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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钟行进来的时候舒和正在吃凉了的饭菜。钟行像是愣住了,看了他好一会儿,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方才问道:“为什么要吃凉了的东西?”

    舒和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反问:“只有这个,不吃它我吃什么?”

    钟行说:“我让厨房重新做一份。”

    “可是我现在就很饿。”

    舒和回答完之后,他们之间又沉默下来。

    舒和吃得很慢,像仓鼠似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勺着饭往嘴里塞,脸颊鼓出了一块。他一边吃一边悄悄地抬头看钟行,有些拿不准对方的想法。钟行看上去像是一夜没睡,眼睛下有一片暗色的阴影,他疲惫的时候总是喜欢捏眉心,舒和观察到他已经做了不下三次这个动作。

    等舒和吃得差不多了,钟行才说开口:“下次不要这样了。”

    他走过来将舒和的餐盘收拾干净,舒和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比钟行矮了一个头,只到对方的胸口。

    舒和有些不自在,“那我先……”

    钟行却叫他的名字:“舒和。”舒和眨了眨眼,就听钟行接着说道:“一会儿会有医生来做身体检查。”

    舒和原本想说不要,但只要一看到钟行疲倦的样子就仿佛丧失了全部的勇气,他总是没有很好的办法去拒绝钟行。他在钟行面前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小声说:“我也有家的,我想回家……”

    我不是什么都没有。

    钟行穿着黑色拖鞋,舒和却光着脚丫,看上去苍白的脚只有脚踝是红的。他的视野里突然多出了很大一片黑暗,因为钟行朝他走近了一步。

    “等你看完医生我就送你回去,不会花上很长时间。你瘦了很多,还生过孩子,”说到这里钟行停了一下,“……我不知道你的身体情况还适不适合生育。”

    舒和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又有点湿了。他不知道钟行是关心他还是根本不想让他有孩子,他不愿让自己往好的地方想,宁愿钟行根本不想给他。

    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钟行却蹲了下来,将落在床底的拖鞋拿了出来放到他的面前,和他说:“房间里开了空调,不要光脚走路。”

    舒和僵硬地抬脚穿上拖鞋,脚趾不小心碰到了钟行的指尖。

    钟行轻声说:“果然很冰。”他又叫了自己的名字,舒和很艰难才做到抬眼和他对视。

    “钟舒还不知道你是谁,我不想让他难过,所以不要告诉他你……”

    舒和像是才恍然大悟过来,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眶,突然就冲钟行笑了。

    “我知道,我有自知之明的哈,我不会傻到告诉他我们之间的关系。”

    好不容易哄完钟舒送去新学校后,医生打电话说已经到了,钟行说了声抱歉,让对方先等等。吩咐司机开快点之后,他又打了个电话让助理把公司的文件带回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靠在后座闭上了眼睛。

    舒和的身体本来就很特别,六年前得知他怀孕那一刻起钟行就有些后悔。医生说可能会造成的损伤,哪怕是可能钟行都有些无法接受。他并不想让舒和疼,在床上的时候只要他动作稍微激烈一点舒和都会哭,而这都是他的错。

    舒和还太小了,他可能什么都不懂。钟行却不希望他懂,想永远困住对方,甚至侥幸的放任对方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用自私畸形的爱意束缚对方,直到有一天舒和说:“钟行,我可能不是很喜欢你。”

    那时的舒和鼓着肚子,四肢却纤细得过分,舒和抱着自己的肚子,有些不安地看着自己。

    钟行脱下混着酒味和香水味的西装外套,因为怕舒和已经睡了连澡都没来得及洗就先进了房间。长时间的逢场作戏让他可以惯性地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

    “我提醒过你还太小了,舒和,这是你自己选的。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走上前去拽住了舒和的手,用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力道,紧紧地扣着舒和伶仃的手腕骨想把他抱进怀里。

    从来没有这么心慌过,钟行知道自己可能已经疯了,却还在尽量维持表面的平静。

    舒和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开始干呕,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最终他还是慌乱的松开了手。

    “我后悔了……”舒和说:“我不想要了。”

