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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最近学到的

    山雪城皱眉看他:“你想知道什么。”

    “你看你,又来了!对我又凶又不耐烦,对他们就那么好,怎么这样啊……”俞久很不满,鼓起腮帮子。

    有点像河豚。

    山雪城将视线转回,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温柔的人,温和不过假象,社交需要罢了。面对俞久毫不遮掩则是因为对方见过他真实的模样,实在懒得伪装。对此他不做解释,语气平平:“你烦不烦。”

    俞久小小翻了个白眼,他发现自己竟开始逐渐习惯:“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这个。你就说说嘛,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喜欢他啊。”按照俞久看来,那个季恒长相寻常,说不上难看也绝不好看,他想不到山雪城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他。

    “无聊。”山雪城头也不抬,语气冷淡。

    “哎呀,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给你出出主意呗。”

    “你自己的事儿弄清楚了再说。”

    “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医者不自医’吗?”俞久又凑近了些,拍拍他结实的手臂,“你看你这性格喜欢一个人憋心里不说,憋久了可不就把人给憋变态了吗……”

    这句话得到了山雪城一个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

    “咳咳……你看,和我说说,我或许能帮你排解排解求而不得的郁闷心情,顺便分析一下他对你的感情啊。你想啊,有个人分担,至少心里会好受一点吧。”

    山雪城本不愿说这些来满足他人好奇心,然而看俞久努力摆出一副知心小哥哥的模样,他将目光移回报纸上,眼神却没聚焦,“他是我高中老师的儿子。”

    就这?俞久感受到了敷衍,主动问:“那你高中就喜欢他了啊?”

    山雪城的表情很平淡,或者说是木然。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医院。”

    “他比我大一岁,大学回国的,为了照料得了肾病的母亲。”

    “老师住院后我经常去看,她帮了我很多,也是我的钢琴老师。”

    只这么几句,山雪城已经从短暂的回忆中回神,他看着微张着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的俞久,平淡开口,“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吗。”

    “我才没那意思,只是想……”俞久觉得山雪城对他成见可深,有些不乐意,不过话说到一半又住嘴了,嘟囔:“算了。”

    山雪城看了他一会儿,“很晚了,去睡吧。”

    俞久还陷在上一个情绪中呢,听到这句话顿时无言,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忍不住内心吐槽这个破老年人作息,愤愤转身,快走到房门口又不情不愿地问:“你今天还睡沙发吗?”

    不然呢?山雪城这么想着,又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关系,下意识认定这是一句无声邀请。

    “抱歉,我今天没兴趣做。”

    即使在说这种话,他神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什么没兴……”俞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顿时脸色爆红,“谁想做啊!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蛋!”

    “嘭——”

    山雪城看着房间的方向好一会儿,其实在说出那句话之后他又明白了对方的真正意思。

    只是……

    只是这门,天天被砸啊砸的,也不知道哪天会坏。

    ……

    闻棋生第二天回了别墅。

    只用这么个冰冰冷的字眼,是因为那似乎不能被称之为‘家’。

    他的父母已经分居多年,母亲唐瑾瑜常年居住在外公外婆留下的老房子里,而父亲闻兆丰则三天之中有两天不在这。

    若撇去佣人,这确实只是个冷冰冰的建筑。

    由于往年习惯,闻兆丰知道他要回来,难得地没去公司。

    食不言的方针在他们家贯彻得很到位,父子二人沉默地用完午饭,才进书房说话。

    “机票什么时候?”闻兆丰坐在书桌后宽大的座椅上,他眼神深邃鼻梁高挺线条凌厉,人到中年依旧保持良好的身材比例,这也是他让无数女人为他趋之若鹜的本钱。

    长大以后闻棋生很少见过他笑,所以见他对待儿子好似面对下属的态度也已习惯。

    “晚上9点。”闻棋生没有坐下,也没有在桌前站着,而是走到落地窗前,看院子里尚在花期的腊梅,幼年记忆中那是母亲很喜欢的,悉心照料从不假手于人。

    现在也开得很好,多亏了园艺师。

    “今晚?”相比往年,提前了好多天,闻兆丰沉默片刻又道:“前段日子听说林老身体不好,我这段时间倒是不忙……”——林冠书,一个在商界拥有广阔人脉的艺术家,闻棋生的外婆过世前给她外孙找的老师。

