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番外
叶子星死的那天暴风雪连着下了数日,政府出了红色预警,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等雪停过后,垃圾桶旁边有一个结结实实的小雪堆,尸体被埋了个严实,还是收垃圾的清洁工大爷发现了不对劲,扒拉开,尖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警察过来一看锁骨上的奴,就知道这是不远处那家会所那帮有钱人干的,暗暗啐了一口杂碎,无能为力。 在花国,这些卖身的性奴是生是死只有主人能定夺,哪怕是他们也无法管制。 年轻的小警察看着尸体的惨状红了眼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个性奴很瘦很瘦,皮包骨头,身上没有一件衣服,偏偏哪怕瘦成了这样,rufang和臀部也是不正常的肥厚,上面还有数不清的指纹和jingye。 老警官叹了一口气,走到一旁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咳嗽两声出了巷子,等回来时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一块雪白的布。 尸体已经被冻硬了,小警察和老警察合力把尸体抬到布匹之上裹了起来,其实尸体很轻一个人就行,但他们害怕磕着碰着惊扰逝者,决定还是两人一起抬。 蒙上白布之前,小警察帮尸体整理了一下面容,发现他很美很年轻,约莫只有不到20岁,哪怕全身上下都是yin乱不堪的痕迹也无损他的美貌,有一种清纯与浪荡之间的气质。 他叹了口气,为这世道。 性奴有专门的墓地,每天都有尸体送来,这个尸体算是其中体面的一个,毕竟有好心的警察用布裹一裹,不像其他人,赤身裸体的扔在这乱葬岗。 冬天冷,这里的尸体都是隔一段时间火化一次,警察把尸体庄重的摆好,在他的身边放了一朵盛开的鲜花。 小警察哽咽着祝福,“希望你下辈子幸福快乐!” 幽灵站在他身边,仔仔细细的看了他一眼,茫然的点了点头。 他记不太清往事,只觉得曾经痛苦,但也知道小警察说的是对他好的话。 唯有一点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没有随风而散,或者被牛头马面带去阴曹地府转世投胎,而是被留在了这里。 他不懂,也没有人会告诉他答案。 警察有很多事要处理,很快墓地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不,应该说只剩下他一个幽灵。 雪又开始下了… 叶子辰是在宴会的角落休息的时候听到人说这件事的。 周齐端着红酒杯摇摇晃晃,似乎有些可惜的对周围的纨绔说又好像是在对他说, “最近没看到那个双性sao货了,好像是死了。” 那次宴会干了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很平静,似乎是淡淡的说了一声,“哦。”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起他就失眠了,坐在阳台上看着天空的星星,眼前不自觉的就出现了一个影子。 他温和的笑着,说,“哥。” 翌日,他搬回了老宅,老宅还是几年前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他还是一如往昔,公司,出席各种宴会,回家睡觉。这些年纨绔们都很奇怪,为什么他身边一直没有人,说真的他自己也不清楚,真的没有性趣。以至于周齐几个都怀疑他不行。 偶尔连他自己都会怀疑,但是晨起的反应骗不了人,他只是无法和人肌肤之亲,和人zuoai罢了。 明明正直大好年华,对性冷淡。 连续几日,失眠后,他呆呆的看了很久窗外,决定去见一眼这个困扰了他好些日子的人。 这天他西装笔挺,穿着慎重,仿佛是要出席什么宴会,保镖都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才依照雇主的吩咐把车开到了宁静的墓地,叨扰了亡灵的安静。 墓地的管理人是个年岁比较大的老头,回忆了许久才指了角落那块地,“应该就是那里没错了。” 叶子辰僵硬着脸,步伐带着几分生硬,慢慢的走到了那个小雪堆面前。 管理员老头有些稀奇,这还是他管理性奴墓地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些人死了后也有人来寻找尸体,看上去还气度不凡。 保镖拿着小小的铲子开始挖起雪,叶子辰嘴唇颤了颤说,“我来吧。” 没一会儿,小雪堆就被挖开。 