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我有一颗想陪你到老的心
两个人玩累了,走回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两个人没开客厅的灯,换了鞋就各自回房了。 池乔回客房之后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还是很精神,根本没有困意,回想着晚上的跟在秦肃声身后踩影子,他其实什么都没想,就是想跟着这个人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 脑袋里闪过的是一个成语,形影不离,不离就够了,这个人要是一直可以留在自己身边就够了,高中的时候晚上总能看见一个女生跟在一个男生后面踩影子,好像这样就可以把这个人一直留在身边一样,这些人现在怎么样了,没有人知道,有没有一直在一起也没有人知道。 当时池乔觉得他们幼稚,就像那些人在雪天不戴帽子和另一半一起走在雪地当中,好像就能一直走到白头一样。直到池乔自己这么做的时候才知道,能不能一直到白头没有人能知道,但是那一刻我想和你一起从青春年少到暮雪白头的心是真的。同样的,能不能把你一直留在我身边真的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有那么一刻,我想与你一辈子形影不离,朝夕相对。 池乔思绪纷飞的时候,房间的门响了,秦肃声推了一个小缝,“池老师,你睡了吗?” “没呢。”池乔的屋里没有开灯,只开了一个小夜灯。 “那我来找你玩会吧,我实在睡不着了。” “玩?” 池乔原本穿了件睡衣松松垮垮的躺在床上,看见秦肃声进来,整理了一下衣领,坐了起来。 “没事,你躺着吧,我就是睡不着!” “你要玩什么啊?” “不知道,就是想找你玩一会儿,一会儿我再回去。” 池乔往床的另外一边挪了挪,“你别动了,我过去就行。”秦肃声就这么爬上了池乔的床,两个人靠在床头上大眼瞪小眼。 “你要玩啥啊?” “不知道,你想玩啥?” “那玩手机吧!”秦肃声看了一眼池乔,真是没什么情趣,“我是没有手机吗?” “嗯?” “我玩手机不能在自己的房间玩吗?为什么要上你这儿玩啊!” “哦,那玩什么?”秦肃声看着池乔,其实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他就是想和池乔腻在一块,干什么都行,就是坐在一块发呆,只要是和池乔在一块,都是好的。 秦肃声挥了挥手,看了看床头柜上面的小夜灯,看了看墙面。 “池老师,你玩过手影吗?” “手影?” “嗯,就是这个!” 秦肃声拿着自己的手交叉相叠,拇指相扣,在夜灯前面晃了晃,墙上就出现了一只小鸽子。 池乔盯着秦肃声修长的手指上,丝毫没注意到墙上的影子。 “啊?” “池老师,看墙!看我|干啥!” “哦,哦。”池乔被秦肃声说的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墙面,原来秦肃声说的是这个,“玩过,小时候我爸哄我玩过。”说着池乔就把两只手手外叠在一起,左手在下,右手在上,左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拇指在下,右手回捏拇指和食指中间留了个小孔,墙面上是一只小兔子,还留了一只眼睛在外面。 “喏,小了白了兔,白了又了白,两了只了耳了朵了竖了起了来,爱了吃了萝了卜了爱了吃了菜,蹦了蹦了跳了跳了真了可了爱!”秦肃声突然知道了池乔刚刚为什么溜号了,池乔的两只手腕轻转,手指随之而动,眼神专注在自己的那双手上的时候,任谁的眼睛都落不到光溜溜的墙面上。 “池老师普通话真好!” “这个,小意思,我大学的时候没少玩!挺有意思的。” 秦肃声的手又变了变,墙上的鸽子就变成了一只狼,呆呆地望着旁边的小|白|兔,想下手又不想伤害他,就那么看着,这只兔子就变成了一只小鹿,头上两只犄角可爱的很,只是他背对着这只狼, “池老师,你的影子未免都太温顺了吧,这样可使会被我吃了的!” 秦肃声笑着看着池乔,话是挑衅的话,语气却丝毫没有攻击型,反而是让人听了,在这样寂静的夜里耳红心跳。 池乔看着墙上的影子层层叠叠,纵横交错,手影在墙面上重叠,分离,融合,变化,一旁的两个人影也是叠在一起,光影之下,看不出这个面容,究竟是秦肃声还是池乔,两个人嬉嬉笑笑,打打闹闹,像两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一样,玩累了,就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池乔?” 池乔其实有些困了,歪歪头看着旁边的秦肃声,秦肃声倒在一边,灯光应在他的脸,棱角分明的侧脸以及完美的下颚线,池乔看的有些呆了,秦肃声转过头来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秦肃声刚才叫了他? “啊?” “没事儿,你看什么呢?”秦肃声看向池乔分明知道刚才池乔在干什么,就是想逗逗他, “没,没什么......”池乔揉了揉眼睛,“我有点困了,我们睡觉吧!”池乔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转了个话题, “一起睡吗?” “你要是不想回去就在这儿睡呗,我都可以。” 