身体,是我把他气病的……我是个不孝子……”

    万伊以唇封缄,堵上了西容真不停翕合的两片薄唇,将他的絮语全数吞进了口中。西容真双手推拒桎梏他的铁臂,终究是软绵绵着力,收效甚微。

    万伊就在车厢内剥开西容真的衣襟,吻得西容真上气不接下气,双颊潮红,暂时抛却伤痛,攀附在他身上,陷入侵蚀他神志的欢愉当中。

    忽明忽暗的车厢内,喘息不止,万伊手臂贴着西容真的肌肤,小心翼翼托起他的腰,在他身体里跟随车厢动荡的节奏律动。

    腹中之物似是感受到母体受到异物的入侵,不安地伸展身躯,西容真张开五指贴近圆滚滚的肚皮,万伊也将手覆在西容真手背,胎儿就在两人掌下蠕动。

    肚腹和大掌的温度传递给他微凉的手掌,西容真丰软的唇舌被万伊含在嘴里吮吸,西容真偶尔恍过神来舔了舔在他口中探索的软rou,悲凉地想着,如果这是他们的孩子就好了。

    车夫将车停好,就自行离去了。两人在车厢内温存良久,黢黑夜色中,仅有支了一盏灯笼的马车在淅淅沥沥的春雨中微微晃动,间或传出几声响动和细若蚊吟的娇吟。直到西容真彻底瘫软,万伊才将他抱回房休息。

    万伊哪也没去,请了病假,陪西容真在房内待了两日。西容真时刻关注宫内的消息,在听见圣上精神矍铄上了早朝的讯息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谁知第二天晨间,西容真用早膳之时,万伊匆匆赶回来将西容真箍在怀里。西容真心口一悸,拍了拍他后背问,“怎么了?”

    万伊一言不发抱了许久终于松开西容真,凝视着他道,“圣上驾崩了。”

    西容真小脸刷白,捂着腹部晕倒,人事不省。

    垣帝驾崩,皇位传予皇长子西容慈。皇后与垣帝,鹣鲽情深,生死相随,饮鸩身亡,同棺合眠。墉亲王伺机而动,率兵攻占西都,掀起腥风血雨,传国玉玺新帝拱手相让……

    这些西容真全然不知,听闻死讯当晚,万伊要了他一回,西容真根本没余力想别的,就又昏了过去。接下来几天,西容真都没下得来床,一是肚腹坠得难受,二是万伊借口临产运动,想尽办法摆弄他的身体,叫他精疲力竭,除了进食的片刻喘息,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管外面的风起云涌。

    等万伊终于放过他,西都的天似乎放晴了。墉亲王谋得皇位,坐了三天,甚至来不及处置垣帝的尸骨,就被万伊拥军一刀斩下了龙椅。

    朝夕之间,黄袍加身,谁也不曾料到这个曾功名赫赫,后沉寂无声的忠良之臣实则野心勃勃,蛰伏秘地,黄雀在后,赢得了政权。

    西容慈再次捧着玉玺赠予他人,万伊发间滴血,睥睨向一脸淡然跪地的西容慈,提了玉玺跨上马,疾驰出了宫门。

    一无所知的西容真正面临着生产的考验,万伊下马随手丢弃了手中的物什,解了战袍,隐约听见西容真喊着他的名字竭力嘶叫。

    他抹了把脸,顺手整理了衣衫,闯入了声音来源的房门。房内的人井然有序运作着,并没有因为他的进入儿而乱了阵脚。他半跪在床前握上西容真捏得指节泛白的十指,西容真满头热汗,恍惚中终于看见心心念念的人,“万伊,万伊……好痛……你去哪儿了……啊——”

    万伊不停啄吻手中的指节,“我回来了,回来了,回来陪你了,安心。”

    生产很顺利,西容真并没有注意到万伊发间凝结的血液,刚听见孩子呱呱坠地的声音便晕了过去。

    修养了几日,待西容真下得了床,西容真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拉着万伊的衣袖弱声道,“我想找机会拜祭父皇。还有母后,父皇辞世,母后一定极其悲恸,我想去探望母后。”

    万伊垂了眼睑,包裹着西容真的柔荑缓缓道,“段皇后跟圣上去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叫西容真站都站不住,软在万伊怀里默默抹了抹泪,抽噎道:“至少带我去祭拜他们……”