    舒和的手腕骨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钟行看了一眼他的手,假装冷静的陈述了一遍:“你不想要我了。”

    舒和想要孩子,不想要他,甚至连和他有关的一切都不喜欢。舒和想要一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

    钟行回来的时候问了一下舒和的状况,阿姨说舒和连门都不愿意出。他带着医生站在门外,先是敲了两下门才推门进去,舒和缩在角落,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张脸。

    他在见到钟行身后的医生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医生在钟行面前掀开了舒和的衣服,钟行第一次看到了舒和肚子上长长的疤。

    “这个创口怎么那么大,而且缝合得也不是很好,如果当时不做好的话是会很容易感染的。”

    舒和躺在床上神色不定地看了一眼钟行,钟行瞬间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令他有想要伤害舒和的冲动,想把舒和吞到肚子里,这样是不是就会好受一些呢?还是会更加难受?他并不知道答案。

    “有空还是来医院做一下ct吧,现在看起来暂时没什么问题,只是体质有些弱,可能是孕后没有调理好的缘故。”

    ……

    送走医生后钟行折了回去,发现舒和已经把衣服拉了下来,站在他面前,和他说:“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碍,你送我回家吧……”

    钟行不说话,隔着衣服摸上了舒和的小腹,舒和就不知所措地僵住了,他感受到了指尖凹凸不平的凸起,瞬间把舒和推倒在了床上。

    “钟行……”

    他将舒和的上衣脱掉,对着那条蜿蜒扭曲的淡粉色疤痕吻了上去,钟行想把舒和的疤痕吮平,想喝他的血。也想问他当时痛不痛,哭没哭。

    舒和在他的舔舐下开始不住地颤抖,他的舌头滑过疤痕的每一道的纹路舒和都会跟着呜咽。钟行顺着舒和的下腹舔到他的rutou,失控地咗咬着舒和的乳尖,问他:“你还想要孩子吗?”

    孩子会让你痛,让你受伤。

    而我不想你痛,也不想你受伤。

    钟行一路咬上舒和的锁骨、喉结,对准了那张翕张的嘴唇,他们之间的气息贴在了一起,身体也贴在了一起,早就有反应的下体互相摩擦着,而舒和别过了脸,弱弱地说道:“我不想面对着做……”

    舒和不想看到他。

    舒和翻过了身,手撑着床,肩胛骨突起,钟行分开他的腿,他的女xue湿的不行,性器也在流水。钟行把手指伸进去的时候舒和仰起了脑袋,他背上的肩胛骨上像是破开了一对翅膀,随着他颤抖的频率抖着翅膀,仿佛下一秒就会飞走。

    钟行一边用手指抽插他紧闭的yindao,一边把他的腿往两侧掰到最开,舒和一直在呜呜地叫着,在他身下不住地扭动。终于,钟行抽出了手指,对着那个窄小的入口,扶着yinjing缓慢的插了进去。

    大概花了十几秒,他们的身体才彻底重合在了一起。

    舒和哭道:“钟行,太烫了……”

    钟行压抑着呼吸咬住舒和的后脖颈,挺动腰动了一下又一下。

    他饿了太久了,一旦开始就没办法停下来。舒和在他的cao弄下不住地哭着。

    “慢一点,我疼……”

    钟行慢了下来,一下,两下,缓慢的cao到最里面,yinchun随着yinjing抽插的动作翻开又合上,舒和的内壁在不断收紧。

    钟行贴着他的耳垂说:“明明这么怕疼。”

    热气吹拂进舒和的耳朵里,舒和嗯嗯了两声求饶道:“所以你轻一点好不好,钟行……”

    他在听完舒和的这句话之后重重地顶了进去,yinjing全部没入之后还不够,他按着舒和的腰转了一圈,guitou不断研磨着最深处的宫颈,舒和挣扎着叫了起来。

    “太深了!啊……我不要……”