秦肃声坐起来,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看着他的池老师,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算了,我回去了,我在这儿你休息不好!” 秦肃声回了自己房间,池乔能不能睡好,他不知道,他要是留在那,肯定是睡不好的。 ————————————————————————————————————— “媳妇儿,你看今天阳光这么好,咱俩出去玩吧!”秦肃声又来了,每一次都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真不知道他这个排长是怎么当的!成天都不用带队训练吗? “玩玩玩,成天就知道玩!你几岁了!成天就知道拽着人家陪你玩!” 栾平章坐在一旁,终于是看不过去了,这小两口,成天跑到医务室来,医务室的空气都甜的发腻了,刚开始还好,两个人凑到一起,打打嘴仗也是个乐子,两个人人前也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总还是可以理解的,可秦肃声一天没事跑三趟医务室,连着跑了两周,栾平章终于看不过去了! “你给我留个安静的地儿吧!今天中秋节了,你们俩愿意哪团圆哪团圆去,就是别在我这儿!” 池乔看着栾老师桌角的玫瑰花,今天中秋节了,阳历九月十七,栾老师该去看果哥了。 “栾老师,你先下班吧,还有点材料我写就行了。”秦肃声看了一眼池乔,池乔瞥了一眼玫瑰花,秦肃声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也跟着附和,“是啊,栾大夫,这大过节的,你先回去吧!” “唉,行吧,你俩在这儿吧,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臭小子,来这么长时间,往家打了几个电话!” 池乔低着头写字,没有接栾平章的话,他很少跑电话亭排队打电话,部队里面屏蔽信号,他又不喜欢排队,所以就到的当天打电话给家里报了个平安,后来每个月打一个电话,例行公事一样。 “过节了,不能回家也要打电话,今天下午放个假了,材料不着急,明天写也一样,电话今天不打,明天就过去了!” 池乔看了看秦肃声,好像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啊! 栾平章见两个人都没有起身要走的样子,眉头紧锁,“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了,年轻的时候总是不知道珍惜!父母那么大年纪了,平时一年两年见不到你们......” 池乔实在是不想听着栾老师唠叨这件事儿,他收了笔,合上书,收拾了一下,脱了大褂,拽着秦肃声走了。 “栾老师,我俩打电话去了!” “这才对嘛!” 栾平章看着两个人除了医务室的门,也脱了大褂,拿着小刘给他带回来的玫瑰花,朝着食堂走了过去。 食堂侧面有一棵白杨树旁,栾平章停在了这颗树前,三十几年前,这棵树下,每天中午都会有一个少年靠在树下手里拿着果子等在这里,三十几年间,每天中午都会有个人来这树下,坐一会儿,日日复日日,年年复年年。 栾平章很久没有梦见过果子了,很久没有那个少年穿梭的身影了,那年那个十六岁的青春年少的人,笑起来宛若繁星。 “果子,我来看你了。” 说这话的声音已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声音已显苍老,眉染微霜,形单影只。 栾平章看着那棵白杨树,那棵白杨树上刻着栾平章的名字,很浅,经过岁月和时间的打磨,笔迹已经很浅很淡了,旁边刻着刘绍国,很深,刀锋依旧,细看之下还可以看见有些刀痕是新添的。 “你在树上刻我名字干什么!” 果子当初在这树上刻名字的时候栾平章还觉得他幼稚,二十六岁的栾平章没有办法理解十六岁的果子,可是到头来,六十几岁的栾平章总是会想念着那个十六岁的少年郎。 栾平章看着白杨树上的六个字,熟悉又陌生。 栾平章把玫瑰花放在白杨树后,坐了下来。 “果子,我最近研究了一些传染病的案例.....” 一个人,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没有抱负,不谈名利,栾平章一个人在部队待了近四十年,他自学了很多专业上的技能,中医,西医,针灸,推拿,研究过呼吸系统,也研究免疫系统,还有那个害死了果哥的艾滋病。 他也不是有多喜欢科研,只是他怕每年和果子说话的时候,没有话,他怕果子觉得自己在这里是在了却残生。 他每年带着玫瑰花的时候,都是和果子汇报工作的时候。 “栾哥,你老了啊!” “人嘛,总会老的。” “栾哥,你头发白了。” “老了嘛,头发自然是要白的。” “栾哥,你可以忘记我的。” “我还没老年痴呆呢!” ..... 秋风拂过,白杨树上被吹掉了几片叶子,刚巧落在栾老的黑白交错的发线上。 “你又来了?每次我来看你,总要落几片叶子告诉我你来了吗?” 这一片已经没有人了,食堂的人都知道九月十七的下午栾老师会来坐很久,大家都不愿扰了老人家的清净。 “果子,我今年带了一个有意思的实习生......” 栾老在树下一坐就是一下午,只是自说自话,也可能是真的看得到那个人来了吧! 晌午的时候他和树的影子就在脚下,黄昏之后,影子越拉越长,这棵杨树长得也是与众不同,从影子上看,就像是他从后面抱住了栾平章。 年少不识情滋味,到头来,白头翁,难觅仙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