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可笑
从飞机上俯瞰,整座城市都被隆冬的大雪覆盖住了。飞机因为降雪延误四个钟头,在许裕园买第二杯咖啡的时候,梅荀乘坐的飞机终于降落。 梅荀穿着双排扣的长款风衣,一双短皮靴,走路带风,许裕园总是老远就能在人群中锁定他。许裕园订了一家机场附近的米其林餐厅,吃日法混合料理。两人吃完又逛了一会街,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才开车回去。 “手机没电了,借你的用一下。”关机的动画音效响起来,梅荀给自己的手机充上电,接过许裕园的手机继续用。梅荀记得经纪人的电话号码,直接打越洋电话回国,聊了十多分钟,这段时间许裕园已经把车子开回了家附近的街区。 “经纪人想让我接宝莉牙膏的代言,我从小就非常讨厌这个牌子的牙膏。”挂掉电话以后,梅荀玩了一会许裕园的手机,顶端就跳出来一条新信息,“你的朋友顾少贻想约你出门。” “帮我告诉他我没空。”许裕园说。“宝莉牙膏还不错啊,老牌子了,你会接吗?” “不想挣违心的钱,而且牙膏太生活化了,我不是走亲民路线的,不知道我的经纪人在想什么。”梅荀打了一行字发给顾少贻,顺手往上拉他们的对话框,他划了好一会都没划到顶:“你们真是无话不谈……” 许裕园耳朵尖有点红,伸手要回自己的手机:“不要看了,快还给我。” 这样反而激起了梅荀的好奇心,他仔细他们的聊天记录——大段的闲聊,大段的学术讨论,夹杂着许多梅荀看不懂的生僻单词,然后又是大段的闲聊。 “他每周六晚上都要出去date?” “不过他很挑剔,很少跟约会对象发展或者上床。”许裕园说:“你能别看了吗?” 梅荀点开顾少贻的社交账号看了看,“他好像很受欢迎。长得很艳,虽然不是很漂亮……你为什么会跟这种人玩?” “什么,”许裕园说,“什么叫这种人?” “除了学习以外,你们有共同话题吗?他跟你分享性生活,你也跟他分享?” “没有啊!我不喜欢聊这些!” 这家伙只是长得纯情,私底下明明很会开黄腔,梅荀都懒得戳穿他。“那你们怎么维系友谊?” “他有时候借我的车出去玩,他很好的,会付油钱,回来的时候还给我带吃的。”许裕园说着,语气弱下来,“就这样而已,其实我们也没有特别熟……”许裕园意识到自己又在讨好对方,便止住了话声。 梅荀转过头看许裕园,黑沉沉的眼眸中带着三分笑意:“紧张什么?我又不反对你交朋友。” 许裕园一脚油门一脚刹车,整齐利落地把车子怼进了车位,解安全带下车。梅荀把车后座的七八个纸袋全部提到手里,让许裕园空着两手,“我反而是担心你一个人太孤单。” 许裕园记得梅荀以前根本不懂何谓绅士。他们第一次去约会,回家的公交上只有一个位置,梅荀毫不客气地坐下,让许裕园站了半个小时。那时候的许裕园根本想象不到,这个男人会在七年后为他拎一切东西和开车门。 但是许裕园也明白,梅荀并不是为了自己才改变,这个男人的成长成熟就像是树木迎着太阳伸出枝芽,并不是为了任何人。 许裕园一言不发地上楼,一进门,梅荀把东西丢到地板上,身体迫近许裕园,将他抵在墙上,低声问:“怎么了?我哪句话说错了?” 许裕园轻轻地推他的胸膛,声音有些疲惫:“我没事,我先去洗澡。” 许裕园新租的公寓,梅荀只在手机看过照片,人还是第一次来。他打开灯,客厅有一整面玻璃墙,采光和视野都很好,城市的灯光都落在脚下。整个空间以灰白色调为主,开放式厨房用吧台式的餐桌隔开,家具很少,装修极尽了现代简约的风格。 卧室里,淋浴间传来哗啦的水声,毛玻璃模糊了人的身影。梅荀脱掉外套坐在床上,仍感觉燥热非常。他闻见床单被褥全是许裕园的味道,俯身再凑近去闻,他看见床单上有灼烧的痕印——显然是烟灰烫出来的。客厅的沙发垫和地毯上也有一模一样的痕印。 冲完澡后,许裕园穿着厚厚的珊瑚绒睡衣出来了,吹到半干的头发温顺地耷拉着,“你可以去洗澡了……” 茶几上的香烟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山,它们本该待在橱柜的最下层,可是被梅荀翻了出来。梅荀坐在沙发上,表情很森冷:“许裕园,一没人管你就不怕死了?” 梅荀早就发现他出国后重新抽烟了,只是没想到他抽这么猛,“你能不能听话一点?以前都答应过我戒烟,也戒了好几年,现在为什么又开始抽?” 许裕园根本不看梅荀的眼睛,他直直走过来,抱起茶几上的烟盒子塞回橱柜,跪在地上把烟盒一个个地码放整齐,半晌才闷声说了一句:“你不要管我。” 梅荀怒极了:“我不能管你?” 许裕园早就知道,这个人只是虚张声势,只要自己不听,他就拿自己毫无办法。“你在国内,当然管不了我。” 梅荀都纳闷了:“你现在怎么这么大能耐?” “反正你自己也是说话不算话。”许裕园说,“九月份答应了下个月来看我,十月份又告诉我是下个月,总是有下个月。现在都十二月了。” 梅荀算是知道许裕园为什么冷脸,“我这不是来接你回家了吗?” “之前不来,现在来没意义了。”