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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天(十七)

    他几乎睡过去了,直到热乎乎的胸口忽然一凉,原本伏在胸膛上的人重新起身坐起,才一惊睁眼,双手下意识地一紧,把那人留在自己身上,道:“云起!”

    谷云起被他按在胯间,后xue内还有着他没有完全滑出来的yinjing,却好像并不怎么在乎,虚眯了一下眼睛,脸上带着奇异的,不知是梦是醒的神色,看着他,道:“好快活。”

    南宫北翊心脏给他话语重重一击,不由得痴了,喃喃道:“真的么?”

    谷云起叹息般地道:“不会再有人令我这样快活了。”他好像很是满足,这话也完全真心实意,南宫北翊应该为之感到骄傲。然而谷云起说话的同时,却在缓缓起身,正要离开他的身体。他哪里还有骄傲,一时慌得手足无措,恐惧地道:“云起!”一双手更紧地钳制谷云起腰身,却分明地知道,这样的挽留将是徒劳无功。

    谷云起目光再回到他脸上,神情平静至极,忽然竟笑了一笑,道:“现在,你我都偿了一愿,也该无憾了吧?”

    南宫北翊急急摇头。他脑中有许多想法,偏却说不出一句合适的话,不由满头大汗,一脸哀求地望着谷云起,道:“不,你别走。云起,我、我……”

    谷云起已拉开绳结,他身上那些绳索,本就装饰性大于束缚性,此刻软软地垂落下来,更无任何可禁锢他的东西了。他倒也没急着走,手指从胯间到腹部,再到胸膛,一段一段地将交缠的绳索抽出,最后自颈项取下,只留下一身交错的艳丽血痕。那模样落在南宫北翊眼中,不禁又一阵气血翻涌,下体发硬。

    谷云起显然感到他的异动,瞟了他一眼,脸颊微微有些发红,却将双手搭上他的手,坚定地将之推开。

    “云起……”

    南宫北翊都不由哽咽了,谷云起却没有停顿,一面推开他的手,一面挺身立起,缓慢却坚决地将自己从他身上拔离。他们都听得见rou体分离时yin靡的摩擦与水声,那让南宫北翊下体更为粗壮硬挺,也让谷云起面颊更红,甚至,他的yinjing也有些抬头之意。然而他们终究还是彻底分开了,南宫北翊yinjing挺得极高,颤颤巍巍仿佛还在渴望着没入上方的翘臀。谷云起双腿分开地直跪在他上方,双眼闭着深呼吸了一会儿,方才睁开,又道:“可怕。”

    他脸颊上的红色已经消退,神情语气都变得冷峭。他还愿意与南宫北翊说话,道:“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以前——你和我做了这种事……“

    ——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南宫北翊嘶声道:“想过——”他不但想过,而且想过很多遍。拥有了谷云起的身体,也许他会早点发现自己爱着谷云起,也许……

    “呵——”

    讽刺的冷笑打断了他的“想”,谷云起肢体舒展地站起来,踩过凌乱的被褥,去拿自己的衣服穿。

    “没有什么‘也许’。你拿着我的心,便能将我羞辱致死;我若身心俱陷……呵呵。”谷云起没有回身,摇头嗤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南宫北翊。

    “死得更快,也未尝不是好事。”

    南宫北翊定在那里,呆怔、惊异、恍悟、羞惭……就算以现在的他来看,真正年轻时的自己也绝逃不出谷云起的断言。他心底一片寒凉,竟无力再抬手挽留,甚至从心到身,都已完全虚脱。

    他呆愣地看着谷云起一件件穿上衣服,束紧衣袖,成为那个彻底与他没有关联的人。

    身体有了最紧密的接触,心灵却更难靠近。他的心更是被谷云起那句话钉穿在床上,躺在那里动弹不得,只恨心口并没有真正被一把刀刺穿。

    谷云起终于回过头,他的目光并不锋利,却冷淡得令南宫北翊简直要发抖。他开口,语气也没有那么绝情,却无疑是最认真的态度。他道:“南宫,你是遗憾也罢,悔恨也罢,只是别来‘爱’我。”他顿了一顿,冷然一笑,接道,“我福浅命薄,消受不起。”

    南宫北翊挣扎着想要说话,他已不准备听了,拿起伞与包裹,飒然走出门去了。

    南宫北翊做事,向来都有着明确的目标。他也是个极其坚定的人,绝不会轻易动摇。

    然而这一次,他却罕见地失去了自信,宛如一锅被抽走柴薪的滚水,除却渐冷,竟无丝毫办法。冰凉、失落、茫然,不知要如何才能达到目标,更不知自己的目标有何意义。

    他曾以为,自己只是想偿还欠下的债。此刻却突然明悟,自己所谓还债的动力,终究还是对于偿清后那不确定却也还未被完全否定的“爱情”的渴望。可也就在这同时,这渴望已然被谷云起毫不留情地掐灭了。

    纵情的rou欲反而挥霍尽了他们之间难言的暧昧朦胧,让一切变得赤裸而简单。谷云起不会再“害怕”他的接近甚至“亲近”,他占有——甚至可以说是“享用”了他,然后弃如敝履。

    南宫北翊在脑海里回想了很多遍,却怎么也无法逃脱谷云起的“计划”。当谷云起将赤裸的自己捆缚于纱帐中时,便不再是那个被他伤害而恐惧逃避、“楚楚可怜”的人了。他要与不要,都是解开那道枷锁的钥匙。谷云起洒脱离去,他反而成为了委顿不起的失败者,没有谁会将他拉起来。

    我要做什么?该怎么做?有什么用?

    给这些问题安放上一个答案很容易,可任何答案都不能得他的心,他又暂失了理智思索的能力,只能仰躺着一动不动,直到天光大亮。

    他们昨夜的动静并不小,也没有刻意收敛克制,料想那隔壁房间的凤卿与同伴均听见了,是以直到日上三竿,凤卿的脚步犹疑地在门口往来了几次,终于试探地敲了敲门,南宫北翊却连应一声的精神与兴趣都没有。

    凤卿柔媚的嗓音轻轻传来:“谷大侠,您可起身了?”

    “谷大侠”?

    南宫北翊莫名地笑了起来。这称呼真是一点也不适合谷云起。他性格冷淡,有侠义之行,却无侠义之名,尤其不爱被这样“高抬”。在他眼中,自己与一众侠客的你吹我捧,定是虚伪可笑至极吧!

    凤卿迟疑了一阵,又道:“我将热水面巾送进来,不知是否方便?”

    南宫北翊还是没有答话,凤卿问的人不是他,他也懒得理会。

    凤卿推门进来,先是惊讶,接着脸红,随即别过头去,将手中盥洗用具放在桌上,方才又偷眼去打量他——南宫北翊赤裸裸地仰躺在凌乱的被褥中,神情虽并不凄惨,却漠然得有种哀莫大于心死之感。凤卿打量来去,想不透其中关节,只好小心问道:“尊客贵体无碍吧?”

    南宫北翊不语,凤卿便喃喃自语:“谷大侠不知去了何处……”言语中颇有同情南宫北翊的意味。南宫北翊终于蹙眉。

    他虽然确实有些可悲,却也轮不到凤卿来可怜。但这也无须向凤卿解说,他只是挺身坐起,穿上衣服,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洗了脸,径自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