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庐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

    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午时日暖,谷斜缕阳,坎坎声密。

    沈青阑躺在谢长襄给他特制的竹制躺椅上,担心着凉,他的身下,被贴心垫着毛绒绒的厚褥子,身上还盖着一件薄毯。

    沈青阑就这么晒着午阳,看着不远处的谢长襄砍竹削枝,打磨刷漆,编节筑板。

    沈青阑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距离谢长襄成功与他结咒同命,从剑谷拔出仙剑帝景,然后阻止拔出歧刀的魔尊聂枭展开疯狂屠杀,并重创聂枭,重新封印歧刀,已经过去快有半个月的时间。

    青阳郡的大部分被歧刀影响,而陷入沉睡的百姓,也都在歧刀重新被封印之后醒来,在各大仙门弟子的帮助下,驱散了歧刀苏醒所带来的后遗症。

    只是作为歧刀被唤醒的最大帮凶的齐家,都在歧刀被唤醒的过程中,被聂枭放血,祭了刀魄,无一幸免。

    而被谢长襄用着帝景,使着真正的潜云剑法,给予致命一击的魔尊聂枭,虽然当时保得半条残命,逃回魔界苟延残喘。

    可就在前几天,魔界也传来了魔尊聂枭身死,魔界也因为各方势力争权而陷入混乱,这几年估计是再难掀起仙魔两界的纷争了。

    至于各大仙门,得益于谢长襄通风报信极为及时,各门各派都在这次浩劫中,保留了绝大多数精锐实力,没有出现当年萧氏那样的灭门惨案。

    至于被临时打断的仙门论剑,也在事后进行了重办,最终取得了圆满的结束。

    绮霞峰这次赛绩不错,大师兄方一洲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桂冠则由馥沉仙君门下大弟子摘得,熄冥仙君门下大弟子许轲然则取得了第五名的好成绩,每个人都得到了由万剑宗给出的奖品。

    而这无疑是当前最好的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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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千鹤门上下,都已经在仙门论剑结束后一起归去。

    但作为仙剑帝景认定的未来主人的母亲,沈青阑必须在剑谷生产后,才能离去。

    谢长襄自然也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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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剑谷山洞住了半个月,沈青阑抱怨山洞里漆黑,虽然不冷不热,但始终让人压抑。

    谢长襄听后的第二天,便开始计划在山洞外盖间竹屋。

    沈青阑一开始还不信谢长襄会这门手艺,没想到谢长襄真的干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画图纸、垫地基、伐竹捆板,全程有条不紊,显得极为专业和精干。

    沈青阑好奇,问他哪里学来的,谢长襄笑着如实回答。

    原来,当初他假死后潜入魔界,因为一时间难以打入魔界高层,便另辟蹊径,打听到魔界奇缺农民木匠铁匠等技术人才。

    魔界原住民都非常不擅此道,而从人界抓来的寻常工匠,由于体质难以适应魔界,所以魔界大多原住民都是住在天然石洞中。

    “所以,你就靠着这木匠的手艺,混进了魔界高层?”沈青阑觉得离谱,不敢相信。

    谢长襄摇头:“仅这些当然还不够,还有铸铁耕种治水等技能,我都知道些皮毛。”

    沈青阑明白他口中的“皮毛”,可大概率就是“精通”。

    当然,他也知道,谢长襄在魔界那些年,肯定没对方口中说得那样简单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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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长襄手脚很快,不过几天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工作,竹屋已初现雏形。

    沈青阑不愿意一个人待在山洞里,可山洞外也没什么好去处,再加上沈青阑现在发情还有些不规律,谢长襄不敢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那天他急冲冲御剑回到剑谷,沈青阑在山洞里无助凄惨的模样,现在回想起来,还让谢长襄十分后怕。

    之后,谢长襄就用了半天功夫,给沈青阑做了张躺椅。

    倘若外头天气好的时候,就让沈青阑出来,在他能够时时看到的地方晒太阳。

    担心沈青阑被躺椅上的竹刺划到,谢长襄前前后后打磨了好几遍,确保万无一失,才让沈青阑躺了上去。

    休息的空隙,谢长襄还用剑谷里独有的剑树的树干,雕了许多小玩意。

    有小兔子,有小猫,有小狗,一个个都活灵活现,让沈青阑爱不释手。

    而其中耗费谢长襄最多精力的,则是一对手掌大小的小人像。

    谢长襄当初一送到沈青阑手中时,沈青阑就一眼认出,这是他们两个的小人像。

    小人像的背后,还有谢长襄仔细刻下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那字迹不像以前谢长襄十年前写得那般儒雅清峻,多了些银钩虿尾的遒劲。

    像是把谢长襄和秦子凛他们的字迹特点集于一体。

    也显得…

    更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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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长襄刚把竹屋的屋脊打严实,围着竹屋外,转了好几圈,确认与设计图纸无误,这才大步走向沈青阑。

    沈青阑见他走来,便从被日光晒得暖烘烘的毯子里坐起身,给他倒水,待他走至身前,双手递给他。

    只见谢长襄笑着接过,一饮而尽,然后半弯下腰,把前半身探到沈青阑面前。

    不用对方开口,沈青阑也知晓他的意思,取出帕子,给他擦额头上的汗水。

    日光倾洒,仿佛给沈青阑披上一件金色羽衣,连鬓角的发丝都有些透明,浑身都散发着慵懒柔顺的惬意,像只被太阳晒懒的橘猫。

    看着眼前人认真给擦汗的神情,谢长襄忍不住想俯下身去亲,最好亲得他娇喘吁吁,让他浑身都沾满自己的气味。

    而实际上,谢长襄也真的这么做了。

    他俯下身,用唇去夺那人的气息,把眼前人压倒在躺椅中,用毛毯紧裹起来,只露出一张脸,还被自己吻得躲逃不及,惊呼连连,最后无处可逃,只能乖乖认清现实,然后笑着把唇奉上,闭起眼,细细回吻。

    两人在躺椅中,荒唐了好一会儿光阴,谢长襄刚起身要放过他,却被毯子里钻出的一只手拉住。

    沈青阑两颊浮起绯红春意,见谢长襄居高临下看向自己,不敢回看,但还是不放手。

    然后,谢长襄就见他红着脸,小声说:

    “我、我有些想要了……”

    想要什么?不用多说,谢长襄自是晓得。

    他俯身抱起对方,大步走进山洞,留下身后尚未完工的半间竹屋和洒洒满谷的金辉日光。

    谷中雀鸟飞起,翅尖扑哧,响起几声婉转莺啼,袅袅依依,清越回荡,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