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糕点
手中漫不经心的抚摸着怀里赤裸的身体，靳荣有些走神。 自完成工作回来已经过去一个周了，他还是会不经意间想起在京城发生的事，和景雁行说的话。 他那天最后还是拒绝了景雁行的求婚，并且说明了自己并非单身。 以为景雁行会恼羞成怒，却没想到他只是点了点头：“没关系。” 没关系什么？ 是拒绝他的求婚没关系，还是他有恋人没关系？ 见他没了下文，依旧态度如初，靳荣便没问。 他似乎总是在拒绝景雁行，而景雁行也从来没有强硬的要求他答应过。 他不知道景雁行早就知道他有恋人，并且以为他的恋人是陆闻溪。 在冰城酒店的电梯里，景雁行见过陆闻溪亲密的挨着靳荣，还在自己看靳荣的时候宣示主权。 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非单身并不是让他不再继续求婚的理由，他也不是遇到问题就会退缩的人。只要他想，虽然因为赵家和陆家的关系麻烦了一点，但他也不是不能解决一个小小的陆闻溪。 他能亲手将为了家主之位不顾父子情份对自己赶尽杀绝的景崇山送入监狱，并且让他无声无息的死在那里。自然有的是手段让一个人消失。 他没有那样做，是因为他知道虽然他和靳荣发生了关系，但目前靳荣对他并没有别的感情，也不会为了他伤害恋人。 他不想逼迫靳荣，至少不能让靳荣以为自己在逼他。也不会做让靳荣伤心难过的事。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放弃。 景雁行的人生里根本就没有“放弃”二字，事关靳荣，就更不可能。 靳荣不知他心中所想，但能少一个麻烦他也轻松，只是偶尔会想起那天晚上他主动又温顺的躺在自己身下的样子，和第二天他的那句：“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六年前他因为一夜欢愉便主动对那人负责。 如今也是意外和一个人上床，他已经不再会有要对人负责的想法，未成想竟成了对方主动想要和他结婚。 这算什么，这也是一个轮回吗？ 靳荣扯了扯嘴角。 坦白来说，如果不看身份只是做情人，他更喜欢景雁行这样成熟理性的人，但他并不愿意和他结婚。 他不会为了谁收心，而景雁行也并不是会眼睁睁看着丈夫出轨的人。 既然如此，那不如拒绝彻底…… “……靳荣，靳荣？你在想什么呢？” 耳旁响起陆闻溪的声音，靳荣回神。“没什么。” 他随手捏了捏陆闻溪腰间的rou，发现他似乎丰腴了些。 陆闻溪有些不好意思，他也发现自己最近好像胖了。胸部有时候也会胀痛，方才欢爱靳荣握着他的胸抓揉时他便在忍痛。 而且不知为何，他最近总是要么很有胃口，要么就不太想吃东西。他怕总这样会弄伤了胃，便开始严格的定时定量吃饭，但有时候还是会半夜饿醒。 原本他是可以忍一忍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抗饿的经历。但他发现自己现在连情绪都开始发生变化了，要是想吃东西却吃不到，他就会很难过，明明他以前不会这样的。 方才一场欢爱，他现在又有些饿了，他想吃Y市的糕点。 陆闻溪亲亲靳荣的下巴，对他道：“明天周末，我们去Y市好不好？我想吃那里的糕点了。” 靳荣看他：“想吃托人帮忙带就行了，干嘛还要跑一趟。”他不太想去，刚从京城回来没多久，虽然Y市也不远，但跑一趟还是让他有种周末也出差的感觉。 陆闻溪有些失落，靳荣先前工作很忙，又去了京城好些天，回来以后也总被徐安缠着。他好不容易能把人约出来，想要和他一起出去，可是靳荣不愿意。 他还是带着期待又问了一次：“我们好久没一起出去玩了，而且在那里现买现吃更好吃嘛～好不好？” 景雁行就不会在被拒绝后还这般缠人。 靳荣蹙眉，不想惯着他。“不好。” 他道：“想吃就托人带，或者你自己去买，睡了。” 说完便放开陆闻溪转身关掉灯拢了拢被子闭眼睡觉。 关掉灯的房间漆黑一片，陆闻溪看不清靳荣的表情，可他听出了靳荣不耐烦的语气。 自己最近果然怪怪的，不然怎么会突然很想哭呢。 