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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情的老大(暴力因子)

    开学几天后就有一个摸底考试。

    周围都在唰唰唰地奋笔疾书,而他半个小时前就把数学的附加题写完了。他环顾了下四周,发现几天前瞪他的那个大个子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卷子批的很快,下午老刘就来报成绩了,他按着分数从高到低:

    “阮家贝160,满分。”

    “邹歩崖145。”

    “马啸138。”

    “闻柳127。”

    ……

    报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山炻,29。”

    他前面一个人至少还是96及格分,而到他这里直接一下子落差70分。

    班里发出了一阵哄笑,山炻一下子就恼羞成怒了,“笑屁啊!”他锤了下桌子,立马就就安静了。

    老刘推了推眼镜道:“咱班阮家贝啊,是今年中考的全市第一,现在是学习委员。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去问他。”

    然后又补充道:“第一名可以帮助一下最后一名的同学,”末了他又像自言自语地嘟囔道:“一个人拉了全班的平均分…真的是”

    山炻听到了,他也相信全班都听到了。

    他小学时成绩就不好,那时候的他又黑又瘦,个子还矮,相当的不起眼。排座位时大家都不愿意跟他坐一起。有次排座,他那个女同桌下课去跟老师说不想跟他坐一起。知道这件事后很伤他小小的自尊心。

    老师也没辙了,班里人数是偶数,不可能把他单独空出来,这样也显得太区别对待了。

    僵持之中,一个女生举手了:“让他跟我坐吧。”

    她的声音很轻柔,似黄莺出谷,却又有力量。当时的山炻简直想哭了,他甚至不敢看她。

    老师也松了口气:“行吧,那山炻你去跟闻柳坐吧。”

    他低着头坐过去,那女生像给他解围似的,轻笑道:“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要互相照顾啊。”

    山炻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脸庞黑红黑红的。

    在山炻心中,闻柳简直他的月光女神。她很耐心地教山炻作业,他脑子不开窍,有时候明明没听懂,却在点头,被她发现了会轻轻打一下他的肩膀。而他也喜欢看她讲题时的侧脸,想讨她温柔的打。

    后来他打听到闻柳是单亲家庭,她mama开着一家早餐店,每天凌晨三四点就得起来和面摊饼蒸包子,非常辛苦。但因为店面比较偏僻,生意并不算特别好。

    知道这件事情后他跟他爸讲了,他爸知道有个人这么照顾自己儿子后也很感动。每年都会给她们匿名捐赠一笔钱。一直到现在都是。

    和阮家贝不同,闻柳并没有那么聪明,她是那种特别努力的好学生,但理科这种东西有时候光靠努力还没用,非得开窍才行。她的中考成绩其实离进风华班还差十分,但山炻知道她很想进这个班,毕竟学习氛围比较好,就偷偷塞钱让她进了,自己也走了个后门。

    本想跟白月光再续前缘的山炻却发现被人捷足先登了,他看到闻柳对那个男生笑,对方慌乱地用鬓发遮住那长长的疤。他打架斗殴多年,一看就知道这是被人用利器所伤的。

    哼,丑疤怪。

    他恶劣地笑了一下,看来他们班这位学神也是有故事的。

    而阮家贝那时也不知道,这件事是他被霸凌的开端。

    那天看起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中午去食堂吃饭,阮家贝得知了一个最省钱的新吃法。可以让食堂阿姨舀一勺rou菜的汤盖在白饭上,运气好的话还能掉几块rou,他再点一个素菜,最后去盛两碗免费的紫菜蛋花汤,又入味又便宜。

    他不爱和人扎堆一起吃饭,就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默默坐下了。

    “哟,学神,一个人吃饭呐。”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他抬眼一看,山炻穿着灰色的赤膊帽衫交叉着胳膊戏谑地盯着他。

    阮家贝的第一反应是,他好像很喜欢光着膀子。

    他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山炻看了一眼他的餐盘:“吃得那么素啊。”

    阮家贝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要一起吗?”

    山炻人高马大的,已经有不少人往他们这个方向看来,并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着。

    “别装了,你知道我什么看你不shuangma?”

    阮家贝诚实地摇摇头。

    “跟闻柳说话的时候你脸红了吧?“他轻蔑地打量了他一眼,又道:”想什么呢,凭你这样的丑疤怪也想癞蛤蟆吃天鹅rou。”他着重强调了那个“疤”字。

    阮家贝无法反驳他,他那时候确实脸红了,也确实有点喜欢他的新同桌。

    好多人朝这边看来,有些人在掩着嘴笑,唯恐天下不乱。那些目光如同针芒一般刺在他的心里。他下意识地遮住自己的脸。

    “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挡什么呀,让大家伙都看看,不是有些人还特意在脸上划一刀呢吗?显得有江湖气儿。”

    他大手一挥,轻松地拽开他的手。那条银灰色的疤狭长得横亘在脸上,使他整个人都显得阴郁。山炻揶揄道:“怎么,咱们市第一以前还喜欢跟人打架,我猜…打输了被人划的?”

    阮家贝想摆脱他的桎梏,可那双手却像铁钳似的牢牢将他箍住,任由他被众人的目光鞭尸。

    山炻看他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觉得好笑:“怎么这么怂呀?话都不敢跟我说,嗯?”

