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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难哄

    隔日下午,段竟遥才醒,随之而来就是满身的酸疼,骨头散架了都不足以形容,仿若是被一只好奇贪玩的顽童的手拿着他的骨架拆拆拼拼,玩了好长时候才修好后留下的后遗症。

    段川凌就守在床边,那状态和酸麻全身难以动弹的段竟遥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反差,一副精气神饱满十足的魇足。

    段竟遥看着就来气,张开口要说话,发现嗓子干得冒烟。段川凌赶紧扶着他喂了半杯温水。

    段竟遥就着他的水喝着,恼怒的咬上了他的虎口。

    段川凌眉头也不皱一下,平心静气的帮段竟遥顺了顺背,好心情的问他还要不要了,段竟遥自己觉得没意思松了口。

    “饿了么?”

    “嗯。”

    消耗大量体力怎么可能会不饿呢,但是以他现在的状态就算再喝也不可能吃得下多少,还要顾忌被使用过度的地方恢复,顿时心态更崩。

    段川凌转身下楼端上来一小碟南瓜和一碗南瓜粥,温度都是恰到了好处,在段竟遥的背后放一个软枕好让他靠得舒服一点。

    段川凌轻声慢哄着,切成半指宽细的小南瓜煮得夹不起来,只能用勺子。

    “段叔带回来的板栗南瓜,煮得非常软,可以吃一点,味道也很甜,尝尝。”

    段竟遥恹恹的,懒声问:“甜?”

    “还好,不是特别甜。”

    “你怎么知道,你吃了?”

    “嗯,吃了一块。”

    段竟遥不高兴的挑刺了,“段叔给我带的,你为什么要吃?”

    识时务者为俊杰。

    俊杰段川凌很有眼力见的道歉,“对不起,我下次再不吃了。”

    段竟遥脸色变了,“还有下次?”

    段川凌瞅着他脸色不虞,想看看他是不是拉扯到哪里了,但是段竟遥压着被子不给他掀。

    “难受得紧?我给你再上一次药?”段川凌看着他脸色打着商量。

    要是在床上这人也能这么好说话还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吗?段竟遥全然不觉的哭耗子的猫是真慈悲,而且他嗓子疼得厉害,什么都不想吃。

    段川凌居然连西瓜霜含片都给他准备,塞了一片到小孩嘴里,才看他脸色好转一些。

    只是下一刻就听到段竟遥问:“段叔买的?”

    “……对”

    “呵。”

    段竟遥冷笑了,他就说嘛,以前他被段川凌在床上折腾狠了,嗓子都叫哑了,这人也没买含片啊,怎么今日就转性了。

    “……”

    段川凌叹气,也心知自己是真的过分狠了,就是不知道要哄多久呢?

    段川凌有些愁,生气倒是没什么,可段竟遥本来食欲就不高,要是一生气吃不下饭可就糟了,他耐着性子喂了半碗粥,小半碟南瓜。

    “再吃点?”

    “走开。”段竟遥躺下睡觉。

    段川凌端着餐盘下楼,一转角就碰见了守在楼梯口的老管家,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花白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小少爷还剩这么多?是不是不喜欢吃,他想吃什么我去给他做。”

    “挺喜欢的,就是嗓子疼,吃不下。”

    话一出口,老管家不赞同的目光就盯过来了,段川凌努力绷紧脸皮才没露出什么无表情之外的情绪。

    “段叔,晚上再煮点粥,换一个。”

    “知道了。”老管家接过盘子,走得远了才摇摇头叹气。

    段川凌隔得远,不能听得特别清楚,但是他明确的听到了几个字,譬如老管家痛心疾首的哀叹了一声:“作孽啊……”

    “……!”

    段川凌的脸色微冷,但又不能发作,要换成别人他是绝不许如此揣测自己的,可是老管家相当于一手看护了段竟遥长大,已经很不同寻常了。

    再往上数,老管家其实最开始是照顾段川凌母亲那一辈的,算是母家人,姓段只是巧合而已。单论这辈分,段川凌就要给几分面子。

    可不管是谁,段川凌都很不喜欢有人置喙他和段竟遥的关系,这是唯一一根软肋,连他自己都不敢碰。

    和小孩磨合了半年多的段川凌心态已然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他或许已经明白自己当初的一厢情愿的想法有些不妥。

    比如他可以控制一个人的欲望,却难以改变一个人思想,尤其是他的遥遥。

    亮出了爪牙容易炸毛的段竟遥让段川凌突然意识到,往日小孩用来对付外人的武器往内对付自己,还是比较难哄的。

    他不仅要给小孩顺毛,还有养护好这些爪牙,不能磕了碰了一丁点。

    相比之前的笃定,段川凌陡然生出了不确定感,这种不确定感很少见,因为他素来喜欢掌控一切,可偏偏躺在他掌心的是他爱护如命的珍宝。

    重不得,轻不得,打不得,骂不得,只能顺着,惯着,哄着,宠着。

    倒不是说他会不耐,即便这样宠一辈子,段川凌都甘之如饴。

    让他有些害怕的反倒是和小孩关系的转变,因为做到极致宠溺和爱护,带来的转变未必是他想要的那一份。

    此前段川凌觉得一定要调整段竟遥只将他当成父亲的想法,他怎么可能甘心就当那孩子的父亲,然后看着他和别人结婚生子?