陆闻溪眨了眨泛酸的眼，轻轻挨着靳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我不想吃糕点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靳荣闭着眼没说话，陆闻溪眼泪从眼角滑落，不敢再开口。 …… 靳荣周末是陪徐安在家过的，天气太热了不想出门。 难得有一个周末靳荣留在家里，徐安很开心。外面的再新鲜，也总有厌烦的一天，这不就来了？ 而陆闻溪见靳荣早早就退房回去，自己也回了家。他们没有一起吃饭，陆闻溪腹中饥饿，却并不想吃饭，好像身体和灵魂剥离开来。 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想要吃糕点了。 见他没吃午饭，陆闻墨扒完碗里的饭菜跑上楼来敲门进屋。 “你怎么不吃饭啊？mama让你看着我别挑食，怎么现在好像是我看着你哦～那你要叫我哥哥！” 家里最近都只有他们两人在家，陆家夫妻让陆闻溪看着点弟弟，但陆闻溪昨晚没回家，今早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陆闻墨觉得很奇怪。 陆闻溪不想理他。 陆闻墨奇怪的问：“你怎么心情不好，是失恋了吗？” 他也不知道陆闻溪有没有恋爱，但所有的心情不好都归结于失恋就对了！ 这句话刺激到了陆闻溪的神经，他高声道：“胡说！”他怎么可能会失恋，靳荣虽然生气了，但他不会不要他的。 陆闻墨被他突然放大的声音吓一跳，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是就不是嘛，这么凶，你大姨父了吗！” 没听见回应，陆闻墨看了一眼陆闻溪，却发现他捂着肚子很疼的样子。 不会真被他说中了吧？ 陆闻墨问他：“你肚子疼吗？那我就不计较你吼我了。” 见他闭着眼不说话，陆闻墨去给他接了杯温水，顺便拿了几袋零食给他放好：“水放在床头了，你自己喝哦。” 既然是大姨父那他就不管了，他又不可能替陆闻溪痛，说完他就去楼下玩游戏了。 中考之后陆母允许他能多玩一会儿，他们不在家，怕陆闻墨偷跑出去发生意外，干脆就让他在家里玩。 陆闻墨以为陆闻溪是生理期，陆闻溪一开始也以为是，因为他这个月推迟了。 可是去了卫生间几次也没有，反而是胃里泛酸恶心想吐，他也不敢胡乱吃药，便躺在床上休息。 想着等下午如果还不是那个就去医院看看。 …… 陆闻溪想过自己是吃坏了肚子，或是作息不规律导致的反常，但从没想过竟然会是怀孕。 看着手中这张薄薄的B超报告单，上面的数据和专业术语他看不懂，但临床诊断上的“早孕”二字很明显，也容不得他会错意。 并且医生也已经告诉了他。 陆闻溪久久不能回神。 医生见他不说话，年龄也小又是一个人来做的检查，便道：“现在才5个周，可以回去跟家人和男友商量一下要不要。” 虽然现在生育率低下，但也并不是所有人有了孩子都会生下来。 没有一个产科医生会希望患者打掉孩子，但要不要孩子这种事，作为医生也并不能引导患者的选择，这得看患者自身的意愿。 陆闻溪回神，跟医生道谢后走出医院。 平心而论，得知怀孕的第一反应他并不像别人那样欣喜，因为小孩子对于他来说就是出来争宠的。 在他小时候家里有了陆闻墨，父母虽然不会偏心，但对于更小的孩子他们是关注得比较多的。 他从小乖巧听话不争不抢，并不代表他就不想要父母的关注，可陆闻墨不管做什么都会引起父母的注意。 小孩子在他看来就是会争夺宠爱的。 所以现在他怀孕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小孩的出现会争夺靳荣的注意力。 要留下他吗？ 陆闻溪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远方的落日。 不，该不该留下他，应该问一问靳荣才对。 他现在这么纠结又有什么用呢，要是其实靳荣并不想要呢…… 可是一想到靳荣不想要，他反而更难过了。 医生说怀孕以后情绪会发生变化，果然没错。 陆闻溪拿出手机给靳荣发了个消息：[靳荣，你现在有没有空呀，能出来一下吗？我有事要告诉你，很重要……] 重要的事？收到消息的靳荣疑惑。 