    舒和已经射了,小腹上沾着乳白的jingye,脸上满是泪痕。他的小腹被顶起了一块,像是怀了孕的样子。

    他张着口不断的呼着气,红色的舌尖像是亟待亲吻。

    钟行终于忍不住吻了上去。

    8

    下腹沉坠的感觉一直没有消失,叫嚣着想要排解的欲望,舒和像是被第一次cao开那样浑身不住地痉挛,随着钟行的每一次进入而抽搐。yinchun充血鼓了起来,被彻底的打开了。全身上下都像过了电,舒和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抽搐的频率,像濒死之人一般喘着气,直到钟行抢走了他的呼吸。

    舒和看到对方的表情,有愤怒,生气,还有不解。钟行皱着眉吻他,他别过脸,钟行就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嘴唇。

    “我不喜欢……唔……”

    舌头被绕住了,舒和瞪大了眼睛,钟行一边亲他一边cao他,让他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胯骨碰撞的声音越来越激烈,舒和都被撞得有些疼了,他红着眼恨恨地盯着钟行,忍不住重重地咬了一下钟行的舌头。舌尖马上弥漫开了铁锈味,钟行却像浑然不觉似的,每一次的耸动都按着舒和的骨盆,强迫自己贴近他,他们的耻骨甚至都贴在了一起。

    舒和的阴蒂被钟行的耻毛磨得又红又肿,yinjing也贴在钟行的小腹上摩擦,他有些崩溃了,彻底哭了出来。

    “你……欺负人……”舒和磕磕盼盼的哭着,“我都好久没做了……你还……这样……”

    钟行用自己的血去描绘舒和的嘴唇,把他的嘴唇涂得艳艳的,再一一舔掉。

    小腹涨到发痛,zigong被填的满满的,舒和有些受不了了,接着哭诉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钟行喘着气,厚重的呼吸全都吹拂在舒和的脸上,他说:“舒和,我忍太久了。”

    在舒和愣神的间隙,他的腿被钟行掰了上去,以致于下半身被彻底抬高,钟行得以轻而易举地一边cao他一边吻他肚子上的疤。

    他被cao的小腹隆起,钟行在亲吻的时候嘴唇还时不时地碰到他的性器,痒痒的。

    舒和的性器又悄悄抬了头,他往下看就能看到钟行舔他的样子,舒和感觉自己的肚子变得滑腻腻的,像陷在了泥潭里。他很快被cao得神志不清了,泪眼朦胧的望着头顶的吊灯。

    “……你说谎。”

    你明明有那么多女人,你……舒和一边被cao一边幻想钟行和别人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子,他的心都好像泡在了酸水里咕噜噜的往外冒着泡泡,每挨一下cao,他就哭得更厉害,根本停不下来。

    等到钟行终于射在了他的身体里,jingye浇到zigong最深处,舒和的嗓子都哭哑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放了下来,钟行默默地去舔他脸上的眼泪,去舔他小腹上干渴的jingye,他的疤,他的性器。

    他的小东西一被包裹在温热的口腔里就射了出来,钟行擦了擦嘴角的白浊,又去吻他。

    舒和又不满意,他哭道:“你太腥了。”

    “舒和,这都是你的东西。”

    “你对我一点都不温柔,你还拿脏了的嘴亲我,你怎么这样啊钟行?”舒和气呼呼的,他推开钟行,只稍微动了一下身体xue口就有jingye渗出来,他不敢都动了,哭着去捶钟行的胸口,“你就只欺负我。”

    他没敢问钟行是不是对别人都很温柔。

    下面还没有合上,yinchun翕张着嘴,点点白浊若隐若现的想要流出来。舒和害怕流出来就怀不上孩子了,他呆呆地僵住下半身,任凭钟行抱着自己的腰,听他说道:“我就只对你这样。”

    9

    因为钟行强硬的抱着自己睡着了,所以舒和又跟着睡了一会儿,但并没有睡太久。他醒来的时候钟行还在睡,并且睡得很沉。钟行睡着的侧脸看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眉头微微地皱着,舒和伸手把他的眉毛抚平了,没过一会儿它们又皱在了一起。

    他动了一下腿却并没有感觉到下半身有什么不适,掀开被子后才发现钟行可能替自己进行了不必要的清理。于是他非常生气地伸腿轻轻踹了钟行一脚,见床上的钟行动了动,还吓得屏住了呼吸,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舒和现在全身上下都是软的,一动就疼。为了减少动静他只能慢慢的摸下床,找了钟行的衣服换上,钟行的衬衣遮住了他的大腿,裤子却是怎么都无法套上,舒和颤抖着双腿系上了腰带,结果还是大了一圈。