    他看到桌上那两碗紫菜蛋花汤:“这么喜欢喝汤呀,来,我喂你喝吧。”他端起一碗汤就往对方嘴里送,阮家贝根本来不及吞咽,那汤一大半全都洒在他的衣服上了。汤放凉了会儿,不至于滚热,但那个温度还是把他的下巴和脖子都烫红了。

    他被呛到了,剧烈地咳着,看到阮家贝狼狈地样子不少人发出哄笑。

    耳边的声音变得恍惚起来,笑声变得扭曲,关键时候他竟然想起鲁迅说的,这种看客对于被看者的也是隐性的施暴:“在血案中而没有血痕,也没用血腥气的,他们用软刀杀人于无形。”

    我真是个书呆子。他自嘲地笑笑。

    有些不愿惹事的好学生也都眼不见为净地赶紧离开这个是非地,目不斜视,生怕被波及。

    ——

    山炻承认自己是有暴力因子的,初中的前两年他爸跟俄国军火商有对接,把他也带过去呆了两年。他们家除了他和他妈以外,都会说俄语。他奶奶来了这么多年还是不怎么会讲中文,他爸和他爷跟他奶奶在家里都是用俄语流畅沟通。但到山炻这辈就讲的磕磕巴巴,能听懂大部分但不怎么会说。

    他爸那时候也是想给他一个好点的语言环境,就把他安排在莫斯科一所没什么华人的初中。而他因为工作关系要去圣彼得堡,就安排人照顾山炻。

    那些天他大列巴红菜汤都要吃吐了,更迫在眉睫的是那群“新同学”对于他这个外来者并不友好,虎视眈眈,并嘲笑他生疏的俄语。

    跟老师说是没有用的,老师所为的“处理”只是上课前把几个作弄他的同学叫过来念一念,其中一个被点名时还抓着屁股对他做鬼脸。

    小孩子的 “打打闹闹”,其实才是真正的暴力。

    没有人能感同身受你正在经历的,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你只能靠自己。

    反转发生在第二个月,那天放学他一个人背着书包回去,后面三个同学跟了他很久,叽叽喳喳的,其中“中国佬”这个字眼出现得非常多。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握紧拳头,停下脚步。

    其中一个嬉笑道:“安德烈,你怎么不走了,该不会是你的膝盖……”

    他还没说完,就感觉一个飞影冲向眼前,他几乎来不及躲避,脸就被拳头重重地打歪了,整个人都顺着惯性倒在地上。

    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山炻飞扑在他的身上,不遗余力地一拳一拳狠狠地打,很快那个人的鼻子和口腔都出血了,糊成一团十分恐怖。他感到一阵兴奋,直冲头皮,肾上腺素疯狂分泌,浑身上下的血管都收缩起来了。他想把他撕碎,管他是牙齿,rou块,还是口腔粘膜,都分崩离析了才好!他甚至感觉自己半勃了。

    他第一次掌握了自己的身体,这种反击让他意识到他是有绝对的能力和他们对抗的,他再也不是之前那个畏畏缩缩的孩子了。

    别人对你的态度都是你允许的,欺软怕硬是因为你看起来就好欺负,你就是那个软柿子,你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狠,别人敢拿砖,你就敢拿刀。

    后面两个孩子见状吓傻了,看地上的人已经渐渐不挣扎了才反应过来。而山炻已近乎打红了眼睛。

    “安德烈…!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山炻从工装裤的口袋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用那冰凉的刀刃拍打着他的脸。那人的眼球吓得不受控制地乱转起来。

    “Не смей так говорить ,иначе я тебе язык оторву !”山炻cao着标准的口音警告。

    (再敢这样说,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从那天开始,他们对他的态度就变了。没有人再去作弄、取笑他。相反对他尊敬起来。那是个崇尚力量的国家,那三个人最后都成了他最铁的兄弟。

    在俄罗斯打架成本几乎为零,警察几乎不管,但潜规则是你不能用刀子器械等,全靠rou搏。校园经常会发生类似事件,学生们对于打架斗殴都是习以为常,只要没有“出事”,都是学生私下解决。去找老师是最被看不起的行为。山炻后来成了一个团伙的头头,他的长相本来就不像东亚人,在谢rou节上暴力狂欢时简直像个local.

    ——

    两年后他回国。他变得高大了,也变得强壮,但在这种环境浸yin久了他已经习惯遇到令自己不快的事就用武力解决。那种皮rou之间的搏击能使他兴奋。但他也觉得自己病态了,容易躁郁,打架时跟疯了似的感觉不到疼,打完了才发现到处都是伤,却感觉很爽。后来他养了一只安哥拉兔,宝贝得很,却在一次洗澡的时候因为它逆反咬了他,越洗它叫得越凶,越洗越气,觉得这小东西怎么可以这么不听话,洗着洗着最后竟溺死了他养了一年的兔子。

    等兔子停止挣扎了他才一下子清醒过来。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养宠物了,也不敢谈恋爱,虽然学校里喜欢他的人很多,但他怕哪天自己因为对方的一句话不顺耳就出重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