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就算尉尧不说，顾怀也没打算再怀一胎，他只是受不了尉尧的态度，好像对他没有一丝留恋，曾经那些温情脉脉全都烟消云散。

    “那你在这里留一天，我就吃。”顾怀又委屈起来，同时试探现在的尉尧对他的底线，抓不到尉尧的手，他略一犹豫就退而求其次，小心地伸手去拽尉尧的衣角。

    尉尧没躲，顾怀还没来得及愉悦，就听见尉尧冷淡地说：“你爱吃不吃，顾怀，我说了，我不欠你的。”

    他略微俯身，直视顾怀的眼睛：“往认真里算，是你欠我的，懂了吗？”

    下药的事儿顾怀确实心虚，即使对尉尧那句“你爱吃不吃”再不爽，也没敢无理取闹——要是他闹脾气表示“我就不吃了”，尉尧多半会转身就走，说到做到，接下来他是吃药是堕胎还是生孩子都不看一眼。

    顾怀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模糊地觉得自己捋出了一点儿尉尧的行为逻辑，眼见尉尧直起身就要走，顾怀急忙拽紧他的衣角，胳膊酸软得不住发抖。

    “尧尧，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么……我这么做是不对的，你原谅我。”顾怀揣度着尉尧的心理，脱口而出，见他停住了，赶紧放软声音，试探性地补了一句，“……对不起？”

    尉尧回头看他，顾怀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见了少许诧异。

    这就是做对了的意思，顾怀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脸上却莫名一阵阵发烫，拽着尉尧衣角的手也松开了，低下头有些生硬地复述一遍：“尧尧，对不起。”

    顾怀或许没发觉，但从尉尧的角度看去，床上的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怜——被搞得乱七八糟的，盖着一条皱巴巴的被子，低头靠坐在同样一片狼藉的床上，一副任人蹂躏的样子。

    “那你至少……再留一会儿。”顾怀脑子飞速转动，抬头看了尉尧一眼，搜寻他会心软的点，“团子圆子的奶没多少储备，宝宝吃惯了这个，吃别的奶会吐……我吃了药可能就好几天不能喂奶了，得趁现在多挤一点儿，冷藏起来备用。”

    尉尧更意外了，这点连他都没想到，顾怀居然考虑进来了，听起来就……不像他认识的那个顾怀。

    看来顾怀对崽崽比他想象中上心多了。

    尉尧看顾怀顺眼了一点儿，声音也稍微缓和下来：“你挤你的，我留下来干什么？”

    “我手上没劲儿，也下不去床，你……帮我。”顾怀低声说，又飞快看了尉尧一眼，声音更轻，“尧尧，团子圆子也是你的孩子。”

    尉尧：“……”

    顾怀这样一眼又一眼地悄悄看他，真是……可怜巴巴的。说到底顾总是个冰山美人——重点在于“美人”——可能是头天晚上被cao得太彻底，这个时候就有点儿柔柔弱弱的意思。

    柔弱可怜的美人，这谁顶得住。

    况且团团圆圆确实是他的孩子，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崽崽饿肚子。

    “行。”尉尧利索地答应，“一个条件，一会儿我还要去看团子圆子。”

    顾怀当然没意见，恨不得他看完两只小崽子就舍不得走了——想想都知道不可能，不符合他家尧尧的人设。

    顾怀存心想拖延时间让尉尧多留一会儿，于是表示饿了，要吃点儿东西再挤奶和吃药。尉尧查了一下吃完紧急避孕药多久不能喂奶，顺便又查了药是空腹吃好还是需要先进食——虽然这药他吃过好几次，但从来没讲究过，还真不知道这些。

    “吃完药三天后才能恢复喂奶，储备三到五天的量吧，保险。”尉尧说完，问顾怀，“你最近肠胃怎么样？”

    他家尧尧这是在关心他吗？顾怀心头一喜，矜持地说：“挺好的。”

    “那就别吃早餐了，空腹吃药，这样吸收得最好。”尉尧说，“服用后一般会有恶心反应，吃药前后的两个小时尽量别进食，不然引起呕吐容易导致药效下降。紧急避孕药越早吃效果越好，我直接给你挤奶吧，完了你赶快吃药。”

    顾怀：“……”

    他被尉尧不容置喙的语气唬得一愣一愣的，那种委屈的感觉又来了——尉尧好像根本就不关心他本身，只是客观地叙述事实。

    尉尧说干就干，决定后询问了顾怀平时挤奶需要用的工具，等顾怀带点儿小情绪回答完，他立马高效率地出房间准备。

    房门关上，顾怀生闷气地捶了一下被子……一用劲儿手又开始抖了。

    尉尧这次出门没走几步就遇上了顾惜，他脚步一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大清早出现在这里。顾惜却丝毫不惊讶，笑吟吟地跟他打招呼。

    “尧尧，这么早啊。”顾惜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打量他，“年轻真好，我还以为按照你们昨晚那个动静，今天得晚点儿才能起呢。”

    尉尧：“……”

    等等，什么动静？

    尉尧镇定不下去了，欲言又止地看着顾惜，无法想象她都听见什么了。

    顾惜笑了：“昨晚我本来找顾坏坏有些事儿，听见你俩儿在忙就没打扰。看不出来啊，平时你们都玩儿这么野？”

    尉尧：“……”

    他猝不及防体验了一把“社死”，脸有点儿发热。

    “没事儿，年轻人嘛，谁没有过气血方刚的时候，动静大了点儿也用不着害羞。”顾惜笑眯眯地说完，迟疑了一下，“尧尧，你和顾坏坏……你们和好了？”

    尉尧还在“社死”中没回神，听了这话心头一动，意识到顾惜表面上不管顾怀的事儿，实际上心里是惦记的。

    “我……没有。”尉尧清了清嗓子，艰涩地说，“惜姨，我不想对您撒谎，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您，这事儿我其实没想告诉您，毕竟您是顾怀的亲妈……”

    顾惜听他这样铺垫铺垫再铺垫，已经有预感他要说什么，脸色微微一沉：“顾怀是不是对你干什么了？”

    尉尧抬头：“是。”

    他言简意赅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了一遍，顾惜听完倒是很冷静：“那你现在要干什么？”

    尉尧就把紧急避孕药和挤奶的事儿也说了。

    “都这样了，你还帮他干这个？”顾惜注视着他，“他说自己不行你就信——就算是真的，这里没别人能帮忙了？就你一个能干这事儿？”

    尉尧：“……”

    他该怎么表达自己是被顾怀的美色迷惑了？

    “尉尧，你缺心眼儿是不是？”顾惜问。

    尉尧无言以对。

    “不用惯着他，你走就行——要是你想的话，走之前可以去看看宝宝。”顾惜沉声说，“毕竟我是顾怀的亲妈，这件事儿我来跟他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