    除非他现在就死。

    但是……

    想得头疼,只有太息。

    总之他还活着,那就不需要其他的可能性出现。

    段川凌揉了揉太阳xue,晃到段竟遥的房门口,抬起的手犹豫再三还是放下了,先给段竟遥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转身去处理公务时,段川凌的脸色眨眼间就变得冷酷起来,那些不罢休的东西既然敢肆意妄为,那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真以为经过八九年修整的残兵败部能翻出什么新浪么?这天底下的人呐,多得是如此这般不自量力之辈。

    金乌西坠,夜幕开始降临,复睡了一觉的段竟遥悠悠转醒,浑身的不适并没有因为一下午的休息而有半点好转。

    一睁眼就看到始作俑者握着他的手坐在床头看文件,他一动,男人立刻放下文件低头望他,眉宇中的煞气瞬间被冲散。

    段竟遥奇怪的打量了他几眼,想了想突然问:“段竟武他们身后的人是当年二叔公和三叔公他们留下来的人?”

    段竟遥清楚这些不值得任何意外,毕竟他可是陪伴着段川凌直接走过一片腥风血雨,见证了所有经过的“人证”。

    段川凌揉了揉眉心,柔声安慰:“没事,别担心我。”

    段竟遥愣了一下,随后冷笑,“脸真大,谁担心你?”

    段川凌习惯性忽略掉小孩语气里的刺,俯身捧着他的脸蛋亲了一口,“饿不饿?要吃饭吗?”

    “饿了,但是不想吃。”

    “那不行,要吃一点。不然你身体吃不消。”

    段川凌又端上来一叠小菜和瘦rou粥,段竟遥闻到rou味犯恶心,段川凌下去换上来一碗小米粥。

    段竟遥没话找话,“小米粥是段叔煮的?”

    段川凌不想平生事端,言简意赅:“嗯。”

    段竟遥喝了几口,突然问道:“你把我……锁起来的那段时间,段叔去哪儿了?”

    “回老家养老了。”

    “那他?”

    “他想看看你。”段川凌又喂了一口,想到老管家站在他那边可能会让小孩高兴,于是说:“他很生我的气。”

    “你也知道你不干人事了?”段竟遥拿眼角斜他。

    段川凌含笑亲了亲他额角,仿佛被骂的不是自己,哄了声:“乖。”

    “你到底……是怎么才……把我当情人养的?”段竟遥想破了脑袋也搞不懂,“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变了?”

    段川凌眸色一沉,煞有介事的强调,“你不是我情人,遥遥,你是我祖宗。”

    段竟遥差点被一口粥呛到。

    段川凌立刻给他顺了顺背,慢悠悠得喂了半碗粥,才说:“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你进入青春期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对你……嗯,怎么说呢,有了冲动。”

    当一个父亲开始对自己的孩子产生性冲动,就说明他对自己的孩子的感情变了质。

    在明知道对方是亲子的前提下,还想把对方拐上床,即便慈父的面具戴得再好,也都是装出来的。

    只不过段川凌不同于其他人,他的道德底线比普世的规则还要低,没有多久就想明白并且接受了,甚至还期待着段竟遥也能和他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呢?即便是父子又能怎么样,他喜欢遥遥,遥遥也合该喜欢他。不,段竟遥本来就该是他的,这样才对。

    于是就这般,连自我说服都不用多费力,段川凌就接受了这段悖德的感情。

    段竟遥不满意得到的答案,追问:“明确一点,哪一年?”

    段川凌定睛看他,轻声问:“遥遥,这重要吗?不管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你的感情现在已经是这样的了,改变不了,你最好……试着接受一下?”

    段竟遥假装没听到最后一句,选择性失聪这项技能最近他炼得炉火纯青,稍微一想,脱口而出,“我们搬离了老宅到这里的之前?”

    段川凌无奈,“之后,那时你才多大啊。”

    他又不恋童。

    段川凌忽然想,其实他什么都不恋,还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半辈子只看准了一个段竟遥。

    “不吃了。”段竟遥推开他的手,“我想洗澡,难受。”

    “好,洗完上一次药,明天就会好很多了。”

    段竟遥冷笑,“你试过?”

    段川凌无奈的抱起他走向浴室,生气的小孩就和开始长刺的小刺猬一样,抱在怀里都扎手,但他还是收紧了手臂,抱得更紧了。

    洗完澡段川凌好声好气的哄着段竟遥趴跪在床上,小心的托起红彤彤的臀瓣扳开看了看,药效是真的不错,消肿了很多,虽然看着还是有点可怜的

    段川凌仔细的把每一处红肿的地方都涂了一遍,冰冰凉凉的药膏驱散不少发烫的刺疼,段竟遥脸色好看了些。

    段川凌洗干净手,半跪上床给段竟遥的手臂和大腿做着按摩。刚一用力就听到小孩叫疼,他哄着让他忍一下,然后气急的小孩出言不逊,倒也由他。

    肌rou被揉开了,酸痛感消减不少,段竟遥趴在枕头上不吭声了,段川凌却是知道他舒服了很多,换了另一边继续。

    很久之后,段竟遥昏昏欲睡,身边的床铺往下塌了一瞬,然后一具温暖的身体贴了过来,小心的避开了某些地方把他圈进怀里。

    略有破皮的耳尖被很轻很轻的舔了一下,段竟遥朦胧中听到一声很遥远的轻叹,那道声音分明是贴着他的耳边说的,可是远忽飘渺得如在梦里。

    “遥遥,宝贝,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段竟遥回答了什么呢?他什么都没回答。

    段竟遥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就没理会梦中人的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