    侯府密不透风,西容真听不到外头半点风声,以至于来人接他入宫的时候,西容真还以为是被哪个登上帝位的皇兄得知了自己的存在。

    直到他见到高高在上身着衮袍的万伊,万伊欲执他的手,西容真眼底冰冷,针扎似的弹开了。

    西容真被安排住在了从前的东宫,物是人非,西容真一刻也待不下去。垣帝和段后的棺椁还没入陵,西容真换了孝服整宿守在灵前,最后体力不支昏睡过去,被万伊抱回了东宫。

    垣帝段后是按原定的葬仪追封谥号,葬入皇陵的。西容真在葬礼上被二皇兄认了出来,西容仁诧异他的复生,喜极而泣,拉着他叙旧并安抚了心如死灰的西容真。

    从西容仁口中,西容真才得知了这些天接连的变故,垣帝驾崩,段后追随,容慈继位,墉亲王篡权,万伊兵变。除了嫁出去的容德,万伊给其余四兄弟封了有名无权的王,文武百官的位置也都没变,依旧按照前朝的制式。一切仿佛没变,除了西国的皇帝已经不姓西。

    尘埃落定后的封后大典,受封的皇后并没有出席,只是宣读了诏书,除了皇后贤德、母仪天下的官话,言外还有帝后感情甚笃,后宫当中只此一人之意。然而最让人玩味的还是新帝的嫡长子,初闻之时,群臣哗然,此子姓西,名曰唯伊。

    朝堂之上,当即有老臣怒不可遏,摔了朝笏,指着新帝的鼻子叫骂篡朝小人,玷污天子姓氏。之后这位老臣辞官还家,含饴弄孙,听到西都的流言,又气又恼之余却有丝欣慰,五味杂陈,不知该忧该喜,自是不提。

    自葬礼后,西容真就将自己关在殿内,万伊忙于政务,得闲来见西容真,次次被挡在门外。终于万伊再难忍受,冲进殿内,握着西容真的双肩哭诉,“为什么?就因为我坐上了那个位置,我就不是你的万伊了吗?”

    西容真第一次见万伊哭得像个孩子,只是因为他不理他。

    “阿真要像放弃唯伊一样,丢弃我吗……”

    西容真茫然呢喃,“唯一?”

    “对,你的孩子,他很可爱,长得很像你,你不看看他吗?我给他取了名字,跟你姓,叫西唯伊。”

    “原来他还活着吗……”

    “从今往后,他就是我们的孩子,你看看他,也看看我……”

    西容真下意识曲指截住了万伊颊边的一滴泪,又倏而缩回手,“你……你让我害怕……你让我静静……”

    好不容易西容真有软化的意思,不等西容真冷静,万伊就趁机把西容真哄上了床。西容真行尸走rou般闭着眼躺在他身下,没有半点反应。

    万伊很了解西容真,他极容易半推半就,心又软,除了接手了这座江山,他没有半点错处,何况前朝垣帝昏庸无为,他打着平定反贼、肃清贪佞的旗号,西容真接受现状只剩时间问题。

    谁知道天意弄人,万伊疏忽之下,连日闭门不出的西容真破天荒赴了西容仁的王府,等万伊发觉正欲赶过去的时候,只见西容真双眸黯淡、一脸颓唐站在数丈开外。

    万伊抱着侥幸之心试探开口,西容真呵呵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西逐鹿跟你说了什么?阿真……”

    西容真截断他的话,“他还用说什么吗?”

    万伊缄默。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你说话呀,你接着骗我啊……”西容真被万伊单手钳住双腕,无助哭嚎。

    “为什么……为了消除我们之间的隔阂,为了得到你。”万伊左手指着自己胸口一字一句道,“你知道我被这一刀砍中,在鬼门关挣扎的时候,听闻雪国公主钟意你,要嫁给你和亲的消息,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为什么圣上要把我送到边塞吗?

    “我已经不想再站在你身后……不想眼睁睁看着别人投入你的怀抱……你以为我想要这个皇位吗?我只不过想站在万人之上的高位,与你比肩,这样就再不会有人阻挠我们在一起。”

    西容真被他阴鸷的眼神和语气震慑得失色。

    他突然觉得他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眼前这个人。

    那个善解人意、不计得失、柔情似水的万伊只是层层面具遮掩下的假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