幽灵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觉得眼熟,凑的很近很近的打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他不愿去想,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向了地上被白布包裹的尸体,悠悠谈了一口气,不明白为什么被白白的雪盖的好好的,非要挖开呢? 幽灵那天匆匆见了眼自己的尸体,真的很脏很丑,他都不想再看第二眼,寻思着这个一看就很体面的男人肯定会吐。 白布掀开,被雪掩埋的尸体并没有腐烂,完好的蜷缩在白布里。 尸体是青紫带着一点点粉,单看完好的皮肤甚至能说一句美丽,但是它完好的皮肤很少,上面全是各种各样的痕迹。 有鞭痕,巴掌印,咬痕,烟头烫伤的痕迹,还有泥泞干涸的jingye,大大小小的伤疤和欢爱的印子遍布全身上下重重叠叠。 它很瘦,皮包着骨头,胸部和臀部却畸形的大,后xue的肠子被拖出来一小节,前面也是一团泥泞糜烂,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鸽子蛋大小的花蒂,曾经漂亮的花xue似乎变成了一坨烂rou上面还有干涸的jingye。 唯一还算干净就是脸了,那些人似乎没有人舍得在这张脸上留下痕迹,单看这张脸,漂漂亮亮的,眼睛微微睁着似乎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眼角微红,嘴唇弯着仿佛是在笑。 幽灵看着捂着头,不想想起那些过往的回忆,只感觉脏透了,恶心无比。 却见到那个男子弯下身体,似乎有些站不住,帮他抚了抚额前的碎发。 他似乎听到那个男子呼唤那具尸体,“阿星…” 叶子星死后的第二年,云家的人给叶子辰送了一封信。 云家这些年过的很不好,不知道与叶子辰作对的人是没有好下场还是怎么回事,几年前在政坛上的大好局面从云婉婉对叶子辰动手的那一天土崩瓦解,如今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入狱的入狱,在外面的没几个人。 就这小猫三两只还不停的给叶子辰找麻烦,直到去年那天之后,叶子辰就没怎么理会这群人了,哪怕被刺杀也淡漠的放走了人。 看着信,他突然想到了那个叫云婉婉的女人,她曾经也站在父亲边上,柔声呼唤过他,“阿晨。” 恍惚了一瞬,叶子辰打开了信封,上面只写了一个地址,A国一个地址。 叶子辰把这张纸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等开完会回来见到干干净净的垃圾篓子,不知道为何堂堂叶氏集团董事长竟然在楼下翻起了垃圾桶,并且还真让他给找到了。 他心想,自己真是魔怔了,等他回过神来事,已经坐上了去A国的飞机。 顺着纸张上的地址,叶子辰一个人来到了这个A国小镇上一家很小很破的餐馆,老板肥头大耳的,看上去很凶恶,但生意还算不错。 叶子辰不明白纸张上的意思,正好是饭点了,就点了一桌饭菜。 吃饭时也无事发生,叶子辰心里闪过一丝遗憾,他还以为是云家布置的什么杀局。 直到收盘子的佝偻妇人走到他面前,他才木然怔住。老婆婆看着他盯着自己的目光有些狐疑,听到店老板的呵斥,颤抖了一下,又开始收起了面前的盘子。 叶子星只是呆呆的看着她,他认识这个看上去十分佝偻的妇人,因为这是曾经在他面前跳楼自尽的母亲。 多么不可思议啊,逝者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瞬间他脑子里闪过了很多很多都东西,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心口仿佛被什么狠狠攥住,疼的厉害,陷入极度的恐慌之中。 老妇人感受到这个年轻人的视线,走路时回头看了这个青年好几眼,突然怔住,颤抖着喊了一声,“你是叶子辰?”之后急促的走到他面前,问,“你是不是叶子辰?我是你mama啊!我是mama啊!” 叶子辰脑子里仿佛被搅拌成浆糊,太阳xue疼的厉害,面前的人似乎有了重影。 他揉了揉太阳xue,推开这个瘦弱佝偻的服务员,走出了餐馆,身后还传来店老板的呵斥老妪的声音。 叶家在A国这边有一定的势力,很快叶子辰就做好了DNA检测以及查出了这个老妪的资料。 只是看到那薄薄的一沓纸,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在颤抖,不敢去接。 他害怕,他恐惧,可有些东西必须要面对。 直到纸上的字彻底打破他的幻想,他笑了,笑的大声,眼泪却从他的眼角滑落,笑的悲哀又可笑。 他错了,一切都错了,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错了。 这个女人,作为他母亲的女人,告诉他因为小三逼迫跳楼的女人。 