许裕园还有几天就放圣诞节假期,也买好了回国的机票,梅荀非要飞过来接他回家。许裕园怀疑梅荀只是愧疚心作怪,掐着学期结束这个点履行“一个学期飞过来看他一次”的任务。 “我今天就想见你,等不到明天。现在见到了,这就是意义。” 许裕园沉默着,心想你等不到明天,我可是等了你整整四个月。假如不想来,一开始就别说你要来,给我希望,害我一直等你,又只等到你爽约的消息。 “总之你赶紧戒烟,才几个月你就把新家搞成这样?你到底每天抽多少?等肺出问题了你就知道后悔。” 许裕园拧着眉头,许久才不情不愿地出声:“很难……” “以前你都不觉得难,以前让你做什么你都不觉得难。”说完这话,梅荀自己也觉得可悲,因此心肠也软下来,“我在这个要红不红的关键时期,一松懈就会跌下去,运气好就能往上走。一件事情我不去做,立刻就有别人替代我。你知道我经常忙到没时间睡觉,你是能体谅我的。” 许裕园自然能体谅他,他自己也不是闲人,他每周工作学习六到六天半,一个学期也没几天假,人根本离不开学校。从东八区到西五区,十三个小时的时差,他们生活在地球上最遥远的两个端点上,见一面有多艰难,许裕园也是知道的。 “我知道你很辛苦,坐飞机很麻烦,以后你可以不用来看我了。” 梅荀问他:“你什么意思?” “反正我每年也会回国待几个星期,也有见面的机会。”许裕园垂着眼皮说,“以后就这样吧。” “这样吧是哪样?” “你来了,你很辛苦,你来了又走,我心里也难受,对我们都没好处。你不来,我的生活一直都很平静。我不是在说你打扰到我,问题就是……”许裕园心酸至极,几乎说不下去,“我有没有说过,我们专业的学生平均五年才拿到……” “别弯弯绕绕,”梅荀打断他,“难道你想分手我还会拦你?” 许裕园整个人呆在原地,好像在思考梅荀说的话,又好像只是在放空。 “你想清楚了再提。别到时候分了,你又死皮赖脸求我回头。”梅荀神情倨傲,看着许裕园苍白的脸,一字一顿地说,“这很可笑。” 梅荀捏着他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看自己的眼睛:“你出声,到底想怎样?” 许裕园躲躲闪闪地说:“我只是提出一些解决问题的方案,没有分手的意思……” “那就好,我也没有。”梅荀站起身,满意地拍拍许裕园的脸颊:“好了宝贝,我们好不容易见面,别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争执上。” 浴室的水声响了半个钟还没停。许裕园知道梅荀爱干净,在路上奔波了一整天,洗澡自然久一点。可是半个钟是否太久?足够搓掉人身上的一层皮了。许裕园下床走过去,担心地敲了敲玻璃门:“喂,你……” 玻璃门拉开一条缝,伸出一只手把他整个人拽了进去。 梅荀光着身体,身上沾满了水珠。只消看一眼他的胯下,就知道他在浴室里忙什么。 梅荀抱上来的时候,许裕园身上的珊瑚绒睡衣吸饱了水,变得像石头一样沉,拉着他的身体往下坠。 许裕园挣扎着,低声喊不要,可是梅荀还是插进来。没有亲吻,没有爱抚,也没有任何扩张,只是拉下他的裤子就直接插进来。 梅荀把许裕园抱到洗手台上,抓着他的脚踝向两侧打开,更大幅度地干了起来。梅荀低下头,刚冒头的胡茬压在许裕园光滑的面颊上,如同耳鬓厮磨,“我本来打算自己解决,是你自己进来找干。” 这感觉非常不对劲,插入和抽出都无比艰涩,毫无快感。梅荀的手摸到许裕园的大腿间,抬手一看,湿淋淋的全是血。 “宝贝你流血了,真娇气……” 许裕园一直在咬牙忍耐,牙根都快要咬碎,看到血他才明白过来,自己的疼痛并非错觉。许裕园长长地尖叫了一声,奋力挣扎起来:“放开我,你疯了——” 梅荀并没有疯,正相反,他清醒得很。他把湿毛巾塞进许裕园嘴里,堵住他的呻吟和惨叫,接着继续干他。 这几年许裕园总是担心梅荀为了上镜吃太少,瘦得营养不良,可现在对方的身体像一堵墙一样压着他,他用尽全力对方还是纹丝不动,他越是躲藏,就越被他胯下的阳具狠干、钉在原地。许裕园也是头一次知道,这个曾给自己带来无上快感的东西是名副其实的凶器。 “你照一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可怜样,连眼睛在求我不要丢掉你,你怎么敢跟我分手?你舍得跟我分手?” 许裕园发出了几声痛苦的呜鸣,他的下身痛到几乎失去知觉,别说镜子,他连在干他的人都看不清了,视野中只有一片模糊的水光。 “分手后谁像我这样干你?”梅荀又问,试图从许裕园的脸上找出答案。许裕园脸上全是眼泪和鼻涕,五官都因为剧痛而扭曲了,眼神中只有哀求和恐惧。梅荀低头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眼睛望进他的眼睛里,如同从前情到深处时一样呓语,“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很怕我吗?你想逃走吗?”