陆闻溪难得跟他发消息不是撒娇卖乖，靳荣觉得有些奇怪。看了眼窗外，现在太阳已经要落山了，刚吃完晚饭出去散散步也不错。 靳荣回他：[行，你在哪里？] 陆闻溪：[位置共享 这里，我在喷泉附近。] 唔，在公园里喂蚊子吗？ 靳荣摇了摇头，跟徐安说了一声便准备出门。 徐安看他在玄关处换好了鞋要开门，走上前抱住他：“你晚上回来吗？阿靳，我们好久没一起过周末了。” 靳荣捏了捏他的手，“我散会儿步就回来。” 听他这么说，徐安便展开了笑颜。“好～” 然后看着他出门。 靳荣没开车，而是坐的公交过去，本来就是想随便逛逛，就没必要开车了，还得停车怪麻烦的。 等到了地方看见椅子上坐着的陆闻溪，他问：“马上就天黑了，你要在这里喂蚊子吗？” 陆闻溪平时还挺招蚊子的，之前被咬了几个包不去擦药反而指给他看，也是挺奇怪的。 陆闻溪站起身走上前抱住他，靳荣不明所以。 这是怎么了？ 靳荣拉开他抱着自己的手一起坐下：“怎么了？还是很想吃糕点吗？小李周末回家了，我让他帮忙带一份明天回来的时候给我。” 他们公司的小李是Y市人，偶尔会回家，所以他昨天才说让人帮忙带而不是自己专门去买，本来就没必要跑一趟。当然，如果小李不是这周回家了的话，那他就懒得管了，不吃又不会怎样。 公司里的同事平时互相帮点小忙也不会有人计较，反正又不是白帮。 而且昨天他也没怎么生气，只是因为心里想着景雁行的事，陆闻溪又任性非要亲自去Y市，他就不太高兴。 陆闻溪听了他的话，突然很难受。 昨晚他突然任性想要靳荣陪他亲自去Y市买糕点，明明可以托人帮忙带，也可以在平台上下单，他也不知怎的就是想要靳荣陪他去，还惹他生气了。 可是靳荣气过之后，却还是托人帮忙带了。 在他们两人的这段关系里，一直以来都是陆闻溪投入的感情最多，也让步更多。可是靳荣只偶尔做出一小些事却偏偏能让人甜到心里去。 你要说他是宠爱陆闻溪吗？其实也不是。可若说他一点也不用心，也不见得。 只不过不论用心与否，陆闻溪都会因为他的一点点回应而升起巨大的幸福感。 陆闻溪摇了摇头，轻声问：“靳荣……你喜欢小孩子吗？” 靳荣挑眉，以为他在说自己：“你已经20了，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平时不要那么任性。” 嘴上这么说，其实他平时就觉得陆闻溪像小孩，毕竟他是自己身边年龄最小的一个，还把自己也带幼稚了。 靳荣记仇。 陆闻溪听他这么说，突然抓住了重点：“那你喜欢我吗？”他眼睛亮亮的问。 陆闻溪对靳荣表白过，喜欢和爱恋全都表现在眼神和行动中，但从来没问过靳荣喜不喜欢他。因为他知道是自己在明知道靳荣有对象的情况下还要跟他在一起的，上赶着的通常都很廉价。 他心里当然希望靳荣能多喜欢他一点，最好能挤掉徐安取代他的位置。 靳荣倒是没有他想的这么多，既然是情人，那首先当然要看得顺眼，床上床下都让人舒服的，这样的话肯定是有些喜欢的啊，不然叫什么情人。 陆闻溪年轻活泼又长得好看，在床上的表现也很棒，他的确挺喜欢的。 不过—— 靳荣没什么情绪的看着他：“如果你老这么任性就不喜欢了。” 这是真的，如果身边的人开始得寸进尺，会对他有诸多要求，那他就打算散了。 说到底只是情人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陆闻溪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笑着保证：“以后不会了！” 他很开心，虽然可能靳荣的喜欢跟他理解的不一样，也没有那么深。但他还是很开心！ 想了想自己约他出来的目的，陆闻溪此刻的心情已经没有方才那样犹豫了。 靳荣既然是喜欢他的，那无论靳荣要不要这个小孩都不会改变他对自己的态度吧？ 陆闻溪拿出被他揣进兜里的报告单展开递给靳荣，靳荣看了一眼，除了医院二字其他的都没懂，毕竟他从来没看过这种检查报告。 那两张超声图像他也没看出来什么。 是身体不舒服了吗？ 靳荣疑惑：“是哪里不舒服吗？” 陆闻溪见他和自己刚拿到单子时一样疑惑的表情，笑了笑，随后轻声道：“这个是产科做的B超报告单，靳荣，我怀孕了。” 哦，怀孕了。 “？”怀孕了？ 