    上次陈廖海事件已经让闻兆丰有所怀疑,闻棋生一个年纪轻轻的在校学生,不难想象除了林冠书,还会有谁拥有这样的能量去支持他。可惜这老头这些年深居简出很是神秘,他虽有拜访之心,却总碍于这样那样的事情不得如愿。

    “……我知道你因为我和你母亲的事情耿耿于怀,可这是我和你母亲两个人的事,你也快成年了,想必知道这个道理。”按理说平日要看到闻棋生这样的态度,闻兆丰早该发怒了,可他既然想见林冠书,探探老头子的底,没必要避开自己儿子这条捷径,他起身站到闻棋生旁边,也看向院中开得正好的腊梅,“你母亲也好,别人也好,都只是某个时间段出现的最适合我的人。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缘聚缘散是寻常,但这不会改变你是我儿子的事实,你应该理解我。”

    把出轨说得清新脱俗理所当然也着实少有。

    闻棋生的视线从院中腊梅收回,侧过头看着这个像是难得对儿子吐露心声的父亲,“在您看来,所谓‘缘尽’就是没有利用价值吗?”他语气很自然,自然得真像个跟父亲讨教看法的普通孩子。

    闻兆丰的脸色有一丝不虞,但很快消失了,他笑了笑,看向别墅右侧矮房里走出来的沧桑男人,“你看,这个花匠是从你外公外婆那会儿就在这边工作的,从小看着你母亲长大,对她感情很深,这里很多佣人都是这样。但他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工作?是因为他需要赚钱。追逐利益寻求价值是人的天性、是社会的法则,正如你出生在一个优渥的家庭,你拥有的东西、他的儿子拥有吗?可见出身对于一个男人的重要性。”他说完,又缓步走回书桌边坐下,最后总结道,“你以后会明白的。”

    闻棋生看着花匠坐在台阶上认真整理工具的模样,也微微一笑:“或许生计压力只是他顾虑中的一点,他热爱园艺、对这个院子的用心以及住在这里几十年的习惯未必不是他留下的理由,这里所有人都一样。”

    闻兆丰微嗤:“你还是个孩子。”言下之意——真够天真的。

    “如果一个人所见都是妖魔鬼怪,所想皆是阴谋诡计,那他确实身处地狱;要是他心存光芒,即便面对魔鬼也是活在人间。”

    闻棋生目光从窗外收回,看向闻兆丰。

    “世故不是错误,天真也未必可笑,这是我最近从人身上新学到的,如果这个社会真的这么现实可怖,那天真一点,也许会活得不那么累,您觉得呢。”

    虽然是个问句,但闻棋生并没有真正询问的意思,倒是又提一问:“父亲,还有什么事情吗?”带着明显的结束话题的意味,不过还没等闻兆丰说话,他又补充道,“老师的身体确实不好,恐怕没什么精力见客人,但您的关心,我会带到的。”

    闻棋生最终也没得到什么好脸色。

    下楼的时候正巧遇上厨娘,她身材圆润很是亲和,又是看着闻棋生和他母亲两代人长大的,对闻棋生很亲近。

    得知闻棋生就要走,匆匆忙忙回到厨房,还不忘让他等一会儿。

    没过一会儿拿了两个精致的中式木食盒,巴掌大小,递给闻棋生。

    她擅长做中式点心,闻棋生的母亲很爱吃,所以每年这个时候做上两盒精致且费工夫的点心也成了习惯。

    闻棋生谢过之后去了一趟公司,没见到他母亲,就把其中一份交给了秘书。

    秘书先生也是跟了几年的老人,提着手里小巧的食盒看着少年挺拔远去的背影有些懵逼。

    咦咦,往年不都是两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