    穿好衣服之后,舒和环顾了一眼四周,拿起床头柜上的签字笔。

    他轻轻地凑到钟行面前,只犹豫了一秒就在钟行的脸上落下了第一笔,然后飞快地写上了:

    “讨厌你”

    不知怎的,他又伸手去揉钟行紧蹙的眉头,把它揉开了。靠在床边盯着钟行的睡脸发呆,过了一会儿,他拿笔往钟行脸上又划了一道。

    “讨厌你”

    恶作剧完之后,舒和起身,毫不犹豫的推开了房门。在阿姨了然于心的表情之下,他假装不在意地说:“钟行醒来后和他说一声,我先走了。”

    阿姨也不好拦着,在舒和非要离开又不好意思去打扰钟行的前提下,双方各退了一步,舒和坐上了钟行的专车。

    司机一路都开的很稳当,舒和把脸贴在车窗玻璃上,看着背后渐渐变小的建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不合时宜地伸手摸了摸平坦的肚皮。回家前还先去了楼下药店,在店员奇怪的眼神下厚着脸皮买了一摞避孕棒,并且下载了母婴APP,认真地在上面备孕栏下记下了今天的日期。

    舒和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翻着APP又开始难受了起来,他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睛,关掉了手机。

    就像五年前一样,钟行并没有来找舒和。

    舒和知道如果钟行想找他,五年的时间里不出几天就能找到他。可是钟行没有。

    舒和复工了三天,又变回了家和工作地点两点一线。他总觉得难过,越来越怪罪钟行,可是却不知道该从何怪起。

    这天他回到家楼下,看见了楼下等着的糯米团子。舒和望了望四周,只见旁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走近了看也望不进里面。钟舒已经早早一步走到了他身边,叫他骗子。

    舒和不客气的捏了捏钟舒的脸,又有些犹疑的看向黑色轿车,害怕人家亲爹跳出来说他欺负小孩,有些后怕的松了手。

    车窗摇下来,车里坐着司机和保镖,不见钟行。

    保镖说:“先生出差了。”

    明知道不该有期待,但舒和还是感觉心里空了一块。他哦了一声,立马不客气的扭过头放肆的拧了拧钟舒的脸蛋。

    “疼!”钟舒叫道,作势要咬他:“哥哥不但骗人还打我!”

    舒和放缓了力气,两只手揉着钟舒软乎乎的脸,像揉面团似的。

    保镖斟酌着说:“小少爷一定要来找您,希望您能帮忙……”

    舒和认出了这人是上次捂住他嘴的男人,他一边揉钟舒的脸,让钟舒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一边有些记仇的说道:“不要。”

    结果舒和还是把钟舒带回了家里。

    钟舒在他身后念着:“你说要给我买冰淇淋的!”

    此时舒和正忙着做菜,他做饭一向不讲究,把西红柿切的乱七八糟的,闻言扭过头看了一眼坐在他家沙发上的钟舒,大言不惭地说道:“宝宝树上说了,小孩子得少吃甜食,对牙齿不好。我不是不给你买,我是为了你着想。”

    钟舒被舒和糊弄住了,闻言反问了一句:“是吗?”说完他又顿了顿,有些质疑的问道:“爸爸说哥哥来家里陪我玩的,可是我还没见到哥哥你就走了。”

    舒和把切的大小不一的西红柿放到一边,开始打蛋,好不容易才把蛋壳从蛋液里挑了出来。舒和被打扰的有些生气了,他放下搅拌蛋液的筷子,转过身又想伸手去揉钟舒的脸。

    “你怎么就不去找你mama呢?”