靳荣盯着陆闻溪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一丝玩笑：“你说什么？” 怀孕了？不能吧，陆闻溪才20岁，而且他们的性生活并不算频繁，基本上只有周末才会有，就是从来不戴套罢了，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陆闻溪抿了抿唇，看着他肯定道：“我怀孕了，医生说有5个周了，是真的，靳荣，我有了你的宝宝了。” 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身体里面孕育了自己爱的人的孩子…… 靳荣听清了，他看了眼陆闻溪的肚子，还是平坦的。也对，5个周，那就是一个多月，好像的确没多大。 靳荣兀自开始走神，却听见陆闻溪唤他。 “靳荣……你喜欢吗？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喜欢吗？他不知道，应该是喜欢的，毕竟之前以为徐安怀孕的时候他是有一些小小的期待的。 现在不是误会了，他真的有了一个小孩，就在陆闻溪的肚子里。 心中突然有些痒痒的，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人类总是对“第一”有些说不清的执念。第一名，第一次，第一个…… 靳荣又看了一眼他看不懂的报告单，从上到下：“嗯……医生有说什么吗？他，健康吗？” 他没有回答陆闻溪的话，可他问出的问题就已经是一个答案。 他想要这个孩子。 所以才会关心他健不健康。 陆闻溪突然就不排斥这个孩子了，他之前想着的是如果有了小孩，会跟自己争夺靳荣的注意力和宠爱。 可是现在他突然反应过来，为爱的人孕育子嗣这种事本身就是一种幸福，靳荣对待孩子的感情也和对自己并不一样，孩子反而能让他们的关系更加牢固。 靳荣所期待的，是他们共同孕育的孩子，流着他们两人的血液，有着他们共同的基因。 这么一想，陆闻溪也开始期待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回答靳荣的问题：“我不知道，刚查出来的时候我也呆了，就没有问。” 他没敢告诉靳荣刚查出来的时候因为害怕小孩和自己争宠，他其实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靳荣喜欢，靳荣想要，他就也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了。 他继续道：“应该是健康的吧？我最近都没有生病，就是胃口会多变，今天肚子疼了一会儿，但没事。医生说这是孕期的正常反应。”还有情绪会产生变化，所以他才会突然任性。 靳荣点点头：“所以你昨天才想吃糕点？对了，肚子痛是因为昨晚做过吗，没问题吧？” 他隐约记得怀孕期间是不可以有性行为的。 陆闻溪脸有些烫，做检查的时候医生也问了他这个问题，还好他们做的不激烈。 他摇摇头：“没事的，只不过医生说前三个月最好不要做……” 这一点让他有点难受，不能上床，那不等同于把人推向徐安吗？ 他并不认为靳荣会为了他禁欲，他也舍不得靳荣憋着。 两人就这个刚出现还是个小芽芽的小宝宝聊了很久，直到夜色渐深，空气中的风转凉，他们一起离开公园。 靳荣今夜还是没有回家，他给徐安发了个消息便没再理会。 第一次当父亲，他的心情很奇妙。 两个人在酒店开了个房间聊了很久。 陆闻溪有了孩子，那自然就不能再住在家里，除非靳荣愿意娶他，那么被发现也没关系。可是靳荣并没有这个打算，陆闻溪虽然失落，但也没多要求。 现在已经很好了，不能得寸进尺。 最后商量决定陆闻溪在外租或者买一套公寓住着，平时有空靳荣会去看他。 公司的工作等后期肚子大了就不去上班了，反正是自己家公司，他不去的话给别人腾出了位置别人高兴着呢。 至于孩子户口的事如果不告诉陆家的话的确有些麻烦，但是他们决定先等等，总有解决的办法。 两个新手父母负责又不是很负责的做了决定，然后带着奇妙的心情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