愚蠢的伪装死亡之后跟着骗子来到A国被抛弃呆在小餐馆洗盘子了几十年的女人,骗了他。 而他愚蠢的相信了这个女人的谎言,恨了一辈子,杀死了父亲,逼死了继母,害死了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弟弟… 叶子辰的手在颤抖,薄薄的几页纸仿佛重若千金拿不住。 他在医院的椅子上呆坐了很久很久,天色微暗时,冲出了医院… 叶子辰回国时,A国的小镇上出现一起离奇的命案,一个洗盘子的工人老妪,被人掐断了脖子,死在了家门口。 听警察的分析,那人似乎与这个女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不然不至于女人闭气之后掐到骨头断裂才松手。 叶子辰回家后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打扫起这个儿时的居所。明明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曾住过这里,也没有了半点曾经的影子。 他每天从公司回家,会带点绿植和各种摆件玩具,有天看到了一个五颜六色的小鱼,觉得很有趣,放到了叶子星的画室,添上了第一件东西。 之后他每天看到有趣的东西都会往这个空荡荡的家里搬,慢慢的这个老宅出现了一丝许久不曾出现的家的味道。 连院子里年久失修的秋千叶子辰都趁着休息的时候亲自动手修好了。 看着摇晃的秋千,割裂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中,他恍惚间听到身后有个童音在喊他,“哥哥,我们一起来玩秋千吧。” 两个略微苍老一些的声音在笑,似乎是在打趣,“马上就要吃饭了,玩一会会就进来这…” “瞧星星多粘他哥哥,这两兄弟感情真好。” “都好,反正都是你儿子,你肯定什么都好。” “不也是你儿子嘛…” 叶子辰勾了勾唇,微笑着转头,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笑容挂在脸上逐渐僵硬。 他张了张唇,最后一个字音也没有吐出来。 这天他起的很早,穿好了衣服,他决定去给叶父和叶子星扫墓,这还是叶父死后他第一次给他扫墓,因此格外郑重。 首先开车先去花店买了一束菊花,又细心的挑了一束白玫瑰。 到了墓地的山脚下,一步一个脚印慢吞吞的走上山,中间他想了许多,逝者到底愿不愿意见到他,最后什么也没想出来,他还活着,怎么能读懂逝者的心思。 不过想必是不愿见的吧。 先是去了叶父的墓地,显然是很多年没人来祭拜过,连照片都模糊不清。 叶子辰拿出方巾细细的擦拭干净,看着严肃又慈祥的父亲,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 “您觉得可笑吧,在商场呲诧风云一辈子,却死在了自己亲生儿子手上。” “没想到亲生儿子是个蠢的,听信那些话,没有查证就害死了所有人。” “我过段时间,就把阿星的墓迁过来和您做伴,阿姨的墓在京都那边,云家肯定不让我迁,只能看以后有没有机会。” 等和叶父说完话,叶子辰略带僵硬的走到了叶子星墓前,上面的照片还是曾经身份证上的,因为叶子辰毁掉了他所有的痕迹,最后竟然只能用身份证的照片来做遗照。 他靠着墓碑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好久才把白玫瑰放在了墓碑前。 “我知道你喜欢玫瑰,肯定想要收玫瑰花的,但是听说红玫瑰对魂魄不好,我就换成了白色。” “过两天我就把你的墓迁过去和爸爸在一起,让爸爸照顾你,阿姨的墓我得和你舅舅谈谈,等谈妥了我来跟你说。” “我知道你爱干净,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帮你擦灰尘。” “哥哥对不起你,放心,就等我两年,等我一切都安顿好了我就来陪你,到时候你想怎么处置我都行。” 叶子辰下山之后找到了云家,不知道谈了什么,云家的一个小辈跟到了叶子辰身边。 这几年,叶家没有再扩张,但是让周家等附庸家族破产倒闭整个南方的公司都战战兢兢只怕惹得这个暴君怒火。 叶子辰坐在高台上看着之前高高在上坐在他身边的纨绔一个个如荡妇一样在底下接客,痛苦呻吟。 走出会所时,一个枯瘦的手扯住了他的裤脚,他斜眼望去,半天才认出是周齐,轻笑,踢开他,下一秒他就被客人拖了回去,在胯下浪叫。 再后来,他把公司交给了云家那小孩,墓地最边角处多了一个墓,他到底不敢面对他最亲近的人。 幽灵徘徊在墓地,看着这一切,很沉默很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一个机械又冰冷的声音问【你想改变这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