    一提到mama两个字钟舒眼睛就红了,委屈巴巴的说道:“我mama不要我了。”

    舒和被钟舒弄得有些没有办法,本来想安慰钟舒两句,但最近他的心情变得很奇怪,话还没开口说几句,就又想到了自己的崽子也被自己抛弃了,眼泪莫名其妙的开始比钟舒还多。

    “别难过了,”舒和擦了擦眼泪,对钟舒说:“哥哥一会儿就给你买冰淇淋吃。”

    钟舒嗯了一声,他已经不哭了,反倒是舒和抓了张纸巾擤了把鼻涕,钟舒还安慰似的踮起脚努力拍了拍舒和的肩膀。

    10

    钟舒确实挺乖的。舒和做得菜不能说难以下咽,但和好吃没有半点关系,可钟舒还是当着他的面乖乖的吃完了。

    舒和本来想夸他两句,就听见钟舒说:“哥哥你做的饭和爸爸一样难吃。”

    “我做的饭比钟行好吃多了!”

    舒和还想多嘴小崽子两句,但是想了想又算了,钟舒也挺不容易的,虽然不知道他mama是X女星还是Y小姐亦或是S千金,舒和为了不伤害到小崽子也不好意思多问。

    他干咳了两声,起身收拾碗筷。

    钟舒跟在他身后,粘着他问:“哥哥,你认识我爸爸吗?”

    舒和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回道:“以前是朋友。”

    钟舒不依不饶的问:“那现在呢?”

    舒和将空碗放进洗碗槽,想到之前钟行说希望钟舒不要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说:“现在不是很熟。”

    钟舒哦了一声,把脸贴在了舒和的后腰上,舒和低下头,就看到一双小手圈着自己的腰,像是很亲密似的。

    钟舒用软糯的语气,带着期翼的接着问道:“哥哥,那你认识我mama吗?”

    舒和感受着后腰带来的温暖,有些别扭的回:“不认识。”

    他的心里一下子变得又烦又乱,像有小针扎似的,好在钟舒可能也没有抱有多大希望,小手圈紧了舒和的腰,紧紧贴着他妨碍他洗碗。

    “哥哥。”

    “又怎么了。”

    “那你和爸爸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钟行哭着求我和他做朋友,我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舒和洗着碗,嘴里没一句实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舒和感到靠在自己身上的力量越来越重,钟舒的声音也带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鼻音。

    “你骗人……我爸爸才……不会哭呢……”

    舒和再次低下头一看,钟舒似乎是靠着他睡着了。他赶忙关了水源,往身上随意的擦干了手,把靠着自己的钟舒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

    “小崽子。”

    “小团子。”

    “……小rou球。”

    “还没有吃冰淇淋呢。”

    舒和小声说道,可惜钟舒都没有回应。舒和没有抱孩子的习惯,钟舒在他的怀里似乎很不舒服,他笨拙将钟舒抱到自己的床上盖上被子,望着那张好捏的睡脸,心里突然觉得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一样,鼓鼓囊囊的。

    其实舒和有一点没说错,他和钟行一开始确实是他单方面自称为钟行朋友开始的。

    那时舒和十二岁,在孤儿院里已经算是比较大,几乎没有领养机会的那一批孩子了。按理说舒和长得好看,不应该无人问津,可惜很多要领养孩子的父母在知道舒和的身体缺陷之后又作罢了。

    直到钟行出现。

    那时钟行十七岁,快满十八岁,在十八岁成人礼前夕捐了一笔钱给孤儿院,舒和后来才知道这不过是有钱人的惯用宣传手段的一种。

    钟行来孤儿院的那天,院长安排所有孩子都出来站成一排欢迎他,舒和远远地就看见年过半百的院长对穿着高中制服的钟行点头哈腰。

    钟行很高,长得很端正,眉眼深邃,侧脸的线条透着超越年龄的刚毅和成熟,嘴唇薄薄的抿成一条线,身体稍稍侧开了一些,似乎是很不喜欢和院长有身体接触。

    舒和本意是没想和钟行有什么交流的,但在钟行抬头和他视线接触的一瞬间,舒和冲钟行做了个鬼脸,就见钟行皱了皱眉,指了指自己。

    “你单独陪我逛逛吧。”钟行说。

    舒和只好硬着头皮出去,代替了院长的位置,带钟行逛孤儿院。

    舒和那时只知道他来头不小,是某某集团的少爷,叫钟行,别的一概不知。所以舒和很自然的就在院长惊讶的表情下叫道:“钟行。”他说:“别跟丢了。”

    “这里是宿舍,我们睡觉的地方。”

    “这里是食堂。”

    钟行显然心不在焉,舒和也不为难他了。他注意到钟行不喜欢和人肢体接触,所以控制着自己不要碰到钟行,钟行一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之后问了他的名字。

    钟行离开后不久,院长找到舒和,和他说,他被钟行资助了,直到大学毕业为止。

    原本孤儿院只能待到十六岁,原本舒和还没想过十六岁之后要去哪里,该怎么办。但钟行给了他答案。

    舒和那时心想钟行虽然洁癖了一点,话少了一点,但人还是不错的。于是问院长要了地址,写了一封感谢信给钟行。

    信的末尾写道:

    钟行,虽然你看起来不好相处,长得有点凶,但没想到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资助我。我一定会好好读书将来报答你的!

    最后还附上了自己并不怎么样的成绩单。

    钟行并没有回信,舒和也不知道他到底收到了没有。

    于是舒和每年开始都会给钟行寄自己不怎么样的成绩单,第二年的时候,舒和在信中写道:

    我最近好像进步有点大!明天就是我生日了,食堂阿姨说多给我加两个鸡腿,就是不能吃到完整的生日蛋糕有点可惜。

    舒和生日都过了一个星期之后,有人突然送来了生日蛋糕,蛋糕上插着一张卡片,上面写了“生日快乐”四个字,但没有署名。

    舒和本来一直以为钟行原本是收不到信的,他握着人生收到的第一张生日贺卡,莫名有点想哭。到第三年的时候,舒和甚至在确切生日的那天收到了生日蛋糕,但钟行从来没有回信,舒和却在写信的时候厚着脸皮自动把自己代入了钟行的朋友。

    钟行:

    你还好吗?我是你的朋友舒和。谢谢你的蛋糕,很好吃!要不是我胃口太小了我都不想分给别人。

    可惜最近我的成绩有点下降了,但是我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还是会好好学习不辜负你的恩情的!

    哦,还有,最近天气开始变冷了,你记得多穿点。

    还有还有,我前两天在新闻上看到你了,你长得好像更高了诶,我到现在都还只有一米五出头。看来我也要努力长高超过你了!

    ……

    过了几天,舒和第一次收到了钟行的回信:

    我会多穿,谢谢你的关心。

    虽然信上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却附上了好几本厚厚的教材书,好像是希望舒和真的认真读书似的。

    这之后舒和一直都有在给钟行写信,钟行也会不咸不淡的回复他几句,大多是“谢谢关心”之类的。

    直到舒和十七岁,他才觉悟到自己并没有学习天赋,不想太过浪费钟行的钱而决定提前报恩,去了钟行的公司应聘却被无情的刷了下来。面试官甚至连话都懒得和他说。

    舒和原本有一些泄气,他觉得钟行也许并不把自己当朋友,否则那么多年为什么每次回复自己都只有那么几个字。他气到提笔想写信给钟行,却什么都写不出来。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钟行却找来了舒和的出租屋。

    他在开门后见到门口的钟行的时候,不由得仰起了脸。

    那时的钟行已经二十二岁了,比舒和高了两个头,舒和一面有些忧伤的想他还能超过钟行吗,一面又有些怯弱。

    钟行就和他出现在的各种娱乐小报的偷拍一样,看起来英俊又冷漠,舒和有些被他阴沉的表情吓到了,后退了一步,呐呐的喊他:“钟行。”

    钟行往他的出租屋里迈进了第一步,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闷哼,回道:“是我。”

    “我……”舒和眨了眨眼睛,怀疑这一切都是梦。

    还是钟行先问他:“最近怎么不写信了?”

    舒和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说话。

    钟行又问:“又为什么不接着读书了?”

    舒和依旧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说话。

    直到钟行问:“听说你来公司应聘了我的助理,舒和,你想留在我身边报恩吗?”

    舒和终于抬头了,他看着钟行平静无波的脸,鼓足勇气才缓缓开口道:“嗯。”

    然后舒和留在了钟行身边,强行成为了他的“朋友”。

    钟舒睡着不久后,舒和接到了钟行的电话。

    舒和从回忆中缓过神来,有些沙哑的对着电话说道:“喂。”

    钟行说:“舒和,钟舒在你这吗?我让人接他回去,对不起,我没想到他非要来找你,我还有两天才回来。”

    舒和也躺下了,他躺在钟舒旁边,怕吵醒小崽子,只好尽量放低音量:“他睡着了,不用那么麻烦了。”

    电话那头钟行的声音静了下来,舒和只能听到钟行的呼吸声,他闭上了眼睛,小声喊道:“钟行。”

    “嗯。我在。”

    我们的孩子还在吗……会不会……

    “……钟行。”

    “你说。”

    舒和最终说出口的是:“我写给你的信你都扔了吗?”

    那边又沉静了下来,舒和是想听钟行回答的,但他实在太困了,听不清钟行到底回了什么。

    也许都丢掉了吧。

    11

    钟舒赖在舒和家这两天,钟行给舒和打了两天的电话,大概是怕舒和虐待自己儿子,钟行总是会问舒和一些无足轻重的问题,比如他们晚上吃了什么,钟舒乖不乖有没有给他添麻烦。

    钟舒已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缠在舒和身上,像考拉似的抱着他,听他和钟行说话。

    舒和将电话扩音,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自己问他。”

    钟舒于是甜甜的叫了一声爸爸,说自己可乖了。舒和不可置否的嘁了一声,听到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轻笑声,勾起了他的心跳。

    舒和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钟行笑起来的样子,把电话扩音关了,背对着钟舒钻进了被窝里,将手机贴在耳朵上,闷闷地用气音说道:“钟行,你明天回来吗?”

    钟舒趴在了舒和的背上,问他到底在和自己爸爸讲什么悄悄话,舒和捏着手机的手心都是汗,只听见钟行嗯了一声,对方似乎还想说什么,就被他轻易地打断了。

    “宝宝树上好像说最近比较适合受孕。”

    很快钟舒掀开了被子,舒和已经被闷的满头大汗了。舒和仍旧握着手机,心跳到了嗓子眼,被钟舒好奇的盯着,舒和顿时有些心虚,脸红得像个猴屁股。

    钟行顿了顿,问他:“不是讨厌我吗?”

    舒和没骨气的嗯了一声。

    钟行在那头又笑了笑,舒和听不太真切了,他只听见钟行说:“等我回来,舒和。”

    然后手机就被钟舒抢了过去,舒和又用被子把自己捂上了,假装自己要睡觉,听钟舒缠着钟行撒娇,让钟行讲故事给他听。

    舒和隐隐约约听见了钟行的声音,照旧是冷静的,带着一点克制,又有点说不出的温柔,他真的给钟舒讲起了童话故事。

    “有一天,骑士到了森林……”

    舒和闭上了眼睛。

    “睡着了吗?”

    “没有,爸爸接着讲。”

    “哥哥呢?”

    “好像睡着了。”

    “你也快睡,爸爸明天就回来了。”

    “哥哥刚刚和爸爸讲什么了?”

    “说你不乖。”

    “哥哥又骗人。”

    “你很乖吗?”

    “嗯。”

    “那就快睡吧,不要把哥哥吵醒了,好吗?爸爸明天回来给你讲故事。”

    “……”

    那边没了声音,钟行仔细的听了一会儿,确定钟舒是真的睡着了,但他没有挂掉电话,而是开着扩音继续看资料。

    也许血缘真的是很神奇的关系,就像钟舒没来由的亲近舒和,舒和嘴上说着讨厌钟舒却还是没有推却。

    舒和讨厌的自始至终只有他罢了。

    钟行是故意的,他故意放纵钟舒接近舒和,想让舒和再多喜欢钟舒一点,再多一点,多到离不开最好。哪怕最后舒和也不喜欢自己,只要为了能让钟舒留在自己身边,没什么是不可以的。

    只要他喜欢舒和就好了。

    手机里传出的呼吸声交错着,呼吸绵长的是舒和,断断续续的是钟舒。

    钟行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资料,将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